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小學(xué)有六藝焉學(xué)之者必自數(shù)而書而樂而射御而禮其為法至詳且密其為事又皆有次第而無敢以捷疾取朝夕之效士生其時自幼至于成人非是六物者不以役于四體接于心思磨礲長養(yǎng)之有其素故其進而博之以大學(xué)之教咸有以成其材而就其實詩所謂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者也小學(xué)之廢久矣近世大儒始采古經(jīng)傳緝以為書學(xué)者誦其言徒知有六藝之目而未嘗身習(xí)其事其習(xí)焉而不廢者書而已而又昧形聲事意轉(zhuǎn)借之辨迷文字子元音聲之原然則雖書亦廢矣圣賢之托于簡策以傳者魯魚亥豕其存幾何后生小子方且玩思空言髙談性命而以為資身嘩世之具切近之意微夸傲之氣勝此士之所以成材就實如古者少也吳郡李生文仲年未弱冠本說文作字鑒若干篇誠有志于小學(xué)者豈不猶行古之道哉雖然此小學(xué)也以生之有志于古又能弗失其為學(xué)之次第如此則夫從事于大人之學(xué)以成就其材實者無患乎不古若也子夏曰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后倦焉予于生則有望矣庸識諸篇端以為之序云
法書類要序
君子之學(xué)必始于六藝書其一也古之人于鑠金凝土弓車皮玊畫繢之事雖藝成而下莫不有法而書之法無述焉蓋其于書三歲而一同之考其文而已偏正工拙有不足論也厥今學(xué)士大夫生乎書同文之時游心藝事者得以暇日審其偏正而辨其工拙盍可無以著其法哉是宜得之者不食而大叫見之者搥胷而嘔血夫何臨學(xué)之家率隨人以作計徇于今之厚而征于古之略也予年十七八時嘗得所謂書苑菁華者窮晝夜而觀之因取其所不録而雜出于史氏百家之言者次第以為臨池拾遺記然以所見未博無能補其闕軼之一二焉后三十年乃獲觀錢塘吳君所輯法書類要其多至于二十又五卷書之為法備矣盡矣惜夫歲月之慆邁而予之不能從事于此也君不鄙屬予以序予聞之孟子蓋曰大匠誨人必以規(guī)矩學(xué)者亦必以規(guī)矩然而又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guī)矩不能使人巧士君子之游于藝與百工之事異乎知乎此則思過半矣敢援以為序庸俟覽者詳焉
陸氏藏書目録序
吳郡陸君居阛阓中四壁之外輒與賈區(qū)直君殊不以為溷一榻蕭然環(huán)以古今書凡若干卷自經(jīng)史傳記下至權(quán)謀數(shù)術(shù)汜勝虞初旁行敷落百家眾技之文〈木莭〉比而鱗次入其室如登羣玉之府而探蓬萊道家之名山焉忘其為居之隘也君既第其篇帙部分類別為之目録以便覽者且屬予使序之夫稻梁稷黍魚肉果蔬人所資以為生養(yǎng)之具不可一日缺者也得之足以飽而不足以極天下之味言珍異之味至豹胎猩唇封熊之蹯可以為美矣而非可常致以給朝夕之須彼水草小蟲蜩范蚳蝸野果之實人所易致而未必皆知好其味也世蓋有嗜書若嗜飲食者顧所嗜之不同而有不可得兼耳君其兼而取之者耶倚相之所讀今也夫人而讀之韓宣子之所見今也夫人而見之延陵季子之所觀今也夫人而觀之世之不可缺者君固不敢専而有也蘭臺之所不掌金匱之所不藏世莫之致與夫可致而莫之好焉者君亦未始以為我之得私也然則君之志曷嘗不欲與世同其嗜乎此目録之所由作也抑予聞之老子曰五味令人口爽好竒之士茍游于君而獲其所嗜焉染指而出足矣尚無以秦人之炙易吾之炙也哉
錢氏科名録序
溍觀宋中興登科記未嘗不為之掩卷太息也嗟夫彼為舉子業(yè)者營營汲汲積其晝夜之勤至于獲自進于有司而升于天子之廷固千萬人所共嘆羨其光榮而以為不可企及者也今去之逺者不二百年數(shù)其氏名而泯沒無聞?wù)咭咽财甙诵叶圆哪苤峦@有績用可考見傳子若孫鮮不失其業(yè)者若夫大賢君子所以垂世而不朽又非必恃科目以為存也是不亦可深長思乎通川錢氏四世九十年間第進士者二人特奏名一人貢禮部者十有四人待補太學(xué)生者十有二人迨國朝著取士令有名以道字子原者首應(yīng)詔名賢書何昔之泯沒無聞?wù)弑姸X氏之世彌久益振也意其積累以致此必有出乎科目之外者矣豈非古所謂君子之澤哉子原之伯祖藉田令與溍之曾大父戸部府君俱淳佑庚戌進士故子原以錢氏科名録示溍使為之序而溍顧謂科名有不足獨恃者其有望也夫其亦以自警也夫
