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紀事四
- 明倫匯編人事典魂魄部
- (清)陳夢雷
- 9474字
- 2015-12-27 00:08:34
遼史孩里傳孩里素信浮圖清寧初從上獵墮馬憒
而復蘇言始見二人引至一城宮室宏敞有衣絳袍
人坐殿上左右列侍導孩里升階持牘者示之曰本
取大腹骨欲誤執汝牘上書官至使相壽七十七須
臾還擠之大壑而寤道宗聞之命書其事后皆驗
聞見后錄湯保衡遇漢張陵授以符箓可攝制鬼神
一日保衡語其友人曰予適過西車子曲見一小第
門有車馬有數婦人始下車皆不以物蒙蔽其首其
第二下車者年二十許頗有容色意其士大夫自外
至京師者必其妻也予欲今夕就子前舍小飲當召
向所見婦人觀之友人曰良家子汝焉可妄召必累
我矣保衡曰非召其人乃攝其生魂聊以為戲耳然
必至夜俟其寢寐乃召之若夢中至此止可遠觀慎
勿近之近之則魂不得還其人必死矣遂與友人薄
暮出門過其舍伺少頃聞門中有婦人聲保衡心知
乃適所見婦人即吸其氣以彩線系其中指既而至
友人學舍命仆取酒至與之對飲令從者就寢至夜
保衡起開門有婦人自外至乃所見者形質皆如人
但隱隱然若空中物其語聲如嬰兒見保衡拜之保
衡問其誰氏具道某氏其夫適自外罷官還京師復
問保衡曰此何所也適記已就寢不意至此又疑是
夢寐而比夢寐差分明又疑死矣此得非陰府耶保
衡曰此亦人間耳今便可歸當勿憂也命立于前款
曲與語至五更始遣去
廣異記鄧成者豫章人也年二十余曾暴死所由領
至地獄先過判官判官是刺史黃麟麟即成之表丈
也見成悲喜具問家事成語之悉皆無恙成因求哀
麟云我亦欲得汝歸傳語于我家諸弟遂入白王既
出曰已論放汝訖久之王召成問云汝在生作何罪
業至有爾許冤對然筭猶未盡當得復還無宜更作
地獄冤也尋有畜生數十頭來噬成王謂曰鄧成已
殺爾輩復殺鄧成無益之事我今放成卻回令為汝
作功德皆使汝托生人間不亦善哉悉云不要功德
但欲殺鄧成耳王言如此于汝何益殺鄧成汝亦不
離畜生之身曷若受功德即改為人身也諸輩多有
去者唯一驢頻來蹋成一狗嚙其衣不肯去王苦救
衛然后得免遂遣所追成吏送之出過麟麟謂成曰
至喜莫過重生汝今得還深足忻慶吾雖為判官然
日日恒受罪汝且住此少當見之俄有一牛頭卒持
火來從麟頂上然至足火遂滅尋而復生悲涕良久
謂成曰吾之受罪如是其可忍也汝歸可傳語弟努
力為造功德令我得離此苦然非我本物雖為功德
終不得之吾先將官料置得一莊子今將此造經佛
即當得之或恐諸弟為恍惚不信汝可持吾玉簪還
以示之因拔頭上簪與成麟前有一大水坑令成合
眼推入坑中遂活其父母富于財憐其子重生數日
之內造諸功德成既愈遂往黃氏為說麟所托以玉
簪還之黃氏識簪舉家悲泣數日乃賣莊造經
華州進士王勛嘗與其徒趙望舒等入華岳廟入第
三女座悅其倩巧而蠱之即時便死望舒惶懼呼神
巫持酒饌于神前鼓舞久之方蘇王怒望舒曰我自
在彼無苦何令神巫彈琵琶呼我為眾人笑而問之
云女初藏已于車中適繾綣被望舒彈琵琶告王令
一黃門搜諸婢車中次諸女既不得已被推落地因
爾遂活矣
東陽張瑤病死數日方活云被所由領過一府舍中
