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紀事三
- 明倫匯編人事典魂魄部
- (清)陳夢雷
- 9671字
- 2015-12-27 00:08:34
金剛經鳩異元和初漢州孔目典陳昭因患見一人
著黃衣至囗前云趙判官喚爾昭問所因云至自冥
間劉辟與竇懸對事要君為證昭即留坐逡巡又有
一人手持一物如球胞前吏怪其遲答之曰緣此候
屠行開因笑謂昭曰君勿懼取生人氣須得豬胞君
可面東側臥昭依其言不覺已隨二吏行路甚平可
十余里至一城大如府城甲士守門焉及入見一人
怒容可駭即趙判官也語云劉辟收東川竇懸捕牛
四十七頭送梓州稱準辟判殺辟又云先無牒君為
孔目典合知是實未及對隔壁聞竇懸呼陳昭好在
及問兄弟妻子存亡昭即欲參見冥吏云竇使君形
容極惡不欲相見昭乃具說殺牛實奉劉尚書委曲
非牒也紙是麻面見在漢州某司房架即令吏領昭
至漢州取之門館扃鎖乃于節竅中出入委曲至辟
乃無言趙語昭爾自有過知否竇懸所殺牛爾取一
牛頭昭未及對趙曰此不同人間不可抵假須臾見
一卒挈牛頭而至昭即恐懼求救趙令檢格合決一
百考五十日因謂昭曰爾有何功德昭即自陳設若
干人齋畫某像趙云此來生緣爾昭又言曾于表兄
家轉金剛經趙曰可合掌請昭依言有頃見黃經
箱自天而下住昭前昭取視即表兄所借本也有燒
處尚在又令合掌其經即滅趙曰此足以免便放回
復令昭往一司曰生祿檢其修短吏報云昭本名釗
是金傍刀至某年改為昭更得十八年昭聞惆悵趙
笑曰十八年大得作樂事何不悅乎乃令吏送昭至
半道見一馬當路吏云此爾本屬可乘此即騎乃活
死已一日半矣
元怪錄元和中饒州刺史齊推女適隴西李某李舉
進士妻方娠留州宅至臨月遷至后東閣中其夕女
夢丈夫衣冠甚偉瞋目按劍叱之曰此屋豈是汝腥
穢之所乎亟移去不然且及禍明日告推推素剛烈
曰吾忝土地主是何妖孽能侵耶數日女誕育忽見
所夢者即其囗帳亂毆之有頃耳目鼻皆流血而卒
父母傷痛女冤橫追悔不及遣遽告其夫俟至而歸
葬于李族遂于郡之西北十數里官道權瘞之李生
在京師下第將歸聞喪而往比至饒州妻卒已半年
矣李亦粗知其死不得其終悼恨既深思為冥雪至
近郭日晚忽于曠野見一女形狀服飾似非村婦李
即心動駐馬諦視之乃映草樹而沒李下馬就之至
則真其妻也相見悲泣妻曰且無涕泣幸可復生俟
君之來亦已久矣大人剛正不信鬼神身是婦女不
能自訴今日相見事機校遲李曰為之奈何女曰從
此直西五里鄱亭村有一老人姓田方教授村兒此
九華洞中仙官也人莫之知君能至心往求或冀諧
遂李乃徑訪田先生見之乃膝行而前再拜稱曰下
界凡賤敢謁大仙時老人方與村童授經見李驚避
曰衰朽窮骨旦暮溘然郎君安有此說李再拜叩頭
不已老人益難之自日宴至于夜分終不敢就坐拱
立于前老人俯首良久曰足下誠懇如是吾亦何所
隱焉李生即頓首流涕具云妻枉狀老人曰吾知之
久矣但不蚤申訴今屋宅已敗理之不及吾向拒公
蓋未有計耳然試為足下作一處置乃起從北出可
行百步余止于桑林長嘯倏忽見一大府署殿宇環
合儀衛森然擬于王者田先生衣紫帔據案而坐左
右解官等列侍俄傳教囗地界須臾十數部各擁百
余騎前后奔馳而至其帥皆長丈余眉目魁岸羅列
于門屏之外整衣冠意緒倉皇相問今有何事須臾
