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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走火入魔的妖公主
春日,杭州,一夜雨聲淅瀝,到了第二天清晨,正是“小樓聽春雨,深巷賣杏花”的意境。
而晨光初綻,鳥聲啁啾,經(jīng)過春雨洗禮的空氣格外清新,讓行走在杭州小巷之中的行人,心情格外地愉悅。
但現(xiàn)在住在小巷客棧中的一位少女住客,心情卻怎么也好不起來。
窗外春景清麗,正是杭州一年中最好的時候;若是正常的住店游人,此時早該起來,洗洗漱漱,出門踏春看景去也。但這位模樣活泛的妙齡少女,現(xiàn)在卻懶洋洋地躺在被窩里,就是不愿起來。
看這情形,她應(yīng)該是千萬賴床女孩兒中的一員,但若仔細看,卻會看出一些微妙的異常。
這少女容貌絕美,甚至美到說她是花容月貌,都有點像在貶低。
毫不夸張地說,任誰只需看她一眼,都會恍然大悟:“一直想象不出來,瑤池天仙美人是什么模樣,現(xiàn)在看到了她,終于知道了!”
就是這樣絕美的少女,懶洋洋躺在床上時,渾身卻少了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有的青春氣息,眼神中除了慵懶,竟還隱含著一絲深沉的哀愁與悲憤。
“都怪這破書!”
悲憤的少女,聽著窗外傳來的悅耳鳥語,正用憤怒的眼神,看向枕頭邊的一本書卷。
這書卷古老無比,根本看不出紙張材質(zhì),那黯淡古舊的頁面上,隱隱約約刻畫著一些花紋,繁復(fù)而神秘;此時霞光自窗外照來,書封上的花紋竟好像開始流動起來。
“我為什么要這么好奇?”賴床少女哀傷地想,“我涂山皇朝,什么神書奇冊沒有?為什么我偏偏對這本《伏羲經(jīng)》好奇?”
“好奇也就罷了,我為什么還要去試練?我貴為涂山國公主,為什么會對上古神族的功法秘籍感興趣?”
“唉!”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神族的東西,果然和咱們妖族相克;誰能想到以我白冰嵐的見識,居然會練得走火入魔?!”
沒人能想得到,在HZ市井客棧中賴床的這位少女,竟然是當(dāng)今神州南方那個強大妖族王朝的公主!
只要聽到涂山皇朝這個名字,就知道這位少女的來歷十分不凡。
涂山氏是神州大陸上最古老、最高貴的妖族,曾經(jīng)那位治理大洪水的大禹,娶的就是涂山氏的女子。
涂山氏乃是九尾天狐一族,傳自女媧一脈,已雄踞神州南方數(shù)千年,乃是妖族諸國中最強大的王朝。
涂山朝皇室,以九尾天狐之毛色“白”為姓;這位氣鼓鼓的白冰嵐,正是涂山皇朝的正牌公主。
當(dāng)然,“白冰嵐”是她在外行走時常用的名字,在涂山皇廷中,她常叫“白霜瑤”,或是“涂山霜瑤”。對她來說,這些名號都是自己,甚至還相對喜歡“白冰嵐”這個名字呢。
白冰嵐這位公主,和人族華夏朝的公主們還不太一樣;按照妖族祖制,在繼承皇位方面,公主和皇子一樣,擁有平等的權(quán)利。
特別的,白冰嵐天資聰慧,性格大氣,尤其擁有驚人的法技天賦,涂山皇室珍藏的法術(shù)書,她基本一看便會,行事也一心為國,便讓她在涂山國的朝野軍民心目之中,擁有著極高的聲譽。
但問題就在這里。
她也實在太愛學(xué)習(xí)法術(shù)戰(zhàn)技了,這次來敵對的華夏國中刺探軍情民情,臨走時還隨手拿了一本功法秘籍,據(jù)說是他們涂山氏祖先在上古妖神大戰(zhàn)中,從神族那兒繳獲。
在華夏國民間游蕩之時,她隨手試練,沒想到果然妖神有別,以前那么多號稱兇險難練的高深妖族功法,怎么練都沒事,這本什么破《伏羲經(jīng)》還沒怎么開始練呢,一個走神,她竟然走火入魔了!
現(xiàn)在她的功力,只剩下不到一成,戰(zhàn)斗力可能比街邊的莽漢也高不了太多。
功力暫時沒了也就罷了,沒想到屋漏又遭連夜雨,她身處敵國,功力盡失后也想著趕緊回國,就滿大街尋找他們涂山國在華夏的密探暗樁;沒想到心亂如麻之際,一個不留神,竟然被從來不放在眼里的痞子混混給盯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用來證明自己公主身份的信物,竟被偷了!
