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序二(1)
- 文獻集
- 黃溍
- 4875字
- 2015-12-27 00:54:11
送李子貞序
始予忝由進士起而署督運吏數檥舟鄞江上李君子貞時為儒學官方從容揖諸生升降酬酢于俎豆間顧予冒不測之險躬執賤事日夜與持籌小吏較其錙銖暇日過予輒為之太息不已后予秩滿受代去而子貞隨牒逺方為廵官括蒼山中進則降氣卑色以偵伺其上官退則與邏卒同其甘苦于重山密林煙火寂寥之境予聞之又未嘗不為子貞太息也今年秋相見京師則子貞已改調婺郡文學予亦承乏教國子于上庠既與子握手道舊故以相慰藉子貞行有日謂予盍以一言志其別夫任人之道必其材與事稱是以習而安焉然人之才品有萬不齊非有司所能周知也為士而不得守其職業豈獨予與子貞然哉今天子明圣慎簡輔弼侍從之臣以秉鈞持衡俾吾徒獲返其初服甚幸若夫指道徳性命之言為吏議所不急而惟以簿書出納為問此則儒者自失其職業而非有司之過也子貞閱歴之久識量絶人必能舉其職業而不以是瑣瑣者自累矣予故婺之諸生也他日歸而從先生長者游于鄉校觀人才之秀出而樂夫教之成其為慰幸又奚止向之所云而已耶是用弗讓而志其歲月以俟
送饒安道序
天子之學以教國之貴游子弟而田里之秀民亦得用舉者受業其間餐錢固不以煩縣官而滿百人輒止后至而久次者必員有闕乃得補其處此今之定制也予以非才忝預教事饒君安道自臨川攜其子而來既俾奉贄堂上以禮見顧以限于常贠未及執經就列與諸生齒安道告予將與俱歸家食以需次愿得一言為別嗟夫古之秀士升于司徒升于學者皆近在王畿六鄉六遂之中今也乃使之挈挈然亟往亟返五千里不啻何以能無銷沮其志氣乎大學之法當其可之謂時是故人生十三而學樂誦詩舞勺十五而舞象學射御二十而學禮舞大夏今也乃使之曠日以俟逺者或十年近者猶四三年何以開發其聰明而能蚤有知乎國家施教導民之初意宜不若是子所為太息而末如之何也予聞安道通古醫經而精其術其在京師未始少出以自售徒為其子來耳計其復來予必已代去而不得與其子卒成師弟子之禮安可無以識其別乎魯人之詩曰無小無大從公于邁鄭人之詩曰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蓋未有拒人于五千里外而持以十年之久者雖然此諸侯之學也況天子之學乎幸而有能陳詩以諷于上用古之道變今之法則安道父子之來予猶及旦夕待也庸識其所望者于羣公贈言之篇端以俟焉
東郡志序
南山宋公以侍御史致政居滑州滑領二縣而治白馬白馬故東郡地也公暇日閱前史及他傳記得東郡事叅以舊聞作東郡志十有六卷屬溍序之溍竊惟昔之言地理者有圖有志圖以知山川形勢地之所生而志以知語言土俗博古久逺之事是以成周之制職方氏掌天下之圖而地道圖以詔王者有土訓之官焉小史掌邦國之志外史掌四方之志而道方志以詔王者有誦訓之官焉凡皆達于朝廷而關于政令不特以資學士大夫之泛覽而已后世列郡或有志無圖或以圖合于志而未嘗領于王官有司率謂非吏議所急漫不加省幸其士之有文學而好事者奮然欲以述作為己任而偏州下邑僻陋之境無故家大老文獻之足征其書雖粗具而莫能詳核甚者遂缺而弗具儒臣史家卒有所詢訪往往無以應遺文軼事不得附見簡牘之末者多矣況其大者乎滑固名州公又以耆哲為是州之望文獻有足征者宜其為書纂輯也備考據也精所記人才消長風俗盛衰上可明教化之得失而禆益乎治道古今文華事實沿革之故下可俟采録而垂之無窮豈托于空言以為著述者可同日而語哉溍是用序其大略如此使覽者知是書非獨為一州之榮觀也
