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緣第一次見到鹿汐顏,是在六月仲夏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
那個時候她因為轉學的事情和媽媽大吵了一架,一個人郁悶,無意闖進了那片花田。
鹿汐顏就坐在花田邊的小徑上,頭發有些凌亂,正在擦眼淚。
唐緣當時心想,那個女孩和自己一樣也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嗎?
但她沒有走過去,也沒有搭話,就是在鹿汐顏身后不遠處就地坐下,看著滿天繁星發呆。
兩個女孩在花田里各自因為心事煩惱。
后來,夜深了。
唐緣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醒來后就躺在家里。
媽媽第二天為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和她認真溝通了關于新學校的事情,最后,她選擇了同意。
初三的時候,學校周邊發生了起毆打事件,唐緣的媽媽有些擔心。
恰好,隔壁的阿姨是媽媽的同事,有個兒子也在七中上學,于是就打了招呼,讓她的兒子多多關照唐緣。
就這樣,唐緣認識了魏洲。
不過,兩個人上學很少說話。上學路上,也是一前一后,各自走著,避免被學校的老師同學誤會。
時間久了,唐緣覺得,有個相識的人在自己身后,很有安全感。
唐緣再次見到鹿汐顏,是在十二月一個溫暖的午后。
那時她剛升入一中,有些知識還沒學懂,就一個人在圖書館里補習。
她坐在窗邊,正因為一道函數在草稿紙上涂涂寫寫,一邊又翻看教輔書。
忽然,她就察覺到了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隨后抬頭,一眼就看見了圍著白色圍巾的女孩。
女孩的眼神有些呆,看得唐緣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不禁開口打破寂靜。
“同學?”
女孩回過神來,看著唐緣注視自己就有些慌張,匆忙留下一句對不起,轉身就跑到了圖書館另一個角落。
唐緣看著女孩的背影,沒忍住露出一個笑容。
沒多久,唐緣就轉到了三班。
剛來一中一學期,她也沒有幾個相熟的朋友,就一個人怯生生地去了三班。
班主任讓她自己找個座位,于是唐緣小心翼翼地打算從后門進三班,輕輕叩響門。
沒想到又見到了她。
唐緣在那個時候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她和這個女孩挺有緣分。
因為怕生,所以她向鹿汐顏說出了想和她坐同桌的想法。鹿汐顏隨后又找陸明明商量了下,最后答應了她。
唐緣很慶幸。
春天也很快就到來。
唐緣和魏洲依舊一起上下學,不過他們慢慢開始有了話題,偶爾會一起吐槽作業的難度,還有食堂新出的午餐。
某天中午,唐緣鼓起勇氣買了瓶水就直奔籃球場,目光在人群中流轉,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少年運著球,助跑、起跳,在陽光下肆意揮灑著汗水,熠熠生輝。
唐緣站在原地,有些恍然。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魏洲。
“緣緣,你在看誰啊?”女孩忽然出現在自己身旁。
唐緣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確定自己心意后的小歡喜,于是不假思索地向鹿汐顏湊過去小聲說,“在看魏洲。”
鹿汐顏想了想,又問:“他是哪個班的啊?”
“四班。”唐緣語句一頓,忽然就有些猶豫。
她問:“小鹿,你覺得我給他送水,他會要嗎?”
鹿汐顏看著她,認真地點頭,又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別怕。”
唐緣長呼了口氣。
她向魏洲走了過去。
不過,少年看到自己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訝,而且,并不太想讓別人看到。
魏洲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她:“不用,我水杯里還有水。”
唐緣愣愣點頭,有些尷尬。
魏洲身邊的男生則是打了個圓場,笑意吟吟,“他這兩天腸胃不舒服,所以就喝溫水,你別太在意啊。”
魏洲見女孩依舊有些失落,也不知如何開口,就又把她手中的礦泉水拿了過去。
“我留著吧,過幾天再喝。”
轉眼,就過了半學期,一下子就到了五四匯演活動的時間。
唐緣是單獨和班長說報舞蹈,匯演前的一小時,班長就問她準備好得怎么樣。唐緣笑著點頭,其實心里也很緊張。
后來,鹿汐顏問她,為什么是單獨報了舞蹈?
唐緣告訴她,因為她的媽媽也來了現場。
她的媽媽是一位教育工作者,在年輕的時候,夢想是成為一位舞蹈家。遺憾的是,因為一場車禍,她媽媽的身體在多方面留下了后遺癥。
小時候,她的媽媽是想培養她當舞蹈家的,只是后來發現,唐緣對畫畫更有興趣,所以就培養了她畫畫。
在這樣難得的一個機會下,她想站在舞臺上,為她的母親跳一支青春的舞蹈。
高二開學,就是分班。
唐緣選了文科,留在了三班。鹿汐顏去了六班,陸明明因為私心,就和楊時清填了一樣的選科,被分到了八班。
魏洲也依舊在四班,三班的隔壁。
唐緣放棄了藝考的打算,在開學后,就一頭悶進了知識的海洋。
她偶爾還會和鹿汐顏、陸明明趁著休息的時間聚聚,但是后來學業更加繁重,就沒了什么相處時間。
題目越來越難,每次放學后,唐緣還會因為題沒解完和魏洲吐槽。
魏洲默不作聲,又忽然開口,“你有不會的題也可以找我。”
唐緣應下。
兩個人又多了話題。
高三后,月考難度開始增強。在某個平靜的夜晚,唐緣正伏在書桌前重寫錯題,有人忽然給她打電話。
“你還沒睡?”是魏洲。
唐緣打開免提,在草稿紙上寫下一個數字0,“還差最后一道錯題,寫完就睡。”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
“有哪里不會嗎?”
唐緣馬上回答,“你看看數學一卷最后那個大題的第二問,我完全沒有思路。”
窗外的月光落了一夜。
功夫不負有心人,魏洲和唐緣兩個人各自考上了理想的學校。
后來的后來,從校服到婚紗,從青澀到成熟,他們也成為了彼此最愛的那個人。
婚禮結束后。
唐緣換了身衣服,和鹿汐顏兩個人在花園里散步。她們回憶著青春,不免感慨時間過得真的好快。
“對了,還記得那天我媽媽突然進了醫院,我提前離開,都沒來得及看你買了什么。”
唐緣低頭看了眼路,又抬頭看向前方,“你在花店買了什么花呀?”
鹿汐顏笑笑,“本來那束花我是想送給你的。”
“啊?那好可惜,我錯過了,”唐緣略表遺憾,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好奇,“那你打算送我的是什么花呀?”
“滿天星。”
“嗯?”
鹿汐顏的笑容愈加誠摯,心底一片陽光,輕輕地說出口,“是想送你滿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