有貴人儐從如王者瑤至庭內見其所殺眾生盡來
對瑤曾殺一牛以布兩端與之追福其牛亦在中庭
角戴兩布又曾供養病僧其僧亦來謂所司曰張瑤
持金剛經滿三千遍功德已入骨又寫法華經一部
福多罪少故未合死所司命秤之畜生盡起而瑤猶
在地上所司取司命簿勘之一紫衣引黃衫吏抱黃
簿至云張瑤名已掩了合死視簿有紙帖掩其名又
命取太山簿頃之亦紫衣吏人引黃衫吏持簿至云
張瑤掩了合死又命取閣內簿檢使者云名始掩半
未合死王問瑤汝名兩處全掩一處掩半六分之內
五分合死故不合處王以功德故放汝歸閻浮地勿
復殺生命瑤入地獄遍身受罪火坑鑊湯無不見有
僧曰汝勿復為罪遂即以印印其股曰將此為信既
活印既分明至今未滅
錢塘梅先恒以善事自業好持佛經兼造生七齋鄰
里呼為居士天寶中遇疾暴卒而活自說初死為人
所領與徒十余輩見閻羅王王問君在生復有何業
先答曰唯持經念佛而已王曰此善君能行之冥冥
之福不可虛耳令檢先簿喜曰君尚未合死今放卻
生宜崇本業也再拜會未有人送留在署中王復訊
問次至錢塘里正包直問何故取李平頭錢不為屬
尸直曰直為里長團頭身常在縣夜歸早出實不知
乞追子問王令出帖追直子須臾有使者至令送直
還遂活說其事時其子甚無恙眾人皆試之后五六
日直子果病即二日死矣
郜澄者京兆武功人也嘗因選集至東都騎驢行槐
樹下見一老母云善相手求澄手相澄初甚惡之母
云彼此俱閑何惜來相澄坐驢上以手授之母看畢
謂澄曰君安所居道里遠近宜速還家不出十日必
死澄聞甚懼求其料理母云施食糧獄或得福助不
然必不免澄竟如言施食糧獄事畢往見母令速還
澄自爾便還至武功一日許既無疾意甚歡然因脫
衫出門忽見十余人拜迎道左澄問所以云是神山
百姓聞公得縣令故來迎候澄曰我不選何得此官
須臾有策馬來者有持綠衫來者不得已著衫乘馬
隨之而去行之十里有碧衫吏下馬趨拜澄問之答
曰身任慈州博士聞公新除長史故此遠迎因與所
乘馬載澄自乘小驢隨去行二十里所博士奪澄馬
澄問何故相迎今復無禮博士笑曰汝是新死鬼官
家捉汝何得有官乎其徒因引澄過水水西有甲宅
一所狀如官府門膀云中丞理冤屈院澄乃大叫冤
屈中丞遣問有何屈答云澄筭未盡又不奉符枉被
鬼拘錄中丞問有狀否澄曰倉卒被拘實未有狀中
丞與澄紙令作狀狀后判檢旁有一人將檢入內中
丞后舉一手求五百千澄遙許之檢云枉被追錄筭
實未盡中丞判放又令檢人領過大夫通判至廳見
一小胡兒頭冠氈帽著靴在廳上打葉錢令通云
中丞親人令放卻還生胡兒持案入大夫依判遂出
復至王所通判守門者就澄求錢領人大怒曰此是
中丞親眷小鬼何敢求錢還報中丞中丞令送出外
澄不知所適徘徊衢路忽見故妹夫裴氏將千余人
西山打獵驚喜問澄何得至此澄具言之裴云若不
相值幾成閑鬼三五百年不得變轉何其痛哉時府
門有賃驢者裴呼小兒驢令送大郎至舍自出二十
五千錢與之澄得還家心甚喜悅行五六里驢弱行
不進日勢又晚澄恐不達小兒在后百余步唱歌澄
大呼之小兒走至以杖擊驢驚澄墮地因爾遂活
吉州劉長史無子獨養三女皆殊色甚念之其長女
年十二病死官舍中劉素與司丘掾高廣相善俱秩
滿與同歸劉載女喪還高廣有子年二十余甚聰慧
有姿儀路次豫章守冰不得行兩船相去百余步日
夕相往來一夜高氏子獨在船中披書二更后有一
