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簡陋，但是整潔有序，女主人的賢惠勤勞可見一斑。

靠土炕放置的木桌子顯然已經有些年頭，油漆大都脫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晚飯已經擺好了，盤子和碗的邊邊角角上都有了細碎的缺口。自家腌制的咸菜發出濃厚的香味，幾個紅薯還冉冉地冒著熱氣。古色古香的油燈擺在桌子中央，燈光微弱。整個屋子都是陳敗的古舊氣息。



兩位坐吧。莊稼人沒什么好招待的。兩位別嫌棄。婦人一邊說話一邊幫著丈夫將年邁的婆婆安置到炕上，還在婆婆的腿上搭了塊棉被。

該是我們打攪了才是。師傅隨我坐在老婦的對面。

小男孩也爬到了炕上，小手按著桌邊將桌子上的吃的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后抬起頭來望著我笑，邊笑邊往奶奶懷里蹭，也不知這般的開心是為了什么。

婦人端上了熱騰騰地粥。稀少的米混著新長的野菜，散發出春天田野般清甜的氣息。



看你們的樣子，定是走了不少路，喝點酒解解乏吧。男人拿著酒壇給我和師傅一人倒了滿滿一碗。

客人走了一天，先吃飯吧。酒還是少喝點的好。婦人淡淡的，臉上似乎有些不高興。

男人說話女人別插嘴。男子黑了臉，顯然對婦人的態度不滿。

我轉頭看師傅的臉，淡定安然。呵呵，如此，謝謝了。一碗酒一飲而盡。連聲道，好酒，好酒。

小兄弟你也喝點吧，酒是好東西。青年男人看著我笑，質樸醇厚。我也只有端了大碗淺酌幾口。



我要吃雞腿，我要吃雞腿。孩子一邊推搡著婦人喂到嘴邊的紅薯一邊嚷嚷。

婦人聽聞這話突然就變了臉色，紅薯還吃不飽呢，哪來的雞腿。邊說手里邊加了力道將紅薯往孩子嘴里送。男孩哇的一聲便大哭起來。男人也火了，三下兩下繞過桌子拎了孩子胳膊，抬手便要揍人。

師傅趕緊拉住男人，兄弟你何苦跟小孩子斗氣。

婦人趕緊抱了孩子離開了屋子，嘴里念念地應該是埋怨的話，語氣壓得極低，字句之間含糊不清。

一時間滿屋寂靜，天已經全黑了。燈火微弱。隱約地傳來孩子漸漸低沉地哭鬧聲。年邁的老婦端坐在炕上喝粥，唇間發出滿足的慨嘆。似乎這廂發生的種種與她都全無干系。

來來來，接著吃，接著吃。男人的臉上許些尷尬。似乎見我頻頻向門口張望，便將剩的酒端到我跟前。來，小兄弟喝酒。記得，這女人和孩子，通通慣不得。我只有干笑。



許久，老婦人似乎是吃飽了。抬起頭來環視了一下這才發現孫子和媳婦不在。

娃哪兒去了。娃他娘哪兒去了。依舊是尖銳的聲音，燭火打到她的臉上，縱橫的皺紋，面色蒼白眼神空洞，按在桌沿的手在輕輕顫抖。

院子里的狗輕聲地嗚咽了幾聲，一切重歸寂靜。

婦人挽著袖子從外面走進來。

兩位吃飽了么。那我帶你們去休息吧。說著便利落地點了盞油燈撐在手里。

娃呢。老人已經半躺在炕上。嘴里問話，眼睛卻是癡癡地盯著屋頂。婦人走過去把她蓋到腰上的被往上拽了拽。

娃呢。老人又重復，眼睛依舊停在別處。

哭完睡了。您也早點睡吧。婦人貼在她耳邊大聲地同她講話，順手輕輕地幫她掖好被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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