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著血液的芬芳，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敗景象，幽靈放聲歌唱。”

“黑色迷迭香綻放，藤蔓蜿蜒生長。”

“靈魂張望，信仰血色月光。”

哪個女人在唱歌？歌詞詭異曲調空靈。

徐白窮盡目力看向聲音的來源，那里卻是一片黑暗，幽深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即使會墜入深淵。

“Hello？有人在嗎？”

徐白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明明聲帶已經震動，他卻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而隨著他試圖發出第一個音節，那歌聲也突兀的消失了。

寂靜仿佛成為了這里的法則，心跳聲、血流聲、肌膚摩擦聲......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音在此刻都被絕對禁止。

搞什么噢？安靜的好像個墳場。徐白覺得自己應該害怕的，沒有聲音，失去五感，時間的概念不復存在，只能在一片黑暗與寂靜中沉淪，換做誰大概都得怕一怕吧？

可他沒有感覺，一丁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就像吃魚要挑刺、回家要換拖鞋，某一天如果不這樣做了反而會覺得不對勁。

似乎只是一瞬間，又仿佛漫長的經過了幾個世紀，絲絲縷縷的幽香飄蕩過來，香氣濃烈卻不刺鼻，海潮般將徐白包裹住。他很高興自己的嗅覺失而復返，立刻就想尋那香氣而去，可一股莫名其妙的猶豫感涌上心頭，生生止住了剛要邁開的腳步。

為什么要猶豫？徐白很疑惑。他真的想循香而去啊喂，在黑暗里呆了這么久，就算前方是萬丈深淵自己也會邁出腳步吧？

“來。”黑暗中一個男聲響起。

兄弟你誰啊？你聲音嘶啞的好像剛剛經歷一場失敗的變聲手術欸。

“來。”那個聲音繼續呼喚著，看架勢要是徐白不跟過去，它就會一直這么叫下去。

讓我去我就去啊？你這么想見我，自己怎么不過來呢？

可心中那股猶豫感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而消失了，他不由自主的轉過身邁開雙腿，向聲音的源頭走去，與那香氣的方向背道而馳。

“來。”那個聲音依然鍥而不舍的呼喚。徐白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了，來都來了你還在那鬼叫什么？他猛地一揮手，要將那個聲音從耳邊驅逐掉。

蛛網般的裂痕在黑暗中浮現，這處死氣沉沉的空間片片碎裂，他站在一片熾烈天光中，周圍是燃燒的烈焰和一個個不斷塌縮又出現的超微型黑洞，遮天蔽日的星艦自天際殉爆墜落，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機甲在高空糾纏交戰，殘垣斷壁中高能光束時不時一閃而逝。

整個城市都在撩天的戰火中哀嚎，渾身布滿火焰的戰士在廢墟中奔跑，一只廣告牌被光束炸裂的余波掀飛，翻轉著掠過徐白眼前，上面標注著“望城歡迎您”。

“你來看我啦，一號。”

面前立著一個堪稱龐大的十字架，男人四肢被釘滿長釘，高高的掛在上面，他低垂著頭發出嘶啞的笑聲，徐白看不清他的面孔，

“不可至之處終不可至，這就是我們妄圖竊取神權的代價。”

真是見鬼了，徐白本想把他救下來，可身體不聽使喚，很自然的說出了這句話。

他走上前去，雙腿發力，拔地而起，下一刻便跨越了數十米的高度，盤膝落坐在十字架的側臂上，輕輕為男人擦去嘴角滴落的鮮血。

太夸張了吧？這還是人么？他有點恐高的啊！徐白看著幾十米高的落差有些眼暈。

可嘴巴不受他控制，自然而言的繼續跟男人聊著天。

“擦掉這些血是沒用的，你走了以后它們還會繼續流出來。”男人垂著頭咳了幾聲，亮紅色的血液順著嘴角流淌。“神權？不，更完美、更強大的生物而已，它們也會流血，是青金色的，舊時代的石油一樣粘稠，你還記得么？”

“忘不了，親手殺過的東西印象最為深刻。”徐白再次為男人擦去血跡。

殺過的東西？天地良心，我從小到大連條魚都沒殺過，飯可以亂吃，話你不要亂講啊。話說你是誰啊？見面都不自我介紹一下的么？沒禮貌。

“這次你會選擇帶上我，還是像過往無數次那樣，帶著千軍萬馬，奮戰到最后只剩孤身一人？”

咿.....你個大老爺們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肉麻的話？徐白覺得一個男性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有點惡心，想挪挪屁股離他遠點。

“你了解我的，事到臨頭之前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也很想帶上你，但你離我太遠了，遠到我找不到你，也記不起你。”

一架被擊毀的機甲向男人頭頂徑直墜落下來，徐白揮了揮手將它拍到一邊，仿佛驅趕一只蒼蠅般輕松寫意。

他站起身來，向遠處熾烈天光眺望，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光芒中蛹動而出。

“阿努比斯，械淵生命體的皇帝，這是你為它取的名字，在古埃及神話中象征著死亡，或者說，象征著你的死亡。只有我們兩個一起，才有機會殺掉它！”

“沒有我，你不行的，一號。”男人低低的笑了幾聲，引出了一連串更多的咳嗽。

“我可以的。我能容忍任何人死去，都死掉也無所謂，無非就是再一次的輪回，唯獨你不行，你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誰想越過我把你殺掉，我就剝了它的皮，剔了它的骨，把它的血倒進死海中永世沉浮。”

這句陰冷囂狂的話剛一說出口，天光驟然明亮的仿佛要刺瞎雙眼，一只鋼鐵嶙峋的觸手從中探出，遮天蔽日的星艦比起它來都顯得渺小。

“別說大話了，小心閃了舌頭。”男人搖搖頭。

“你該走了，一號。”

話音剛落，那只觸手破碎無數機甲星艦，卷攜著各種爆炸光焰，鋪天蓋地的向徐白拍來！

“記住，如果一定要超越那個臨界點......就徹底的跨過去！我們所至之處，光輝四射！”

身后滅世之災中，男人嘶啞的聲音隱約傳來。

徐白猛地坐起身來，在鬧鐘急促的鈴聲中睜開眼睛，晨曦透過窗戶將被子曬的暖洋洋，窗外是菜市場大媽的吆喝叫賣聲。

他用力搓了搓臉，任由鬧鐘在床頭柜上叮鈴作響，片刻之后才找回了真實感。來不及洗漱，匆忙的跳下床抓起書包，現在是聯邦歷742年5月23日8點03分，早課已經開始三分鐘，他破天荒的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