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序一(3)
- 文獻集
- 黃溍
- 3454字
- 2015-12-27 00:54:11
昔朱文公與張宣公呂成公生同時且同以圣人之道為己任而傳洛學者獨推朱氏為大宗文憲王公則朱學之世嫡也呂氏王氏皆以故宰相家為吾邦之望王氏之族尤大以衍其不奪于富貴卓然有所樹立以表見于世者固不乏人而文憲訖能自任以斯道之重不亦豪杰之士哉溍生也后不得及其門而事之間嘗獲升玉齋之堂而接其聲光辭氣未始不爽然自失山川搖落而百年之喬木欝乎蒼蒼過而息焉猶為之低徊而不忍去魯多君子流澤未艾也玉齋之子是為云卿與其羣從俱以材見用于時而云卿得睦之文學掾睦學蓋呂公過化之地乃今朝廷右文興治朱氏之書方盛行云卿又以文憲諸孫補呂公故處睦之人士得不有求異聞于云卿者乎抑呂公之居睦學張公實領郡寄呂公自謂莫逆而無間也皇上盛徳明詔有司慎擇守令以嘉惠黎庶安知今之二千石非張公其人歟以家庭淑艾之私為賢師帥承流宣化之助云卿所宜盡心也云卿行凡朋從咸以詩送之溍不佞輒本其父兄師友源流之懿而道其不可不以古人自任者為之序若夫土風之美云山江水觀游之樂厥有篇什茲不復云
送吳良貴詩序
異時浦陽方先生館同里吳氏括吳先生善父粵謝先生皋父咸在焉三先生隱者以風節行誼為人所尊師后進之士爭親炙之而良貴有聞于私淑為多方是時學者未有場屋之累得以古道相切磋論文析理窮極根柢間出其緒余更唱迭和于風月寂寥之鄉亦足以陶寫其性靈三先生杖屨所臨一言一笑無非教也元貞丙申予幸獲執弟子禮見方先生僊華山之下退又辱與良貴游俯仰之間垂四十年先生已不可作一時之人物星離云散或隨牒逺方與時浮沈或以名字著聞入通朝籍或浩然獨往于重山密林不復與世接而予亦老于州縣聲跡邈焉不相及久矣今年秋乃聞良貴將主教于稽山朋舊皆為詩以送之嗟夫良貴宦家也祖父俱仕而未大顯不能無望良貴以其所就之實少自見于世良貴顧獨逡廵逺引恬處下列瞠若諸公之后年踰五十猶為所謂山長者焉名不上于三銓秩不滿于百石豈其祖父之所望哉雖然良貴之得于三先生者非干祿之學也惟不必于仕故崇臺邃館不以為慕惟不必于不仕故寒齋冷廡不以為厭其出處之際慮之審矣吾黨無所復進其愛助之言姑為之詩以志其離合不亦可乎自方先生之子壽甫而下詩凡若干篇道其故舊以為之序庶幾作者之意也
送應教諭詩序
古之為師友者非徒有所嚴憚切磋其相與之際至親且樂也蓋夫人之少也既游于黨庠術序而其以賢能興于鄉也必還使長而治之逮夫老而不仕則又朝夕坐于閭塾而為之師以教其子弟歲時射飲讀法之事莫不相與從容揖讓升降酬酢奔走出入乎其間士生斯時自少而至壯且老固未有久去乎學者雖以公侯之貴任君師之重為士者不敢以其尊而弗親之也故其詩曰無小無大從公于邁又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教由是言之則其師友之親且樂何如哉是以及其衰也詩人猶歌之曰縱我不往子寧不來蓋師廢民散而流風遺俗有未泯也古者學校之盛非后世所及者豈獨其道之隆法之密乎蓋亦相接以粲然之文相愛以驩然之恩熏陶鼔舞優柔而厭飫之有以興起其良心而成就其德性焉爾今之士既不必羣居于學主教事者又皆以資格序遷而不能久于其職不幸有如荀卿所謂子游氏之賤儒且將盻盻焉疾視其長上尚安望其親且樂耶黃巖應君署吾邑教官以秩滿當受代邑之人士咸惜其去相率賦詩以道其離合之思大篇短章亹亹而不已非其親且樂至于久而不厭何以得此歟予故諸生也忝被官使不得從先生長者之后日與應君相周旋以寓其親且樂之情竊喜應君之得于其人者為不易又以見夫土風士俗視他邑為猶近于古也乃為本諸詩人之旨以序作者之意且志予愧云
送汪生序
始予既知學頗思自拔于流俗而患夫窮鄉下邑塊焉獨處無從考質以袪所惑聞錢塘古會府號稱衣冠之聚宿儒遺老猶有存者則籝糧笥書踰濤江而西幸而有所接識然以違親越鄉不能久與居與游間獲聆緒言之一二終未至盡大觀而無憾也毎誦昌黎韓氏所志歐陽詹何蕃事未嘗不有槩于予心嗟乎詹以求道而去其親蕃以其親故不得安居以卒其業此兩人者雖若各行其志夫亦有所不得已焉爾為士而生于師廢民散之后何其不幸歟四明汪生少從其父宦游西州而及諸公之門揚秋濤于學海攬夕秀于詞林有日矣今方奉晨昏于信之玉山信固名郡異時東南文獻多在焉其學者又往往先經術而后文藝屬茲昌辰崇椎而黜浮三歲大比褎然前列必信之士也生入則有色養之歡出則有師資之益斂其華而就其實在此行矣是蓋詹與蕃所欲而不可得者矧如予之孤陋能無所歆羨乎惟生知自慶幸而期無愧于詹與蕃則予所望也輒抒鄙懷以為臨別贈言之首云
李節婦詩序
