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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鶴起篇
“為什么一切要由我來承擔?只因我是父神之女嗎?”羅哀古戰場懸崖之上站著一位女子,紅衣勝火,眉色如望遠山,睛似秋波,額貼花鈿,鳳釵斜插,一頭如瀑青絲細細軟軟瀉在腰間,一顰一笑間皆數萬代風華。
這樣好的樣貌,卻掩蓋不住面上的悲愴與凄涼。
“擺花!”離那女子約一丈遠的是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子:“擺花,回來。”
古戰場之下皆是神魔骸骨,怨氣沖天,無法超度。生靈一去必是萬劫不復,神魂俱滅。
擺花眼中帶淚,嘴角卻是上揚的:“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父神之女……哈哈哈哈哈哈……多可笑的稱呼……我只不過是他造出來對付蝠羽花的!”
擺花執劍割開了手腕,將父神注入她體內對抗蝠羽花的氣元散盡,一抹深紅縱身跳涯,毫無留念地,像一道虹光,像太陽隕落。
只是,飄散的氣元落入一顆小小的蘆葦種子里。
……
葭鶴兒最近很郁悶,她已經修煉了千年有余,好不容易熬過了千歲劫,想做個逍遙散仙,吃喝無憂。她沒什么高官厚祿的遠大理想,到處游山玩水、渾水摸魚便是她一生所求。
只是天不遂人愿,想做個小河仙,掛個官職,管著自己還是小蘆葦時的那一汪河水,卻不曾想雨師萍翳趕著去赴宴,說是涂山氏一個名喚滄辰的優秀子弟飛升上神,雨師趕著熱鬧勁兒,多日不曾施雨,河干得快裂開了。
葭鶴兒便上天尋那雨師,只見眾仙圍在星運池邊,你一言我一語,說什么將將六千歲、涂山大統之類的奉承話,好不熱鬧。
葭鶴兒倒沒什么興趣,畢竟她還沒到六千歲,說不定她“將將六千歲”之時也能升個上神,又或許人家涂山紅狐基因優良也說不準。
她這才踏至星運池邊,只遠遠瞧見一個背影,那名優秀子弟便叫一個天雷劈個正著,落到不知哪一界去了,飛升禮以失敗告終。
雨師也掃興歸家,拂拂袖輕飄飄撂了一句:“蒼辰神君歷神劫失敗,掃了河道星運,星運不佳,瘟神要在河道度化疫病。”
好罷,河仙也做不成了。
于是葭鶴兒想做個土地仙,雖是磕磣了點兒,好歹也管著一方土地。
“好賴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土地仙卻是位大官兒了。”葭鶴兒思維跳躍,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想是這樣想,只可惜第二天被一只傷狐擋了道,待救了那狐貍后,土地仙的位置已早早被人奪了去。
“這年頭連土地仙都有人跟我搶了,原來現世找份飯碗竟如此之難。”
神仙與精怪妖異人類皆不同,人類自是靠攝入食物,想要修煉的小妖小怪們便是靠攢陰德加之日月精華。
而神仙則要靠著人間的香火,一般已經修煉成仙的多少也要某個職位,要是運氣不好,謀不到差事的,沒有人間凡心信仰的--就得像葭鶴兒這般餓肚子。
“倒不如之前做個逍遙自在的小妖,做做好事,攢攢德氣。”葭鶴兒一路上念念叨叨,回到了她的蘆葦蕩,身后還跟了個瘸腿子的紅狐貍。
“這是我的蘆葦蕩嗎?”葭鶴兒瞪圓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原本的蘆葦蕩河水干涸,枯草遍地,大片大片的蘆葦從早是一片荒蕪。干裂的土地中間坐了一個短小精悍的老頭兒。只是那老頭兒臉色發紫,臉漲出了一條條青筋。
她頓時有些慌亂,顫抖著走向那老頭兒。
“您……您沒事吧?”葭鶴兒顫抖地向他伸出手,心里一陣一陣地發慌,只是想著,現世可是被天界管得井井有條、政治清明,她只是一個剛剛修成的普普通通的小仙而已,大抵是不會碰見多可怖的妖邪。福神保佑福神保佑。
“您……”
只在她指尖觸到那老頭兒的一瞬間,霎時,老人的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一陣陣的腥臭,緊接著便是一陣濁氣沖天,將那一方土地圍的密密實實。葭鶴兒好像身體完全不受控制般被那層污穢之氣引了去,橫沖上天,葭鶴兒驚恐地瞪大雙眼,巨大的吸力讓她錯覺自己的身體都被攔截成兩半了。更可怖的是那層濁氣像是有目標一般直沖她腹部而來,順著經脈氣息,她感覺全身都被這氣息充滿了。
