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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方文化思想的起源(4)

首先,古代埃及的神話與宗教是“可傳”的。最近有研究表明“古典和希臘化時代的希臘人自己斷言他們的宗教來自埃及,希羅多德甚至明確說明除了一兩個例外之外,神靈的名字都是埃及的”[18]。在《黑色雅典娜》一書的第3卷,作者正是在這一思路下,對希臘神話中的眾神名字與古代埃及神話的眾神名字進行了比較研究,通過大量的考古資料與歷史記載,顯示出二者存在著明確的淵源關系。這就說明埃及神話對希臘神話產生了全面的影響。

其次,古代埃及神話與宗教不但是“可傳”的,而且還是“世界神”的來源。如前所述,朱利安·鮑爾迪(Julian Baldick)的《黑色上帝——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起源》從比較宗教學的角度,通過非洲的神話、傳說、禮儀、宗教等的研究,發現它們可以上溯到遠古時期,都是來源于由希伯來《圣經》和古代埃及所共享的宗教體系——非洲亞洲宗教體系。這就說明,古埃及宗教是古代宗教的兩個古老的源頭之一。

當前,在文化思想觀念上,人們普遍接受的西方文化兩個傳統來源是:希臘羅馬古典傳統和希伯來基督教傳統。這種概括雖然較為宏大,但也基本上符合歷史演變的事實。只不過是人們對這兩大源頭之根源的探討缺乏進一步的研究。我們以埃及文明為例,從其文字成就及神話宗教成就兩個方面可以發現,古代埃及對兩大文明傳統都產生了實際的影響。

三、希伯來文明對西方文化思想的影響

希伯來是歷史上對古代猶太人的稱謂,意為“來自河那邊的人”(這里的河應該是指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這也向我們透露了猶太人最早起源于兩河流域的信息。今天“猶太人”的稱謂,則是《圣經》時代之后的事了。所以,我們這里用希伯來文明來敘述早期猶太文明史,更加符合歷史事實。需要格外說明的是,關于早期希伯來歷史的記述,《圣經》是一個重要的文獻依據。

(一)希伯來歷史發展的脈絡

希伯來的早期歷史發展大致經歷了祖先時代、士師時代、第一圣殿時期、第二圣殿時期。

1.祖先時代(約公元前1900-前1230)

這一時代也被稱為“族長時代”,因為這一時期的歷史記述,往往是與不同時期所產生的著名的部落族長的英名聯系在一起的。根據《圣經》的記載,希伯來人的祖先原來生活于兩河流域的蘇美爾地區的一個叫作烏爾(Ur)的城市。大約在公元前1900年(一說公元前1800年)左右,希伯來人在其祖先亞伯拉罕的帶領下,來到了迦南地區。“希伯來”正是迦南人對這些來自于兩河流域者的稱呼。迦南地區即今天巴勒斯坦地區的古稱。這一稱呼大約始于公元前13世紀末來自于海上的腓力斯丁人入侵后。當時,腓力斯丁人占領了迦南的西南沿海地區,被稱作“巴勒斯坦”意為“腓力斯丁人的土地”。后來,希臘的歷史學家逐漸將整個迦南地區都稱作巴勒斯坦。

希伯來人在迦南地區度過了由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共3個族長領導的時期后,有可能是遭遇了自然災害,在族長雅各的領導下遷入埃及生活。他們在埃及生活了大約400年時期,受到了埃及法老的壓迫,甚至于到了民族滅亡的危險境地。于是,希伯來人又在其領袖摩西率領下離開埃及,并在其繼承人約書亞的繼續率領下返回迦南。

2.士師時代(公元前1230-前1020)

希伯來人返回迦南受到了迦南人的抵制,于是發生了戰爭。戰后,希伯來人占領了大片的土地,同時也形成了兩大部落聯盟:南方的以色列和北方的猶太。從這時起到掃羅稱王,希伯來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士師時代。

所謂“士師”,乃是希伯來人的先知、統帥和救世主三位一體的,被看作是上帝選定的、被賦予上帝智慧的人。這些人在當時的部落中起到了組織、領導和協調矛盾的作用。當時,在希伯來人中主要有12個較大的部落。這些部落在應對外族入侵中,逐漸意識到形成統一國家的重要性,希伯來人就開始向統一王國演變。

