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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國防第一——李鴻章與中國軍事近代化(5)

1862年底,淮軍銘字營最早自行聘用法國軍官為教習,從1863年起,李鴻章正式命令各營雇請外國人為教習,先后有金思立、畢乃爾、馬格里、呂嘉、陸國費等20多位英、法國軍官加入淮軍充任教練,使士兵學會熟練使用洋槍炮,以及構筑工事、作戰陣法等。這樣,淮軍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編制、訓練,都開始實行近代化。

自此以后,李鴻章“聞外國有一器新出,一法新變,未曾不探求而寫放之,以訓練將卒”。由于洋人操練的口令都用外語,中國士兵無法聽令執行,無奈之下,銘、鼎、慶、盛各營請人將口令翻譯并刊刻成小冊。到1878年,各營采用江南制造局及天津行營制造局所譯的版本,如此全軍才統一口令。

除了由分散在各營的洋教習隨營教練外,淮軍攻占蘇州、解散常勝軍之后,李鴻章接受戈登的建議,在上海郊區鳳凰山設立訓練營地,撥淮軍兩營1300名和“常勝軍”裁撤余部一起集中訓練。戈登回國后由英國軍官杰布(也有譯作“質貝”)接手訓練,李鴻章派潘鼎新負責營務。訓練的內容,有陣法、號角、口令及槍炮施放之法等等。外國教官只負責教練操演,并無軍事指揮權。中方官吏監督訓練營的基本管理,淮軍軍官充任統領或營官,以關稅收入維持日常訓練。鳳凰山所訓練出的軍隊在李鴻章北上剿捻時起到了作用,該項目持續了幾年后,于1879年停止。

當時清廷軍事體制中,綠營兵到70年代仍有60多萬,使用的武器基本上仍是刀矛弓箭和抬槍鳥槍,而且內部腐朽不堪,戰斗力極差。1870年天津教案發生后,李鴻章趁機建議改革軍事,他說:“戰守無具不可以和,允為古今御侮長策,平日不求武備,臨事能無張皇,中國旗綠營兵及向用軍器不足以制發捻,自為外人所輕。”李鴻章認為:“必須盡裁疲弱,厚給糧餉,廢棄弓箭,專精火器,革去分汛,化散為整,選用能將,勤操苦練,然后綠營可恃。”但清廷并沒有采納,仍舊渾渾噩噩。

隨著形勢發展,李鴻章更加清醒地認識到,“但用旗綠弓箭刀矛抬鳥槍舊法,斷不足以制洋人,并不足以滅土寇”,明確指出裁軍辦法,“凡綠營額兵,疲弱勇營,酌加裁減,其餉即加新練之隊”。1874年,李鴻章再次發出“變兵制”的呼吁,指出:“不安兵制,竊謂繼今以往,營伍竟無用處。今舉朝無不以復舊制為言,于兵事亦仍舊章,是促之危亡耳。”

由于湘淮軍并不被清廷視為正規軍,未能納入“經制軍”體系之中,而是各省督撫分操其權,不相統屬,不但不能成為統一的近代國防力量,反而逐漸演化為地方分權勢力的工具。這一點,李鴻章倒是看得非常清楚,在1874年上奏中指出,這種軍事體制“畛域分則情形易隔,號令歧則將士難從”。同樣沒有引起清廷重視。

十一

李鴻章很重視對淮軍進行近代化的軍事教育。他認為,“中國軍營,自同治初年以后購用西洋槍炮,雇覓洋弁教習,究得其粗,而未及其精。目今各國環伺,爭強兢勝,我必須講求兵法,以圖自立”。當時世界諸強中,德國陸軍槍炮操法最為擅長,水師鐵甲兵船亦日新月異,與英相埒。李鴻章于1873年曾委托德國克虜伯炮局,請代雇其國軍官李勵協到天津教習炮隊。1876年,李鴻章選派查連標、王得勝、劉芳圃等7名青年軍官赴德國深造,學習軍械技藝,“師彼長技,助我軍謀”。其中三人于1879年學成歸國,王得勝因體弱及改學專業諸因素1882年才回國,李鴻章于親兵營選拔一哨兵弁交其訓練,并令德國軍官漢納根隨時察看,督率講究,頗有成效。

中法戰爭期間,李鴻章又從德國聘請一批軍官來華教練淮軍,先到的李寶等人奉命檢閱駐防在天津小站的淮軍盛字營,“炮隊三營步伐止齊,似尚許可”,“至所演洋槍(隊),經該員閱視,據稱現在德新式微有不同……似大同小異,俟德弁到后,稍事變通,無不合度”。不久,德員康臘克等到營,每營撥弁勇12名,交其教操,因操規無須大加更改,不過七八天就已熟練。“窺該洋弁之意,亦知卑軍習操已非一朝。不過量為指授,以完教習之責。”由此可見,淮軍盛字營的操法離德國陸軍新式操法已非常接近。

