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退休的顏料商
- 最受網(wǎng)友追捧的經(jīng)典偵探故事
- (英)柯南·道爾
- 4619字
- 2016-08-30 15:35:25
[英國]柯南·道爾
那天早上的福爾摩斯十分沉默,心情看上去糟糕透頂。
“他是來找你破案的?”華生說。
“是的,警察局介紹的?!?
“他怎么了?”
“他叫喬賽亞·安伯利,布里克福爾和安伯利公司的大股東,是個顏料商。1986年退休后,第二年他就跟一個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女人結(jié)了婚。但是,短短兩年他卻成了一個窮光蛋。”
“發(fā)生了什么?”
“安伯利是個棋迷,經(jīng)常會找人一起下棋。而他家附近的年輕醫(yī)生雷·歐內(nèi)斯特,也是個棋迷,兩人經(jīng)常在安伯利家下棋。久而久之,歐內(nèi)斯特就跟女主人熟絡(luò)了起來。就在上個星期,他們私奔了。”
“你打算怎么處理?”
“華生,我現(xiàn)在手頭有一起非常重要的案子要查,這你也知道,實在是沒時間去劉易薩姆查案。我跟安伯利說了很久,他才同意我找人替我去。”
“好吧,我了解了。我不保證自己能圓滿完成任務(wù),不過我會全力以赴?!蔽绾?,我到了劉易薩姆,那時我根本不會想到,這件案子竟然會在幾天后變成全國性話題。那天深夜,我從劉易薩姆回到了貝克街。
“安伯利先生的公寓叫黑文,一點都不像一個有錢人住的地方。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后來是問了一個路人才找到。那個路人個子很高、皮膚黝黑、胡子濃密,像個軍人。我之所以對他記憶深刻,是因為他的目光很奇怪。不管怎么樣,總算是找到黑文公寓。我剛進(jìn)門就看到安伯利先生在車道上行走。今天早上我跟他擦肩而過,沒有看仔細(xì)。下午的陽光非常充足,讓我看清了他的外形,真是奇怪的外形?!?
“這點我也發(fā)現(xiàn)了,但是想聽聽你的形容?!?
“他腰是彎的,兩條腿異常細(xì),跟上身寬闊的肩膀和厚實的胸膛不成比例。左腳的鞋是皺的,右腳是平整的。他戴著一頂舊草帽,一臉的皺紋和冷酷的表情。”
“很好,華生。他跟你說什么了?”
“他一見我就開始說他的悲慘經(jīng)歷。房子破破爛爛的,根本不像一個有地位的人應(yīng)該住的地方。不過他說他正準(zhǔn)備修整房子和院子。我看到在大廳中央放著一桶油漆,他剛剛在刷房子的木質(zhì)部分?!?
“他把我?guī)У綍苛牧艘魂?。他說他從來沒有懷疑這兩人有私情,直到那天晚上。那天,他打算晚上六點跟妻子一起去看戲。誰知道妻子說她不舒服不想去,于是他就自己去了。可等他回來后,妻子已經(jīng)不在了,而且他的七千英鎊現(xiàn)金和債券都被拿走了。他特意把給妻子的票拿出來讓我看了一下?!?
“等等,華生。你看到那張票的座位號了嗎?”
“看到了,三十一號,正好是我的學(xué)號?!?
“那就是說,他的座位號不是三十就是三十二?!?
“是的,在第二排。”
“請繼續(xù)說下去?!?
“接著他帶我去看了放錢的所謂的保險庫。他說他妻子有保險庫大門的備用鑰匙,門沒有被撬過的痕跡,應(yīng)該是用備用鑰匙打開的?!?
“你剛才說他在刷油漆?”
“是的,我去之前他刷了木質(zhì)部分,我去了之后他打算油漆過道?!?
“這個時候做這件事不是很奇怪嗎?”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他本身就是個奇怪的人,他還當(dāng)著我的面撕了妻子的照片?!?
“還有什么?”
“是的,有件事一定要提。我在等回來的火車的時候又碰到了之前給我指路的那個路人,他跟著我上了火車。后來在倫敦橋,我又看到了他,顯然他是在跟蹤我?!?
“高個子、黑皮膚、濃密的胡子。他是不是還戴著一副灰色的墨鏡?”
“是啊,你怎么知道?”
“領(lǐng)帶上別著共濟會的別針?”
“沒錯,福爾摩斯,你太厲害了?!?
“這真是有趣,我本來以為這案子沒有一點意思,可現(xiàn)在卻變得有意思了。不過你忽略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
“鄰居對安伯利、他妻子和歐內(nèi)斯特醫(yī)生的看法。他們認(rèn)為歐內(nèi)斯特醫(yī)生是怎樣的人呢?不過朋友,你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比大多數(shù)人要強很多?!?
“這些我可以再去問?!?
