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人簡介】

蔡挺（1014-1079）字子政，宋城（今河南商丘）人。進士及第，《宋史》、《東都事略》中有其傳。今存詞一首。

喜遷鶯（霜天秋曉）

霜天秋曉，正紫塞故壘，黃云衰草。漢馬嘶風，邊鴻叫月，隴上鐵衣寒早。劍歌騎曲悲壯，盡道君恩須報。塞垣樂，盡橐鞬①錦領②，山西年少。

談笑。刁斗靜，烽火一把，時送平安耗。圣主憂邊，威懷遐遠，驕虜尚寬天討。歲華向晚愁思，誰念玉關人老？太平也，且歡娛，莫惜金樽頻倒。

【注釋】

①橐鞬（tuó jiàn）：裝弓箭的袋子。

②錦領：戰袍。

【賞析】

除范仲淹的《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之外，保留下來的北宋邊塞詞極少，遑論名篇。蔡挺的《喜遷鶯》算是個例，藝術造詣并無絕妙處，純以氣勢取勝，卻也在詞史中占據了一席之地。因取材自詞人真實經歷，詞中報國從軍的慷慨志向，獨守邊關的悲苦情懷，皆力透紙背。

開篇以平實詞句勾勒出邊塞風景，“霜天”、“紫塞”、“黃云”、“衰草”，是塞外隨處可見的景物，作者以寥寥數語，渲染出荒涼蕭瑟的氛圍，從反面彰顯將士駐守邊關、報效家國的豪邁之情，另外為下文詞人的悲嘆埋下伏線。

“漢馬嘶風，邊鴻叫月，隴上鐵衣寒早”，著一“叫”字，一“嘶”字，從蕭瑟之景轉入旌旗獵獵、馬嘶劍鳴的軍中場面，“鐵衣”指代守邊將士，由此引出下句“劍歌騎曲悲壯，盡道君恩須報”。

這首詞作于仁宗在位期間。史載宋仁宗為政仁厚，對軍隊撫恤甚優，故而將士忠誠相隨，死生以報。蔡挺筆下的將士，不僅不畏艱苦，并且因能從軍衛國、報答君恩而感到自豪。

“塞垣樂，盡橐鞬錦領，山西年少”承接上文而來，正因為君主優待，背著“橐鞬”、穿著“錦領”的軍士希望報國建功，才有“塞垣樂”之感，即軍中洋溢著昂揚樂觀的士氣。至此，上闋中軍人氣勢得到濃墨渲染。

“談笑。刁斗靜，烽火一把，時送平安耗。”于談笑間平定禍患，使邊關安定無戰事，正顯示了將領的高明和泰然自若，這既是對前文“劍歌騎曲悲壯”和“塞垣樂”的總結，同時也是君主仁愛，將士效命的必然結果。唐朝邊塞有慣例，烽火臺上每晚放一次煙火，以示平安，故稱為“平安火”，所以有“烽火一把，時送平安耗”之說。

“圣主憂邊，威懷遐遠，驕虜尚寬天討”，當時的朝廷重守不重攻，期望以仁德安定邊塞，不愿出兵征討周邊，詞人對此感到寬慰和自豪的同時，也不由感嘆：“歲華向晚愁思，誰念玉關人老。”駐守邊關本為守一方安寧，但由于作者長年駐邊期間屢屢擊退西夏侵犯，大部分時間都處于邊關無事的狀態，頗有一番壯志難酬的惆悵。

最終作者以“太平也，且歡娛，莫惜金樽頻倒”收尾，一方面似是前文感嘆的自然結果：既然壯志難酬，不妨將一腔豪情暫寄于飲酒歡娛之中，聊以慰藉；另一方面則是對全詞激昂情調的呼應：如此大好光景、太平年歲里，為什么不盡情歡娛，不醉不休呢？

一句結語將整首詞的情感表達作了完美的概括。酒中的復雜況味，正貼合了蔡挺半生駐邊的復雜心緒：既有保家衛國的自豪之情，又有虛擲年華的苦悶之嘆。

【大師導讀】

蔡挺之詞，盛傳都下。

——宋·魏泰《東軒筆錄》

渭久，郁郁不自聊，寓意詞曲，有“玉關人老”之嘆”。

——《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