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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這湖水綠得怕人。
我放松拉里脖子上的韁繩,讓它自已在湖邊的草地上遛噠。我感覺出它對湖水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只要我嘗試著讓它靠近一點兒,它就煩躁不服從。我對動物不太在行,可蘇珊告訴過我說它是一匹性子十分溫馴的兒馬,昨天我第一次騎它時也覺得它的確馴服老實,膽子一大,今天一早就自已騎出來了。
卻想不到,當我不辯方向地亂走一氣后,竟在樹林后面發(fā)現(xiàn)了這片森綠的大湖,而我略一走近湖邊,拉里就突然緊張不安起來。
我沒強迫它,因為我也隱隱覺得奇怪。那湖水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得近乎可怖。濃綠的湖水幾乎是粘稠不動的,風吹過都不顯漣漪。而它周圍的一圈灘地,也沒有半點生命的跡象,看不見雜草,更無貝殼蝦蟹,只是一片沉默的棕褐色的泥沙灘,襯得湖水越發(fā)陰森。我不知道這樣的湖水中是否還能存活生物-----但進入樹林前我遇見了那個怪怪的小傻子,他看我想穿過林間小路,就詭秘地笑,然后重復地說,感恩湖……魔鬼……吃你……
說實話,要是沒碰見這個小傻子,我不一定真會下決心走進來。
那么,面前這片死水一般的綠色大湖,就是……感恩湖?!這名字何其祥寧,卻為什么會給人這樣毛骨悚然的感覺呢?
這里天黑得早,瞎逛了半天,現(xiàn)在竟已日落西山,一點點昏暗的夕暉掩在頭頂,眼前的一切都透著神秘和蒼涼,這感恩湖邊除了我竟再沒半個人影。
沒來由的,我嘆了口氣。假如不是休假休得不耐煩,我壓根兒不會來到這偏遠孤僻的斯芬克斯農場,雖然它是老霍克郡里最大最有名望也最富有的農場,但顯然幾乎是與世隔絕的。農民們得騎馬翻過阻斷大路的奇形怪狀的山丘后再走半個小時,才能到達最近的莫達鎮(zhèn)。好在這個農場似乎什么都不缺,除了可以自給自足的地上產品,農場主還十分仁慈地定期從莫達鎮(zhèn)運一些生活必需品來滿足大家的需要。這里的人們都生活得簡單而滿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的條件幾乎可比大城市里的中等人家,看得出此地農場主不是一般的寬厚。
但是,這個農場也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正象這個農場那令人費解的名字一樣,才來不過三天,我已在處處感到氣氛神秘,更不用說今天見到的這個怪湖了。
我是來看好朋友蘇珊一家的。大學畢業(yè)后她嫁給丹----斯芬克斯農場一個農民的兒子。丹是我們同城另一所大學的學生,修的就是農作物培育,加上他十分熱愛故土,所以蘇珊要嫁他,就只得選擇放棄愛好和工作,遠離親人和朋友,來到此地作一個不折不扣的賢妻良母。蘇珊的犧牲不可謂不大,但是她嫁人后,無論是給我寫信還是打電話,都一直流露著無法掩蓋的幸福和適意,為這,我覺得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如今三年過去了,大學建立的深厚友誼使得我和蘇珊對彼此都倍加思念。這次局里給了我三十天大假,我挖空心思打發(fā)了十天后就再也不知道該干什么。我的生活從來都緊湊忙碌,每一分鐘都擠得滿滿的。驟然間給我這么長時間的空閑,簡直象是懲罰而不是獎勵。正在我發(fā)愁的時候蘇珊給我打電話,一聽我的牢騷就笑起來,立時要我來這里住一陣。她的幾句話讓我砰然心動,她說:“帕蒂,你一定要來。你知道我雖然放棄了我的本行,但我依然有著探知事物真象的興趣。三年來我覺得斯芬克斯農場里一直隱藏著一個不為人所知的謎,可它究竟是什么,我卻一無所獲。帕蒂,你來了就會知道,這里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