“不用問了,我打電話到警察局打聽過了。鄰居們說安伯利是個吝嗇鬼,為人苛刻、粗暴。歐內(nèi)斯特醫(yī)生是個單身漢,喜歡下棋,常常到安伯利家里下棋,或許跟他的妻子也經(jīng)常開玩笑。這些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不過……”
“不過什么?”
“先不管了,我們?nèi)バ菹⒁幌掳?,聽聽音樂會。?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福爾摩斯已經(jīng)不見了,只留了個字條給我:
親愛的華生:
我有事要跟安伯利談,談過之后再決定是否要接著處理這件案子。你在家等我的消息,三點前我會需要你的幫助。
下午三點,福爾摩斯回來了。
“安伯利來過沒有?”他問。
“沒有。我一直在等他。”
沒過多久,安伯利來了。
“福爾摩斯先生,我收到一封電報,你幫我看看,這是怎么回事?”
福爾摩斯接過電報讀了起來:“‘可以提供你此次丟失的東西的消息,請即刻趕來。埃爾曼,牧師住宅區(qū)?!@是從小帕林頓發(fā)出的電報。小帕林頓并不遠(yuǎn),你現(xiàn)在出發(fā),晚上之前就能到。這位牧師應(yīng)該是可靠的人。讓我看看我的名人錄。啊,J.C.埃爾曼,在這里。哦,他還是個文學(xué)碩士,管理著莫斯莫爾和小帕林頓的教區(qū)。華生,看看火車時刻表。”
“五點二十分正好有趟去那兒的火車?!?
“太好了,華生,你跟他一起去看看,對他會有幫助?!?
“福爾摩斯先生,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他怎么會知道我的事情?還是不要去了,浪費時間和金錢。”
“他電報寫得很著急,你應(yīng)該去看看,我猜他的確掌握了什么消息?!?
“可我覺得不應(yīng)該去?!?
福爾摩斯突然變得怒氣沖沖:“如果你不配合,會讓我覺得你不想徹查這件事?!?
安伯利瞬間慌張起來:“不,不,我去,既然你這么認(rèn)為?!?
我們出發(fā)之前,福爾摩斯特地把我叫到房間叮囑了一番。
他讓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安伯利先生帶到牧師那里,如果安伯利要逃走,就立馬找附近的電話局給他打電話。
小帕林頓并不難找,但是路線卻十分崎嶇。到達(dá)目的地的時候,天快要黑了。我們找到了牧師,他正拿著我們拍給他的回電發(fā)呆。
“先生們,我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唇o我發(fā)這封電報?”牧師一臉的疑惑?!笆悄憬o我們發(fā)了電報,所以我們就回了一封并且趕來了?!蔽医忉屨f。
“我從來沒給你們發(fā)過電報。我根本不認(rèn)識你們?!?
“你不是給喬賽亞·安伯利先生發(fā)了電報嗎?說你知道他丟失錢財?shù)南ⅰ!?
“這真是太可笑了,我根本沒聽過什么安伯利,也沒給任何人發(fā)過電報?!?
我和安伯利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許是弄錯了。也許這兒有兩位埃爾曼牧師住宅?!蔽抑荒苓@樣想。
“不,這里只有一個牧師,一個牧師住宅,就是我。我覺得電報是偽造的,有必要讓警察來查個清楚。而且,我們也沒有繼續(xù)談下去的必要了?!?
我們被牧師趕了出來,在村外的一個小警站我給福爾摩斯回了電話。
“這真是奇怪啊,華生。不過我擔(dān)心的是,你們恐怕今天回不來了,末班車已經(jīng)沒有了。看來你們得在鄉(xiāng)下找個旅店過夜了。不過別擔(dān)心,華生,安伯利和大自然可以陪著你。”
很快,我就明白了,安伯利是個十足的吝嗇鬼,他根本不愿意為了住宿而花錢。我們差點就要露宿街頭了。無論如何,我們在一個擁擠的小旅店里過了一夜,盡管安伯利十分不樂意,滿腹牢騷。第二天早晨,我們回到了倫敦貝克街。
福爾摩斯不在家,他留了個字條給我,說他去劉易薩姆了,還讓我們也去。當(dāng)我們趕去的時候,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安伯利的家里除了福爾摩斯外,還有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黝黑的皮膚,戴著灰色的墨鏡,領(lǐng)帶上有共濟會的別針。
“這是巴克先生,我的老朋友?!备柲λ拐f,“安伯利先生,他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
“什么問題?”安伯利臉部抽搐了一下,顯然十分緊張。
“你把尸體藏哪兒了?”