信物被偷了也就罷了;但和信物玉佩消失的,還有一疊用來行走華夏江湖的銀票……
涂山皇朝的天狐公主,從來高來高去,錦衣玉食,何時遭遇過這樣的事情?
“真是可惡!”白冰嵐眉目含恨,恨恨想道,“果然這些人族,天生卑賤;還號稱人間天堂的杭州,居然小偷遍地,素質(zhì)比咱妖族差多了!”
“唉!”躺在廉價客棧的木板床上,感受著硌得自己生疼的硬木床板,她忍不住嘆道,“唉,我那凹凸有致、青春玲瓏的身材啊,經(jīng)歷這一劫,你們都要變得平庸了……”
想到這里,之前經(jīng)歷那么多磨難都沒哭的少女,這時卻流下晶瑩的淚水來。
正凄風(fēng)苦雨時,卻聽得“咚咚咚”幾下砸門聲,然后有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正高聲大嗓地叫道:“白姑娘,白姑娘,你出門了嗎?”
停頓了一下,高亢的聲音又傳來:“別裝不在了!就你那嬌弱身子,這么早能去哪兒呢?我說你那半個月的房錢,什么時候結(jié)?老身當(dāng)初看你可憐,才讓你先住店再付錢,沒想到老娘卻看走了眼,你這小娘皮看起來身嬌肉貴,卻沒想到竟是個沒錢貨!”
“俺孫大娘做的可是小本生意,你再不給錢,我這‘富貴大客?!?,可快周轉(zhuǎn)不了啦!”
和昨天響了一夜的春風(fēng)細雨截然不同,老板娘這番話如同連珠炮一樣,縱然隔著粗糲的木板門,依然如狂風(fēng)暴雨般潑到了白冰嵐的耳里。
涂山公主何曾被這樣冷嘲熱諷過?她忍不住就想跳下床,好生扇這人族潑婦幾個大耳刮子——
但轉(zhuǎn)念又一想,身處敵境之中,受點委屈事小,若打人把事情鬧大了,萬一被哪個狡猾的杭州官兒看出端倪,認(rèn)出她妖族公主的身份,那恐怕帶來的后果和損失,不堪設(shè)想,甚至可能大過他們涂山國輸給華夏國幾場大戰(zhàn)役。
一想到這,就像一瓢涼水忽然兜頭澆下來,把天狐公主心中騰騰的怒火,瞬間澆滅。
這時候,不知道孫老板娘是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忽然語氣轉(zhuǎn)柔,溫聲說道:“小姑娘,其實也不是老身要逼迫你,咱們開門做生意,有自己的難處;如果店里住客都像你這樣,只管住不記得給錢,大娘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風(fēng)去啦。怎么樣?前天大娘跟你說的主意,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唉!其實哪用考慮啊,如果老身有你這樣的花容月貌,嘖嘖,早就沖去青樓,自賣自身,不出三天,就成西湖畫舫的頭牌啦。到那時節(jié),還說什么還不上房錢?整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乘的是寶馬香車,不止老身這樣的夯貨靠不了你近前,尋常人家的富貴公子想見你一面,還得出門左轉(zhuǎn),慢慢排隊呢!”
“嘖嘖!別怪大娘粗言,你這小娘皮的身子骨兒,究竟是怎么長的呢?大娘打開門做生意,什么樣的美嬌娘沒見過?她們跟你一比呀,簡直就是爛菜葉跟佛跳墻!”
“若是只是容貌爽眼也就罷了,你這小娘兒的身姿眉眼之間,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媚氣,跟戲文里說的狐媚子氣一樣,連大娘這樣的老婦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動心哩!”
“真的,白姑娘,你相信老身,就你這媚氣天然,只要聽我的話,讓老身引薦你去青樓,甭說這房錢立馬還上,不出十天半月光你分的纏頭錢,就能把老身這家客棧買下!”
孫老板娘連珠炮般說到這里,一直忍著沒作聲的天狐公主,再也忍不住,聚起全身的力氣,怒吼一聲:“滾!”
正在門外說得起勁的老板娘,聽到這聲“滾”字,竟然愣住了。
不僅愣住,她還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真的一溜煙走下來,鬼使神差般回到門廳柜臺的后面去。
直到站到柜臺后面自己無比熟悉的位置,掌柜孫大娘這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咦?這是咋回事?怎么俺才聽得那小娘皮一聲‘滾’字,就真的吃了一驚滾下樓來啦?”