謁者通地界廬山神江瀆神彭蠡神等皆趣入田先
生問曰比者此州刺史女因產為暴鬼所殺事甚冤
濫爾等知否皆俯伏應曰然又問何故不為申理又
皆對曰獄訟須有其主此不見人訴無以發擿有問
知賊姓名否有人對曰是西漢鄱陽王吳芮今刺史
宅是芮昔時所居至今猶恃雄豪侵占土地往往肆
其暴虐人無奈何田先生曰即追來俄頃縛吳芮至
先生詰之不伏乃命追阿齊良久見李妻與吳芮庭
辯食頃吳芮理屈乃曰當是產后虛弱見某驚怖自
絕非故殺田先生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遂令
執送天曹回謂速檢李氏壽命幾何頃之吏云本算
更合壽三十二年生四男三女先生謂群官曰李氏
壽筭長若不再生議無厭伏公等所見何如有一老
吏前啟曰東晉鄴下有一人橫死正與此事相當前
使葛真君斷以具魂作本身卻歸生路飲食言語嗜
欲追游一切無異但知壽終不見形質耳田先生曰
何謂具魂吏曰生人三魂七魄死則散離本無所依
今收合為一體以續弦膠涂之大王當衙發遣放回
則與本身同矣田先生曰善顧謂李妻曰作此處置
可乎李妻曰幸甚俄見一吏別領七八女人來與李
妻一類即推而合之有一人持一器藥狀似稀餳即
于李妻身涂之李氏妻如空中墜地初甚迷悶天明
盡失夜來所見唯田先生及李氏夫妻三人共在桑
林中田先生謂李生曰相為極力且喜事成便可領
歸見其親族但言再生慎無他說吾亦從此逝矣李
遂同歸至州一家驚疑不為之信久之乃知實生人
也自爾生子數人其親表之中頗有知者云他無所
異但舉止輕便異于常人耳
金剛經鳩異元和三年賊李同捷阻兵滄景帝命劉
佑統齊德軍討之初圍德州城城堅不拔翌日又攻
之自卯至未十傷八九竟不能拔時有齊州衙內八
將官健兒王忠干博野人常念金剛經積二十余年
日數不闕其日忠干上飛梯將及堞身中箭如猬為
櫐木擊落同火卒拽出羊馬城外置之水濠里岸佑
以暮夜命抽軍其時城下矢落如雨同火人忙忘
取忠干尸忠干既死夢至荒野遇大河欲渡無因仰
天大哭忽聞人語聲忠干見一人長丈余疑其神人
因求指營路其人云爾莫怕我令爾得渡此河忠干
拜之頭低未舉神人把腰擲之空中久方著地忽如
夢覺聞賊城上交二更初不記過水亦不知瘡囗手
捫面血涂眉睫方知傷損乃舉身強行百余步卻倒
復見向人持刀叱曰起起忠干驚懼遂走一里余坐
歇方聞本軍喝號聲遂及本營訪同火卒方知身死
在水濠里即夢中所過河也忠干見在齊德軍
芝田錄元和間有崔生者前婚蕭氏育一兒卒后婚
鄭氏蕭卒十二年托夢于子曰吾已得卻生于陽間
為吾告汝母能發吾丘乎子雖夢不能言后三日又
夢如此子終不能言鄭氏有賢德蕭乃下語于老家
人云為吾報鄭夫人速出我更兩日即不及矣老家
人叫曰娘子卻活也夫人卜之曰無生象即罷來日
家人又曰娘子卻活也鄭夫人再占卜之曰有生象
即開墳果活動矣舁歸鄭夫人以粥飲之氣通能言
具說幽途知撫育賢德之恩又說初有一龜環繞某
遺骸而去數日又來環繞將去復來嚙某足指則知
前卜無生象者龜止環繞而已后云有生象者是龜
咬足指也蕭氏與鄭氏為姊妹共居情若骨肉得十
年而終
知命錄吳全素蘇州人舉孝廉五上不第元和十二
年寓居長安永興里十二月十三日夜既臥見二人
白衣執簡若貢院引榜來召者全素曰禮闈引試分
