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精神領域的能力。”唐書文教授皺眉說道。

徐白將身上的電極扯下來，湊到教授身邊看向光屏。

“看這里，看這些峰值。”唐教授指著光屏上的波紋圖像。“你的腦電波放電跟基因迭代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這是γ波，最高峰值是78Hz，最低42Hz，符合30到80Hz的正常頻率。這個，這是睡眠狀態下出現的駝峰波，也在正常頻率范圍內，還有κ-復合波、以及清醒狀態下的α波......”

“可我的身體素質也沒提高啊，視力還是5.0，挺舉重量九十三千克，跑步速度和跳躍高度也還那樣。”徐白問道。“實驗失敗了么？”

教授搖搖頭。“你還能站在這里就證明實驗沒有失敗。”

“噢噢......啊？！”徐白臉色一變，“那如果失敗了會怎樣？”

“失敗就死了啊，入學第一天鐵馭就為你買了人身意外保險，你的家人會得到一百二十萬聯邦幣的賠償，這一屆的學員還額外贈送水晶骨灰盒。”教授理所當然的說道。

“失敗了就死翹翹？！之前沒人跟我說過啊！”徐白大聲道。

“我沒說過？”唐教授一愣。“可能忘記了吧，最近我的課題剛剛有點突破，忙的厲害。不過沒關系，你現在不是活蹦亂跳呢么。”

唐書文站起身來圍繞著徐白轉了一圈，一會捏捏徐白胳膊，一會俯下身子拍兩下小腿，然后突然從試驗臺上拿起一枚手術刀片，在他手背上劃了道口子。

“皮膚的強度和韌性沒有提高，傷口愈合速度也不明顯。”教授隨手將刀片丟進垃圾桶，自然自語道。

徐白：......

你就不能用高大上的科學方法檢驗么？還有能不能給我一個創口貼，還在流血啊喂。

“你先去上課吧，我再研究一下你的身體數據......不應該啊，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教授揮揮手示意徐白可以出去了。

“問題不大吧...？”徐白走到門邊，忍不住又回頭問道。

“不大，很可能是程序出問題了，我得上報一下西格瑪數據庫。”唐書文頭也不回的坐在試驗臺前劈里啪啦的敲鍵盤。

然后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鍵盤？實驗室里什么時候放置鍵盤了？不是早在十年前就都置換成虛擬光屏了么？

唐書文直愣愣的盯著眼前的老式鍵盤，又轉過頭來看了看身后虛掩的房門，金屬門把手在燈光下反射出銀白色的反光。

不對勁，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他清楚的記得實驗室大門是電子鎖，需要掃描虹膜才能進出！

他立刻翻起衣袖看了看手表，顯示時間是聯邦歷742年7月30日13：27。

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距離展開徐白的基因迭代程序僅僅過了42小時，這個時候徐白應該還在實驗艙中昏迷，身上掛著維生營養液！

唐書文瞬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新生被強化的方向是罕見的精神領域，而現在，他的能力失控了！

最糟糕的是，唐書文不知道徐白的強化能力是什么。

未知的從來都是最可怕的，也許自己正身處于類似于‘蕭韶’的情景幻境，眼前的試驗臺沒準是窗臺，向前邁出一步可能就會墜樓，也或許自己已經昏迷不醒，趴在實驗桌上打著呼嚕。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了，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只能期盼宋哈娜沒有同時收到影響，可以及時中斷基因迭代程序。

......

......

“教授！教授！”宋哈娜推了推唐書文的身體，唐書文順著力道從座椅上軟軟的摔了下去。

真是說什么來什么，前一秒他們還在討論關于基因迭代過程中學員失控的最佳解決措施，下一秒唐教授就一仰頭，仰躺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

失控了么。宋哈娜皺眉看向實驗艙，艙內的男孩只穿著一條內褲，低垂著頭，身體被金屬支架固定在艙壁上。

內褲？宋哈娜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基因迭代程序開始之前，她親眼看見教授操作機械臂把徐白的內褲扒了下來。

精神領域的能力么？但這范圍似乎有點太大了，她已經遵守安全手冊的規范，保持了與徐白二十米的距離！

宋哈娜很快冷靜下來，既然影響范圍已經波及到了自己這里，那教授必然已經失去行動能力。

摸了摸腰間的小折刀，她默默估算著自己在現實中與實驗艙的相對方位，她記得艙門上有一處緊急按鍵，如果程序執行過程中發生意外，只需要敲下那個按鈕就可以強行中止基因迭代程序。

確定方位、抽出折刀、用力擲出！

如同泥牛入海，那柄小折刀在飛行途中突然消失了。

完了。女孩心中一沉，唯一的一次機會失手了，現在她與教授一起陷入了極度惡劣的處境，雖然原地不動可以避免危險，但長時間被幻境拉扯住會導致腦啡肽過量分泌。

這種調節痛覺，且具有鎮定作用的神經遞質一旦過量，跟直接注射了數倍劑量的麻醉劑沒有任何區別，他們的胸肌將處于麻痹狀態，無法帶動肺部呼吸。

必須盡快脫離出能力范圍。

宋哈娜咬咬牙，閉著眼向記憶中實驗室大門的方向跨出一步！

微風吹過面頰，強烈的光感從雙眼傳來。

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陽光璀璨。不知何時，她已經站在了窗沿上，下面清掃草叢的清潔機器人們小的像一只螞蟻，只要再上前一步，她就將從七層高的高度墜落。

脫離能力范圍了么？

不，不對，不是脫離了能力范圍，而是徐白失控的能力被收回了，她現在與徐白之間的距離比之前更近，教授沒有躺在椅子旁邊的地面上，而是低頭靠坐在實驗艙前，艙壁的男孩還處于昏迷狀態，不著片縷。

一場對她和教授來說絕大的危機就這么解除了，突兀的就好像剛剛還身處炮火連天的戰場上，眨了下眼的功夫就瞬移到了食堂里。

女孩眨了眨眼睛，雙手扶著窗框跳下窗臺，一臉茫然。

同一時間，在西格瑪的數據庫中，一段監控錄像被某個極高的權限剪切下來，拆分成一幀幀的畫面，又將這些畫面隨機抽取出半數，分別封存成了兩個絕密檔案，在檔案級別的那一欄，一個醒目的紅色‘S’標注在那里。

如果有人可以查閱到這兩份檔案，并且能夠將這些零散畫面拼接成完整視頻的話，就會看到，一部手機在病床的床頭柜上自動解鎖，它打開了自己的收信箱，點開了一個備注為‘老李’的頭像，屏幕微微抖動，編輯并發送了一條短信。

然而在天穹鐵馭中，學員們未經授權是無法與外界產生任何信息交互的。

仿佛有某個至高無上的存在無視了這條禁令，跨越了重重權限限制，只為了發送這么一條報平安的問候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