婢年可十四五容色甚麗直詣高云長史船中燭滅
來乞火耳高子甚愛之因與戲調妾亦忻然就焉曰
某不足顧家中小娘子艷色無雙為郎通意必可致
也高甚驚喜意謂是其存者因與為期而去至明夜
婢又來曰事諧矣即可便待高甚踴躍立候于船外
時天無纖云月甚清朗有頃遙見一女自后船出從
此婢直來未至十步光彩映發馨香襲人高不勝其
意便前持之女縱體入懷姿態橫發乃與俱就船中
倍加款密此后夜夜輒來情念彌重如此月余日忽
謂高曰欲論密事得無嫌難乎高曰固請說之乃曰
兒本長史亡女命當更生業得承奉君子若垂意相
采當為白家令知也高大驚喜曰幽明契合千載未
有方當永同枕席何樂如之女又曰后三日必生使
為開棺夜中以面乘霜露飲以薄粥當遂活也高許
諾明旦遂白廣廣未之甚信亦以其絕異乃使詣劉
長史具陳其事夫人甚怒曰吾女今已消爛寧有玷
辱亡靈乃至此耶深拒之高求之轉苦至夜劉及夫
人俱夢女曰某命當更生天使之配合必謂喜而見
許今乃靳固如此是不欲某再生耶及覺遂大感悟
亦以其姿色衣服皆如所白乃許焉至期乃共開棺
見女姿色鮮明漸有暖氣家中大驚喜乃設幃幕于
岸側舉置其中夜以面承露晝哺飲父母皆守視之
一日轉有氣息稍開目至暮能言數日如故高問其
婢云先女死尸柩亦在舟中女既蘇遂臨悲泣與訣
乃擇吉日遂于此地成婚后生數子因名其地號為
禮會村
盧弁者其伯任湖城令弁自東都就省夜宿第二谷
夢中見二黃衣吏來追行至一所有城壁入城之后
欲過判官屬有使至判官出迎吏領住一舍下其屋
上有蓋下無梁柱下有大磨十枚磨邊有婦女數百
磨恒自轉牛頭卒十余以大箕抄婦人置磨孔中隨
磨而出骨肉粉碎苦痛之聲所不忍聞弁于眾中見
其伯母即湖城之妻也相見悲喜各問其來由弁曰
此等受罪云何曰坐妒忌以至于此弁曰為之奈何
伯母曰汝素持金剛經試為我誦或當滅罪弁因持
經磨遂不轉受罪者少息牛頭卒持叉來弁所怒曰
何物郎君來此誦經度人作事弁對曰伯母在此卒
云若惜伯母可與俱去弁遂將伯母奔走出城各歸
就活初弁唯一小奴同行死已半日其奴方欲還報
會弁已蘇后數日至湖城入門遇伯設齋家人見弁
驚喜還報伯母迎執其手曰不遇汝當入磨中今得
重生汝之力也
隰州佐史死數日后活云初閻羅王追為典史自陳
素不解案王令舉其所知某薦同曹一人使出帖追
王問佐史汝筭既未盡今放汝還因問左右此人在
生有罪否左右云此人曾殺一犬一囗王曰犬聽合
死囗復何故枉殺囗者法合殊死令某回頭以熱鐵
汁一杓灼其背受罪畢遣使送還吏就某索錢一百
千文某云我素家貧何因得辦吏又覓五十千亦答
云無吏云汝家有胡錢無數何得訴貧某答胡錢初
不由己吏言取之即得何故不由領某至家取錢胡
在囗上臥胡兒在錢堆上坐未得取錢且暫入庭中
狗且吠之某以腳蹴狗叫而去又見其婦營一七齋
取面作飯極力呼之婦殊不聞某怒以手牽領巾婦
躓于地久之外人催之及出胡兒猶在錢上某勁以
拳拳其脅胡兒悶絕乃取五十千付使者因得放遂
活活時胡兒病尚未愈后經紀竟折五十千也
東萊人有女死已葬女至冥司以枉見捕得還乃敕
兩吏送之鬼送墓中雖活而無從出鬼亦患之乃問
女曰家中父母之外誰最念汝女曰獨季父耳一鬼
曰吾能使來劫墓季父見汝活則遂生也女曰季父
仁惻未嘗有過豈能發吾冢耶鬼曰吾易其心也留