科名總録序
登科有記尚矣而鄉貢之士未有記之者昔未始有而今記之以昔之所取者眾不易殫舉今之所取者寡可以遽數也取之眾則其來也廣取之寡則其擇也精于至廣之中而得其至精者焉則今之上于春官者皆昔之宜登于天府者也況夫或被特恩而躋顯仕為時聞人或由辟舉而能以材自奮可使其氏名無所考見歟鄱陽徐勉之當場屋之初廢褎然偕計吏來京師所謂登科記已不可復續乃會萃國朝凡預鄉薦者之姓名合若干人次第成編號曰總録蓋以士之歌鹿鳴而來亦一時之榮遇非謂祖宗菁莪豐芑之澤為止于是而已也上方宵旰渇士赫然下明詔網羅四方之遺逸豈不以向之待士也使之拘而不得肆卓詭魁杰之彥有夫盡在吾彀中者乎廣求而精擇焉不有得于此必有得于彼矣昔泰山孫明復眉山蘇明允皆嘗試有司不合而以布衣召拜官伊川先生亦以廷試執聞后乃應聘而起詎知今不有其人耶是固不待勉之以傳而勉之此編則不宜無傳也乃弗讓而序焉
彭克紹詩序
鄱陽彭克紹來京師示予以其詩曰學余稿者若干卷予愛其出新意而不傷于巧未始規規然求古人之形似而不失其髙為之展玩數四叩其家世則故四川制置副使忠烈公其祖也予竊觀宋之季年疆圉雖日蹙而文武材智之士足任方面之重者未為乏人公又杰出其間而能以竒偉非常之功自奮者也謀人之國者視此為何時而使全軀保妻子之臣得以媒蘗其短一斥而不復廢興存亡固皆夭運抑有人事焉凡公已試之效著于簡冊蔵之史官者世既莫得而見其平生所韞未克究于設施者史亦莫得而詳也而克紹以異代事頗諱言之蓋自國家臣一四海弛武不用朝野多暇文治日興為士者惟知涵煦徳澤而相與詠歌太平之盛欲訪百年之遺事而故老盡矣顧予與克紹生今無事之時飽食終日而得以文字相娛樂豈非幸歟克紹之詩有吳仲退先生所為序稱之曰竒材而又勉之曰未可以是為足其望克紹厚矣茲不復云
送吳生歸黃巖詩序
予觀今之有逺行者無不俯伏伺候以求贈言于先生長者之門得之必動色以喜不得必悵然自失觖望而去古亦有是哉老子云富貴者贈人以財仁人者贈人以言則夫贈言者古有之矣其為言也豈茍然而已乎施之于身則可以成其材而就其實措之于事則可以酬酢萬變而不窮述之于書則可以惠幸乎來者傳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故惟仁者為能贈人以言若夫借齒牙之余論為之地道使一介疏賤有所引重以取名譽于當時而用瑣材薄技躋攀分寸者亦得侈為榮遇以夸示乎庸人孺子此皆古所無有而今有之非古人不能為是言也有德必有言顧其所言者在彼而不在此耳今也求而得之則喜求之不得則觖望而去果何為者耶惟吳生則不然其為人好修且有文言若不能出諸口與人交乃煦煦有恩意而未嘗欲人之譽已也其來京師受知于侍從近臣而以名聞于天子遂獲齒于國之貴游子弟及較其藝又數出眾人之右觧褐將有日矣未嘗欲以為閭里之榮也今方去而省其親于東南五千里巨海之上懼夫離羣索居無所恃以為善也故欲聞一言于先生長者以自壯其求之也亦異乎人之求之者矣庸以其意題辭篇端庶幾有樂告以仁人之言者焉至于感時物之變遷念川途之修阻茍可托以慰其永懷者亦君子所不廢也