甲有期何煩夜引使者固邀不得已而下囗隨行不
覺過子城出開遠門二百步正北行有路闊二尺已
來此外盡是深泥見丈夫婦人捽之者拽倒者枷杻
者鎖身者連裾者僧者道者囊盛其頭者面縛者散
驅行者數百輩皆行泥中獨全素行平路約數里入
城郭見官府同列者千余人軍吏佩刀者分部其人
率五十人為一引引過全素在第三引中其正衙有
大殿當中設囗兒一人衣緋而坐左右立吏數十人
衙吏點名便判付司獄者付硙獄者付礦獄者付湯
獄者付火獄者付案者聞其付獄者方悟身死見四
十九人皆點付訖獨全素在因問其人曰當衙者何
官曰判官也遂訴曰全素忝履儒道年祿未終不合
死判官曰冥官案牘一一分明據籍帖追豈合妄訴
全素曰審知年命未盡今請對驗命籍乃命取吳郡
戶籍到驗得吳全素元和十三年明經出身其后三
年衣食亦無官祿判官曰人世三年纔同瞬息且無
榮祿何必卻回既去即來徒煩案牘全素曰辭親五
載得歸即榮何況成名尚余三載伏乞哀察判官曰
任歸仍誡引者曰此人命薄宜令速去稍似遲延即
突明矣引者受命即與同行出門外羨而泣者不可
勝紀既出其城不復見泥矣復至開遠門二吏謂全
素曰君命甚薄突明即歸不得見判官之命乎我皆
貧各惠錢五十萬即無慮矣全素曰遠客又貧如何
可致吏曰從母之夫居宣陽為戶部吏者甚富一言
可致也既同詣其家二人不肯上囗令全素入告其
家方食煎餅全素至燈前拱曰阿姨萬福不應又曰
姨夫安和又不應乃以手籠燈滿堂皆暗姨夫曰何
不拋少物夜食香物鬼神便合惱人全素既憾其不
應又目為鬼神意頗忿之青衣有執食者其面正當
因以手掌之應手而倒家人競來拔發噴水呼喚良
久方寤全素既言情不得下囗問二吏吏曰固然君
未還生非鬼而何鬼語而人不聞籠燈行掌誠足以
駭之曰然則何以言事曰以吾唾涂人大門一家睡
涂人中門門內人睡涂堂門滿堂人睡可以手承吾
唾而涂之全素掬手二吏交唾逡巡掬手以涂堂門
纔畢滿堂欠伸促去食器遂入寢二吏曰君入去囗
三尺立言之慎勿近囗以手搖動則魘不寤矣全素
依其言言之其姨驚起泣謂夫曰全素晚來歸宿何
忽致死今者見夢求錢言有所遺如何其夫曰憂念
外甥偶為熱夢何足遽信又寢又夢驚起而泣求紙
干柜適有二百幅乃令遽剪焚之火絕則千緡宛然
在地矣二吏曰錢數多某固不能勝而君之力生人
之力也可以盡舉請負以致寄之全素初以為難試
以兩手上承自肩挑之巍巍然極高其實甚輕乃引
行寄介公廟主人者紫衣腰金敕吏受之寄畢二吏
曰君之還生必矣且思便歸亦欲有所見耶今欲取
一人送之受生能略觀否全素曰固所愿也乃相引
入西市絹行南盡人家燈火熒煌嗚嗚而泣數僧當
門讀經香煙滿戶二吏不敢近乃從堂后檐上計當
寢囗有抽瓦折椽開一大穴穴中下視一老人氣息
奄然相向而泣者周其囗一吏出懷中繩大如指長
二丈余令全素安坐執之一頭垂于穴中誡全素曰
吾尋取彼人來人來當掣繩遂出繩下之而以右手
捽老人左手掣繩全素遽掣出之拽于堂前以繩縛
囚二吏更荷而出相顧曰何處有屠案最大其一曰
布政坊十字街南王家案最大相與往焉既到投老
人于案上脫衣纏身更上推撲老人曰苦其聲感人
全素曰有罪當刑此亦非法若無罪責何以苦之二
吏曰訝君之問何遲也凡人有善功清德合生天堂
者仙堂彩云霓旌鶴駕來迎也某何以見之若有重
罪及穢惡合墮地獄牛頭奇鬼鐵叉枷杻來取某又
何以見之此老人無生天之福又無入地獄之罪雖