鬼守之一鬼去俄而季父與諸劫賊發墓開棺女忽
從棺中起季父驚問之具以前白季父大加慚恨諸
賊欲遂殺之而季父號泣哀求得免負之而歸
吉兇影響錄治平中黃靖國死見冥中數獄吏指一
所曰此唐武后獄后惡至大方以大甕貯黃蝎螫之
也酷吏奸臣皆有獄也
避暑錄話元豐間有監黃河埽武臣射殺埽下一黿
未幾死而還魂云為黿訴于陰府力自辯黿數敗埽
以其秩殺之故得免
談圃馮大參京嘗患傷寒已死家中哭之已而復蘇
云適往五臺山見昔為僧時室中之物皆在有言我
俗緣未盡故遣歸因作文記之屬其子他日勿載墓
志中
墨莊漫錄曲轅先生又嘗作傳記陳明遠再生事云
明遠陳氏字也名公辟興化軍人嘗舉進士皇佑三
年春過泗州游普照王寺時群僧會齋于南院明遠
繞浮圖自西廂趨大殿兩廡人甚嘩獨老僧敝衣庭
下倚樹讀青紙書其文光彩射百許步明遠遽往揖
之僧小舉手就視其書則金字金剛經系以梁朝傅
大士之頌者僧細諷自若明遠從后聽之既久僧回
顧笑謂明遠曰子亦樂此耶明遠對之稍恭僧讀竟
遂以經授明遠曰江南李氏所施觀子之貌且當持
此明遠喜受之歸明旦取映日則無復光彩一讀之
經藏書籠中明年從父官海陵忽得疾不可治已死
三日家人將大斂覺其體復溫移刻稍蘇又食頃乃
能言其族反驚明遠自言方疾革時見四卒深目虎
喙持文書有大印字莫可辨共執明遠桎兩手驅西
北行其勢甚暴所經依約皆廣野塵埃射人不可輒
視漸逼大河府署嚴密門外坐卒數十悉持梃內有
拷掠聲三卒先入一守明遠于大門外如囗命者須
臾坐卒盡起擎跪明遠回視一僧乘虛而行過門見
明遠植杖而立意若哀憫明遠不覺手桎盡解熟視
其狀即泗州嘗遇授經者也因拜祈之僧顧卒取文
書略視徐曰府君知耶纔欲入門而聞府中呼應甚
遽有二人服紫服朱趨出迎之其侍衛之盛若世之
達官二人禮僧極恭僧為語二人俞喜旁睨明遠若
夙有罪者僧呼明遠前使自懺悔俄二人詔吏聽還
二人亦謝僧去后有吏馳出呼明遠則明遠季父釴
釴太學進士有聞亡已三年矣既見訪明遠家事云
我當錄冤簿三年纔二年爾非佳職也爾歸持尊勝
七俱神咒祈以免我又有故服藏某處幸焚之遺我
寄聲親戚如平生復告明遠言世之人冤慎勿復復
之勢如索绹焉若有迨百千生不能解者故吾此局
置吏甚多而簿書期會常若不及神君圣靈尤深厭
此言未竟若有呼之者因疾辭去僧引明遠游旁兩
大廡下見系囚不啻數百亦有禽獸諸蟲悉能人言
與囚對辯群吏見僧悉拜有械囚系以大鐵囗左右
文書沒其首口嘗囁嚅出血卒守之若使自讞輕重
不當又鞭之其余幾壞明遠竊視之乃其表舅鄭生
生為閩吏喜以法自名死且十年余見明遠泣下頻
以手尚僧且目明遠僧笑少以杖指之囗械俱墮然
莫敢起而口囁嚅出血未已也又見坐沙門五六人
前列敗壞飲食數十甕氣色殊惡僧曰此嘗棄世中
供養且重使食且僧亦不甚念復引明遠出前大河
上虹橋蜿蜒望彼岸城府樓觀煙霧出其上明遠請
往觀焉僧不許曰子過此無復歸矣亟隨僧趨東南
來井閭人物差類人世但天氣乖慘似欲雨時而途
中所遇往往皆昔嘗所見危冠大馬出處前后吏卒
替更而迭趨人指以為名勢挾侈決意不屈之士皆
趄狼狽狀若為物所迫甚者咨嗟涕淚悔怏自擲
意求有以亡匿而不可得俄及前所過廣野適溪水
漲甚思始來時則無有也明遠憂不能渡僧乃執杖
