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連著幾天晚上都夢到蛇，每次醒來都是一身冷汗。

直到有一天，她夢里的大蛇一瞬間就幻化成了龍。她越回憶越覺得好奇，按捺不住在網上搜了周公解夢，不搜還好，一搜出來的結果嚇了她一跳。懷孕的人夢見蛇生男孩。就光這一條就夠她嚇得腦袋一片空白，是的，大姨媽確實好像延遲了，最近這些天肚子老是脹氣得厲害，莫非......佳佳不敢往下想。

和領導打了聲招呼說下樓取個快遞然后一路小跑到藥店買了驗孕棒，再一路小跑回公司樓下大廳的衛生間趕緊測，兩條紅線讓佳佳崩潰和絕望。就只是一次不小心，媽的挨千刀的。

上個月在準備考研的柯明非要回老家參加哥們的婚禮，因為當天去當天回，半夜三點鐘才一身酒氣的回到佳佳的出租屋，就是這一次，套套沒了，就這個辦了，也這么中了。柯明大四，過完年回來就畢業。本來佳佳當初不想和他在一起的，雖然他們初中就是同學，高中又是校友，大學又都在一個城市上學，但是這十年的時光也并沒有讓他們的生活有太多的交集。

直到佳佳畢業實習的那一年春節，回老家的時候在汽車站見著了，簡單的打了招呼也就不了了之了。關于他們又是怎么聯系上的，那都還是柯明從初中同學的群里面加的她。

整個春節期間他們聊得也很少，春節結束佳佳回省城上班后半個月，柯明突然發來消息說要回學校了，約一起吃個飯。

佳佳當然是拒絕了，她想不明白無緣無故的為什么要突然一起吃飯，而且那么多年沒見這，敘舊也沒什么可敘的。如果老同學對自己有意思，她也絕對不想找一個還是學生的男朋友。一來不成熟，二來大家生活步調不一樣，難免日后矛盾多多。于是胡亂找了個借口拒絕了。

柯明沒見著佳佳不死心又要了佳佳的電話號碼，兩人一來一去就約出來一起吃了頓飯。第一頓飯，佳佳買的單，嚴格來說，是佳佳搶著買的單。她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一個還在學校的男孩子請自己的第一頓飯。他們就這么吃完了然后各自回家。之前的某一種猶豫正在得到說服。佳佳心動了，也心軟了。然后，他們就這么的順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其實佳佳也猶豫，她確實是覺得自己想要歇一歇，又又覺得自己急需一個肩膀給自己靠一靠。她太累了，在她的前男友那里。不管了，就當病急亂投醫吧。她就是想讓自己靜下來，安定下來，不要到處漂泊流浪了。

佳佳和柯明在一起后，柯明對她還算是極好極好的。就是一下子，佳佳就覺得生活開支變大了，每個月的工資也不太夠一個月接著一個月了。然后佳佳說，柯明，要不我們去租個房子吧，要不每個周末都在外面吃在外面睡，費錢。于是他們就在城中村里租了一個小單間，柯明來看佳佳的時候他們就去他們的小窩里過他們的小日子。平時的時候佳佳就住在公司的宿舍里。后來公司擴展項目要招人，宿舍得加床加人。二十幾歲的姑娘了，總想要點私人空間。佳佳也趁著正好畢業證到手了公司也給漲了工資，和姐妹在公司附近租了個小兩室一廳，就這么從宿舍搬出來了，也沒有回城中村的小單間里去。除了每當交房租的時候一大筆錢出去，其他時候都還好。柯明還沒畢業，每次出去花錢什么的佳佳都多負擔一些。

那時候，佳佳是覺得，他們是有未來的。他們的未來是佳佳現在盡可能的支持柯明考各種證學各種東西，等柯明畢業找到工作了，他們就結婚，然后生兩個孩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家境差不多，父母之間扯得遠一點還有一點親戚關系，結親家也不存在語言障礙溝通障礙。甚至柯明還告訴佳佳他想要了他們孩子的名字。那時候，佳佳覺得他們未來是真的能在一起的。

直到后來柯明突然決定考研，在沒有和佳佳做任何商量的情況下，突然就不常來找佳佳了，哪怕佳佳回老家從老家回來，柯明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跑來接她了。

她感覺到他們之間微妙的變化，于是她試探性的問。柯明敷衍她。她生氣，柯明不理她。

直到佳佳扔下一句那好，我們分手吧。然后在朋友圈宣布單身。柯明才終于坦白自己突然就決定想要考研了，他想試一試，但是怕她生氣，所以他不敢告訴她。

佳佳聽完更生氣了，除了生氣還感到深深的絕望。那種絕望就像被蓄謀拋棄一樣。她的柯明以后不會是她的柯明了。他們正在走在兩條越來越遠的分岔路上。佳佳接受不了，她當初在柯明追她的時候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接受了等兩年，兩年柯明就畢業了，這樣他們之間就可以縮小彼此之間的差距了。現在她佳佳聊的工作柯明可能不是很能替她分擔工作上的煩惱。

但是，兩年，只要兩年就好了。但是現在，她不得不害怕，如果柯明一旦考上了，她要等他四五年。那是個什么概念，四五年也就意味著佳佳已經從一個職場小菜鳥開始走上正道了，而他柯明才剛剛畢業，那個時候是什么樣的情況。佳佳不敢想，也不敢試。

她覺得她不想要他了，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于是她叫來了小伙伴去KTV舉行了一場單身儀式，但是柯明痛苦，他舍不得，他放不下。他跑來找她，于是她就這么的，又一次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沒關系，就半年，半年以后柯明成績就出來了，不管這半年感情會怎樣，她全心全意的做好一個女朋友應該給予的支持鼓勵，半年后，至于還會不會在一起，看命吧。至少，她仁至義盡了。

可是現在，佳佳后悔了，她懊惱，她絕望。她只想好好的做他的女朋友，但是她不想給他生孩子，也不想給他懷孩子。佳佳覺得在他準備考研期間陪在他身邊不讓他分心只是一種義務。和愛不愛沒什么關系，可是現在，她懷了他的孩子。這讓她恨不得一刀弄死自己算了，當初為什么要做這樣的決定。

佳佳很崩潰，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六神無主，思緒萬千，渾渾噩噩的熬到下班。給柯明打了電話，柯明說他在圖書館看書。佳佳說沒事，就是想著今天冬至，你應該請我吃狗肉或者羊肉的，可是你不在，就打個電話給你。柯明說那行吧，周末我過去找你。佳佳終于還是忍住了沒告訴柯明懷孕的事。他準備了這么久，熬了這么久，只有最后一個月了，如果因為這件事讓他分心前功盡棄，她會良心不安。

所以她決定，在這最后一個月的時間里，她的味口有什么變化，她就按著味口來吃，她吃著了，她肚子里孩子也能吃著。這是她欠它的。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每天早上去上班的路上，佳佳都會一遍遍的和肚子里的孩子道歉。她愧對他，就算生下來她不敢保證能給他幸福的生活。如果沒有，她不愿意他來到這世間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