能修身未離塵垢但潔其身靜無瑕穢既舍此身只
合更受男子之身當其上計之時其母已孕此命既
盡彼命合生今若不團撲令彼婦人何以能產又盡
力揉撲實覺漸小須臾其形纔如拳大百骸九竅莫
不依然于是依依提行逾子城大勝業坊西南下東
面第二曲北壁入第一家其家復有燈火言語切切
沙門三人當讀八陽經因此不敢逼直上囗見堂
門斜掩一吏執老人投于堂中纔似到囗新子已啼
矣二吏曰事畢矣送君去又偕入永興里旅舍到寢
房房內尚黑略無所見二吏自后乃推全素大呼曰
吳全素若失足而墜既蘇頭眩苦良久方定而街鼓
動姨夫者自宣陽走馬來則已蘇矣其仆不知覺也
乘肩輿憩于宣陽數日復故再由子城入勝業生男
之家歷歷在眼自以明經中第不足為榮思速侍親
卜得行日或頭眩不果去或騾來腳損或雨雪連日
或親故往來因循之間遂逼試日入場而過不復以
舊日之望為意俄而成名笑別長安而去乃知命當
有成棄之不可時茍未會躁亦何為舉此一端足可
以誡其知進而不知退者
定命錄長安里巷說朱泚亂時李太尉軍中有一卒
為亂兵所刃身頸異處凡七日忽不知其然而自起
但覺顱骨稍哽咽喉強于昔時而受刃處癢甚行步
無所苦扶杖而歸本家妻兒異之訊其事具說其所
以體與頸分之時全不悟其害亦無心記憶家鄉忽
為人驅入城門被引隨兵死數千計至東面有大局
署見綠衣長吏囗幾點籍姓名而過次呼其人便云
不合來乃呵責極切左右逐出令還見冥司一人髡
桑木如臂大其狀若浮漚釘牽其人頭身斷處如令
勘合則以桑木釘自腦釘入喉俄而便覺再見日月
不甚痛楚妻兒因是披頂發而觀則見隆高處一寸
已上都非尋常皮里桑木黃文存焉人或為之粉黛
元和中溫會有宗人守清為邠鎮之權將忽話此事
守清便呼之前出乃云是其麾下甲馬士耿皓今已
七十余膂力猶可支數夫會因是親睹其異
金剛經鳩異江陵開元寺般若院僧法正日持金剛
經三七遍長慶初得病卒至冥司見若王者問師生
平作何功德答曰常念金剛經乃揖上殿令登繡坐
念經七遍侍衛悉合掌階下拷掠論對皆停息而聽
念畢后遣一吏引還王下階送云上人更得三十年
在人間勿廢讀誦因隨吏行數十里至一大坑吏因
臨坑自后推之若隕空焉死已七日唯面不冷法正
今尚在年八十余荊州僧常靖親見其事
酉陽雜俎太和五年復州醫人王超善用針病無不
瘥于午忽無病死經宿而蘇言始夢至一處城壁臺
殿如王者居見一人臥召前袒視左膊有腫大如杯
令超治之即為針出膿升余顧黃衣吏曰可領畢也
超隨入一門門署曰畢院庭中有人眼數千聚成山
視肉迭瞬明滅黃衣曰此即畢也俄有二人形甚奇
偉分處左右鼓巨箑吹激眼聚扇而起或飛或走或
為人者頃刻而盡超訪其故黃衣吏曰有生之類先
死而畢言次忽活
金剛經鳩異太和五年漢州什邡縣百姓王翰常在
市日逐小利忽暴卒經三日卻活云冥中有十六人
同被追十五人散配他處翰獨至一司見一青衫少
年稱是己侄為冥官廳子遂引見推典又云是己兄
貌皆不相類其兄語云有冤牛一頭訴爾燒畬枉燒
殺之爾又曾賣竹與殺狗人作箜篌殺狗兩頭狗亦
訴爾爾今名未系死籍猶可以免為作何功德翰欲
為設齋及寫法華經金光明經皆曰不可乃請曰持
金剛經日七遍與之其兄喜曰足矣及活遂舍業出
家今在什邡縣
太和七年冬給事中李公石為太原行軍司馬孔目
官高涉因宿使院至冬冬鼓起時詣鄰房忽遇一人
