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塑造世界經濟的50項偉大發明
- (英)蒂姆·哈福德
- 2893字
- 2019-01-04 02: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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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制度
從政女性有時被指責有意識地利用其女性氣質在男性主導的世界中出人頭地。弗朗西絲·珀金斯(Frances Perkins)就是這樣做的,但是是以一種不尋常的方式。她試圖提醒男人注意他們的母親。她戴了一頂樸素的三角帽,仔細觀察說服男人的最有效方式,并在此基礎上改進了自己的行為方式。
也許這些想法可以被合理地描述為類似母親的,或者至少是父母的關懷,這并非巧合。任何父母都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免受嚴重傷害,珀金斯認為政府也應該為他們的公民做同樣的事情。她于1933年成為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的勞工部部長。大蕭條肆虐美國:1/3的工人失業,上班的工人工資暴跌,珀金斯推動了被稱為“新政”的改革,包括最低工資、失業救濟金和養老金。
歷史學家會告訴你,發明福利制度的不是弗朗西絲·珀金斯,而是奧托·馮·俾斯麥(Otto von Bismarck),半個世紀前的德意志帝國首相。各種福利制度在發達世界中顯示出其可辨認的現代雛形,很大程度上是在珀金斯時代。不同地區,不同時間,不同標準,所涉及的細節有所不同。有些福利,你必須購買國家保險計劃;其他一些則是基于居民或公民身份的權利。有些是經過審核的 ——你必須證明你符合需求標準。
但是每個福利制度都基于同樣的基本理念:確保人們不會餓死街頭的最終責任不在家庭、慈善機構或私人保險公司,而是在于政府。
這個理念并非沒有危害。畢竟,母親也可能會管得太多。每一個家長都本能地知道有一個平衡:保護,但不溺愛;培養能力,但不是依賴。過分溺愛會阻礙個人成長,過于慷慨的福利制度是否也會阻礙經濟增長?
這種擔心不無道理。想象一位單親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可能有資格獲得各種補貼:住房福利、兒童福利和失業救濟金。她獲得的福利,會比她以最低工資標準去工作賺的錢更多嗎?2013年,在至少9個歐洲國家,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而現在,對這樣一位假想的女性來說,不管是選擇去工作,還是選擇領取福利可能都有吸引力。但在奧地利、克羅地亞和丹麥三個國家中,她的邊際稅率幾乎是百分之百。這意味著,如果她找到一份兼職工作來賺取額外的薪水,很快就會與減少的福利抵消。其他許多國家低收入人群的邊際稅率為50%以上,嚴重損害了他們工作的積極性,這樣一個“福利陷阱”似乎并不明智。
但是,認為福利制度能夠提高經濟生產力也有道理。如果你失業了,有失業救濟金意味著你不必急著尋找另一個職位:它給你時間去尋找一個能充分發揮特長的新職位。企業家知道即便自己破產,也不會是災難性的:他們仍然可以送孩子上學,生病時得到治療。因此,他們可能會愿意冒更多的風險。一般來說,健康的、受過教育的員工往往效率更高。有時候,福利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起作用:在南非,祖母開始領取養老金時,孫女可以成長得更健康。
福利國家促進經濟增長還是阻礙經濟增長?回答這個問題并不容易——系統有很多組成部分,每一部分都可以通過多種方式影響增長。但證據表明正面和負面的效果抵消了,福利制度不會讓餡餅變大或變小,但它們確實會改變每個人那份的大小,這有助于掩蓋不平等現象。
至少,曾經是這樣的。但在過去20年中,數據顯示,福利制度在這方面做得并沒有那么好。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在許多國家大幅度擴大的不平等現象可能進一步擴大。福利制度這座大廈在世界快速變化的重壓之下吱吱作響。
