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汐顏初次和唐緣打照面，是在十二月一個陽光燦爛卻又不刺眼的午后。

其實那一天再平常不過，說得稍微不那么平常點，就是鹿汐顏不過提前了幾分鐘去圖書館給朋友占座。

圖書館內安靜無聲，書頁翻動聲和筆尖飛舞聲融合交錯，就像一部美妙的混合曲。

唐緣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眉頭舒展著，整個人看起來寧靜又安好，陽光肆意透過玻璃窗灑在她身上。

鹿汐顏站在她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原本尋找朋友的視線一下子就停在了她身上，怎么也挪不開。

陽光下的灰塵飛舞著，褐黃色的桌面顯得發亮。女孩柔和的目光落在書頁間，桌上的玻璃杯映射出斑駁陸離的光影。

鹿汐顏一下看出了神。

“同學？”

一聲呼喚打破寂靜。

女孩抬起頭望著她笑笑，眉眼彎彎，“不好意思，請問……你為什么一直看著我？”

鹿汐顏微微張嘴，有些尷尬。

她剛想解釋，一道噴彩聲就蓋住她的聲音。

“砰——”

隨后歡聲如潮，掌聲雷動。

“各位來賓，大家下午好！”婚禮司儀站在臺中央，一身得體西服，手持話筒，聲音激昂。

司儀一臉的笑容，目光在臺下人群中掠過：“很高興各位能夠參加此次的婚禮，來向這對新人獻上真摯的祝福。”

鹿汐顏收回思緒，化著精致妝容的臉看向主持人，雙手放在膝上，手指輕輕摩擦著裙擺。

“在這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一對真心相愛的新人，從相識、相知、到相戀，走過了一段漫長的旅程。”

“現在，就讓我們用幸福的掌聲，有請今天的新娘出場！”

臺下掌聲應聲四起，如雷貫耳。有小孩站了起來，跟隨著眾人往大門的方向探頭。

鹿汐顏拂裙從座位上站起。

大概是猶豫了兩秒，她才緩緩看向門口，眸光閃爍，雙手慢慢垂在了身側。

身旁有人激動地去拽另一個人：“快看快看！新娘要出來！”

那人臉上也洋溢著笑容，“知道知道，你怎么比人家小孩還激動！”

鹿汐顏抿嘴不語。

沒多久，大門被緩緩推開。一抹白色的身影踩在了紅毯上，出現在眾人眼前。

場內落下花瓣紛飛，掌聲愈加熱烈。迎面而來的女孩笑靨如花，身披婚紗，一步一步走近。

鹿汐顏看愣了神。

“小鹿。”

那一刻，恍惚之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滿空飄飛的桃花三月，輕柔的聲音，仿佛回響在耳畔。

“小鹿，你知道新轉來的那個同學是誰嗎？”

下課時間，同桌陸明明神神秘秘地過來找她搭話，順便把桌上堆著的書挪到了另一邊。

鹿汐顏聞言配合地湊過去，“不知道，誰啊？”

“我今天早上交作業從辦公室門口經過，剛好看到了新同學，”陸明明醞釀著嘆了口氣，“本來我還希望是個帥哥呢。”

她語氣一轉，眼中又閃過期待的色彩，“那位新同學聽說是個美術生，而且我跟你說，她真的好好看！”

鹿汐顏看著一臉欣喜的陸明明，忍不住調侃：“怎么，你想找人家學畫畫？”

“啊這都還沒見面，也不熟，我也不太好意思。”

鹿汐顏噗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我可沒覺得你真的會不好意思，說不定到時候你直接就自來熟的湊上去了。”

“哇你這人——”

“咚咚。”教室后門響起兩聲沉悶的叩門聲。

陸明明和鹿汐顏同時回頭。

身穿粉色連帽衛衣的女孩顯然有些局促，目光對上鹿汐顏的，很明顯地怔愣了下。

“同學？”

鹿汐顏不確定地眨了眨眼。

陸明明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女孩，又看了眼鹿汐顏。

“咦……原來你們認識？”

唐緣自然是聽到了陸明明的聲音，不過她也沒多說什么，禮貌地對她微笑。

見鹿汐顏還是沒什么反應，唐緣再次開口：“同學，能出來一下嗎？”

鹿汐顏遲疑了兩秒才站起身，朝門口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陸明明好奇的眼神。

兩人出了教室，往走廊外走了幾步。

一時沒人說話。

還是鹿汐顏先開口問：“有什么事嗎？”

唐緣垂著眸，似乎在醞釀著怎么開口。

該怎么形容那個時候呢？

女孩抬頭看著她時的眼睛明亮澄澈，臉龐邊的發絲有些凌亂，身后陽光斑駁，在墨綠色的葉片間留下痕跡。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可事實是才只過了兩秒。

鹿緣用輕柔又婉轉的聲音問她：“班主任讓我自己選座位，我想……請問能不能和你做同桌？”

“你為什么想和我同桌？”鹿汐顏脫口而出。

可是心臟莫名其妙的開始劇烈跳動，聲音震耳欲聾，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里跳出。

鹿汐顏輕抿下唇，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大概是思索了幾秒，女孩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我就認識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