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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詔獄死囚,我不會輕易狗帶!
崇禎十四年,公元1641年。
距離大明滅亡,還剩不到3年。
除夕將至,北京城里卻一片壓抑,沒了往日的熱鬧氣氛。
山海關(guān)外,洪承疇十三萬援錦大軍兵敗松山,折兵五萬余人。
除吳三桂、王樸等總兵率殘兵逃至寧遠城以外,其余幸存兵將全部被圍松山,消息斷絕。
中原戰(zhàn)事更是噩耗頻傳,李自成卷土重來,在河南攻城略地,先破洛陽,后圍開封。
張獻忠攻破襄陽,殺襄王朱翊銘和貴陽王朱常法,縱橫江北,督師楊嗣昌憂懼而死。
整個大明朝,仿佛一間四處漏風(fēng)的破草屋。
房倒屋塌,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詔獄,牢房。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腐臭味道,鞭打聲和囚犯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田敦異皺著眉頭,靠在墻角閉目養(yǎng)神。
穿越到這方天地已經(jīng)三天了,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難逃一死。
他本是京城有名的紈绔,姐姐是頗受崇禎寵愛的田貴妃。
他是大明的堂堂國舅爺。
可他不學(xué)無術(shù),每日只好邀著些狐朋狗友勾欄聽曲,提籠架鳥,流連煙花之地,好不快活。
為了給他謀個立身的差事,他爹田弘遇四處打點,給他弄了個大同左衛(wèi)指揮使僉事的官。
本想讓他在外歷練兩年,就調(diào)回京營任個閑職。
可沒想到他卻隨軍去了遼東,還遇上了松錦大敗。
好死不死,他的上司還是率兵支援遼東的大同總兵王樸。
就是他首先夜遁,才導(dǎo)致明軍大亂,進而被清軍各個擊破。
本就是廢物點心的原主那更是跑得飛快,和王樸并駕齊驅(qū)。
兩人逃到寧遠沒多久,首逃的一干人等就被錦衣衛(wèi)抓了。
遼東大敗,朝廷總要砍幾個人頭。
如果不出意外,田敦異必然“榜上有名”。
王樸首逃,田敦異緊隨其后。
關(guān)鍵他還是個外戚,大明的國舅,影響甚壞。
“田敦異,有人來找?!?
一個獄卒過來,拍了拍欄桿,便繼續(xù)往前走去。
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中年人來到牢房外邊,手里提著個食盒。
他定眼一瞧,是自己的大哥,田敦吉。
“三弟,要過年了,爹讓我給你送點餃子。”
他的聲音里聽不出一點情緒。
想來也是,自己的三弟攤上這么個事兒,家里必然被人戳脊梁骨。
決戰(zhàn)夜逃,奇恥大辱。
田敦異快步走到欄桿旁,雙手在身上胡亂擦了擦,伸手抓起一個餃子塞進了嘴里,閉著眼睛大嚼著。
真好吃啊。
和清湯寡水的牢飯相比,這簡直就是天上才有的珍饈美味。
他一口氣吃了十幾個餃子,胃里才算有了點底。
“外邊怎么樣?”他問道。
田敦吉嘆了口氣,答道:“爹還在四處打點,希望能保下你一條命,可皇上大怒,百官哪里敢替你求情?連你二姐幫你說話,還被皇上申斥了一頓?!?
“她今年才晉升的皇貴妃,攤上你這么個事兒,圣眷已衰了。”
“爹那邊也是四處碰壁,很多人家都和我們斷了來往,生怕被沾上?!?
“母親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埋怨爹不該把你送到軍營歷練,你知道,她老人家最疼你了。”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指責(zé)。
“大哥,你信不信我?”田敦異轉(zhuǎn)而問道。
“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事已至此,你還能扭轉(zhuǎn)乾坤不成?”
“那大哥你想不想救我?”
“你是我的小弟,我自然想救你,可現(xiàn)在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等皇上和有司裁決了?!?
“如果等皇上和有司裁決,那我就難逃一死,”田敦異正色道,“但如果按我說的做,我倒有活命的機會?!?
“哦?你有辦法?”
田敦吉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全家絞盡腦汁都無法破局,他這個從小就不學(xué)無術(shù)的三弟怎么可能想到辦法?
“不錯,其實松錦大敗的罪魁禍?zhǔn)撞皇峭鯓?,也不是我。?
“那是誰?”
“是洪承疇?!?
洪承疇?!田敦吉不由大驚。
他是皇上欽命的薊遼總督,總管冀州和遼東軍務(wù)。
雖然十三萬大軍在他手里兵敗松山,但他圣眷正隆,朝中無人敢指責(zé)他,只會把責(zé)任推到王樸、吳三桂等遁逃的將領(lǐng)頭上。
現(xiàn)在京城里都說,如果不是王樸首先夜遁,其他總兵也不會率軍遁逃,洪承疇也不會兵敗松山。
而現(xiàn)在,自己的小弟竟然說罪魁禍?zhǔn)资呛槌挟???