有人口結構的變化的原因:人們退休后的生活時間更長。有社會變化的原因:權益通常是從大多數女性依靠男性賺錢養家,大多數工作都是長期和全職的時代開始。例如,在英國,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新增就業崗位的一半以上都是在個體經營領域。然而,如果工作中遇到意外,受雇的建筑師將獲得“法定病假工資”,但個體經營建筑師則不能享受。
還有全球化的因素:福利制度興起時,當時的雇主在地理位置上,比如今那些靈活的跨國公司更為根深蒂固。他們不能輕易搬遷到制度和稅收更為寬松的管轄區去。勞動力的遷移也會帶來麻煩——可以說,那些關于移民領取福利的負面新聞報道幫助英國走上了脫歐的道路。
我們思考如何——甚至是否需要——修正福利制度時,不應該忘記它對現代經濟最大的影響之一,就是給更為激進的變革降溫。
奧托·馮·俾斯麥不是弗朗西絲·珀金斯模式中的社會改革家。他的動機是防御性的。俾斯麥擔心公眾會轉向卡爾·馬克思(KarlMarx)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的革命思想;他希望他的福利條款足夠慷慨,以使公眾保持沉默。這是一個由來已久的政治策略——羅馬皇帝圖拉真(Trajan)免費分發糧食時,詩人尤維納利斯曾抱怨“面包與馬戲”之類的小恩小惠就可以將公民收買。20世紀30年代的意大利福利制度形成過程中,也可以看到很多相同的故事,當時法西斯分子墨索里尼試圖削弱社會黨反對派對大眾吸引力。
在美國,“新政”遭到左派和右派同樣多的攻擊。推崇民粹主義的路易斯安那州州長休伊·朗抱怨弗朗西絲·珀金斯走得還不夠遠:他準備競選總統,口號是“分享我們的財富”,并承諾從富人手中沒收財富。他被槍殺了,因此這項政策未受到考驗。21世紀初,這樣的政治波動并不受歡迎。但是現在,野蠻的民粹主義政治又回到了西方世界的許多地方。
也許我們不應該對此感到驚訝。正如我們所看到的,技術變革總是會導致贏家和輸家,如果輸家對事情發展不滿意,他們總是會轉向政治。在許多行業中,數字技術就像現代版留聲機,拉大了前百分之一和剩余部分的差距。多虧搜索和賣家反饋系統的力量,新平臺讓自由職業者可以進入新的市場。
他們真的還是自由職業者嗎?在當今時代,有一場討論迫在眉睫——優步的司機或任務兔子的任務員應該在多大程度上被視為受雇職員,在許多國家,這決定了他們是否能享受部分福利。
大規模的跨國移民導致福利體系不穩定。有些人本能地認為社會應該照顧最貧困的成員,但如果那些貧困人員是移民,他們的感受往往截然不同。福利制度和護照控制這兩大政府職能間的相互協調往往缺乏靈活性。我們應該設計與邊境管制緊密相連的福利制度,但通常沒有做到。
最大的疑問是,最終,機器人和人工智能是否真的會使大量人員完全不能勝任工作。如果人工勞動力需求減少,理論上這是極好的消息:機器人仆人的美好世界在等著我們,但是我們的經濟一直依賴于人們通過出賣自己的勞動來維持生活。如果機器人讓這成為不可能,那么社會就會分崩離析,除非我們重新設計福利制度。
并不是所有的經濟學家都認為現在值得擔心。但那些擔心的人正在重溫可以追溯到托馬斯1516年寫的《烏托邦》一書中的想法:普遍的基本收入。這個想法極其不現實,從這一點上說確實看似烏托邦:每個人都有定期現金補貼,足以滿足基本需求,沒有疑問,我們真的可以想象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嗎?
有證據表明它值得考慮。在20世紀70年代,這個想法在加拿大多芬(Dauphin)的小鎮測試多年,成千上萬的居民每個月拿到支票。結果證明,保證人人都有基本收入,其效果很有意思。輟學的青少年住院治療心理健康問題的更少了,幾乎沒有任何人放棄工作。現在新的試驗正在進行中,看看其他地方是否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當然,實驗的代價非常昂貴。假如給每位美國成年人,比如說,每年12 000美元,將花費整個聯邦預算的70%。如此激進似乎不可能,但不可能的激進有時也會發生,甚至速度很快。在20世紀20年代,美國沒有一個州提供養老金;1935年弗朗西絲·珀金斯把它們推廣到了全國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