送徐生歸吳中序
始予留錢塘辱與予游者僅十數人欲相率推予為之師予謝不可則皆曰諾而徐生本中以予與其父有雅故猶執契家子之禮不廢其后十數人者往往取鄉薦或連中甲科或遂魁天下士獨徐生試有司輒不合抱其所著書三十卷來京師宰相有知其人者為言于上乃得與國子齒予方以非才叨長學官徐生用故事執贄升堂與予為師弟子之禮予不容卒辭也亡何徐生謁告歸吳中省其母求予言以識別予將何言哉予聞古之為師者言行而身化之道在我矣視夫不與道合者約之使歸于道焉爾是以善學者必就正于有道善教者不徒剿取前人之成說而瀆告之也茍惟剿取前人之成說而瀆告之則粗通于句讀者無不可以為師而予向也與徐生為師弟子之禮久矣奚俟今日乎蓋今之為師者曰我之資歴當為是官彼固不得以道責于我也為弟子者曰彼之品秩宜為是官我固不敢以道望于彼也夫如是則徐生雖與予為師弟子之禮非果以予能言行而身化之也而予亦安能言之哉然予觀徐生所著書類多出于前人之成說無待予剿取而瀆告之也徐生能不専以資口耳而務躬行焉固非外是而他有所謂道在夫勉之而已尚何言之求哉于其行也姑書此以塞其意昔之同游者今或仕于京師或官于吳中徐生試以是訊之其以為然乎否乎
劉忠公奏議集序
嗚呼君子小人之勝敗國家治亂安危系焉誦其言而欲知其人尚論其世可也宋亡久矣自熙寧而元佑而紹圣而建中靖國姑置勿論故侍御史守戸部侍郎致仕贈中大夫劉忠公之事理宗其處君子小人勝敗之幾者乎初史嵩之以右相出督専務張皇邊事遙制朝廷暨入據相位引援私人布列要途持權自恣益甚言事者有及之輒斥去公為御史彈奏侍從兩制而下九人葉賁以嵩之腹心居言路公不少貸賁左遷而公竟以是去國君子小人之勝敗未分也嵩之父憂起復三學士論沸騰而朝臣率皆瑟縮顧忌噤不敢言能言之者僅數人耳理宗亦患苦嵩之之專而未知所處念公素強直無所附麗可屬任以太常少卿召諌長劉晉之臺臣王瓚胡清獻龔基先皆嵩之所倚以為肘腋亟請寢公新命理宗覽其奏夜出御筆逐四人擢公左司諫未至改侍御史君子小人勝敗之幾至是乃決也公既引見連劾執政金淵從官鄭起潛濮斗南而下八人其言馬光祖奪情總餉實嵩之預為引例之地尤中其奸于是邪黨漸解而理宗猶豫不斷公累章密奏乞早命相言逾剴切理宗悟嵩之訖不復用此君子小人勝敗之分也夫何國論甫定綱已舉而目未張天不慭遺遽使人懷殄瘁之痛嗚呼悲夫公始在庶僚應詔上書輪對進講隨所開陳咸有補益非徒掇拾細微茍備故事而已前后凡再入臺皆不及兩月盡言無避蹇蹇匪躬至其崇論宏議既已載之國史所不勝書而見于家集者固不宜無傳也公歿迨今垂百年曽孫徳輝懼其遺編久且墜軼探舊藏得奏草及經筵所上輯語附以館職策總二十有七篇以授溍使志諸篇末庸俟后之秉史筆者他詩文雜著則別集存焉或謂徐元〈術上灬下〉以說書入侍語及嵩之事大契埋宗之意晉之瓚等四人急攻元〈術上灬下〉理宗悉黜之起復之命亦罷不行傳聞雖異辭實一事也公與元〈術上灬下〉之死人皆以為嵩之所毒朝廷獨疑元〈術上灬下〉無疾暴亡為興詔獄至公與元〈術上灬下〉俱被恤典則同一憫悼之辭殆有深意乎考之內翰程公許所撰墓志既稱公感末疾卒又以與元〈術上灬下〉并言且反復致意于天運人事而嘆世故之不可料其旨微矣疑以傳疑亦史家所當知也故并著之
徐氏詠史詩后序
