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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把劍

宴席還未散,林野便已經(jīng)悄悄地起身離去。

滿殿之人歡笑宴樂,慶祝公主細(xì)君的婚期將至。

想到這點,林野心里就別提有多難受了。

出得殿來,他整了整冠帶,緩緩沿著夾巷向?qū)m外走去,正走著,聽見后面一人叫他。

“林大人,請留步。”

來者是一位內(nèi)廷侍人,看服色,似乎是皇后宮中的。

那人滿臉帶著笑容,他手托著個長匣,匆匆趕上林野,說道,“我剛?cè)ゴ蟮顚ご笕耍犎苏f林大人走了,這才趕來。

林野見是皇后宮中的侍人,便知一定與公主細(xì)君有關(guān)。

他躬身作禮,連稱,“不敢當(dāng)。”

“這位大人貴姓?不知有何吩咐?”他說。

“什么大人啊,免貴姓張。小人怎敢在林大人面前放肆。大人是公主的乳兄弟,又是新封的貴人,日后自然有飛黃的時候。到時候,小的還指望大人抬舉呢!”張宦官打著哈哈,甚是殷勤,“這是細(xì)君公主賜給林大人的東西,才剛讓小的送出來。”

林野一聽是公主所賜,心中歡喜,從懷中好不容易摸出點銀子,塞在來人手中。

那人笑著收了,連聲謝著打賞。

回到家,屋中還沒點燈,一片漆黑,母親錢氏還沒有從宮中回來。

林野想著細(xì)君,便點了油燈,取出細(xì)君所贈的長匣。

木匣長兩尺,寬五寸,木紋暗紅,看起來有些年代了。

打開一看,里面沒有什么金銀珠寶,只有一把破舊的黑鞘劍,那劍鞘有些殘破,上面模糊地刻著些東西,但看不清楚。

劍柄也是漆黑,鑲著一塊五色的石頭,都蒙在一層灰里。

這東西看著并不值幾個錢,但是細(xì)君所贈,林野備加珍視。

他握住劍柄,劍柄觸手有些冰冷,輕輕一拔,刺骨寒氣出鞘,油燈突地閃動了一下。

林野一驚,真是把難得的寶劍!

他低聲贊了聲“好劍”,目光立刻便被通黑無光的劍身吸引。

劍刃如漆,扣擊無聲,其上布滿花紋,蜿蜒勾勒,紋路前所未見,甚是奇異。

仔細(xì)檢視,林野終于在劍柄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兩個紋符,似乎是劍的名字,但這字十分古怪,他一個也不認(rèn)得。

“好冷!”

他正看著,門被推開了,錢氏方才服侍了公主回來,一進(jìn)門就被這寒氣驚了。

林野見是母親,立刻收了劍,為母親倒了碗水。

“這是個什么東西,冷得古怪。”錢氏說道。

一聽母親的話,黃原心里覺得不妥,說道:“母親不知道么?這是細(xì)君公主所賜,托皇后宮里一位姓張的大人送出來的。”

“我一整日都陪著公主,公主哪里賞賜了東西?”錢氏有些吃驚。

她在王府中生活多年,深知宮禁之中無小事。

如今莫名其妙地出了這事,其中暗藏兇險,讓她不禁膽寒。

“野兒,你仔細(xì)想想,這事可不是說著玩的。”錢氏壓低聲音,追問兒子。

“娘,難道我不懂得這事。此劍確實是那位張大人交與我的。”

錢氏沉吟一會兒,心中七上八下。

“你且出去躲一躲,明早我就進(jìn)宮面見公主,把這事弄個水落石出。

“你把這東西拿著。此物留在家中便是多生事端。”

錢氏收拾了點細(xì)軟,打成一個包裹,交與林野,她正想與兒子交代些什么,敲門聲突然響起,十分急促。

“快開門,我等是衛(wèi)時大人屬下,前來公干。”門外人說畢,踹開大門,沖了進(jìn)來。

跑在前面一人一見林野,便指著他大叫道,“曹大人,便是此人,小人親眼見他今夜?jié)撊司叭A殿。小的認(rèn)得他是公主的家臣,所以適才不敢多問。”

林野定睛一看,這人不正是那位張宦官嗎?怎地現(xiàn)在卻突然評陷他潛入了什么華宮了。

“張大人,你為何這般說....”林野叫道。

“張七,你沒有認(rèn)錯?”曹大人嗓門洪亮,一下便壓住了林野的聲音。

“小人斷沒有認(rèn)錯之理,他手中拿的可不就是失竊的東西?”

