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們都很沉默,這一晚上紛亂復雜的變故讓我們三人都覺得理不清頭緒,蘇珊和丹顯得心事重重,我想起比亞斯說過讓丹來告訴我他家里發生的一切,那說明比亞斯要我查探的案子在斯芬克斯農場里并不是秘密,可為什么,這樣一樁古怪離奇的事,蘇珊卻并沒有在我一來的時候就告訴我呢?
是因為沒有比亞斯的允許,就誰也不能提嗎?蘇珊在跟我打電話時提到的那個謎,就是跟這件事有關嗎?
到家后我本想即刻讓丹告訴我一切,丹卻堅持說這一天我太累了,必須好好休息,反正明天有的是時間。我沒辦法,只得回房去睡覺,當然了,可想而知整整一夜我差不多都在輾轉反側,無法入眠。銀色斗篷被我掛在窗前的衣帽架上,夜風吹進來,清冷的月光下,就象一個白色的幽靈。
天一亮我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在廚房里碰見正在為家人準備早餐的蘇珊,她告訴我說丹已經去馬棚了,讓我先吃點兒東西,再幫丹帶過去一份。
我隨便吃了兩口,喝了壺咖啡,就拎著餐盒去找丹。來到馬棚,我看見丹將拉里牽到欄圈里讓它慢慢跑著,上下左右仔細審視著拉里的表現。我靠過去,也打量著這匹昨天幾乎置我于死地的棕色兒馬,卻覺得它就象我第一天看見時那樣敦厚憨實,毫無異狀。
丹沒回頭,輕輕道:“拉里是家里的馬和比亞斯莊園的種馬交配后生下來的。爺爺親自接生,由我自已一手養大-----它從沒去過感恩湖,那地方我們這里的人都很少去。它怎么會對你做出那樣的事呢?
”
我無言以答,拉里親熱地向我走過來,用它的鼻子挨挨我的臉。昨天的一切似乎對它沒有絲毫影響,你知道些什么呢?我苦笑著摸摸它,心里滑過一絲說不出的感覺,可是我究竟感覺到了什么,又無法清晰地抓住。
丹將拉里牽出來,示意我坐上去,然后自已也騎上一匹馬,道:“來,我們一起去感恩湖看看。”
我勸丹先吃點兒東西,可他固執地搖頭,對地上的餐盒看也不看。沒辦法,我找來一根炭條在欄柱上給蘇珊寫下留言,便和丹一起往感恩湖的方向走。
丹將拉里的韁繩攥在自已手里,而我雖然心有余悸,但相信有丹在,應該不會再出什么事。
一路上,丹緩緩地向我講述了比亞斯莊園的故事-----我得說,這是我有生以來所聽到的最詭異莫名的故事了。
比亞斯老爺有一子一女,長女叫卡倫,今天二十歲。獨子叫西倫,今年十五歲。孩子們的母親克里斯蒂夫人十年前因為一場意外事故燒死了。那場事故聽說亦有離奇之處,但十年前丹在老霍克郡讀高中,對農場里發生的事并不是特別了解。
卡倫小姐天生就是一個絕代佳人,丹比她大七歲,曾做為小姐的陪伴去莫達鎮讀過書,可夫人死后比亞斯老爺就不再讓卡倫離開斯芬克斯農場,而是請家庭教師來莊園教導兒子女兒。比亞斯絕對不是一個慈父,他近乎兇狠地對兩個孩子嚴厲要求,特別是對西倫。
夫人有一件華貴的銀緞斗篷,農場里長大的人都知道那是比亞斯家族的一件圣物,據說得自幾百年前,由中世紀的皇族特別賞賜給比亞斯家族。這件斗蓬質地神奇,色澤閃亮,沾水不濕,遇火不著,不會臟,亦不會破,用金線和銀絲縫制而成,十分罕見。這件斗篷在卡倫小姐十五歲時,依照比亞斯家族的規矩傳給長女。卡倫小姐披上這件斗篷就象天使一樣令人目眩神迷,從她擁有斗篷那天起,她無論去哪兒幾乎都披著它。當然,按照族規,如果卡倫出嫁,這件斗篷就會收回,以后再傳給西倫少爺的太太,如果西倫少爺有女兒,在她十五歲時,斗蓬就會由西倫少爺的太太再傳下去。
十八歲以后,卡倫小姐就可以嫁人了。雖然她一直在斯芬克斯農場深居簡出,但仍然艷名遠播,郡里許多家族和富豪人家都特地跑來提親,不過卡倫小姐自已好象沒什么主意,比亞斯老爺也不冷不熱,提親的人多半是碰一鼻子灰回去,慢慢地就沒什么人來了。
比亞斯仿佛一點也不著急,卡倫小姐更是滿不在乎,她專心在家里照顧著弟弟西倫,唯一的愛好就是每天騎馬去感恩湖邊上的林子里轉轉,摘點野花和草莓。陪她的有時候是菲娜,有時候是桑迪。菲娜是克里斯蒂夫人的陪嫁女仆,跟過來后一直沒嫁人,比亞斯讓原來的管家自立門戶后,就讓菲娜作了管家。而桑迪似乎是比亞斯老爺從小養大的,沒人知道他是哪來的,父母是誰。他只聽比亞斯的話,忠實得象一條狗。
西倫少爺從小體弱多病,母親早逝后他由菲娜和卡倫撫養成人,對卡倫的感情比對任何人都深,他性子軟懦,非常害怕比亞斯老爺,除了看書什么事都不會,對什么事都沒興趣。比亞斯老爺不喜歡這個和自已性格迥異的獨子,農場里的人大都見過他毫不留情地斥責西倫的窩囊和無用。
大約是為了改造西倫,今年年初,比亞斯忽然從很遠的外地新請了一位家庭教師,就是西尼爾。這事情本身就有點出奇,因為斯芬克斯農場排斥外地人傳統的始作蛹者就是比亞斯,他怎么會從外地請人來教育自已的兒子呢?但當然比亞斯有可能是病急亂投醫,這個西尼爾個性鮮明,大膽無忌,說不定對西倫真有好處。
然則西尼爾來了幾個月就出事了,卡倫和他墮入情網,兩人公開在農場里騎馬嬉戲,在樹林里幽會,在月光下起舞。
比亞斯大大地震怒了,他咆哮著罵卡倫不知羞恥,他說他絕不允許卡倫嫁給一個外地人,但奇怪的是他又不解雇西尼爾,只是痛責卡倫,說她無恥,勾引外人,使家族蒙羞,應該削發到修道院出家,才能贖罪。
西尼爾是個什么事都敢做的人,在比亞斯整日對卡倫的謾罵和苛責聲中他膽大包天地下了決心,他要和卡倫私奔。
西尼爾在農場里唯一談得來的人就是丹,桑迪根本不怎么搭理他。西尼爾說丹好歹在外面上過大學,能夠理解自已在農場憋悶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西尼爾告訴丹他自小是個孤兒,在孤兒院中長大,所幸有個不知名的神秘人一直在供養他,他才得以受到良好的教育,找到適宜的工作。西尼爾讓丹幫助自已和卡倫私奔,因為愛情是不應該受到阻撓的。
想到自已和蘇珊的經受過的波折,丹真的很同情卡倫和西尼爾,他同意幫助西尼爾。可沒想到,在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意料不到的情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