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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啊,秋

一旦成了職業詩人,隨時可能接到稿約,故須常備詩材。

倘要求以“秋”為題,便可輕松打開“ア”部抽屜,自愛、青、赤、秋等種種條目中選出“秋”部,從容查閱。

蜻蜓。透明。

似乎是在描述到了秋天,蜻蜓變得孱弱無力,肉體已死,唯余靈魂搖晃飛動的樣子。在秋暉下,蜻蜓的身體看上去是透明的。

秋是夏的余燼,是焦土。夏是吊燈,秋是燈籠。

秋英,凄慘。

曾幾何時,我在郊外的一間蕎麥面館等待吃籠屜面,隨手翻開餐桌上的舊畫報,見到一張大地震的照片,一個身穿格紋浴衣的疲憊女人,孤零零地蹲在一片大火燒過的荒原上。我頓時便愛上了那個悲慘的女人,愛得心如火焚,甚至感到了可怕的情欲——悲慘與情欲,似乎是一對近鄰——痛苦得喘不過氣。每每走在枯野中遇見秋英,我都感到同樣的痛苦。秋天里的牽牛花,也和秋英一樣讓我瞬間窒息。

秋與夏同至。

秋天隱藏在夏日里,早已悄然而至,人們卻為炎熱所騙,不能看破。只需側耳傾聽即可發現,夏天一到,蟲子就叫;留心庭院也能注意到,桔梗花一到夏天就開放;至于蜻蜓,本就是夏蟲;而柿子,也是在夏天結果。

秋是狡猾的惡魔,蹲伏在夏天里,冷笑間已做好一切準備。成為我這樣的火眼金睛的詩人,就能識破。看著妻子為夏日來臨而歡欣雀躍,嚷著去海邊或去山里,我就覺得她很可憐。秋天分明已同夏天一道悄然而至了呀。秋,是堅忍的惡棍。

鬼故事仍可以講。按摩。喂,勞駕。

招手,芒草。那后頭定有墓地。

一問路,女人啞然。荒原。

寫著許多意味不明的詞句。我自己也不清楚寫下它們的動機,許是打算記作備忘的吧。

窗外,見一只丑陋的秋蝶撲棱著翅膀,在院中的黑土上爬來爬去。因其格外堅強,故而得以不死,絕非虛幻之態。

寫這些時,我很痛苦。我決不會忘記它寫于何時,但我現在不說。

棄海。

去過秋天的海水浴場嗎?海灘上,殘破的花陽傘被浪潮沖來蕩去,歡縱過后,紅日燈籠也遭遺棄,發簪、紙屑、碎唱片、空牛奶瓶,海水混濁泛紅,浪頭翻涌起伏。

緒方先生有孩子了吧。

一到秋天,皮膚就發干,好懷念啊。

秋天是乘飛機的最佳季節。

這些句子同樣意義不明,似乎是我偷聽秋天里的對話,如實記錄下的。

還有呢:

藝術家本該一直是弱者的朋友。

甚至有這種與秋天毫不相干的句子,但或許,這也是所謂“季節的思想”吧。

其他還有:

農家、小人書、秋與大兵、秋蠶、火災、煙、寺廟。

亂七八糟寫了一大堆。

品牌:現代出版社
譯者:程亮
上架時間:2023-05-04 11:46:51
出版社:現代出版社
本書數字版權由現代出版社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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