3.第一圣殿時期(公元前1020-前516)

由于民族利益與抵御外族侵略的需要,在士師時代末期,德高望重的士師撒母爾根據大家的共識,主持挑選出了掃羅作為希伯來的第一個國王。這樣,希伯來人就由士師時代進入到君主制時代。掃羅王進行了大量的統一戰爭,最終戰死疆場。其后,大衛王統一了猶太和以色列,建立了以耶路撒冷為首都的統一王國。大衛王死后,其子所羅門王在公元前956年于耶路撒冷建立了猶太教圣殿。由此開始,耶路撒冷成為希伯來民族的宗教中心,確立了“圣城”地位。希伯來也開始進入第一圣殿時期。

公元前597年,這一地區崛起的新巴比倫王國領袖尼布甲尼撒二世率軍攻占耶路撒冷,俘虜了猶太國王約雅敬,重新擁立了一個傀儡國王。十年后,猶太國企圖反叛新巴比倫王國,尼布甲尼撒二世再次出兵,攻毀耶路撒冷,一并毀掉了圣殿,并將猶太臣民悉數擄往巴比倫囚禁,史稱“巴比倫之囚”。第一圣殿時期結束。

4.第二圣殿時期(公元前516-公元135)

公元前538年,波斯帝國的居魯士大帝征服了新巴比倫王國。居魯士大帝以博大的胸懷釋放了巴比倫之囚,并同意他們重建家園和自己的圣殿。公元前516年,希伯來人再次建立起圣殿,歷史進入了第二圣殿時期。

這一時期,希伯來人先后在波斯帝國、馬其頓帝國(在亞歷山大死后,盤踞在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和以敘利亞為中心的塞琉古王朝也先后控制了希伯來王國)的統治下。其間,為了維護自己的民族利益與宗教信仰,希伯來人同不同的統治者不斷地進行斗爭與博弈,也取得了一些成功。但是,當羅馬帝國接手統治這一地區以后,對希伯來人及其信仰進行了殘酷迫害。這些迫害引起了起義。公元70年,羅馬人攻破耶路撒冷,放火焚毀第二圣殿,將希伯來人驅逐出自己的家園。公元135年,希伯來人的最后一次起義被鎮壓,第二圣殿時期結束。

希伯來民族從此進入了長達1800多年的大流散時期。

(二)希伯來文明成就及其對西方文化思想的影響

希伯來人創造了對人類文明史發生了重要影響的文明成就。這些文明直到現在仍然在影響著西方社會大多數人的生活。希伯來文明所孕育的希伯來基督文化與希臘羅馬文化一起,成為西方文明兩大主要源泉之一。因此,我們通過對希伯來文明中一些重要觀念的分析,具體地掌握其作為西方文明之源的原因所在。

1.契約觀與一神教

在希伯來宗教傳統中,約、律法和先知是3個非常重要的方面。我們這里要從更加宏觀的角度,擇其要者,將其上升到觀念層面,加以分析。按照這樣的思路,我們將希伯來宗教傳統總結為兩個緊密相關的觀念:契約觀與一神教。

關于這兩個重要觀念較為集中的記敘出現在《出埃及記》中:“神吩咐這一切的話,說:‘我是耶和華,你的神,曾將你從埃及地為奴之家領出來。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不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為我耶和華——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討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愛我、守我誡命的,我必向他們發慈愛,直到千代。……當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華神所賜你的地上,得以長久。不可殺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盜。不可作假見證陷害人。不可貪戀人的房屋,也不可貪戀他人的妻子、仆婢、牛驢,并全一切所有的。’”

在前邊的章節中,我們已經分析了兩河流域的立約觀,并且提出它可能對希伯來人的契約觀產生影響。這里,我們就沿著這樣的歷史思維,具體分析一下兩者的關系。兩河流域的立約觀是其初級法律思想的重要基礎,按照今天的人文社會科學分科標準,是屬于社會科學中對社會秩序進行協調的法律思想之源。而希伯來人的契約觀卻是以宗教形式對這一思想加以深化,使之深入到人的精神與信仰世界。

