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前三章大概為人物和背景的框架設定和鋪墊過程，可能難免不夠精彩，還請海涵。

在Y高中，晚飯時間到晚自習開始之間是自由時間。這段時間有些人會選擇在操場上運動，有些走讀生會選擇回家一趟換一下課本資料，也有些會吃完飯就早早回到教室。

有些情況下，我是最后一種人。比如今天。

穿過長長的走廊，一邊啃著漢堡一邊就進班。這么早回來不是因為有多喜歡學習，而是如果不趁著想學的時候學習，平常在外面晃蕩就更不會學習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外人看起來可能很玩命，也可能很自在。其實，對我來說，只是看心情這樣簡單的邏輯。

當然，進班的時候，不需要目光掃過座位附近也知道，楊詩韻一定在安安靜靜地看書。

果不其然。

“嗨。”

“趙涵宇。今天這么早啊。”

“是啊，特地來學~習~的。”我把學習兩個字拉得略顯夸張，說是重讀的話有些奇怪。

“不愧是你。”

“您才是。沒日沒夜地偷學。”

又出現了，高中生社交日常的互相恭維甚至膜拜。從奇怪到習以為常再到滿口都是這種論調，我從入學開始大概只花了一周時間完成了這個進程。我認為這并不是虛偽，倒不如說是那種本就打算讓別人一看就透的偽裝。一方面迅速地通過這種沒有意義的談話和對方熟絡起來，另一方面將自己暫且放在下位者的位置上，競爭中仿佛略減壓力；再者，其實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試圖給別人傳遞“我沒有你努力啊”的印象，這樣即使考試不理想也無所謂，考試理想則證明自己輕輕松松就能取得成績。說到底，比起刻苦，現在的高中生更加承認頭腦吧。

可能是從競賽圈擴展到全校的產物。

我承認我就是這樣的人，也懶得去隱藏什么性格上的不完美。因此，對于這種新時代高中生社交不僅沒有什么抵觸，反而是應用得很自如。

不過眼前的楊詩韻要特殊一些。

這個女孩似乎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圍內都在學習。無論是下課，晚自習前，還是班里放電影的時候。如果說我的課外習題沒有自發寫滿過，她則是恰恰相反。

說老實話，我不擅長應付這種很認真的人。不如說，走路上可能會繞道走，如果有合作的話希望可以不要一起。并不是我不肯定認真，而是我本人實在沒有找到這種為了什么東西去拼命的熱情……暫時沒有。

如果不是座位是前后這樣的關系，我一定還沒和這樣的女生說過一句話。事實上，高二文理分科重新分班后一個月，班里確實還有幾個勉強能叫對名字但是沒說過話的女生。我沒有認識所有人或者成為交際花的熱情。

座位是班主任根據成績排的。我的學習自然不會多么頂尖，但是拜還過得去的頭腦所賜，也還占據著不錯的位置。硬要說起來，我是套不上那些校園日漫里“平平無奇”的人設的。如果用國內最常見的學校場景來舉例子，我屬于每次考完試和班里成績最好的幾個人一起對著試卷爭論、或狂笑或悲嘆的類型。而她的成績在理科實驗班里不多的女生里稱得上很好，以她的勁頭，甚至我有時會懷疑是不是有什么關于清北的執念。那種東西，我是不會去多想的。如果她是那種有點勉強自己去幻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的人，一定會很掃興。

話說回來啊，如果在什么青春傷痛文學里，這微妙的座位設定可能是大有故事可說的。楊詩韻是那種長相比較可愛，讓人第一眼看到會覺得“如果以后有什么進展也不是不可以”的類型。不過，我并不認為現實會發展得那么戲劇性。

人都有成為主角的錯覺階段。為了滿足這種幻想，讀些網絡爽文、瑪麗蘇，要我說這是只能停留在私底下的幻想。像我這樣的人，現實中早就有了免疫妄想的能力。所以，一開始就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也不會允許自己去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今天給自己的晚自習前計劃是先刷掉一些作業。

我不喜歡在課外時間優先做自己的題目，這樣難免有些被威脅的感覺——畢竟對于高中生來說每天都有ddl。盡管我們是那種很放養的高中，實驗班的作業，有些科目倒是可能一段時間收一次，但總有明天就要收或者晚自習下課就收的科目——至少數學是跑不掉的。