“不錯,其實戰(zhàn)前我和王樸等人就提醒過洪承疇,應(yīng)當(dāng)在長嶺山駐扎偏軍,以防止清軍繞后,劫我糧道?!?
“但洪承疇置若罔聞,還斥責(zé)道,我是十二年老督師,你們書生懂什么?”
“后來清軍果然占據(jù)長嶺山,斷我糧道,我軍斷餉被圍,軍心大亂?!?
“各位總兵見狀,方才率兵各自突圍,我和王樸首先突圍,打開缺口,死傷慘重,沒想到卻被污蔑為首先遁逃?!?
“我們奮力為明軍殺出一線生機,如今卻成了替罪羊。”
田敦吉一臉不可思議:“小弟,你話可當(dāng)真?”
田敦異答道:“大哥,要想讓我活命,我的話就必須是真的?!?
“所以,不是真的?”
田敦異的話當(dāng)然不是真的,真正勸洪承疇提前搶占長嶺山的不是他,而是監(jiān)軍張斗。
不過他已經(jīng)死在亂軍之中,死無對證。
王樸也并非率先突圍,而是率先夜遁,導(dǎo)致戰(zhàn)線崩潰。
但要想活命,只能把責(zé)任推到洪承疇的身上。
畢竟他現(xiàn)在被困松山城,消息斷絕,無法為自己辯白。
等他能辯白的時候,卻已投降滿清,他的話也自然沒有人信。
誣賴一個注定要投降的叛徒,他心里的負(fù)罪感小了很多。
田敦異盯著大哥的眼睛重復(fù)了一遍。
“大哥,要想讓我活命,我的話就必須是真的?!?
“好吧,即便如此,我又如何救你?”田敦吉皺眉道。
“首先,你派人到茶樓酒肆散播消息,特別是洪承疇的幾大疑點。”
“第一,為什么任由清軍駐扎在我軍南面,卻未做應(yīng)對?!?
“第二,為什么不在戰(zhàn)前占據(jù)長嶺山,任由清軍斷我糧道?!?
“第三,為什么糧道已斷,諸將均要求還軍寧遠之時,他卻仍然堅持進軍,導(dǎo)致大軍被圍?”
田敦吉大驚道:“小弟,你這是在暗示洪承疇故意大敗,莫非他是?!”
田敦異搖了搖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說出了幾個疑點,是疑點自會發(fā)酵。”
而后他靠近柵欄,小聲對大哥說道:“特別是咱們的皇上,最是多疑,只有這樣,我才能把水?dāng)嚋啠茸约阂幻?。?
“好的,我記住了。”
田敦異接著說道:“然后,派人拜會吳三桂、唐通、馬科等帶兵逃遁的總兵,以詢問的方式,將此說法告知幾人,也派人告訴詔獄里的王樸,務(wù)必統(tǒng)一口徑?!?
“你不過是個指揮使僉事,他們?nèi)绾螘犇愕模俊?
“當(dāng)夜,他們都帶兵逃遁,麾下?lián)p兵折將,現(xiàn)在必然擔(dān)心朝廷追究,按照我的說法,他們逃遁變突圍,有罪變有功,如何不會同意?”
“特別是王樸,已是必死的下場,按我說的,他或許能撿回一條命?!?
“即便日后松山城內(nèi)有人逃出來,說出實情,但木已成舟,朝廷已經(jīng)結(jié)案,各位總兵又眾口一詞,也翻不了案?!?
田敦吉不禁驚得深吸了一口氣。
曾經(jīng)只顧吃喝玩樂的小弟,現(xiàn)在心機竟如此之深。
“小弟,你在軍中到底學(xué)了些什么?”
田敦異沒有回答,而是接著說道:“最后,重金打通內(nèi)臣,特別是王承恩和高起潛,并告知我二姐,找時機推波助瀾。”
但他又想了想說:“還是別告訴我二姐了,大明規(guī)矩嚴(yán),后宮不得干政,免得畫蛇添足。”
而后他仰天說道:“如果大哥能按我說的,做完這三條,小弟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田敦吉重重點了點頭,毅然說道:“三弟放心,我自會盡力去做,可萬一你的法子沒有用呢?”
田敦異苦笑一聲:“那咱們家的香火,就只能靠大哥傳下去了?!?
他并沒有告訴大哥,其實自己還有救命的法子,只是不到萬不得已,自己斷然不會使用。
畢竟,金手指還是保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