端以末授明遠而導之始涉亦甚淺中流明遠失據
將溺因驚呼而蘇明遠之復生也桎縛之跡隱然在
臂家人持葷飲餉之雖數十年輒掩鼻急遣去瞻視
間僧已在室中香氣異常親族齋戒祈見者必暫睹
衲裙杖屨而已僧自是日以先授經義教明遠對其
情品說一切世間所有之法即心是佛煩惱塵勞究
竟虛妄其音靚圓若霜鐘在庭戶外之人一歷耳歡
然自信終身不能忘其聲每謂明遠曰吾即詣某寺
齋既去食頃后還又言某氏齋私飲某僧酒獨不齋
耳他時為之未免有罪時多疑以僧伽大師者明遠
請焉僧曰僧伽吾師也幾一月明遠軀體復壯僧告
去曰后十四年吾待子于祖山明遠問祖山曰廬阜
遂去陳氏后求代故衣果得于其處緇徒咒而火之
明遠母素好釋氏悉疏其齋雖遠數百里必使人驗
之明遠并告以類狀具言有是爾飲僧家聞之終身
不飲酒然明遠向所懺之罪今反不復能記豈昔偶
萌之于心不自引悔而神道已錄以為非耶抑他生
所為不復自省而幽冥記人功過誅賞有時而宴安
人之茍為得以自寬則跬步之間不可以為恐懼耶
至和三年八月明遠歸莆田以故人訪予且出所授
經具道其事欲予記之予固已囗其人爽辨謙畏不
類向時其志真若有所得然未暇從其請也今年其
兄公輔調官京師特過予復以為言予與公輔游十
五年矣今示稱其弟所為如予嘗所囗者則明遠由
是而有聞倘求之益勤修之益明守其話言不為富
貴貧賤毀譽之所遷則其所至也豈易量哉因起奮
筆直載始末明遠所述蓋多其間有與佛經外史若
世人已傳之事略相同者不復更錄明遠父名鑄今
為尚書都官郎中通判廣州曲轅子記予觀崔公所
記抑亦異矣彼鄭生者以法自名而獲罪若是吁可
畏哉三尺者輕重不可逾而法家流鮮恩寡恕多論
刻茍容于心已不囗于陰譴矣若能平反明慎天必
以善應之臨政者于淑問詳讞寧可忽諸
東坡志林今年三月有書吏陳昱者暴死三日而蘇
云初見壁有孔有人自孔擲一物至地化為人乃其
亡姊也攜其手自孔出曰冥吏追汝使我先見吏在
旁昏黑如夜極望有明處空有橋榜曰會明人皆用
泥錢橋極高有行橋上者姊曰此生天也昱行橋下
然猶有在下者或為鳥鵲所啅曰此網捕者也又見
一橋曰陽明人皆用紙錢有吏曹十余人以狀及紙
錢至者吏輒刻除之如抽貫然已而見冥官則陳襄
述古也問昱何故殺乳母昱曰無之呼乳母至血被
面抱嬰兒熟視昱曰非此人也乃門下吏陳周官遂
放昱還曰路遠當給竹馬又使諸曹檢己籍示之年
六十九官左班殿直曰以平生不燒香故不甚壽又
曰吾輩更此一報即不同矣意謂當超也昱還道見
追陳周往既蘇周果死
戊寅十一月余在儋耳聞城西民李氏處子病卒兩
日復生余與進士何旻同往見其父問死生狀云初
昏若有人引去至官府簾下有言此誤追庭下一吏
云可且寄禁又一吏云此無罪當放還見獄在地窟
中隧而出入系者皆儋人僧居十六七有一嫗身皆
黃毛如驢馬械而坐處子識之蓋儋僧之室也曰吾
坐用檀越錢物已三易毛矣又一僧亦處子鄰里死
已二年矣其家方大祥有人持盤餐及錢數千云付
某僧僧得錢分數百遺門者及持飯入門去系者皆
爭取其飯僧所食無幾又一僧至見者擎跪作禮
僧曰此女可差人速送還送者以手擘墻壁使過復
見一河有舟使登之送者以手推舟舟躍處子驚而
寤是僧豈所謂地藏菩薩耶書此為世戒
異聞總錄大觀中京師醫官耿愚買一侍婢麗而黠