所以我就來了。剛來第一天我就覺出這里的人對素不相識的外地人特別好奇,好奇到——簡直可以說是戒備!我在丹的家里還沒有坐定,已經有人跟進來打聽是否有客人在,要住多久,從哪兒來,來這兒干什么……,丹的父母說我是蘇珊的朋友,來這里玩一陣子。不知是蘇珊和丹沒提過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兩位老人家竟異口同聲說不知道我是干啥的,可能象蘇珊一樣沒工作吧。那天聽到這兒時我實在忍不住出去打了個轉兒,發(fā)現(xiàn)來打聽的竟是兩個看起來年過六旬的老人,真想不到這兒的老人會有這種古怪的性情,更想不到的是他們居然毫不回避地上下打量我,那眼中的狐疑和警覺令我驚訝至極。蘇珊追出來把我又推回臥房,警告我說這地方的傳統(tǒng)就是不歡迎我這種人,所以千萬別跟人家提我的工作。蘇珊自已就從沒說過她在大學是學什么的。今天我騎馬出來時也碰見一些人,卻根本搭不上話,連問路都沒人理我。我氣得想,真虧蘇珊受得了這地方,大學時也是那樣金枝玉葉般的嬌小姐,現(xiàn)在完全變成隨遇而安的溫順婦人了。婚姻對女人的影響真是不可估量。當然,丹和他的父母都是極好的人,丹還有一個老爺爺,十分智慧且善良,更不用說蘇珊那一對雙胞胎兒子——艾法和瑞法了,小家伙們兩歲了,可愛至極,跟他們一家待在一起是我工作以來最舒服最放松的日子。人生大約就是這樣,在什么地方失去一些,就會在另外的地方得到一些。
斯芬克斯農場是個幅園遼闊的地方,騎馬足可以逛上一整天。通往莫達鎮(zhèn)只有一條大路,奇怪是大路上橫亙著凌亂且奇形怪狀的小山丘,再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使得本來通暢的大路變得艱難困頓。遠遠看去這些山丘和大坑就象是人為故意弄出來的,而且我想不通農場主為什么從沒想過要把這段路修繕一下,以他的樂善好施,修路應該是最方便也最造福農民的事才對呀。最靠近農場的一段路上有處很陡的山坡,一條羊腸小道將山坡兩邊的路連在一起,順著這條小道頂端的岔口一直走下去,就可以看到這片密密的樹林,穿過樹林,就來到感恩湖旁了。而如果不走岔口,順著羊腸小道上大路,翻過山坡后眼前便豁然開朗,四面是田園和林區(qū),家舍星羅棋布地點綴其中,景色十分迷人。而在這片土地的中央,有一座富麗堂皇的莊園,裝飾古老而華貴,建筑氣派且宏偉。蘇珊告訴過我,那就是這塊土地的主人——比亞斯老爺?shù)募摇G疲@又是一樁奇怪的事,我來到這兒如同回到中世紀,一位富有的老爺把土地租給農民,同時管轄統(tǒng)領著這里的一切,農民們象敬畏一位皇帝一樣對這位老爺恭敬順從。丹的爺爺說過農場的財富都是比亞斯老爺帶來的,農民們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全靠比亞斯老爺,他年青時還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曾經走南闖北作生意。后來慢慢年紀大了,才變得越來越保守,不喜歡不知底細的外人。農民們都唯比亞斯老爺馬首是瞻,故此也跟著他排斥外地人,蘇珊嫁丹時還起了陣風波,最后是比亞斯老爺點頭才平息下來的。我聽著直咋舌頭,這都叫什么事兒呀。再者,比亞斯……老爺?!這種稱呼今天聽起來可真有些怪,不是嗎?
以比亞斯老爺?shù)那f園為中心,其它的農舍都彼此孤零零地座落在四面八方,之所以有“孤零零”的感覺,是因為房子與房子之間的距離遠得有些不成比例,仿佛特地要表示誰也不牽扯誰似的,一出來就騎馬,嗒嗒嗒地,不管什么風吹草動,幾乎所有人都能第一時間發(fā)覺。這種布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這地方無時無刻不顯示出在防備著什么,會是什么呢?
拉里忽然站住了,它微側著頭,豎起耳朵。我暗暗吃驚,旋即我也聽到了,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竹哨聲,我的心一沉,立時想從馬上跳下來,但已經晚了,拉里一下子瘋了一般筆直地向湖中沖去,我驚駭莫名,本能地拼命拉緊韁繩。什么用都沒有,拉里一直沖到泥沙灘的邊緣,然后猛地剎住腳。我的身子被強大的慣性向前拋去,一秒鐘以后我就墮入刺骨冰涼的水中,很快一陣不可阻檔的麻痹感通體襲來,我失去了知覺,最后的意識是兩個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