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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色紀年

1976年,那是個黑色的紀年。

對中國人民來說是悲傷之年,大災大難的一年。

1月8日,有線廣播傳出了低沉的聲音:現在播送“告全國人民書:中國人民最崇敬、最熱愛的周恩來總理,于1976年1月8日上午9點57分逝世。一顆偉大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山河慟哭,人民悲痛……”

7月6日,中國人民愛戴的朱德委員長逝世。

7月,半個月的連陰雨下個不停,成熟的麥子無法搶收,天地哭泣。

7月28日,唐山大地震,二十萬余人喪生。

9月9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毛澤東主席逝世。

那一年,清真寺上空紅旗飄的紅旗大隊部,哭聲不斷。

梅雨延著紅旗渠壩從公社往大隊部去的路上,聽到這條消息時,周總理已經逝世24個小時以后。

那一刻,行駛的汽車停止不前,路上的行人圍在高音喇叭下,田間地頭干農活的農民,扛著鐵鍬、鋤頭往家跑,住大隊部附近的人往大隊部跑,梅雨夾在他們中間,淚流滿面……

大霧中的鄉間道路有一種神秘的陰冷,梅雨打著冷顫加快自行車的速度,一進大隊部大門,扔下自行車,跑進會議室。

一臺12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前,哈書記抹著眼淚。他習慣看早間新聞,好長時間沒有聽到周總理的聲音和消息,電視里也看不到周總理的身影,各種猜測傳入耳中,地處邊塞,消息卻不閉塞,有線廣播傳出的聲音,電視屏上出現的身影,就會有人揣測政治風向并猜測性地談古論今。

屏幕上出現了身著黑色服裝的播音員,顫抖著聲音播道:“一顆偉大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我們敬愛的周恩來總理與世長辭,山河慟哭,人民悲痛……

從田間地頭跑來的回漢群眾,有人篩糠似的顫抖起來,淚水似決堤般的流淌。

剎那間,天旋地轉,天昏地暗。

紅旗大隊數千畝土地上,各生產隊在田間地頭新壘的“野炕”剛點著火,四野濃煙滾滾,如濃霧彌漫。109過道上沒有了往日的車水馬龍,行駛的汽車成了啞巴,走路的行人愁眉不展,心慌意亂。

那是怎樣的悲傷啊,無心吃飯,無意睡覺,工人無心上班,干部無心工作,農民無心下地。成群結伙圍在小小的電視機前兩眼紅腫,悲聲凄凄。

一星期后,電視屏幕上,一輛白色藍道的小救護車,載著一口簡單的黑色棺材開出醫院,穿過長安街,后面跟著幾輛小汽車,里面坐著鄧大姐和其他一些同志,沒有儀仗隊,沒有哀樂,大街兩旁是悲痛萬分的送行隊伍,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淚水……

靈車掛著黑色和黃色的飾帶,滿載著花圈,在天安門廣場繞行一周后,沿著長安街向落日下的西山方向開去,一星期后,周總理的骨灰被送往人民大會堂,追悼會后總理的骨灰撒向祖國的江河湖海。

大隊會議室里,哈書記摘下棉帽,示意來人不要說話。到場的人主動摘下帽子默哀。

“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不準設靈堂,不準開追悼會,不準組織各種紀念活動……”

群眾離去,哈書記拍案:“總理前一天逝世,第二天才發訃告,還這不準那不準,到底搞的啥名堂嘛!”

梅雨不知所措地看著哈書記,哈書記從墻柜里拿出硯臺和毛筆,鋪開白紙寫道:“一代英豪創天下,億萬人民共敬仰。”

哈書記揮毫梅雨頓悟,拿起哈書記寫的挽聯準備往會議室正面墻上貼,其他人搬桌子挪椅子,找蠟燭。哈書記說“等一會”。在他墻柜里找出報紙包裹的一卷舊畫,展開一看,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標準像,毛主席的像掛會議室墻中央,還有周總理、朱總司令的畫像。那時,梅雨知道了馬書記收藏著好多偉人、名人的肖像和書法。

哈書記將周總理畫像給梅雨,梅雨站在椅子上,將周總理畫像貼在挽聯中間。很快布置好一個簡單的靈堂。

哈書記和梅雨一塊去馬奶奶家吃晚飯。笑容總是掛在臉上的馬奶奶,那晚愁容滿面。一見哈書記就說:“安拉呼,胡大呀,周總理那么好的人,咋就能無常了呢嘛?”年逾古稀的老人,說著話已經淚流滿面,聲音哽咽。