逾年矣嘗立于門外小兒過焉認以為母眷戀不忍
去婢亦拊憐之兒歸告其父曰吾母乃在某家時其
母死既祥矣父未以為信試往殯所視之似為盜所
發不見尸還家攜兒謁耿氏之鄰密訪婢姓氏真厥
妻也即佯為販鬻者徘徊道上伺其出而見之妻呼
使前與敘別意繼以泣語人曰此為吾夫小者吾子
也耿聞之怒詬責之曰去年買汝時汝本無夫有契
約牙儈可驗何敢爾夫訴諸開封跡所從來婢昏然
不省憶但云因行至一橋迷路為牙媼引去迫于饑
餒故自鬻牙媼亦言實遇之于廣備橋求歸就食遂
鬻以償欠京尹不暇究始末命夫以余直償耿氏而
娶其妻耿氏不伏夫又訴于御史臺整會未竟復失
婦人訟乃已不一年耿愚死家亦衰替
墨莊漫錄宣和改元揚州學吏嚴清晝寢夢人叩門
呼之清一手挈帽以趨見植牌于康莊清不暇讀斯
須入一門兵衛森然吏引造庭鞠躬曰嚴清至清戰
汗伏不能拜自上擲一巨板縱橫萬釘布如棋局斜
倚于階傳呼令上一人袞冕而坐紫衣侍左朱衣侍
右清竊視之袞冕者乃前太守劉尚書極也朱衣者
兩浙運副劉何也尚書問清茶鹽法更張否對曰清
學吏耳茶鹽法所不知又問學法更張否對曰仍舊
但近日興建道學遂命朱衣取簿令清自閱其姓名
每葉大書一人名姓鄉里其下有細書若功與過一
有識者中一葉乃清姓名細書極少尚書曰后十旬
汝當來此又命紫衣導清過西壁以手排之壁間見
眾罪人雜老幼男女或血污其衣帶系其頸悲哀愁
苦幽咽墮淚可畏可憐紫衣復導清出尚書曰汝當
治此獄俟取某人及淮南鹽香提舉黃敦信清逡巡
攝衣循板而下吏以手招清使出清過舊路仰視其
牌書曰辨正司既寤言其事于教官錢耜良仲時黃
氣焰正赫未幾盛怒間暴得疾一夕而卒清后臥病
果死揚人多知之予數詢鄉人乃得其詳
春渚紀聞建安李明仲秀才山居偶赴遠村會集醉
歸侵夜仆從不隨中道為山鬼推墮澗仄醉不能支
因熟睡中其神徑還其家見母妻于燭下共坐乃于
母前聲喏而母略不之應又以肘撞其婦亦不之覺
忽見一白髯老人自中溜而出揖明仲而言曰主人
之身今為山鬼所害不亟往則真死矣乃拉明仲自
家而出行十里許見明仲之尸臥澗仄老人極力自
后推之直呼明仲姓名明仲忽若睡醒起坐驚顧而
月色明甚乃一路而歸至家已三鼓矣乃語母妻其
故晨起率家人具酒醴敬謝于神云
墨莊漫錄睦寇方臘未起之前一年歙州生麟即死
后十日州人葉世寧夢乘麟而登山山東北有洞乃
舍麟而登入二武士執而問之世寧以實對且言幸
得放還當有重報一武士笑曰誤矣吾即歙州某橋
南停紙朱慶也與子不熟頗識其面此洞有三堂四
室試令子觀之遂引而前中堂垂簾曰此堂待陳公
文帳堆壅吏不敢登左堂簾卷其半慶曰天符已差
羅浮天王居此諸司往迓矣既升有牌牌有三字世
寧唯記一定字右堂無簾上有衣紫袍曳杖而行吏
數十輩隨之二武士止世寧立世寧熟視即尚書彭
公汝礪也遽出拜之公勞之曰近到饒州否曰去歲
到饒州公無恙公何以至此公曰吾位高不當治獄
以吾最知本末故受命至此汝何能來也世寧驟對
乘洞前石馬而來公曰獸今安在二武士趨出曰介
獸誤取去公曰杖之百朱慶者唯而去一武士領世
寧欲去世寧曰愿一觀四室不敢泄于人公逡巡首
肯一吏持鑰而下引世寧往開東室有十余人露首
愁坐竹器數十封鑰甚固旁有金帶十余條持鑰者
復開一室架大木于兩楹之間有官者九人亦露頂