節婦馮氏名易安大名南樂人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使開之孫湖州録事汝弼之子武寧縣尹李君如忠之繼室也李氏故為金之宦家今占籍東平汶上髙祖曰仲略山東路按察使曽祖曰景云御史中丞祖曰先永昌令父曰定國朝至元間從下江南因寄家于越君初娶探馬赤氏有子曰某生十年而特黙齊氏卒録事君時任越之筦庫以節婦歸焉僅再期君遽以疾卒大德某年四月某甲子也君垂歿時語節婦曰吾已矣爾其奈何節婦引刀斷髪誓靡他方是時節婦年二十有七其子二人任甫一歲伏方娠后兩月始生汶上之族及特黙齊氏之家聞君死多留貲合內外屬南來悉取其蓄聚而攜其子某以去節婦一聽其所為弗與較四壁蕭然室惟兩柩而已閭巷之人莫不哀之節婦有姨母事山陰尉李君良佐頼其力奉柩葬城東北蕺山下録事君念無以資衣食將嫁之節婦爪其面流血以死自誓録事君知不可奪為養女求贅壻以周給之蓋其嫠居者十有九年二子既克有成立乃以泰定元年春遷李君暨特黙齊氏之柩返葬汶上先塋之次中書平章政事王公實為之銘于是南北聲問阻絶已久宗姻里黨意其必已更適人或疑為死矣聞其來皆大驚太息至泣下節婦俾任留奉丘隴而與伏來越上以存江南之祀一時名人多為賦詩屬予以序予惟方今德教流洽俗化淳美女婦能以義自守而見褒表者無地無之其遭值變故始也能居人之所不堪終也能伸己之欲為若馮氏者幾何人哉庸直書其事于卷首俾覽者知其賢與他見褒表者固不侔也贊美之辭則篇什存焉
送楊知州序
諸暨古望縣也國朝以其戸口殷大易縣為州仕焉者往往憚其俗險而不易治務出聲威以臨之恩意日益衰薄愚民無知苦吏急而不自安始有懷疑飾詐投隙而起者本其所以致此由御之乖其方非人性然也異時之賢守有為之樹碑者有為之立祠者好德之心曷嘗一日亡況是州之人或出而以材顯或處而以尚義稱其學者又能讀書為文辭取進士俗豈盡不美治之豈誠不易哉特患夫為政者莫知以平易近民耳楊侯其知以平易近民者歟侯仕于京師最久補外得汝州政成又徙諸暨其治汝如在京師治諸暨如在汝不以地之逺近俗之厚薄變其志居之三歲未始鄙夷其民一切除去苛嬈而與之相安于其事不致疑于形跡之間而人自不欺向所謂愚而無知者亦靡然從其化蓋平易近民之效也孔子曰子欲善而民善矣詎不信夫侯以秩滿將還京師僚友士民咸惜其不可留凡工文者共為詩送之而屬予以序予嘗忝佐是州侯至而予已去不得與侯從容周旋以挹其余風姑以所知序之如此他可稱述而予不及知者此不具
送八元凱序
班固為漢儒林傳凡經術之士登載甚悉序稱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之士西京人材眾盛蓋可想見至所傳循吏不過六人文翁通春秋而以郡縣吏見察舉朱邑起嗇夫黃霸入錢榖得官皆其后乃舉賢良始以明經進而終列于循吏者龔遂召信臣而已何文學之士眾盛如彼而其為循吏止若是邪粵自先朝著貢舉令廣延茂士充于列位其以材猷陪廟論以節槩持風紀以雄文碩學藻飾皇度而模范國人者漢之公卿大夫不得専美也偏州下邑居官可紀無媿古循吏者吾元凱浦江之政殆庶幾焉元凱由胄監生擢進士第二人為郎秘省再轉而長是邑清白之德形于造次不自表以為名其治務簡易遇人有恩而人莫敢褻用法不至峻急刻深而奸豪詟伏或自愧悔歸于善良暇日則修庠序之事化其民以文雅是可謂有古循吏風歟否夫以西京人材之眾盛內明經進而列于循吏者僅兩人此兩人者皆二千石得専制郡事千數百年之下文法滋密民俗浸偷而元凱能以一邑行其志又難矣元凱為浦江滿三歲而去浦江之隱君子曰方樗壽甫者予友也善為詩而不茍出獨于元凱之行率士人賦詩以送之且以書俾予序其首予觀元凱固不止百里材矧今明良相逢一旦疇其民庸而圖任之則元凱之所施當有大于茲邑者雖然黃霸三公也班固以其材長于治民特寘之循吏之列輒因序詩并著元凱之為人以俟他日傳循吏者采擇焉
送髙承之詩序
古之世其家業而不隕者非傳珪襲組之謂也氣澤之僅存風聲之未泯是有賴焉時方承平衣冠鼎盛孰不知自振飭以久有其光榮逮夫運去物改故家喬木幾何不與海桑俱化而晚生后出如芝蘭之在階庭不以雨露之弗及而輟其萌芽求之于今固不多得也臨邛髙氏兄弟當宋之季大叅以文學顯沔州以忠節著其歸后魏氏者是為文靖公道德論議世所師尊而沔州之子又起世科躋政路百年之門戸嘗烜赫矣有名繼忠字承之者于沔州為曽孫生乎異代之后懷其材不茍自售而與時浮湛于韋布之間顧獨惓惓焉家世源流之舊凡遺文故實片辭只字蔵護惟謹蓋承之欲世其世業者有不在彼而在此也頃予與承之相見鄞江上聞承之將出而游于京師王公貴人誠為之知己則髙氏之衣冠蟬聨奕葉當復自承之始豈直保其氣澤續其風聲而已承之行有日朋從皆為賦詩而征予言為之序愛莫助之詩人之旨也勿替引之承之勉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