通過這些內容,我們可以分析出希伯來宗教傳統的歷史先進性:首先,希伯來宗教傳統中的立約精神將兩河流域的立約傳統向人的心靈推進,提升到精神信仰層面;其次,希伯來宗教用一神崇拜取代多神崇拜,為國家統一提供了信仰基礎,同時否定了“巫術”、“魔法”等迷信思想。

2.民族意識與復國思想

隨著研究的深入,我們也可以從精神信仰以外的領域進一步研究希伯來文明可能為西方文化思想傳統所作出的貢獻。例如,由于其獨特的長期流散的民族歷史特點,積累形成的日益強烈的民族意識與復國思想,對近代以來的民族國家取代中世紀以來長期的專制統治,提供了一定的思想基礎。

作為“來自河那邊的人”,希伯來人從其有歷史記載以來,就從遷徙的記憶中走向我們的視野。來到巴勒斯坦地區不久之后,又由于自然災害,大部分希伯來人遷入埃及,在那里生活近400年后,又返回巴勒斯坦。此后,先后經歷了“巴比倫之囚”和羅馬帝國之后近1800年的大流散時期。正是在這種長期流離失所的經歷中,希伯來人比其他民族更早地覺醒了民族意識。在此基礎上,又逐漸形成了強烈的復國思想。

早在士師時代末期,希伯來的12個部落正是認識到長期分裂割據給整個民族所帶來的無窮災難,才達成共識,形成了民族王的觀念,[19]挑選掃羅作為大家公認的民族領袖。此后,正是在這一民族意識的主導下,希伯來人及其后代猶太人在歷經多次的失國與漂泊流徙中,堅守信仰,弘揚民族文化,終于使自己民族的滄桑經歷升華成西方文化的二大精髓源頭之一。同時,在長期堅守民族意識下所形成的猶太還鄉觀也成為19世紀猶太復國主義思想運動的淵源所在。[20]

注釋

[1]Martin Bernal,Black Athena,ⅠⅢ,Piscataway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872006.

[2]Julian Baldick,Black God:The Afroasiatic Roots of Jewish,Christian and Muslim Religions,NY:I.B Tauris &Co.Ltd,1997.中文版:朱利安·鮑爾迪:《黑色上帝——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起源》,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3]John M.Hobson,The Eastern Origins of Western Civilisation,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中文版:約翰·霍布森:《西方文明的東方起源》,孫建黨譯,于向東、王琛校,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9。

[4][美]杰克遜·J·斯皮瓦格爾:《西方文明簡史》(上),4版,董仲瑜等譯,71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5]張志偉:《西方哲學十五講》,27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6]徐新編著:《西方文化史》,5~6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7]烏爾是蘇美爾城邦時期數一數二的重要城邦,隨著實力的不斷壯大,先后建立過三個王朝。烏爾第一王朝和烏爾第二王朝都是在蘇美爾早王朝時期先后存在的割據性政權,而到烏爾第三王朝時期,則屬于基本上統一了兩河流域南部地區的王國性質的政權。

[8]Steven Roger Fischer,A History of Language,London:Reaktion Books Lfd,1999,pp.8990.

[9]徐新編著:《西方文化史》,13~14頁。

[10]同上書,73頁。

[11]《赫拉克里特殘篇》,見北京大學哲學系外國哲學史教研室編譯:《西方哲學原著選讀》,上卷,23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

[12]參見H.W.Saggs,The Greatness That Was Babylon,London,1962,p.196.

[13]參見R·維斯特布魯克著,白鋼譯:《十二表法的本質與來源》,見《希臘與東方》,144~145頁,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14]徐新編:《西方文化史》,17頁。

[15]周啟迪主編:《世界上古史》,35頁,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

[16]齊濤主編:《世界通史教程(古代卷)》,49頁,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1。

[17]周啟迪主編:《世界上古史》,84頁。

[18]馬丁·伯納爾著,郝田虎選譯:《黑色雅典娜:古典文明的亞非之根》,第1卷:構造古希臘1785-1985·緒言,載“思想史研究”第6輯《希臘與東方》,62頁,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19]徐新編著:《西方文化史》,33頁。

[20]同上書,36頁,頁下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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