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后春秋作蓋古者盛時之為詩薦于郊廟則有以見其盛徳陳于朝廷則有以知其政之廢興施于邦國鄉人則出于上而被于下者又有以為教及其衰也先王之政教號令雖不行而流風遺俗有未盡冺是以風雅之變往往陳古以刺今至于王澤竭盡而無余其詩始不足以使人創艾而興起故曰詩亡圣人不得已因魯史作春秋褒善貶惡以示勸戒是則詩已亡而其可使人創艾興起者賴春秋而猶存也后之君子有作其文則史其義則于春秋無取焉仁人志士覽其事而有慨于心莫不為之發憤壹郁嗟嘆而詠歌之然或因一人或因一事以為言若王仲宣曹子建之于三良張景陽之于二踈謝宣逺之于張子房虞子陽之于霍將軍是己惟左太沖所賦頗及戰國秦漢事未有窮搜極討上下古今備究其得失而無遺者唐之詩人間有興懷陳跡章聯句續至于累百而止顧其言多卑近徒以資兒童之口耳于名教何預乎蘭溪徐公夙有聞家庭所傳先儒道德性命之說而尤精于史學凡司馬氏資治通鑒所紀君臣事實可以寓褒貶而存勸戒者人為一詩總若干首大義炳然一本乎圣經之旨誠有功于名教者也春秋作于詩之既亡而詩之能使人創艾興起者乃復見于春秋絶筆千百年之后豈非先民性情之正有不亡者存詩與春秋固可迭相為用乎公歿已久仲子津始出其詩求許先生謙張君樞為序以傳不鄙謂某盍為后序某竊觀先師朱子感興之作挈提前史之要領為言至約而有關于名教甚大朱子嘗謂學不可徒博亦不可徑約今之學者不由公之博何以入朱子之約乎是用志諸末簡以驗于同志其亦以為然否公諱銞字秉國其父兄師友源流之懿見于前序者此不具
六藝類要后序
先王之教內施于國子外被于萬民其教之者有三德三行六徳六行之別而均教以六藝為法至詳且密為事至煩且勞而人生其時無弗學焉后世經殘教弛専門之士有不能知其名物而通其意者矣況夫貴游子弟與凡民哉幸其遺法散見于經傳而雜出于他書后生小子雖以殊時異制不得身習其事猶可誦其言而粗窺其彷佛先儒朱子懼寖逺且益墜爰輯而彚次之以詔于方來其凡目存于小學之書而其弘綱大義微文小節悉著于儀禮經傳通解朱子自序禮之通行者及鄉射大射已略見諸篇樂經亡逸遺聲久絶而書數日用所須不可不講取周禮鄭注太史公淮南子前后漢志杜氏通典為鍾律篇取唐開元十二詩譜為詩樂篇取許氏說文解字序說及九章算經為書數篇廢不可考者惟御法而已然其書作于朱子之晚年喪祭二禮既以屬之門人嘗欲請于朝以鍾律別為一書而奏不果上大射而下俱未脫稿書數則闕而弗具朱子之有志而未遂者能無望后之君子起而成之乎此六藝類要之書所為作也某竊觀其所述五禮之義六樂之歌舞五射之法五御之節六書之品九數之計一本諸經而參稽乎傳注史氏百家之說推尋其端緒以廣先儒之未備折衷其抵牾以啟先儒之未發有功于新學固多矣豈徒足為好古博雅之一助哉顧今之為士者類皆慕逺大而忽細微穿穴性命窮極髙深而不察夫制度文為皆圣人精神心術之所寓道之與器未始相離也明先王之所以教而成朱子所欲為之志不在是書乎書凡六卷臨江周氏剛善父述有翰林掲公曼碩與某之同年王君師魯所為序某獨遡其源流之自以為是書實繼先儒而作庶幾同志之士共謹其傳焉
霽峰文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