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栩啊。”

葭鶴兒看著滄辰突露的老母親勸兒的神態，微微愣住。

“做甚？”

葭鶴兒踉蹌往后退一步，呆望著面前這個奇怪撒嬌的滄辰。

“阿栩，你容我解釋。”

葭鶴兒原想反劈他一掌，說一句：不容，然后瀟灑離去，可沒想到到嘴了便說成了：“你說。”

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的嘴也不由腦子了。

說到底還是葭鶴兒自己放不下罷了，總喜歡自己誆自己。

“你還……還有什么要說的？”葭鶴兒背過身去，手心都是汗。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葭鶴兒腦子亂糟糟的。

“阿栩，你要相信，有些事情你現在理解不了，但是你要知道，我，滄辰以前到現在以至將來，心悅之人只有你葭栩葭鶴兒。”

葭鶴兒緊攥著手，指甲切著手心。

“那你如何解釋我與她長得一樣，甚至那位仙子走后，娘娘還替你做了個人偶司卿仙子以供排解思念之苦？難道你不是也將我當成了替身？”

滄辰繞過來，微微彎腰與葭鶴兒平視。

“阿栩，你信我。司卿之事只是天后娘娘自作主張，我從未喜歡過她，也沒有想要把誰當作替身，葭栩便是葭栩，我喜歡的自始至終只有你。”

葭鶴兒實在無法說服自己信任滄辰，她不知滄辰情之所起之處，亦不知滄辰一往而深之故。

僅僅見一面便心悅于她？這個說法倒是比不過替身來得更為合情合理。

滄辰見她毫無反應，張張口還要說些什么，卻被葭鶴兒打斷。

“滄辰，不必說了，信不信現在當真沒所謂，我……活不了多久了。”

葭鶴兒捫心自問，與滄辰相識不過一年，自己倒也沒到對他到情根深種的地步，若說放下，她大抵還是可以做到的。

仙鶴公子那樣的如月如霞般的人兒，自己說放下便也放下了，區區一個滄辰而已……

葭鶴兒施法將柳如君放出，指了指他：“等到我見到嵐吉好起來，就幫他驅窮奇魂。”

滄辰擰起眉頭，他自然知曉葭鶴兒的意思。

畢竟巫鬼和窮奇他都是了如指掌的。

“你以為窮奇魂那么好除的？”

滄辰順著葭鶴兒的視線緊盯著柳如君，仿佛質問一般：“她憑什么要幫你？”

葭鶴兒感受到滄辰隱隱的怒意，急道：“是我自己要這樣的！”

“阿栩？你可知驅除窮奇魂的過程？”

分離窮奇魂與其他魂識是要以仙者仙體為界，再將魂魄收入體內，慮盡窮奇魂，用仙者靈氣供養剩下的魂識。

待到魂識長成，仙人的靈氣也耗盡了。之后仙人的身體便成了儲存魂識的罐子。

這是目前發現唯一拯救被窮奇兇獸所食之人的方法。

古往今來，即使仙人都知曉這個辦法，但有那個仙人會這樣舍己為人呢？

這個法子只在幾千年前被用過一次，一位妖族女子為救心上人鋌而走險，掠奪仙者身體渡魂，后被發現處以極刑。

葭鶴兒倒是對這些法子清楚的很：“這種法子極損陰德，就算天界不處置那妖族女子，那妖女也會被天道降劫殞命。”

“你知道，那你為何？”

滄辰看著面無表情說著這些的葭鶴兒有些著急，他知道，這小姑娘決定的事窮奇也拉不回頭。

“窮奇出世也是天道所為，你這樣無非是逆天而行。”

滄辰以前最愛的便是口口聲聲說要與天道對抗，可當他勸起葭鶴兒，竟然也是以天道說事。

實在諷刺。

話了，滄辰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逆天，倘若我能逆天，難道我不想好好活著嗎？”

葭鶴兒說這話的語氣平淡的像不起波紋的寧靜水面，像直直升起的平穩炊煙。

卻讓滄辰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會有辦法的，我們不是找到辦法了嗎？那七情……”

“七情血淚是嗎？那只是個傳言罷了，擺花娘娘當年都沒辦法，心死而去，我？我又是哪號人物？”

葭鶴兒有些站不穩，被站在一旁緘默不言的柳如君一把扶住。

“鶴姑娘……”

滄辰搡了柳如君一把，順勢將葭鶴兒彎過在懷里。

“傳說是不是真的總要一試……”

滄辰避開葭鶴兒的眼神：“還有嵐吉，他的傷……有些嚴重……”

葭鶴兒心里咯噔一聲。

是啊，還有嵐吉，總要親眼見嵐吉恢復如初才能安安心心離開這繁世。

“滄辰君可有辦法救他？”

葭鶴兒反手握住滄辰的手腕，目光所及，盡是焦急和擔心。

若說少時的仙鶴公子是她黯淡生命里照進的光，那嵐吉便是為她撕開黑夜讓光灑進來的人。

滄辰深嘆了口氣，沒想到此時，他竟扯著嵐吉當幌子才能將葭鶴兒留下。

“嵐吉性命無虞，只是現在體內靈氣被抽干了，若是靠自己修復，可能還要躺個千兒八百年才能好。”

“千兒八百年……”

葭鶴兒喃喃重復滄辰的話，而后搖搖頭：“不，嵐吉是雪中之雁，他絕不愿千年光陰只在病床上度過，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能讓他很快恢復？”

葭鶴兒抬頭，滿眼期待地望著滄辰。

“有是有……只是……”

滄辰面露難色，靈力缺損當然是可以補救的了，讓他這樣修靈至真至純的神仙渡給他靈氣便可。

只是，這樣的辦法不過是拆東墻補西墻。

滄辰為他補了靈氣，自己也會損耗大半，若是阿栩體內蝠羽花不安生，他又如何救阿栩呢？

他不想冒這個險。

“靈氣缺損，便要靈氣補滿……”

未待滄辰說完，葭鶴兒便搶著答了：“用我的靈補。”

葭鶴兒的心是亂了才如此急躁。

滄辰攔住了急躁的葭鶴兒。

“你的靈并非至純，不可用。這世間除了赤目靈珠這樣至陰靈物，還有一樣至陽靈物也可以補靈。”

“什么？”

“月影花梗。”

月影花梗，凡間靈物。千年一開，花蕊有劇毒，而花梗卻是治病救人的良藥。

只可惜……

“月影花早在火燎一戰中，化為灰燼。”

一直未曾開口的柳如君此時卻插上一嘴。

葭鶴兒滄辰二人齊齊驚住。

“你怎知？”

葭鶴兒知道柳如君雖是凡人，但仙緣極深。

可即使如此，這樣的天界秘聞連葭鶴兒也不知曉，柳如君只是一介凡人，他是如何知曉的？

“這月影花……好像和云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云兒？”

滄辰若沒記錯，月影花花主確實姓云。

當年火神敗于窮奇，一怒之下祭出火海萬丈，欲與窮奇同歸于盡。

卻未料到，被燒傷的那只窮奇兇獸未死，帶著滿身火焰，浴火重生。焚盡方圓百里。

那百里皆是月影花海。

剎那間，月影花海火光沖天，焚花異香散出千里之外。

異香侵蝕之處，百姓皆胸腔積火，自燃而亡。

后來，還是滄辰和一位仙子聯手封印窮奇于巫鬼墓。

而月影花花主云月影，葬身火海，死于焚花之中。

可這一切和柳如君的亡妻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