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歸去來(唐嫣、羅晉主演同名電視劇)
- 高璇 任寶茹
- 2877字
- 2018-05-16 09:32:45
“法學院,JD。”
“我也是,商學院,MBA。”
“學霸致以學霸的敬禮!”
兩個女孩熱烈握手,從此,她倆的命運將緊密相連。
“書澈2007年出國到斯坦福讀本科,2011年又考上商學院MBA,今年是他碩士最后一年,明年畢業;我本科在清華經濟管理學院,因為我爸要求我必須學商,他又認為美國的商學本科除了沃頓,其他都很菜,留學讀碩博才有價值。所以,我和書澈一個這邊、一個那邊,分開了六年。這六年,我們沒有因為異地戀分手,反而比和在一起時更堅信:我的人生,注定會流向書澈。”
“真羨慕你,一到美國就有了愛情,我去那邊是孤家寡人。”
“你男朋友在國內?”
“不在。”
“那他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蕭清撇嘴自嘲,“因為——我非常失敗,還沒有談過戀愛。”
“這算什么失敗?戀愛又不分早晚。”
“可我給自己定過幾年規劃呀,18歲前,我計劃把初戀留在高中,沒留成;上了大學,我下定決心必須把初戀留在本科,結果還是沒留成。生生把我媽的心理疾病,從怕我早戀的失眠、惡化成怕我不戀的焦慮,可我還是沒有和誰觸過電。剛才飛機起飛的一剎那,我突然萬念俱灰:竟然沒有把初戀留在祖國!這還不是人生的失敗?”
如果不是病痛,繆盈簡直要哈哈大笑:“好飯不怕晚,就當自己在憋一個大招兒,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就在不遠的未來等著你。”
“借你吉言。”
兩個女孩相視而笑,繆盈不知道她對蕭清的愛情送上吉言的同時,也對自己的愛情一語成讖。
穿過舷窗的晨光落在繆盈臉上,喚醒了竟然安睡了三小時的她,她看見隔壁的蕭清正面對雪白餐布上一桌豐盛的西式早餐,舉著閃亮的刀叉,吃得儀態萬分、飄飄欲仙。蕭清一扭頭,看見繆盈正笑看著自己裝腔作勢的吃相,典雅一秒崩盤,一臉囧相。
“不許笑!實話告訴你這是我第一次坐商務艙,原來,商務艙是用鋼刀叉,還用真杯子喝咖啡啊。我是不是很丟人?”
“丟人?你考上的可是全美前五的法學院!還不夠傲人?”
“不夠!面對一個和哈佛并列第一的商學院白富美,我顯然還不夠好。因為斯坦福法學院JD不設全額獎學金,我還要爸媽負擔每年5萬美元的高額學費,還有每月生活費,他們一年至少要背六七十萬人民幣的經濟負擔。所以第一學期,我給自己設立的目標就是拿到校方獎學金!”蕭清給自己振臂加油,“你可以的!”
這樣的志向,這樣的女孩,叫人如何不欣賞喜愛?繆盈對蕭清產生了深入了解的欲望:“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在……政府機關,一個普通公務員。”何晏的身份職務,是蕭清從小撒到大的一個謊言。“我媽是師范大學的音樂教授,我家的經濟支柱。我記憶中,每個雙休日,她不是從早到晚在家給一撥兒接一撥兒上門學生上鋼琴課,就是出門四處給人講課,幾年如一日,就為了給我出國留學掙學費、做經濟儲備。我媽平時總抱怨我爸收入低,但她一直在用自己的付出支撐這個家,更是在支持我爸。我爸可以不只有明面兒上的收入,有很多很多誘惑送上門,但他始終守著一條線。雖然心疼我媽的辛苦,但我更為我爸的清高驕傲。”
“羨慕你有這樣的父母。”
“羨慕我?不能夠!我還想當你這樣的白富美呢。”
“那你要不要我的兩個家?”