蹲踞其上見人皆泣下持鑰者未嘗少佇世寧請入
他室持鑰者曰西有貴臣閹人及前唐后唐未具獄
囚法嚴不可輒近言未既忽有聲如雷震見巨蛇自
屋東垂首而下火舌電目口鼻出氣如煙世寧懼而
走持鑰者曰東將入西室矣此類甚多豈可近耶世
寧因問何以至是曰吁吾姓嚴前唐宦者親見當時
中官勢盛士人知有中官不知有朝廷吾私竊笑而
薄之有能言中官太盛者吾必起嗟嘆嘗聞近代亦
然業力所招也世寧不盡記大略如此復往謝彭公
則堂已虛矣世寧不敢問心動求出持鑰者復曰吾
在此司無過即世后凡三領江淮要職此事了則吾
為地下主者矣汝到人間為吾誦金光明經具疏燒
與嚴直事吾能報汝世寧拜辭獨與武士出洞見朱
慶騎麟自山頂來下而揖世寧撫麟乃石也慶曰山
高不可陟遵河甚徑煩語慶家人蘄黃間卜居甚善
鄉中當大亂慶亦自以夢報得子言當信而不疑也
一武士曰金光明經亦望垂賜得免追取之勞幸矣
世寧曰仍為公等設醮及水陸二人以手加額世寧
曰此洞何名慶曰洞名金源司名某凡四字世寧不
曉而問之忽失足墜河而寤汗浹背病喑三日而愈
其后歙人稍稍聞之
霏雪錄元薛公世南為山西僉憲時言一皮匠忽晝
見二急腳召渠云是冥府符命其人令家人作饌供
二冥使家人無所見也且語家人曰我平日寡愆雖
死必復生慎勿葬我是日果死三日后復蘇云至一
官府設王者儀衛一人冕服坐殿庭問曰汝知過否
皮匠曰某有生以來未嘗造惡王者命以物如青泥
之狀涂其頂久之心骨醒然累世之事皆能記憶王
者曰白起坑長平四十萬卒汝不預乎其人乃王紇
九世身對曰起坑卒時某阻之不聽非某罪也上帝
以某有陰德賜某八世為將今九世矣俄而起械而
至羸弱一鬼囚也與之對得其情起復押入冥獄夜
叉乃送還自后棄所業乘馬出入士大夫家能談其
前世事云
括異志眉山主簿高公有愛子眉郎甚慧不幸早夭
心甚悼之公忽暴卒復蘇言至陰府初為二吏來召
引至一處如州城若官府所俄見一人著道服手持
數珠而出主簿熟視乃其父也責之曰汝有不公當
事還曾知否主簿曰何事不公當也父曰斷遞鋪殺
人事不窮其理以直為曲所以天奪汝愛兒眉郎見
亦在此汝有陰騭天未遽奪汝壽汝今還世切須事
君則忠事長則順不可為己營私不可以直為曲戒
殺戒淫戒嗔戒怒但依吾教則盡天年不然則壽祿
皆削也
荊南都頭李遇病困攝至陰府有一先物故者曰常
侍安得來此復有一人云追到李遇遂蘇見妻子環
泣身下臥一畫人號替代云
隨手雜錄全州進士唐伯虎一日病卒心獨溫后數
日還魂初若夢為人追呼入官府見主者曰誤矣當
還已而語伯虎曰到人間為我轉法華經為報亦當
勸人誦之伯虎請曰某它日亦得祿乎謂之曰雖有
薄耳遂出至家而蘇后任梧州推官六十余卒
郡君李氏余也嘗有貨珠子老媼李氏攜珠子至
既去遺珠子在地嬸收之后媼逾時不至一日既至
形容消瘦精神恍惚非昔人也嬸詰之曰向時所貨
珠子歸則失去告其主以金十兩償之其主不許因
憂愁感疾幾不能起嬸曰珠子當時遺在地我得之
今在此媼驚喜涕下愿致金六兩以請嬸取還之金
不受也后微疾夢出門乘車出曠野至大官府見二
偉人衣冠坐堂上引至堂下偉人方問姓氏嬸知其
陰府也遂誦大悲咒左右皆驚愕其堂搖動不已二
偉人立語曰勿誦放爾歸矣一吏持大簿書至案偉
人問汝記得還李珠子事否嬸曰記之其一偉人