李鴻章對近代兵制改革的另一貢獻,是將淮軍中的長夫發展成為一個新的兵種——工兵。長夫原用于為淮軍正規士兵提供服務,協助作戰,在平洪剿捻時出力不少。戰爭結束,淮軍駐防各地后,有不少人覺得“長夫為征兵而設,防軍可以不用”,戶部為減少開支也“奏請裁撤”。

李鴻章則表示了不同看法:“臣等所部各軍皆分扎濱江沿海要地,各有修筑洋式炮臺營壘及疏河墊道工程,防所距城市或數十里,或百數十里,且多孤懸海外,所需木石料物薪糧子藥,均須隔海搬運,動資長夫之力。昔年行隊坐營皆用土槍炮,尚須多夫幫運,近年因備外患,所操槍炮全系西洋精利之器,即如鴻章所部淮軍,現領用后門槍二萬余枝,后門大小炮共三石七十余尊……各炮臺大炮每尊重者數萬斤,開花子母實心各彈重者至五六百磅,非數百人不能運一炮,非數十人不能舉一彈,較從前所用增至數十倍。凡操后門炮,自炮目至勇丁皆有應管之物,應做之事,缺一不可。弁勇既須親操畚鍤幫做土工,而練習槍炮口令準頭又不能一日間斷,實與正兵勞苦無異。其間粗重雜役甚多,若長夫太少,運用不敷,必致有器與無器等。西洋營制每軍另有做工運物之人,名曰工兵隊。工兵即長夫也,用以筑臺浚濠修路及一切力作,而使正兵專練槍炮,各國若欲強兵,斷無用兵而不用夫之理。”

在李鴻章的堅決抗爭下,長夫得以保存下來,到19世紀80年代發展成近代軍事意義上的工兵。淮軍有了新的兵種,在建制齊全上向著軍事制度近代化又邁進了一步。

十二

面對西方列強的海上入侵,清廷中的有識之士被激發出危機感,作為欽差大臣節制廣東水師的林則徐就深深感到,沒有海軍和陸軍的配合是無法與之抗衡的。因此,他加緊按西法制炮造船,先從美國人手中購買了一艘1080噸的英制商船“劍橋”號,改造成一艘戰艦。1840年春,他又在廣東仿照歐洲船艦式樣,制造戰船。林則徐還從西人手中購買了兩艘25噸的帆船和一只劃艇,準備組成一支海軍,以抵御外國的侵入。

在京城內,宋晉于1856年上奏《請飭護送海運輪船入江剿賊疏》,主張租用輪船對付太平軍,“火輪船轉動迅速,炮械堅利,水面攻剿,較之紅單船尤為迅猛,是以盜蹤均望而畏避……則可解江南之急”。清廷肯定其“所奏不為無見”,決定動用火輪船鎮壓太平軍,“如能添購數只,較之大號輪船,行駛更當便捷。著怡良等妥速會商……應需經費,并著該督撫等妥為籌劃”。然而,雇傭的外國輪船雖有一定戰斗力,卻終究只聽命于其本國政府,使清廷感到事權不屬頗為掣肘,實有買艦自辦的必要。

曾國藩在1860年也上書清廷提出,如要攻取蘇州、常州、金陵,非有3支配備輪船的水師,否則不能得手,并計劃由江北自行造船,以便就近攻取金陵。“購買外國船炮,近以剿辦發逆,遠可巡哨重洋,實為長駕遠馭第一要務。”在攻占安慶后,曾國藩即設立軍械所,將此想法付諸實施。第一次掌握地方軍政大權的李鴻章也很快察覺到中外在器物上的最大差距所在,并尖銳地指出,講求“戎政”和“洋器”為當務之急。

由于對此比較生疏,清廷將購買船炮之事委托給海關總稅務司李泰國辦理,前后三次共撥出80萬兩白銀,打算購買中號兵船3艘、小號兵船4艘。不料,李泰國為人卑鄙猥瑣,欺負中國人不懂行情物價,居然趁機大撈油水、中飽私囊,在船價之外又另向清廷索要了27萬兩經費。更令人無法容忍的是,李泰國擅自招募英國軍官、水手600多人,并濫用權力,以清政府代表身份與英國皇家海軍上校阿思本私立合同,內容包括:清廷必須任命阿思本為艦隊司令,管轄調度所有外國艦只;阿思本只接受清朝皇帝諭旨,且須由李泰國轉達,否則可不遵行;李泰國對皇帝的命令有權加以選擇,可以拒絕接受。這種做法,實際上是妄圖像占據中國海關那樣,把中國海軍牢牢地控制在英國人手里,居心可謂險惡之極。