而如果在晚自習再做自己的題目就不一樣了。我喜歡那種悠然的感覺，切實地感受到自己在充實自己，這樣似乎很合我胃口。

一般來說，對于有絕對自信的科目來說，我是懶得在應試框架內強化的。

“那個……作業給我抄一下謝謝。”我拍了拍楊詩韻的肩膀。

“還沒寫。”斬釘截鐵的回答。

不過，對于這樣認真的人來說，時不時能借我抄一下作業已經很不錯了。也許她的價值觀里是很討厭這樣子的也說不定，不過這暫時并不是我在意的問題。

“這樣啊……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寫呀？”

“第一節晚自習。”

“哎，我怕忘了誒……算了找別人抄吧。”

她并沒有再回應。其實我有點后悔，因為在教室晃來晃去要作業可能就不想學習了，手頭的東西也得停掉。

要作業并不是很難。大不了用那種“哎呀你這么厲害肯定早就寫完啦”之類的交流方式多溝通兩句，換兩三個人，總能抄到。不過這種事情搞得那么隆重，偶爾也會讓我有些不適。

當然，我并不是那種不正經的學生。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罷了。如果在哪門課上不用學習也能夠穩在班級前三左右的話，對我來說就沒有動筆的必要了。關于這點，在學習態度上，和老師之間也有些微妙的默契。不是所有老師都吃這一套，幸而，我們的老師很好說話的樣子。

一般來說，晚自習是發生不了什么故事的，大概這又是平常的一天吧。無非是中間下課的時候幾個男生會到樓上去看文科妹子，幾個女生會聚集在哪個小團體領袖周圍聊著哪里的奶茶好喝。對我來說，這樣重復的司空見慣的場景并不討厭。

因為實際上，這里有著一個高中生能夠夢想到的一切。無論是全國的排名，學校的制度，還是校園內的設施，都沒有什么可令人挑剔的。所以，我很舒服。

九點五十是下課鈴響。一般理科實驗班是不會立刻響起窸窣挪動桌椅的聲音的，因此我也不會表現出太著急回家的樣子。可能像我一樣的人其實有不少。不過，互相之間創造這樣的氛圍，也許是分班本身的存在目的。

“走啦。”“拜拜！”“帶著這么多書，今晚又要回去學習吧。”這樣的話大概在兩三分鐘后開始響起，并且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整個教學樓終于像頂不住壓力的開水壺一樣喧鬧起來。

楊詩韻不是那種不和人交流的女生，也不是那種跟許多人都要摟摟抱抱一番才舍得回家的交際型。

我喜歡觀察別人，因為看透他人可以帶來一種很強的優越感。

如果她不是這種性格，可能就可以從很多蛛絲馬跡里看透吧。

我深信每個人心里都有一點陰暗的不愿提及的東西，即使那些表面上看著到處亂竄笑得很夸張的人。不如說，尤其是那種人。

我對刺探隱私沒有絲毫的興趣。不過，我似乎需要確認那些陰暗面在別人體內的存在。僅此而已。

到現在距離開學過去一個月，十一假期之前。

在班里確立了還不錯的圈子；何況我應該知道這段時間就是蜜月期了，應當珍惜。

似乎，從成績上來看，事情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如果硬要說起來，前面的女生也比較養眼。

不過生活并不是動漫。

這里，這個教室，以及教室里我常年茍著的這一隅，還有不經意間吹進來的秋天的撩人的夜風，很偶然地落在她發梢上的桂花。

這一切，不是什么夢開始的地方。

我很享受現在無欲無求、穩中求進的生活，我希望接下來的兩年也可以這樣度過。

青春不是籃球場上揮灑的汗水，不是足球場上掉下的護腿板；不是走廊角落卿卿我我的羞澀，也不是教室前后飛來飛去的紙飛機。

平平淡淡的，帶有瑕疵的，

幼稚的，勉強的，依賴他人的，

這才是青春。

因此，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剛剛好。

如果哪天我也奢望更多，大概會活得很累、很迷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