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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頭場雪

安定三年,大雪接連下了半個月,六千里地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恍如人間仙境,整個故國江山都藏在了這六千里白雪之下。到真是應了那句“冰雪一夜六千里,故國天寒夢不春”。

盛唐之后,再無風流。亂象橫生,分疆裂土的諸侯將盛唐最后的脊梁打斷,瓜分了盛唐最后的風流,各自為王。自此狼煙遍地,血流漂杵,餓殍遍地,白骨累累。

年關將至,臨安城一片繁華景象,白雪映楹聯倒是熠熠向輝,這片占盡天下風流的城池沉浸在一片肅穆和凄冷之中,暗流涌動。

時近黃昏,城內炊煙被飄起的風雪吹的東倒西歪,街上蕭瑟清冷,眾人縮手跺腳,行色匆匆。唯有酒肆、青樓等煙柳之地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在一條不知名的巷陌口,幾名甲士將滴血的長刀胡亂在地上尸體上擦了擦,將尸體往巷子深處丟去,臨了還嘟嘟囔囔的罵了句,這該死的賤骨頭,掃了老子的雅興,隨即消失在巷口的盡頭。

殊不知在巷口對面不遠處的小樓中,一個捧著‘春秋’的少年,將這陰暗角落里的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不久,那扇向外開的小窗里伸出了一雙玉手,咣當一聲,緩緩的關上了,這方世界好似又重歸于寧靜。

距離南唐皇宮不遠的一條街道上,車馬絡繹不絕,閣樓鱗次櫛比,到真有幾分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的風光景象。

本就是王侯將相的府邸,自然與市井之地有了天壤之別。在市井小民眼中,那便是大官人住的地方,若是能有幸在這條街上走上一遭,那便就是天大的榮幸,更比鄉間鄰人更高一等,是祖上積德庇佑的結果,

寧候府就坐落在這條街上,據說侯府門上的朱紅巨匾就是先帝爺親自賜下的。相當于丹書鐵券,若是侯爺不是叛國通敵,犯上作亂地大不赦之罪,那這一份榮華富貴便可蔭蔽子孫,世襲罔替。如此殊榮在整個南唐是頭一份,倒真是讓臨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們眼熱的緊呢!

這雪依然下著,毫無停歇的征兆。對于露宿街頭了的乞丐而言,無疑于是老天降下殺人刀,能不能熬過這冬天都難說。對于玉堂金馬,錦帽貂裘的達官顯貴而言,無疑是這世間難得的美景了。時不時傳出‘詠雪’詩詞在各大青樓酒肆之間爭向流傳,倒是風流的緊呢。

寧候府內,一襲青衣的女子望著窗外飄飄揚揚的大雪,裙擺上繡著點點梅花,,用一條青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約.青絲僅用一根青色絲帶束住,輔以一只白玉發簪。再看長相,未施粉黛,貌若白雪,觀致面相猶如那天然璞玉一般毫無瑕疵。室內有好幾處火盆,碳火旺盛,溫暖如春,那少女披著雪白貂裘,雙手仍縮在袖口中,面色蒼白,想來身體大半不是太好。

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被從外邊推開。一身穿綠色羅裙,頭梳官髻的女子端著碳盆走了進來。

“小姐,這雪下的緊,一場接一場,這不又下起來了”

“北邊可有什么消息傳來嗎?”那青衣女子繞過話題問道。

“有的,西邊的探子傳來消息,西楚調集十萬步卒,三萬輕騎。兵峰直指雁門關,雙方的斥候已經見過血了。想來年關一過,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怕是邊關又要死好多人吧!”那少女說罷,便往碳中添了些許上好的木炭,隨即有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那少女看著盆中的火苗被窗外透過來的冷風吹的搖擺不定,或明或暗。良久才接著說道;

“十年前,青冥關一役,坑殺大楚三十萬兵甲,差點打的楚王熊宇跪了下來,本以為南唐的鐵騎將西楚的脊梁踩斷了,沒想到這才幾年時間,到真的難為那個讀書人了。”