清廷得知此事后,朝野大嘩,經反復交涉雙方意見仍難以達成一致,清廷只好支付高額的遣散費,令阿思本將艦隊駛回英國變賣,清廷總計損失了約90萬兩白銀。阿思本艦隊的鬧劇,迫使清廷轉向自行設廠造船籌建海軍之路。但是,這事并非如洋務派想象得那么容易,曾國藩、左宗棠仿造輪船的嘗試先后失敗,這使他們認識到必須采用機器生產和借重外國技術人員,于是李鴻章在東下上海后,就開始了洋務事業的興辦。

1866年福州船政局成立,制造兵輪,即為捍衛海疆起見。1868年7月23日,江南制造局第一號輪船竣工,曾國藩命名為“恬吉”號,意取“四海波恬,廠務安吉”,明顯蘊含著抵御外侵保衛海疆的寓意。在加緊學習仿造的過程中,清廷從國外購買了大概10艘小兵輪,但噸位小且裝備陳舊,散處各地難以成軍,根本沒有防御外來海上侵略的能力。當然,這與清廷統治者對海防不夠重視有很大關系。

針對當時的國內外政治局勢,李鴻章認為,歷代備邊多在西北,其強弱之勢、客主之形皆適相埒,且猶有中外界限。今則東南海疆萬余里,各國通商傳教,來往自如,麇集京師及各省腹地,陽托和好之名,陰懷吞噬之計,一國生事,諸國構煽,實為數千年未有之變局。輪船電報之速,瞬息千里;軍器機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彈所到,無堅不摧,水陸關隘,不足限制,又為數千年來未有之強敵。

兩次鴉片戰爭都是由于海防失利,從當時中國的政治經濟現狀和地理形勢上考慮,沿海防務確實比西北備邊更為重要和緊急。迫于時局,為防止列強“覘我要害,制我命脈”,李鴻章要求先全力加強海防。因此,他建議道,“海口各項艇船師船概行屏逐,仿立外國船廠,購求西人機器,先制夾板火輪,次及巨炮兵船,然后水路可恃”。可以看出,李鴻章是在為海防的近代化未雨綢繆。

十三

當本國的機器制造業獲得初步發展后,時任湖廣總督的李鴻章和淮系得力干將、江蘇布政使丁日昌正式提出海防措施、建立新式海軍,其構想相對其他清廷大吏所提出的而言是比較系統和完整的。1867年12月29日,李鴻章在丁日昌的建議下,向清廷上奏辨析利害:“自海氛構釁,中國水師無能御敵,是不獨師船不及輪船、夾板火輪,即沿海炮臺亦呆而無用,沿海兵制亦散而無統,是以洋人游弋海上,厚集其勢,由一路伺隙進攻,而中國必須處處設防,不能互為援應,正犯兵家備多力分之忌,此其所以不勝也。”所以,他提出“創建輪船水師,分為三閫”的設想,主張把中國近海水域分為北洋、中洋、南洋,分別設立“三洋”水師,“無事則出洋梭巡,以習勞苦,以嫻港汊,以捕海盜;有事則一路為正兵,兩路為奇兵,飛馳援應,如常山蛇首尾交至,則藩籬之勢成”。李鴻章認為丁日昌的想法“是遠大之謀”,應“酌量緩急輕重,次第設施,于時局當有裨益”,并將丁起草的《創建輪船水師》條款附呈在奏議后,作為一種積極的示意,希望得到清廷統治者的允準。

遺憾的是,此意見并沒有引起清廷重視,一拖又是好幾年。李鴻章感到焦急而無奈,“外洋以商賈為重,中國以耕讀為重,是固人人皆知。然而,不重商賈可也,軍事亦可不重乎?……方今環球諸國,各治甲兵,唯力是視……”尤其是在與東鄰日本的飛速發展相較之下,更令人憂心如焚,1870年他扼腕嘆息道:“日本海隅小邦,與西洋通商甫數年,水陸兵制與槍炮利器事事募仿泰西,且嚴禁天主教、鴉片煙。強鄰四逼,而不及時奮發,其何能支!”擔心落后的中國會受到越來越多的欺辱,卻不能奮起直追以抵御外侮。

清廷的頑固保守派對此不僅熟視無睹無動于衷,甚而叫囂著反對興辦洋務、要裁撤造船。李鴻章在給曾國藩的信中頗為憤懣地說:“興造輪船兵船,實為自強之一策。惟中國政體官與民、內與外均難合一……及今吾師與左公尚存,異議已多,再數十年后更當如何?”他擔心保守勢力過于強大,會將初見端倪的洋務事業扼殺在搖籃之中。在反對撤銷造船計劃的奏折中,他進一步指出:“日本小國耳,近與西洋通商,添設鐵廠,多造輪船,變用西洋軍器……方欲自保而逼視我中國,中國可不自為計乎?”1872年,又有人主張裁撤福州船政局,李鴻章堅決反對,并建議“裁撤各省內外紅單拖繒艇船,而配以自造兵輪船,即以艇船修造養兵之費,抵給輪船月費”,以此辦法借機逐漸發展近代化的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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