長六尺余呼曰行軍喚爾涉遂行行稍遲其人自后
拓之不覺向北約行數十里至野外漸入一谷底后
上一山至頂四望邑屋盡眼下至一曹司所追者呼
云追高涉到其中人多衣朱綠當案者似崔行信郎
中判云付司對復引出至一處數百人露坐與豬羊
雜處領至一人前乃涉妹婿杜則也逆謂涉曰君初
得書手時作新人局遣買羊四口記得否今被相責
備嘗苦毒涉遽云爾時祇使市肉非羊也則遂無言
因見羊人立嚙則逡巡被領他去倏忽又見一處露
架方梁梁上釘大鐵環有數百人皆持刀以繩系人
頭牽入環中刳剔之涉懼走出但念金剛經倏忽逢
舊相識楊演云李尚書時杖殺賊李英道為劫賊事
已于諸處受生三十年今卻訴前事君常記得無涉
辭以年幼不省又遇舊典段怡先與涉為義兄弟逢
涉云先念金剛經莫廢忘否向來所見未是極苦處
勉樹善業今得還乃經之力因送至家如夢死已經
宿向所拓處數日青腫
元怪錄崔紹者博陵王元暐曾孫其大父武嘗從事
于桂林其父直元和初亦從事于南海常假郡符于
端州直處官清苦不蓄羨財給家之外悉拯親故在
郡歲余因得風疾退臥客舍伏枕累年居素貧無何
寢疾復久身謝之日家徒索然繇是眷屬輩不克北
歸紹遂孜孜履善不墮素業南越會府有攝官承乏
之利濟淪落羈滯衣冠紹迫于凍餒常屈至于此賈
繼宗外表兄夏侯氏之子則紹之子婿因緣還往頗
熟其家太和六年賈繼宗自瓊州招討使改換康州
牧因舉請紹為掾屬康之附郭縣曰端溪端溪假尉
隴西李彧則前大理評事景休之猶子紹與彧錫類
之情素頗友洽崔李之居復隅落相近彧之家畜一
女貓常往來紹家捕鼠南土風俗惡他舍之貓產子
其家以為大不祥彧之貓產二子于紹家紹甚惡之
因命家童縶三貓于筐策加之以石復以繩固筐口
投之于江是后不累月紹丁所出滎陽鄭氏之喪解
職居且苦貧孤孀數輩饘粥之費晨暮不充遂薄游
羊城之郡丐于親故太和八年五月八日發康州官
舍歷抵海隅諸郡至其年九月十六日達雷州紹家
常事一字天王已兩世矣雷州舍于客館中其月二
十四日忽得熱疾一夕遂重二日遂殛將殛之際忽
見二人焉一人衣黃一人衣皂手執文帖云奉王命
追公紹初拒之云平生履善不省為惡今有何事被
此追呼二使人大怒曰公殺無辜三人冤家上訴奉
天符下降令按劾公方當與冤家對命奈何猶敢稱
屈違拒王命遂展帖示紹見文字分明但不許細讀
耳紹頗畏詟不知所裁頃刻間見一神人來二使者
俯伏禮敬神謂紹曰爾識我否紹曰不識神曰我一
字天王也常為爾家供養久矣每思以報之今知爾
有難故來相救紹拜伏求救天王曰爾但共我行必
無憂患王遂行紹次之二使者押紹之后通衢廣陌
杳不可知際行五十里許天王問紹爾莫困否紹對
曰亦不甚困猶可支持三二十里天王曰欲到矣逡
巡遙見一城門墻高數十仞門樓甚大有二神守之
其神見天王側立敬懼更行五里又見一城門四神
守之其神見天王之禮亦如第一門又行三里許復
有一城門其門關閉天王謂紹曰爾且立于此待我
先入天王遂乘空而過食頃聞搖囗之聲城門洞開
見十神人天王亦在其間神人色甚憂懼更行一里
又見一城門有八街街極廣闊街兩邊有雜樹不識
其名目有神人甚多不知數皆羅立于樹下八街之
中有一街最大街西而行又有一城門門兩邊各有
數十間樓并垂簾街衢人物頗眾車轝合雜朱紫繽
紛亦有乘馬者亦有乘驢者一似人間模樣此門無
神看守更一門盡是高樓不記間數珠簾翠幕?;?