送王照磨詩序
頃歲有司以浙東西鹽筴法久而弊議更用官糶之法如淮南法制下其事行中書擇可任倉氏之出納者得濟南王君以蒞于四明蓋君嘗掾六察以為非君莫宜當其選也居亡何中臺復(fù)奏署君海南憲府掌故豈以為向之瑣瑣者未足盡其才耶嶺海去天萬里民生之休戚吏治之得失誠有大于出納之事者矣國家宵旰求忠賢智能之助用興太平侍從近臣為君知己非直如狗監(jiān)之知子虗而已君之陟清華陪禁密固可旦夕待天下事不又有大于嶺海間者乎未知一掌故果足以盡君之才否也抑予聞之古之仕者行其志達其道焉斯已爾成康盛時皮角筋骨之斂貨賄人民牛馬兵器珍異之市皆掌于再命之士陳肆辨物量度成賈四命之大夫?qū)嶉L而司之為法至詳且密為事至煩且勞而莫有以不得其志為憾焉者故其詩曰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又曰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不然則汲都尉之恥縣令而薄郡守蕭太傅之雅意本朝其于道之窮達何如哉予幸以督運吏托官聯(lián)于君觀君之敏而裕周而通使有以竭其才必不茍動其志枉其道也是故于君之去不敢遽以世俗相華耀者為諛說而獨識其屬望之私于羣公篇什之端焉
送鄭生序
今之官于學(xué)校者自職教一縣等而至于胄監(jiān)之長貳咸有師道焉胄監(jiān)位尊而秩厚非鴻德駿望莫能居之若夫縣教官率選署于閫外累其月至九十始得上名銓曹補郡文學(xué)而與醫(yī)卜執(zhí)技者齒滿六歲乃得預(yù)流內(nèi)銓其閱歴之勤且久如此老生宿學(xué)既無所事乎其間有志之士茍資以自進固不得俟乎強而仕矣蓋古之為師必取之仕焉而已者而今也一以諉之未及強仕之人不亦任之輕而責之重乎余姚鄭生妙年好修再試于有司輒不合方退而職教于剡是特資以為進而非的然以師道自處也雖然吾懼夫人之以師求子也抑予聞之古者學(xué)官不必自為師國學(xué)之政總于大司樂而論說于東序者有大司成焉司樂勿専也鄉(xiāng)學(xué)之政總于大司徒而朝夕坐于閭塾者有父師焉有少師焉司徒勿親也說者曰父師少師皆仕焉而已者又曰父師司城司城豈亦仕焉而已者邪是故官有職而師無職官以法師以道也吾子誠不以今之法廢古之道剡之鄉(xiāng)先生仕焉而已者宜為子起矣他日剡父老舉以相告曰吾剡之得師自鄭君始顧不韙歟生之行有日凡朋從咸以詩送之而屬予以序故予為道其職分之宜為者以告之
鄭氏義門詩序
浦陽鄭氏聚族而居者八世有司為請于中書而旌表之號曰義門且復(fù)其家力役之征俾無有所與今集賢直學(xué)士揭公實為之記一時聞人往徃賦詩以美之謂予與鄭氏居同郡知鄭氏者宜莫予若因?qū)儆枰孕蛴杓揖噜嵤喜粌膳h而近納交鄭氏父兄子弟間歲行己再周其知之固深矣集賢公之所稱述豈有愧辭乎抑予聞之古有合族之道非士庶人所得行而親親之仁無貴賤一也合族莫重于立宗立宗之法或五世而遷或百世而不遷五世而遷圣人不以為失于薄百世而不遷圣人不以為過于厚遷以辨其異不遷以統(tǒng)其同二者蓋并行而不相悖也若夫數(shù)百千指聚居而食雖古公侯之家皆所無有而后世士庶人之家乃或有之可不謂難矣哉是宜史不絶書而上之人所宜褒嘉之者遂著于令逮至我朝史臣序禮典為目三十有二而旌表居其一然則凡可以勸親親者又圣人之所不廢也茲非所謂禮以義起者邪鄭氏于古人合族之道夫亦有取其義云爾褒嘉所及有司奉為著令從事而未克上其狀于太史氏予輒弗辭而次第其詩本諸作者之意系于末簡庸俟夫陳詩以觀民風者焉
夏生文槀序
予筮仕寧海之歲屬當大比凡充賦者八十有五人惟夏君洪參年最少其年之最髙者曰陳先生大有先生宋咸淳乙丑進士入國朝嘗以將仕佐郎教授處州春秋七十有四矣予止先生毋行先生不聽遂上其名于郡府俄有専使持省檄起先生為考官先生又不就卒就試有司已而與夏君俱不合先生既歸老越溪上夏君亦棄舉子業(yè)而肆其力于古文蓋與予別十有六年乃相見錢塘示予以所為文一編曰邯鄲步者予為之展玩不已向令以區(qū)區(qū)之得失少累其志能使才隨年長若是否乎夏君一出不售輒逺引而去視先生誠若太早計然較之摧折困踣于場屋老死而不悔者孰得孰失有不待辨也故予于夏君之文不屑屑焉鉤摭其片言只字為之品評而獨論次其生平之大槩如此他日夏君年益邁志益堅文當益醇覽者尚因予言而有考焉
送王云卿教授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