安伯利突然大叫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樣?xùn)|西往嘴里塞。福爾摩斯立即撲了過去,掐住了他的嘴巴,從他嘴里掏出了一顆白色的藥丸。
“你這么做是沒用的,安伯利先生。巴克,你打算怎么處理?”福爾摩斯說。
“我的馬車一直在門口等著?!卑涂穗y得開口說話。
“好吧,車站離這兒不遠(yuǎn),我跟你一起去。華生,你在這兒稍等會兒,半小時之內(nèi)我就回來。”不到半個小時,福爾摩斯回來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年輕的警官。
“巴克在處理那些復(fù)雜的手續(xù)。你大概不認(rèn)識巴克,他是個令人討厭的對手。當(dāng)你第一次跟我提起那個男人的外形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是巴克。他很厲害吧,警官?”福爾摩斯說。
“是的,他真是愛管閑事?!本亠@然不喜歡巴克比警察能干?!八幚戆缸拥氖侄蔚拇_與眾不同,甚至有點不合規(guī)矩。不過與眾不同并不全是壞事,他可能比你們的方法更有用?!备柲λ箤僬f。
“你說的我不能全部贊同,福爾摩斯先生,你們得出的結(jié)論,我們也得出了。不要低估我們的能力。你要原諒我們的厭煩,因為你們用一些非常規(guī)手段來插手我們的案子,最后搶走了我們的榮譽。”
“不,麥金農(nóng),我不會搶走你的榮譽,案子結(jié)束后,我不會露面。巴克也一樣?!薄澳阏媸菍捜荽蠖龋壬2贿^,如果報紙向我們提問怎么辦?”
“那我就來把整個案子分析給你聽,你只要記住就可以了。我們要先去找尸體,我猜尸體應(yīng)該被埋在地窖或花園之類的地方。還會有人來嗎?”
“一會兒還會來三名警察協(xié)助破案。”
“好的,這樣很快就能挖到尸體。除了地窖和花園之外,我猜這里應(yīng)該有個荒廢已久的水井,你看看這房子里古老的水道,你們可以去那兒找一找?!?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
“安伯利是個吝嗇鬼,沒人愿意跟一個吝嗇鬼一起生活,這點他自己也知道,更何況他的妻子十分年輕美麗。恰好,那個年輕的醫(yī)生出現(xiàn)了,他經(jīng)常找安伯利下棋,然后跟安伯利太太也熟了起來。安伯利懷疑他們有奸情,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他決定懲罰他們。你們跟我來。”
福爾摩斯帶著我們通過走廊,來到保險庫,就像他曾經(jīng)住在這兒一樣輕車熟路。
“好濃的油漆味?!丙溄疝r(nóng)說。
“這是本案的第一個線索。為什么他要讓這個屋子充滿這種難聞的味道?他想用這個味道去掩蓋另一種味道——尸體的臭味。這很有趣,我決定自己來查一查。我隨便從名人錄上翻出了一個名字,然后以他的名義發(fā)了封假電報給安伯利。然后我讓華生跟安伯利一起去找發(fā)電報的人,目的是為了給我自己贏得更充足的時間來調(diào)查他的房子。我先查了干草劇院那天的售票記錄,發(fā)現(xiàn)第二排的三十號、三十一號、三十二號都是空座,這就說明安伯利撒了謊,他根本沒去看戲。后來我來到這座房子。你們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什么?”
“一條煤氣管。順著這條煤氣管我來到了這個保險庫。你們可以看到,這個保險庫幾乎是密封的,煤氣管的終端就在保險庫天花板的花窗里。只要把花窗打開,把保險庫的大門關(guān)上,再把煤氣閥門打開,整個保險庫就會充滿了煤氣。不管是誰,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只要待兩分鐘就會不省人事,再久一點就會喪命。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把那兩個可憐的年輕人騙到這里的,可只要一進(jìn)來就沒法再出去了。”
“我們當(dāng)時來檢查的時候,有人說聞到了煤氣味,不過那時門早已經(jīng)打開了,氣味很淡,再加上墻上已經(jīng)涂上油漆了,更有些沒法分辨。據(jù)說安伯利在事發(fā)前就開始涂油漆了?!?
“有件事我忘說了,我偷偷溜進(jìn)這所房子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巴克。他是受了歐內(nèi)斯特醫(yī)生家人的委托來查這件案子的。華生,你說他上次用奇怪的眼神看你,還跟蹤你,其實他是把你當(dāng)成了嫌疑犯。后來我跟他說我也在查這個案子,于是我們交流了意見?!?
“過來,我給你們看點東西?!备柲λ拱盐覀儙нM(jìn)保險庫,站在一面墻前,“如果你被關(guān)在這個房間里,你想告訴別人你是被謀殺的,你會怎么做?”“留個字條之類的?!?
“是的,不過這里可沒有紙讓你寫,但可以寫在墻上。你看,這面墻上有用鉛筆寫的字:‘我們是’,可惜,沒有寫完。顯然,死者是想寫‘我們是被殺害的’。如果你能在尸體上找出鉛筆,那就足以證明這點了?!?
“我們會仔細(xì)查找的。不過那些證券呢?他的確是有些證券,但顯然沒有被偷?!?
“他為什么報警之后,還要去找你呢?”
“為了讓他的謊話更可信吧。人們會這么認(rèn)為,你看,他連福爾摩斯都找了,說明他的確是受害者。”
兩天后,報紙上刊登了這起案件,并大力贊揚了偵破此案的麥金農(nóng)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