“啊?”繆盈臉上的悵然,讓蕭清清楚地看出這不是白富美的惺惺作態和矯情憂傷。
繆盈毫無障礙地對蕭清敞開了自己的生活:“我上小學時,家就分成了兩半,我媽要我,我弟歸我爸,于是我有了一個我媽和我的家,還有一個我爸和我弟的家。上大學時,我媽生病走了,這一半兒家,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家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完整。我爸是那種——無論我因為挫折、無助、沮喪,還是因為快樂、想念、關心,去找他,他就只會給我錢,但有一條從未改變過:我必須服從他的意志,聽從他的安排,因為——我背著他的姓氏,注定是他的女兒。其實被人羨慕,只是因為你們不肯相信:得到財富的同時,也得到捆綁;我擁有越多便利,就會失去越多自由。”
繆盈說出這些關于自己的宿命的話時,蕭清并不能完全理解個中含義,更無法預知:這些話里,蘊含著繆盈和書澈的未來,竟然還有——她和書澈的未來。這時的蕭清,心里生出幾分憐惜,把手蓋在繆盈手背上,繆盈則翻轉手掌,緊握住蕭清的手。
她們成了知心的朋友。
機艙開始中英文廣播:“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航班將在舊金山時間12點20分到達舊金山國際機場,目前飛機已進入下降階段,請各位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帶……”蕭清幫繆盈調直座椅靠背,調正坐姿,把枕頭墊在她腰部,系好安全帶。
繆盈克制著腹痛又起,掙扎著囑托蕭清:“書澈會來機場接我,我把他手機號給你,下了飛機,麻煩你入境后幫我領取行李,一共兩個箱子,這是行李托運簽。然后你和書澈聯系,他會把你送到要去的地方。”
“不要他送,見到他我就把你行李給他,讓他去醫院找你,我自己打車走。”
“我弟弟成然也會來接機,有他跟我去醫院,你放心!讓書澈送你!”
“好好好。”
空姐走來向她們報告:“繆小姐、蕭小姐,地面通知我們急救車等候在舊金山機場停機坪了,請你們放心。”
直到目送繆盈被美國的醫療救護人員用擔架運下飛機、抬到救護車上,蕭清才放心向入境通關處跑去。當她艱難推著兩個人的行李——四只大托運箱一個摞一個,最上面還放一個被褥袋——龐然大物般的行李車,七扭八拐,左沖右突,沒頭蒼蠅一樣,沖進抵達大廳時,她的手機響了,亂上添亂,她不得不騰出一只手接電話:“喂?”
一陣冷若冰霜的急凍聲,穿透了蕭清的手機聽筒,硬邦邦砸到她的耳鼓上:“你在哪兒?怎么還不出來?!”
蕭清知道這零下溫度般的責問,必然來自“唯一能站到繆盈的世界里”的那個書澈,趕緊致歉:“來啦!來啦!我已經在抵達大廳了。”
“我就站在扶梯附近拐角處,旁邊有個廣告的柱子!”
蕭清從行李車一側探出頭,看見了前方立柱邊一個挺拔的身影:“看見了!看見了!我來了!”掛斷手機,全身用力加速,沖向書澈。
此刻站在柱子邊的書澈,突然看見一輛推車人被行李箱完全遮擋的行李車,正以所向披靡、不可阻擋之勢,橫沖直撞碾壓過來。
蕭清見柱子近在咫尺,就雙手雙臂運力拉拽,猛然剎車。然而行李車因為沖速太猛,下面車輪停止了,上面的行李箱還沿著高速前進的慣性往前沖。
于是,書澈看見來到眼前的行李車上的托運箱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向自己!
蕭清眼睜睜看著行李箱向前傾倒,做好了聽到一聲慘叫、然后從行李箱掩埋下救出書澈、接著再被劈頭蓋臉一頓暴罵乃至暴打的贖罪準備,只見那個矯健身姿,從行李車前方騰空而起,落在自己面前,就在被褥袋、托運箱傾撒一地時,一張英俊而憤怒的臉,戳到眼前。
“你在搞什么?!”書澈的教養,讓他的憤怒也顯得隱忍,但更加威嚴。
蕭清只能報以沒臉沒皮的尷尬一笑。
書澈手推行李車,腳下生風,穿行在舊金山機場的停車場里,蕭清亦步亦趨追著他解釋:“很抱歉剛才差點砸到你,不過也體現了我風馳電掣的速度。我真是一路跑著通關、跑著拿行李,爭分奪秒,一點時間都沒耽誤……”
書澈目不斜視,根本不看她,他把行李車停在自己的日本車尾部,打開后備廂,開始搬運行李箱。蕭清出手幫忙,從左到右繞書澈轉了一圈,也沒找著插手空當。后備廂只能勉強裝下繆盈的兩個箱子,連書澈的車都是兩個人的世界,容不下外人。
蕭清給自己找臺階下:“對不起啊,你肯定沒預備多接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