葭鶴兒腦子空空的,只有一個聲音尖利地回蕩在腦海里:完了完了疼死了疼死了這下沒救了。
后來的事,她便不知曉了,只記得那一瞬間呼吸不順,身體五臟好似有萬只螞蟻啃噬般不暢,巨大的疼痛之下,她昏了過去,做了個長長的、荒誕的夢。
一覺醒來,自己竟陰差陽錯地接替了瘟神一職。
“這是哪兒?”葭鶴兒睜開眼睛,剛剛巨大的疼痛感已經消失不見,現在只是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模模糊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房間。房間布置得很是素雅,雕花紅漆的梨木塌,紫檀梅花態案幾上擺了微微冒著白氣的茶水,床榻前一方六扇圍屏,圍屏上綴了一副星云煙霞圖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葭鶴兒下了床榻,想好好看一看著屏風,不知道為什么,這畫里的場景她好像在哪見過似的,但是她也沒能細想,因為下一刻就被從屏風后面突然冒出的頭顱嚇得不輕。
“啊~”葭鶴兒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這人穿得灰蒙蒙的長得也灰蒙蒙的,自己的眼睛因初醒又看不太清,只能看見一個黑影從暗處出現,待她仔細一看,才看清那的確是個人。只是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樣子很是駭人。
“我的屏風好看嗎?”
葭鶴兒穩了穩心神,長舒了一口氣,擰著眉頭問:“你說這屏風是你的?這房間也是你的了?”
那“灰人”瘸著腿,朝她走來,點點頭:“是啊。”
他的面色也著實讓人看不出表情。
“這到底是哪兒?你又是何人?”
聽到葭鶴兒這樣問,那“灰蒙蒙”的人好像有些驚訝,驚訝之余好像還有一似落寞:“這里是天界的機杼宮,還有,你……你不認識我?”
葭鶴兒心想,這人該不會是什么大人物吧,不認識會不會讓人覺得自己很沒見識啊。
葭鶴兒心里盤算著萬不可露出憨態來,以前有人告訴她天界的人都聰明的很,慣會誆騙人,像她這樣的癡傻的上了天界只能被騙得找不著北。
想到這兒,葭鶴兒露出一絲防衛的表情,站起來好好審視一番。這人衣衫不整,也看不出什么儀表,腰間倒是掛了一個看上去挺貴重的玉佩。
“這玉佩上的字……好像不大認得。”
這才飛升沒幾個月,也無人教她識這仙文,吃了沒文化的虧,只求這一屆仙界掃盲別把她掃出去才好。
“是‘則’字嗎?還是‘廁’?”
“我知道了!”葭鶴兒恍然大悟,眼睛晶晶亮地看著這人:“你一定是廁神!”
可不要小瞧了她葭鶴兒,她雖然不識幾個字,但她可經常去那仙說靈話聽老道士說話本呢,這天界上不管是飛升登仙還是月下仙子與天門將軍的三兩事,她都清清楚楚。
這天界不拘小節又瘸腿的,定是廁神沒錯了。
葭鶴兒看著他的樣子好像更失落了,想著可能是被她的聰明才智所折服了吧。
她篤定自信的樣子倒還是一點沒變。
他沒有否認,扯扯嘴角搖了搖頭。
一番話下來,葭鶴兒口中的“廁神”才發覺自己的儀表十分狼狽。于是長臂一揮,帶出碎碎銀光,一眨眼便換好了一套整潔的衣衫來。
葭鶴兒這才發現這廁神生得很是好看,一對清澈的瑞鳳眼,眼尾恰到好處地微微上揚不顯嬌柔,寬肩窄腰,月白色的袖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只露出脖頸下一寸白皙的皮膚。
葭鶴兒頓時心生扒開那松垮衣衫的念頭。轉而又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她拍拍自己紅撲撲的臉,背過身去,默念清心咒。
“對……對了,敢問神君名諱?”葭鶴兒試圖轉移話題掩飾自己邪惡的想法。
“滄辰。”他憋著笑意,吐出兩個字。
“那我便交你這個朋友了!滄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