“哼!其實并非老娘膽怯,”她兀自鎮(zhèn)定地想道,“實在是這個小娘皮,看著身子嬌嬌柔柔,嗓門倒是古怪稀奇,聽得人厭煩,老娘忍不住就走了?!?
自我安慰一句,她抬眼看了看自家客棧大廳中粗陋的布置,忍不住也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唉,這世道,若我有那小娘皮十分之一的姿色,哪還用守著這個破客?!?
老板娘在樓下哀怨,白冰嵐已在樓上穿好了那套嫩黃色的衣裙,卻也是萬千思緒。
“不行了,”看著窗外滿眼的紅花綠樹,她對自己說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也休養(yǎng)了大半月,功力卻還沒怎么恢復(fù),每日呆在屋里,寸功不進也不是個事兒?!?
“這店家老板娘,雖是潑婦一個,還存心不良,想將我介紹去青樓,好收牙婆中人錢,不過我這大半月沒給她住店錢,卻也是我的不對?!?
“唉,縱然本公主現(xiàn)在,裝的是卑賤的人族民婦,可也不能住店不給錢啊。今兒天氣正好,我恢復(fù)了半個多月也略能行動,那就去杭州城中走一遭,看看有什么來財生錢的機會?!?
妖族公主也是雷厲風(fēng)行,念頭一動,立即衣袂飄飄,一陣風(fēng)般下了樓,眨眼之后就已經(jīng)在大街上。
以她現(xiàn)在的身子狀況,本來不該這般如風(fēng)行走;但她依舊拼盡全力,如風(fēng)掠過客棧柜臺,實在是不想再被那老板娘催房錢。
等到了大街上,白冰嵐舉目一看,正是行人熙熙攘攘,到處都是小商販在叫賣,顯得十分繁華熱鬧。
近半月來,她一直蝸居客棧,這時乍來到擁擠的街坊上,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厭惡人間的市井,反而還感覺到有幾分溫暖。
不過光看熱鬧是挺高興,她已走過了幾條青石板街,卻還絲毫沒找到賺錢的機會。
“哼,這些墮落人族,都操持這些賤業(yè),本公主才不屑屈尊和他們?yōu)槲槟??!彪m然不能賺錢,但并不妨礙高貴驕傲的妖族公主,在內(nèi)心依舊嘲笑鄙夷人類。
只是嘲笑了幾個來回,她卻漸漸覺得不妙。
“難道本公主真要被一文錢難倒?”她在心中悲憤喊道。
原來,剛才她正看到,一籠香噴噴的肉包子剛出爐,那包子鋪的老板明碼吆喝,一只包子正巧要一文。
而更巧的是,還沒吃早飯的白冰嵐本來就很餓,聞到滾熱包子蒸騰四散的陣陣肉香,這肚子里就更餓了。
她的眼前開始冒出金星,本來就虛弱的身子,這時候變得更加軟綿綿,幾乎再也站不住了。
自覺不對,她連忙挪到街邊拐角,倚墻靠住,讓自己不至于暈在當(dāng)街。
倚墻喘息了片刻,筋骨漸漸平復(fù),沒那么酥軟,不過又有一件事,讓她覺得比當(dāng)街暈倒更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嚴(yán)重的饑餓,讓她產(chǎn)生了幻覺,她現(xiàn)在竟然有點期望,有哪個混蛋的人族紈绔子弟,發(fā)現(xiàn)她的美色,然后用一籠包子來引誘她——可怕就可怕在這里,她想了想,竟然對斷然拒絕這件事,產(chǎn)生了猶豫……
估計沒有哪一個涂山國的子民能想到,那位在妖族之中呼風(fēng)喚雨、顛倒眾生的尊貴公主,這時候竟在人國的街頭饑寒交迫,已經(jīng)神智糊涂到,出現(xiàn)要賣身吃飯的幻覺。
“你怎么站在這里?”正恍惚間,白冰嵐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了一聲。
“在、在跟我說話?”直覺著應(yīng)該朝自己喊,白冰嵐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
這一刻,明媚的春日陽光,從少女的身前斜斜照下,正將她眼前的說話之人,照得通體明亮;于是這個人的容貌,在白冰嵐眼中纖毫畢現(xiàn),竟然讓見多識廣的天狐公主,也一下子出了神,看著眼前這個人,呆呆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