那綠衣少女往盆中添了些木炭,繼續道:“西楚欲起干戈,如此隆冬季節,本就不宜出兵,如今,將那幾萬人拉到那邊境線上,我屬實有些看不得懂了。

“無非是想借著北邊的勢,從這西邊化點緣而已,以便來年清明節的時候,拿這些東向告祭那個人的在天之靈罷了。想來那讀書人與北韓達成什么協議。當年雁門關一役,韓王趙詢欲作壁上觀,想要漁翁得利,誰知西楚那般不爭氣,三十萬大軍一朝覆滅,主帥公孫余被殺。一路打到了益陽關,項游送女兒,送金銀,送城池,才堪堪將西楚的最后的國祚保住。”

“小姐,那北韓西楚聯盟并非鐵板一塊,侯爺既然能第一次踩碎西楚的脊梁,想來這第二次也不是不可能。”那綠衣丫鬟說道:

那青衣女子,望著窗外,伸手捋了捋額頭的發梢,不置可否。

“北韓趙詢倒是開疆辟土的明君,只可惜老韓王留下一大推爛攤子,這么多年趙詢縫縫補補,勵精圖治,功善吏勤,功于社稷,雖不說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步,倒真有了幾分盛唐的風流。仔細思量,若是不能一次性將這北韓的骨頭打折了,怕是以后這北邊要流更多的血。”

“若沒有那個讀書人,西楚就是秋后的螞蚱,想蹦跶也蹦跶不了幾天了,現在就另當別論了,窮兵黷武,以戰養戰,那人倒是下了一盤很大的棋,若是贏了,西楚倒是有望逐鹿中原,若是輸了,呵呵,這最后的氣運也就用盡了。

那青衣女子說罷起身,打開門望著這一樹雪白的梅花,庭院里的積雪被下人們掃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能掃干凈,女子伸出手讓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手上,撲哧一笑,如驚鴻一瞥,踏雪無痕,眸子中的笑容不經意間流露了幾分。

少女癡癡的看著手中堆積,消融的雪花,笑道:“這頭場雪怕是掩蓋不了那濺在地上的血跡,到頭來卻還是落不下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場景。”

“小姐,若是那北韓落子生根,將那北邊的烽火點燃,南北兩條戰線,還有東越虎視眈眈,這南唐怕是一場都輸不起。”那少女拿了件貂裘給她家小姐披上,忐忑地說道:

那少女將手中的積雪抖落干凈,雙手又縮進袖筒中,緩緩說道:“若是那北韓冰雪消融后貿然襲擊,整個南唐將會在夾縫中求生存,若是在北方首戰不能建功,不能一次將那北韓打疼了,等北韓緩過勁來,整個漠北三郡怕是喂不飽北韓這頭餓狼。最壞的結局莫過于漠北一次性被打穿,整個南唐便再也沒有據守險關要塞。到那時北韓的鐵浮屠長驅直入,西邊燕國也會痛打落水狗。怕是到那時,這南唐只能學那楚王熊宇,送女人,送金銀,送城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來到時候怕是我爺爺第一個要被送出城來熄滅西楚北韓的怒火。”那女子苦澀一笑,幽幽道:“亂世人命如草芥,凡事都要拿命來填,這么多年無數大儒都在用滿腔浩然正氣想要筑起這浩然的太平長城,多少人將滿腔的熱血撒到這城頭上,倒頭來,還不是坍塌了”。

那身著綠衣的少女看著一直盯著窗外自言自語的小姐,無可奈何。若是將這世間的才華分為十斗,她家小姐倒是能掙的一斗。“小姐,你素來算無遺策,謀而后動,凡事都講求一個應對的法子,舉棋落子,心中有數。如今只是落了兩子,為何如此悲觀。”

寧青衣捏了捏衣角,緩緩道:“呵呵,你跟了我這么多年,也應該明白,落子若是占不盡先機,便是棋差一手,已是輸了一半。明知輸了一半,還不將自己立于必敗之地尋求出路,便是滿盤皆輸。佛家的讖語說的很好,世間人,法無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寧青衣轉身,又給火盆中添了幾顆木炭,原先低迷的盆火瞬間又旺盛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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