曰當展二十年壽其一曰得毋太多也其一曰婦人
而不愛珠寶此可尚也俾人送還復乘車至門首而
入見其尸臥帳中驚而寤起后二十年乃卒
柳州張通直舟泊潭中新婦死七日而體溫既還魂
云初見二人如弓手追去甚急至一河次一人曰解
衣婦曰我婦人衣不可去其一人止之呼舟而渡入
大城市井喧囗聞傳呼聲二人引婦立城砌上二人
立其下見一金紫人導從甚嚴婦識之乃其舅程之
邵之元父也連呼舅舅金紫者亦識之曰七娘來來
遂囗馬取二人文檄視之乃曰誤矣急呼衣箱取紙
一番令婦執之候至戒石但執紙而立既去二人失
色相顧低頭不復語至府門人間大官府也婦立戒
石南俄見金紫人至次衣綠人次衣朱人皆坐金紫
人即呼婦取紙語二同坐曰誤勾此人來矣綠衣人
曰已來不奈何朱衣人曰既誤莫須放回金紫人曰
合如此只是二人得徒罪矣即引二如弓手者取狀
杖脊二十下令虞候引婦出至一寺大廈修廊寂無
一人虛堂屏間一僧坐虞候未前又一吏人至詣僧
致語僧移榻俯囗問婦曰識字否曰識之僧指手中
經題問之婦曰金剛經也僧展卷教誦之又曰歸則
誦之遂令婦執堂下幡腳用力引之幡起驚寤而蘇
清尊錄大桶張氏者以財雄長京師凡富人以錢委
人權其子而取其半謂之行錢富人視行錢如部曲
也或過行錢之家設特位置酒婦女出勸主人皆立
侍富人遜謝強令坐再三乃敢就位張氏子年少父
母死主家事未娶因祠州西灌口神歸過其行錢孫
助教家孫置酒數行其未嫁女出勸容色絕世張目
之曰我欲娶為婦孫皇恐不可且曰我公家奴也奴
為郎主丈人鄰里笑囗張曰不然汝但少錢物耳豈
敢相仆隸也張固豪侈奇衣飾即取臂上古玉條脫
與女且曰擇日納幣也飲罷去孫鄰里交來賀曰有
女為百萬主母矣其后張別議婚孫念勢不敵不敢
往問期而張亦恃醉戲言耳非實有意也逾年張婚
他族而孫女不肯嫁其母曰張已娶矣女不對而私
曰豈有信約如此而別娶乎其父乃復因張與妻祝
神回并邀飲其家而使女窺之既去曰汝見其有妻
可嫁矣女語塞去房內蒙被臥俄頃即死父母哀慟
呼其鄰鄭三者告之使治喪具鄭以送喪為業世所
謂仵作行者也且曰小口死勿停喪即日穴壁出瘞
之告以致死之由鄭辦喪具見其臂有玉條脫心利
之乃曰某一園在州西孫謝之曰良便且厚相酬號
泣不忍視急揮去即與親族往送其殯而歸夜半月
明鄭發棺欲取條脫女蹶然起顧鄭曰我何故在此
亦幼識鄭鄭以言恐曰汝之父母怒汝不肯嫁而念
張氏辱其門戶使我生埋汝于此我實不忍乃私發
棺而汝果生女曰第送我還家鄭曰若歸必死我亦
得罪矣女不得已鄭匿他處以為妻完其殯而徙居
州東鄭有母亦喜其子之有婦彼小人不暇究所從
來也積數年每語及張氏猶忿恚欲往質問前約鄭
每勸阻防閑之崇寧元年圣端太妃上仙鄭當從御
翣至永安將行祝其母勿令婦出游居一日鄭母晝
睡孫出僦馬直詣張氏門語其仆曰孫氏第幾女欲
見某人其仆往通張驚且怒謂仆戲己罵曰賤奴誰
教汝如此對曰實有之乃與其仆俱往視焉孫氏望
見張跳踉而前曳其衣且哭且罵其仆以婦女不敢
往解張以為鬼也驚走女持之益急乃擘其手手破
流血推仆地立死僦馬者恐累也往報鄭母母訴之
有司因追鄭對獄具狀已而有司乃抵鄭發冢罪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