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棲霞村(三)
- 桃之夭夭
- 魔鬼安琪
- 1218字
- 2009-01-06 13:02:42
婦人走在前面,燈火搖曳。幾片薄云遮了月,寥寥的星掛在天邊。那條大黑狗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什么,邊吃邊發(fā)出滿足的嗚咽。兩匹馬兒見主人出來輕輕地點了兩下前蹄,鼻孔里發(fā)出長長的氣息。
天黑,看腳下。婦人輕聲的提醒。有風(fēng),拿手護住燈火的時候又遮擋了光亮。
悠長的吱呀聲中木門被打開來。是間院子最邊角的一間小屋子,那柱野薔薇細弱的枝葉在窗欞上迎風(fēng)起舞。泥胚的墻上琳琳地掛滿了農(nóng)具。一張土炕幾乎貼了門口。被褥整潔顯然是事先收拾過。
婦人將燈放在靠窗的小幾上輕聲地道別,天色也不早了,客人早點歇著吧。
木門反扣,吱呀作響,婦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隱。
師傅,您沒事吧。我輕輕地問。
師傅在屋子里度步,眼睛上上下下地大量幾尺見方的小屋,神色淡定,顯然不是有事的樣子。只是,這家淳樸的農(nóng)戶,何以在酒里放下迷藥,連醫(yī)術(shù)不甚精湛的我都聞到了隱在濃烈酒味后的那股異味。
師傅說,今晚的酒,可是上等的好酒呢。濃香醇厚該是西域特有的葡萄所釀造。
西域。那是個神秘而又遙遠的國度吧。
很小的時候我看到過路經(jīng)桃花谷的西域駝隊。男人們穿著白色的衣衫騎在載滿貨物的駱駝上緩緩向前,有深邃的駝鈴聲回蕩很遠很遠。
那盞燈,分明也是西域器物。師傅又淡淡地說。我細細地回想了那盞放置在木桌上的油燈,花紋離奇的確少見。
走了一天,早點睡吧。
師傅抽下土炕底層的草墊鋪到地下背對著我躺了下去。
剛剛過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那只大黑狗在吃什么。
恩。像是很好吃的東西。
雞腿骨。
咦?
這戶人家顯然不似看上去這邊清貧。
我知道師傅還有一句不言而喻的下文,也不似看上去這般簡單淳樸。
我躺在炕上回想那個神經(jīng)質(zhì)的老婦,似有難言之隱一直惴惴不安的少婦,看似淳樸卻極力勸我們喝下被下了迷藥的酒的青年。三張臉都在陰霾之中,迷霧重重。
被褥顯然是剛剛從柜子里拿出來的,散發(fā)著沉郁的木質(zhì)與香草的氣息。只是這氣息之中似乎還夾雜著別的奇怪的味道,擾的我心思不安。
小男孩紅紅的臉蛋在我腦海中晃啊晃,澄清而又略帶拘謹(jǐn)?shù)目粗业难凵袢侨藧蹜z。無論什么時候,最真實清明的,永遠是孩子。喜怒哀樂一覽無余,毫無懸念。
良久,夜已深。
月亮已經(jīng)掙脫了云層,明晃晃地掛在窗上,薔薇的影子還在窗上搖晃。月光照到師傅的身上,月白的衣衫漆黑的發(fā),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院里的狗輕聲地嗚咽了兩聲,有輕微的開門聲與細小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刺耳清冷。
放在身邊的包裹里靜靜躺著那把桃花劍,我突然鬼使神差地坐起身來,伸手拔劍,將棉被沿著里表的縫合線劃開。大片的棉絮露出來,是深深的暗褐色。血色清洗之后殘留的顏色,混著皂角木質(zhì)香草與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
師傅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沖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細微的開門聲再次響起,屬于女人的輕碎的腳步拖住了漸行漸近的男人的腳步。
我重新和衣躺回到炕上,那片暗褐色壓在肩下,無法清洗的氣味咿咿呀呀在我鼻尖清唱一曲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