人目樓上悉是婦人更無丈夫衣服鮮明裝飾新異
窮極奢麗非人寰所睹其門有朱旗銀泥畫旗旗數
甚多亦有著紫人數百天王立紹于門外便自入去
使者遂領紹到一廳使者先領見王判官既至廳前
見王判官著綠降階相見情禮甚厚而答紹拜兼通
寒暄問第行延升階與坐命煮茶良久顧紹曰公尚
未生紹初不曉其言心甚疑懼判官云陰司諱死所
以換死為生催茶茶到判官云勿吃此非人間茶逡
巡有著黃人提一瓶茶來云此是陽間茶紹可吃矣
紹吃三囗訖判官則領紹見大王手中把一紙文書
亦不通入大王正對一字天王坐天王向大王云祇
為此人來大王曰有冤家上訴手雖不殺口中處分
令殺于江中天王令喚崔紹冤家有紫衣十余人齊
唱喏走出頃刻間有一人著紫襕衫執牙笏下有一
紙狀領一婦人來兼領二子皆人身而貓首婦人著
慘裙黃衫子一女子亦然一男子亦然著皂衫三冤
家號泣不已稱崔紹非理相害天王向紹言速開口
與功德紹忙懼之中都忘人間經佛名目唯記得佛
頂尊勝經遂發愿各與寫經一卷言訖便不見婦人
等大王及一字天王遂令紹升階與坐紹拜謝大王
王答拜紹謙讓曰凡夫小生冤家陳訴罪當不赦敢
望生回大王尊重如是答拜紹實所不安大王曰公
事已畢即還生路存歿殊途固不合受拜大王問紹
公是誰家子弟紹具以房族答之大王曰此若然者
與公是親家總是人間馬仆射紹即起申敘馬仆射
猶子磻夫則紹之妹夫大王問磻夫安在紹曰闊別
已久知家寄杭州大王又曰莫怪此來奉天符令勘
今則卻還人道便回顧王判官云崔子停止何處判
官曰便在某廳中安置天王云甚好紹復咨啟大王
大王在生名德至重官位極崇則合卻歸人天為貴
人身何得在陰司職大王笑曰此官職至不易得先
是杜司徒任此職總濫蒙司徒知愛舉以自代所以
得處此位豈容易致哉紹復問曰司徒替何人曰替
李若初若初性嚴寡恕所以上帝不遣久處此杜公
替之紹又曰無因得一至此更欲咨問大王紹聞冥
司有世人生籍紹不才兼本抱疾不敢望人間官職
然顧有親故愿一知之不知可否曰他人則不可得
見緣與公是親情特為致之大王顧謂王判官曰從
許一見之切須誡約不得令漏泄漏泄之則終身喑
啞又曰不知紹先父在此復以受生大王曰見在此
充職紹涕泣曰愿一拜覲不知可否王曰亡歿多年
不得相見紹起辭大王其一字天王送紹到王判官
廳中鋪陳贍給一似人間判官遂引紹到一瓦廊下
廊下又有一樓便引紹入門滿壁悉是金榜銀榜備
列人間貴人姓名將相二色名列金榜將相以下悉
列銀榜更有長鐵榜列州縣府僚屬姓名所見三榜
之人悉是在世人若謝世者則隨所落籍王判官謂
紹曰見之則可慎勿向世間說榜上人官職已在位
者猶可言之未當位者不可漏泄當犯大王向來之
誡世人能行好心必受善報其陰司誅責惡心人頗
甚紹在王判官廳中停止三日旦暮嚴打警鼓數百
回唯不吹角而已紹問判官曰冥司諸事一切盡似
人間惟空鼓而無角不知何謂判官曰夫角聲者象
龍吟也龍者金精也金精者陽之精也陰府者至陰
之司所以至陰之所不欲聞至陽之聲紹又問判官
曰聞陰司有地獄不知何在判官曰地獄名目不少
去此不遠罪人隨業輕重而入之又問此處城池人
物何盛如是判官曰此王城也何得怪盛紹又問王
城之人如海豈得俱無罪而不入地獄耶判官曰得
處王城者是業輕之人不合入地獄候有生關則隨
分高下各得受生又康州流人宋州院官田洪評事
流到州二年與紹鄰居紹洪復累世通舊情愛頗洽