錢氏立刻知道事發(fā),心中叫聲不好,將兒子拉在身后,陪笑道:“大人們一定是弄錯了。這東西是公主所賜,哪里是什么失竊的玩意兒。大人不信,明日我等進(jìn)官,請過公主的話不就清楚明白了嗎?”

“胡說!景華殿失竊,宮中查得正緊,誰還有工夫與你理論。來人,把這二人拿下!”曹大人不容二人解釋,便下令拿人。

若是尋常人等,今夜這人拿了也便拿了,林野卻不是尋常人。

林家祖上便是武將,他自幼習(xí)得家傳武藝,身手甚是了得,在長安市井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自知今日遭人誣陷,若是束手就擒,只怕是兇多吉少,自然是拼力反抗。

這幾人身手也不賴,幾個回合下來,林野以一敵眾,越打越勇,那幾人便有些吃不消了。

正在這時,錢氏突然慘叫一聲。

原來那姓張的見自己這方處了下風(fēng),便想傷了錢氏,讓林野分心。

他這一手果然奏效,林野眼見母親受傷,心頭慌亂,手上也失了章法,立刻便被砍了兩刀。

鮮血一出,林野立刻清醒冷靜許多,他初時動手還不愿傷人,處處留有余地。

此時身陷重圍,已是生死之爭,立時兇狠許多。

那幾人見勢不妙,便想腳底抹油,還沒有待計劃付諸實現(xiàn),其中兩人已經(jīng)倒在林野腳下。

另外三人一看,拔腿便溜。

唯有那姓張的宦官還沒有看出苗頭不對,仍然伸著個腦袋在一旁張望,林野一把將他揪住,摁在地上,大聲喝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加害于我母子?”

“.......也是奉命行事,今日午后,宗正府的駱大人說是大人您得罪了宗正大人,給了小人幾兩銀子,讓小人誣陷您偷了宮中的東西,好治大人您的罪。小的算是個什么,芥子都不如的人,沒有宗正大人的吩咐,哪里敢做這等事。”張七慌慌張張地說道。

林野見他說不出什么,一巴掌打過去,打得這小子七葷八素,竟然暈了過去,林野還想把他打醒再問,錢氏躺在地上叫了他一聲。

林野趕緊來到母親身邊,跪了下去。

“野兒,你且過來。”錢氏聲音虛弱,她身受重傷,已經(jīng)是垂危之勢,“你聽我說,今日是我林家的禍?zhǔn)隆_@些人走了,自然還會有人來,你趕快離開,躲藏起來。''

林野哪里肯扔下母親逃走,便想背著錢氏。

錢氏猛推了他一把:“你帶著我如何走得?我覺得累得很,大概要去見我老林家的祖宗了。我林家三代單傳,只有你這一根獨苗。你今日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豈不成了林家的罪人?”錢氏說畢,淚如雨下。

她心中已知此事緣何而起,前日午后,細(xì)君與她聊些家中之事,突然哭述起對林野的相思之情。

錢氏當(dāng)時便嚇得渾身顫抖,有如篩糠,急急捂住細(xì)君之口。

公主本該是冰清冷清的人物,如今再說林野,只會為林家惹出無限的禍?zhǔn)隆<?xì)君當(dāng)然沒有再說什么,但錢氏總是覺得當(dāng)時殿外似乎有什么動靜,不知是否有人偷聽,今日出了宮中失竊之事,錢氏心里便知道大概是此事發(fā)了。

她想把實情說與林野,但胸中這口氣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來,只是扯著脖子說了聲,“細(xì)君……”便已闔然長逝。

林野心如刀割,悲從中生。

正在這時,遠(yuǎn)處似乎有什么動靜,他知道此地不能再留,不敢耽擱,在母親身前磕了三個響頭,背著行囊,含淚而去。

林野并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但意識開始漸漸模糊,他下意識地挑選僻靜的巷子,很快就不知自已身在何處了。

東方的天空已經(jīng)泛白,當(dāng)陽光灑在長安的街道上時,就是他束手就擒的一刻。

馬蹄聲響起,追捕他的人也許就在附近,但他已經(jīng)無力再逃了。

林野身子一軟,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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