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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身負重傷三個多月后的一天,被認為已經犧牲的肖正國居然從上海回到了重慶,出現在亂糟糟的朝天門碼頭。天空中飄著細雨,陳山在這陌生的重慶氣息里站了一會兒,然后被一名小胡子直接接走了。小胡子是軍統第六處人事行政科的,按他的說法,肖正國的船票信息早就被軍統上海區的外勤人員掌握。他有一雙看上去十分有力的小短腿,走起路來像是裝了輪子一般滾動,拎著肖正國的皮箱一個勁往前躥。那天軍統局本部安排接陳山的那輛老掉牙的破車,并沒有開往羅家灣,而是把他帶到了局本部設在磁器口的秘密審訊室。那是一間廢棄的倉庫,陳山悵懵地望著這間詭異的屋子時,小胡子突然從背后襲擊了陳山。他從背后抓住陳山的雙肩,麻利地把陳山扛摔在地上。然后一支槍頂在了陳山的頭上,有五個人從角落里冒出來,他們都用槍指著陳山,把他團團圍了起來。

陳山記得自己被捆在一根柱子上。他看到不遠處有一段吊起來的木頭,在他眼里,那是一截睡死過去的樹。有人推動了木頭,那木頭就像敲鐘一樣,狠狠地撞向陳山的胸口。這讓陳山痛出了一身冷汗,他覺得胸口涌起了一絲絲的甜,并且想起了曾經斷掉的兩根肋骨。他十分害怕這一次木頭把胸骨也給撞斷了,如果是那樣,那他將是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小胡子最后舉槍對準了他的頭,說肖科長,你在上海叛變,加入了日諜組織。你把在上海的事情講清楚。

陳山說,講不清楚了。你開槍吧。

小胡子說,死比活著容易多了。我舍不得你死。

陳山笑了,說,那你也別問了,我光養傷就養了三個月,沒閑功夫投敵。

小胡子,好,那你去死!

小胡子用槍頂在陳山的腦袋上,扣動了扳機,傳來的卻是一聲空響。在寂靜的倉庫里,這“咔”的一聲空響傳得很遠。荒木惟就是在這聲音里出現的,看上去他好象風塵仆仆的樣子,被幾個人簇擁著出現在陳山面前。后來他在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說,我想吃面。

一碗面條端了上來,荒木惟用筷子攪動面條,他吃了一碗很辣的面條,吃得全身冒汗。然后他用一塊干凈的白手帕擦汗。他吸了吸鼻子,把碗一推說,你妹妹陳夏也來重慶了,我想讓她聞聞重慶的味道。

陳山說,她在哪兒。

你不用知道。她永遠會在一個比你安全得多的地方。

陳山說,讓我見她。

完成任務以前,你不可以提這種不合理的要求。荒木惟點燃了一支雪茄,把腳架在了那張桌子上,噴出一口煙來說。她很可愛,咱們當哥哥的,都要對她好一點。

那天陳山被人解開繩子放了下來。荒木惟慢條斯理地向陳山下達了指令,拿到重慶高射炮群的布防圖。荒木惟告訴陳山,每次日軍大編隊航空部隊出發的時候,重慶早就掌握情報。浮圖關徐家坡上清寺,是指揮部所在地,戒備深嚴且有防空設施。他們的其中一份防空圖,就藏在軍統局本部第二處機要室。重慶的地面高射炮群那么厲害,這讓支那派遣軍總司令部傷透了腦筋。陳山終于想起,荒木惟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曾經說過,重慶的高射炮像長了眼睛。

管機要室的那個人,叫馬三妹。荒木惟笑了,他的眼睛彎了過來,像一位久違的兄長。他走到陳山身邊,拍了拍陳山的肩說,想讓重慶少死人,就得讓重慶先投降。你這是為你的國家做好事。

陳山什么話也沒有說。他看著荒木惟在數名特工的簇擁下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荒木惟停下了腳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轉過頭來說,你是怎么看出這些人不是軍統的。

用木頭撞我,是不想要讓我身上留下傷痕,那樣可以讓我重回軍統。而且軍統使用最多的刑具是皮鞭和老虎凳。

還有呢?

剛才那個小胡子,他把我摔在地上的動作,不是中國武術,也不是蒙古摔跤,更不是中國部隊里的軍體拳術。

是什么?

是柔道。

荒木惟瞪了那個小胡子一眼,說,川口君,看來要送你上前線了。你的演技一點也不好。

荒木惟說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陳山用手揉著胸口,望著荒木惟帶人魚貫離開。他的肋骨不由自主地又痛了一下。接下來,整個倉庫都顯得無比冷清了,很久以后他緩過神來,拎起皮箱,一步步地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陳山看到重慶的傍晚已經來臨,天從遙遠的地方開始一點點黑了過來。陳山開始想念被押到了重慶作人質的妹妹陳夏。就在這時候,短促的警報聲從城內傳過來,一場黃昏時期的轟炸,開始降臨在重慶。陳山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了火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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