紹發康州之日評事猶甚康寧去后半月染疾而卒
紹未回都不知之及追到冥司已見田生在彼田崔
相見彼此涕泣田謂紹曰洪別公后來未經旬日身
已謝世矣不知公何事忽然到此紹曰被大王追勘
少事事亦尋了即得放回洪曰有少情事切敢奉托
洪本無子養外孫鄭氏之子為兒已喚致得身名年
六十方自有一子今被冥司責以奪他人之嗣以異
姓承家既自有子又不令外孫歸本族見為此事被
勘劾頗甚令公卻回望為洪百計致一書與洪兒子
速令鄭氏子歸本宗又與洪傳語康州賈使君洪垂
盡之年竄逐遠地主人情厚每事相依及身歿之后
又發遣小兒北歸使遺體歸葬本土眷屬免滯荒陬
雖仁者用心固合如是在洪淺劣何以當之但荷恩
于重泉恨無力報言訖二人慟哭而別居三日王判
官曰歸可矣不可久處于此一字天王與紹欲回大
王出送天王行李頗盛道引騎從闐塞街衢天王乘
一小山自行大王處分與紹馬騎盡諸城門大王下
馬拜別天王坐山不下然從紹相別紹跪拜大王亦
還拜訖大王便回紹與天王自歸行至半路見四人
皆人身而魚首著慘綠衫把笏衫上微有血污臨一
峻坑立泣拜請紹曰性命危急欲墮此坑非公不能
相活紹曰仆何力以救公四人曰公但許諾則得紹
曰灼然得四人拜謝又云性命已蒙君放訖更欲起
難發之口有無厭之求公莫怪否紹曰但力及者盡
力而應之曰四人共就公乞一部金光明經則得度
脫罪身矣紹復許言畢四人皆不見卻回至雷州客
館見本身偃臥于囗以被蒙覆手足天王曰此則公
身也但徐徐入之莫懼如天王言入本身便活及蘇
問家人輩死已七日矣唯心及口鼻微暖蘇后一日
許猶依稀見天王在眼前又見階前有一木盆盆中
以水養四鯉魚紹問此是何魚家人曰本買充廚膳
以郎君疾殛不及修理紹曰得非臨坑四人乎遂命
投之于陂池中兼發愿與寫金光明經一部
酉陽雜俎武宗元年全州軍事典鄧儼先死數年其
案下書手蔣古者忽心痛暴卒如有人捉至一曹司
見鄧儼喜曰我主張甚重藉爾錄數百幅書也蔣見
堆案繞壁皆涅楮朱書乃紿曰近損右臂不能搦管
有一人謂鄧既不能書令可還蔣草草被遣還隕一
坑中而覺因病右手遂廢
宣室志通州有王居士者有道術會昌中刺史鄭君
有幼女甚念之而自幼疾若神魂不足者鄭君因請
居士居士曰此女非疾乃生魂未歸其身鄭君訊其
事居士曰某縣令某者即此女前身也當死數歲矣
以平生為善以幽冥佑之得過期令年九十余矣令
歿之日此女當愈鄭君急發人馳訪之其令果九十
余矣后月其女忽若醉寤疾愈鄭君又使往驗令果
以女疾愈之日無疾卒
元怪錄洺州刺史盧頊表姨常畜一猧子名花子每
加念焉一旦而失為人所斃后數月盧氏忽亡冥間
見判官姓李乃謂曰夫人天命將盡有人切論當得
重生一十二年拜謝而出行長衢中逢大宅有麗人
侍婢十余人將游門屏使人呼夫人入謂曰夫人相
識耶曰不省也麗人曰某即花子也平生蒙不以獸
畜之賤常加育養某今為李判官別室昨所囑夫人
者即某也冥司不廣其請只加一紀某潛以改十二
年為二十二以報存育之恩有頃李至伏愿白之本
名無為夫人之號懇將力祈李逡巡而至至別坐語
笑麗人首以改年之事白李李將讓之對曰妾平生
受恩以此申報萬不獲一料必無難之李欣然謂曰
事則匪易感言請之切遂許之臨將別謂夫人曰請
收余骸為瘞埋之骸在履信坊街之北墻委糞之中
夫人既蘇驗而果在遂以子禮葬之后申謝于夢寐
之間后二十年夫人乃亡
宣室志右常侍楊潛嘗自尚書郎出刺西河郡時屬