“聽廣播里說,心里潑煩死了。好好的個大善人,大功臣,說走就走了,國家大事也不知又交給誰了……”馬奶奶撩起衣襟擦眼淚。

“周總理去了,是我們國家的一大損失,將來的事,誰也不好說。”

“奇怪的是,周總理這么重要的國家領導人,這么偉大的人物,不讓開追悼會,這里面不知有啥貓膩。我們不能虧了人心和自己的良心,不張不揚地按良心辦事,紀念黨和國家領導人,說到哪里也沒有錯。馬奶奶,周總理最喜歡梅花了,你老把你的蠟梅絕活教給梅雨主任好嗎……”

“好好好,現在的年輕人都沒有這份耐心,東西是現成的。”

那晚,馬奶奶將蠟燭烤化后加上些顏色,拿著雞蛋沾蠟燭溶液后再沾冷水冷卻,就形成了半個橢圓形的花瓣,將六個花瓣一端用手捏在一起,中間配上紅顏色的花心,粘在事先準備好的沙棗樹枝上,就做成了栩栩如生的78朵蠟梅,周總理逝世時78歲。

梅雨學得很用心很專心,和馬奶奶連夜做好了兩束蠟梅。

第二天,梅雨和一雙小腳的馬奶奶端著蠟梅向大隊部走去。

馬奶奶一身黑色衣褲,戴著雪白的蓋頭,蓋頭披在肩頭,只露出飽經滄桑的臉,雖然滿臉皺紋,卻是精神矍鑠,走路剛勁。

從村子穿過,好多人都圍上前看蠟梅。不用別人問,馬奶奶主動說:“送給周總理的。”那些人就跟在馬奶奶身后走到大隊部。

馬奶奶將蠟梅放在周總理靈堂前,淚流滿面地說:“周總理呀,你老人家一路走好。”

馬奶奶的蠟梅,無言地表達著回回群眾對周總理的無限深情和崇高敬仰。

哈書記摘下棉帽露出白色無檐小帽,跟著馬奶奶的那些人,都摘下棉帽露出白色無檐小帽,向周總理的遺像默哀。

男人們淚花涌動,女人們泣數行下。

白色無檐小帽,白色蓋頭,低頭抬頭間,白光閃爍,將淚花襯的晶瑩剔透。滿臉無線譜的大伯大娘大叔大嬸們,心香一瓣,冰心一片。他們對蠟梅前那個人的哀思超過本民族祭奠亡靈的極限。

馬奶奶教梅雨做蠟梅時給梅雨講:“我們回回人忌諱向亡人行鞠躬禮,反對拍胸跺腳的大哭大喊。”在周總理靈堂前,哈書記的無言行為感染了所有的人。

那是雕刻在梅雨腦海里的一幕,那是能將石頭人化作水的場面,幾十年后的今天,梅雨仍記憶猶新,那處不能忘懷的熱土,有著太多的美麗故事。

那天后的一星期里,其他生產隊群眾,自發地將白紙用黑、紅、藍染料染色晾干后,做了78個花圈,送到大隊部周總理的靈堂前,每個人胸前戴著小白花。小白花是馬奶奶教梅雨做的,梅雨和大隊干部一塊兒做了好多,送給所有向周總理致哀的群眾,還掛滿了大隊部院子里的四棵果樹,猶如梨花滿枝頭。

四棵果樹粗大的兩個人才能環抱過來,對稱地長在“清真寺”大門通道兩側,何人何年栽種,無從考證。但與“清真寺”近相呼應,被當地穆斯林群眾當成鎮寺之寶,被其他群眾當成“圣物、神樹”,常有人跪拜祈禱,將紅、黃“靈符”掛在樹上。但前腳剛走,就被兩位“油戶大伯”摘下,他們口念清真言,將“靈符”拋向空中。

一掛一摘歷時多年,掛的人不避諱有人在場,叩頭許愿后匆匆離去,摘的人多是在晚上無人時行動。

“油戶大伯”常年駐守大隊油坊,看油坊也看護“清真寺”,一年四季還主動打掃大隊部的院落。之所以“秘密行動”,是為了不引起民族糾紛和矛盾。大隊干部心知肚明,默認摘者的行為,畢竟是大隊部所在地。

但是,果子成熟時,“油戶大伯”就會摘下果子給前來“領油”的人吃,好多人還專門求“圣果、神果”消災避難。

猶如梨花滿枝頭的日子,幾乎一年之久。“油戶大伯”掃院子時,還將掉在地上的小白花揀起拴在樹上。那一年,有人跪拜神樹,沒有人往樹上掛“靈符”。

一樹白花祭英靈,偉人逝世萬民痛,

華夏三位擎天柱,同年歸去天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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