縣平遙有鄉吏張汶者無疾暴卒數日而寤初汶見
亡兄來詣其門汶甚驚因謂曰吾兄非鬼耶何為而
來兄泣曰我自去人間常常屬念親友若瞽者不忘
視也思平生歡豈可得乎今冥官使我得歸而省汝
汶曰冥官為誰曰地府之官權位甚尊吾今為其吏
往往奉使至里中比以幽明異路不可詣汝之門今
冥官召汝汝可疾赴汶懼辭之不可牽汶袂而去行
數十里路曛黑不可辨但聞車馬馳逐人物喧語亦
聞其妻子兄弟呼者哭者皆曰且議喪具汶但與兄
俱進莫知道途之幾何因自念我今死矣然常聞人
死當盡見親友之歿者今我即呼之安知其不可哉
汶有表弟武季倫者卒且數年與汶善即呼之果聞
季倫應曰諾既而俱悲泣汶因謂曰今弟之居為何
所也何為曛黑如是季倫曰冥途幽晦無日月之光
故也又曰恨不可盡今將去矣汶曰今何往季倫曰
吾平生時積罪萬狀自委身冥途日以戮辱向聞兄
之語故來與兄言今不可留又悲泣久之遂別呼親
族中亡歿者數十咸如季倫應呼而至多言身被涂
炭詞甚凄咽汶雖前去亦不知將止何所但常聞妻
子兄弟號哭及語音歷然在左右因遍呼其名則如
不聞焉久之有一人厲呼曰平遙縣吏張汶汶既應
曰諾又有一人責怒汶問平生之過有幾汶固拒之
于是命案掾出汶之籍頃聞案掾稱曰張汶未死愿
遣之冥官怒曰汶未當死何召之掾曰張汶兄今為
此吏向者許久處冥途為役且甚請以弟代雖未允
其請今自召至此冥官怒其兄曰何為自召生人不
顧吾法即命囚之而遣汶歸汶謝而出遂獨行以道
路曛晦惶惑且甚俄頃忽見一燭在數十里外光影
極微汶喜曰此燭將非人居乎馳走望影而去可行
百余里方覺其影稍近迫而就之乃見己身偃臥于
榻其室有燭果汶見者自是寤汶即以冥中所聞妻
子兄弟號哭及議喪具訊其家無一異者
陳蔡間有民竹季貞卒十余年矣后里人趙子和亦
卒數日忽寤即起馳出門其妻子驚前訊之子和曰
我竹季貞也安識汝今將歸吾家既而語音非子和
矣妻子遂隨之至季貞家見子和來以為狂疾罵而
逐之子和曰我竹季貞卒十一年今乃歸何拒我耶
其家聆其語果季貞也驗其事又季貞也妻子俱駭
異請之季貞曰我自去人世迨今且一紀居冥途中
思還省妻孥不一日忘然冥間每三十年即一逝者
再生使言罪福昨者吾所請案掾得以名聞冥官愿
為再生者既而冥官謂我曰汝宅舍壞久矣如何案
掾白曰季貞同里趙子和者卒數日愿假其尸與季
貞之魂冥官許之即遣使送我于趙氏之舍我故得
歸因話平昔事歷然可聽妻子方信而納之自是季
貞不食酒肉衣短粗衣行乞陳蔡汝鄭間囗隨以
修佛施貧餓者至今尚存
冥報記唐東北右監門兵曹參軍鄭師辯年未弱冠
暴死三日而蘇自言初有數人見收將入官府大門
有見囚百余人皆重行北面立凡為六行其前行者
形狀肥白好衣服如貴人復行漸瘦惡或著枷鎖或
但去巾帶偕行連袂嚴兵守之師辯至配入第三行
東頭第三立亦巾帶連袂辯憂懼專心念佛忽見平
生相識僧來入兵團內兵莫之止因至辯所謂曰生
平不修福今忽如何辯求請救僧曰吾今救汝得出
可持戒耶辯曰諾須臾吏引諸囚至官前以次詰問
尋于門外僧為授五戒用瓶水灌其額謂曰日西當
活又以黃帔一枚與辯曰披此至家置凈處也仍示
歸路辯披之而歸至家脫帔置囗角上既而目開身
動家人驚散謂尸欲起唯母不去問曰汝活耶辯曰
日西當活辯時意疑日午問母母曰夜半方知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