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本源明教授
嵩少不立文字是入道要門亦可謂至簡切者今人不察尚浮華虛習琢句雕章謂如此可張大教法其好事者又以道德南華百氏雜談入為妙語取法華治世語言皆順正法實之以正己之不誤烏乎是何欺人之甚邪若此教化不如緘默為愈也然先宗之道雖全體即真全體即俗離是離非是即非即其開發處未有不從簡易切要導引也魯祖見僧來便面壁南泉曰我尋常向僧道向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個半個他恁么地驢年去由是觀之烏用浮華虛習琢句雕章與道德南華百氏雜談等為得意者哉吾恐浮習之徒自以為是而賢人以為非也自以為得而賢人以為失也昔人有言曰學莫貴乎見道道莫大于求仁仁莫先于格物嗟嗟吾有味乎此論也本源教授欲體究妙道可依此說做去若從彼雕琢等事無益可卜。
示岳樵崇侍者
夔州臥龍 和尚謂沒量張居士懋德曰山僧住持六剎接待海眾常內外清振上下和平由有矩侍者故也正如鸞鳳之有羽翼湖海之有舟楫雖九霄之曠四溟之淵未有不至其極凡學道輔叢林正宜如此不然何以使荊棘叢林轉為道德叢林山僧近見他剎法綱不振聲譽不揚每自太息甚至涕出盍末法時代人多澆浮而主叢林者賢不肖不擇可謂哲人乎于是癸未閑以衣缽囑矩傳化今十二年矣余暇日未常不切慕臥龍之言爾既職是任將來所得無涯但不可因循后日學不如矩誰之過邪真如以圓木為枕策勵己躬然后道尊德貴千古師范古人巨欺我哉余得爾弼雖所職頗當然要以道業為先不先以道業不能垂范湖海后世取法余又聞之天地以道生育萬物圣人以德感化民心故道德古今定衡學道人不可不拳拳者古今得之以王失之以亡非今日也明教有言尊莫尊乎道美莫美乎德此之謂也。
示石芝同書記
達磨東來不為別事只要與人指個休歇田地謂之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后來一人傳虛萬人傳實卻道不傳而傳不說而說即是西來大意卻又分宗列派種種施設都道從彼得來殊不知阿魏無真水銀無假有甚著落處不如向他未來時一切坐斷不獨成佛有余亦謂之無事道人我書記石芝魏安人也以風塵不偶脫卻鶻臭布縿來與者伙人同學西來大意忽一日山僧上堂結座畢書記云還家不上長安路一任風華雪月揚山僧便下座因來求法語山僧意以為將來或有用處因記他兩語于此庶書記他日不孤山僧一種苦心山僧亦不孤書記參學苦也吁分明不是家常事卻道家常更是誰。
示端居泰書記
東廁屋里漫攃珍珠瑪腦盆中無著驢糞此山僧昔畣書記語也如今要得正法流通須看從橫作用則門風始不致委地也臨濟眼如走電德山口似血盆無此人有此法終不能垂范萬世端居泰公自蜀中二千里來見圣恩以從橫機辦挑圣恩無礙三昧臨濟德山腳手將來亦或及之一日入室乞法語圣恩不欲孤之乃書此言以進之異日紹隆吾宗一條棒惡辣有日在噫閣外滄江晚林邊月色初。
示大云長維那
靈山四十九年拖泥帶水吐盡縣河機辦少林幾萬里來赤縣神州費盡許多鹽酢后之人謂之說法利生殊不知靈龜曳尾而跡愈多昔人有言本自無瘡勿傷之也大云長公維那入社火求道日切雖亦可作紹繼種草第學知困知恐不能勇為也須是與山僧行則同行坐則同坐吃則同吃屙則同屙一切不顧待圣量凡情虛通障礙小大修短融為一道然后止耳到得者個時節又誰管他靈山少室總無干涉不然我有拂拂你有鉤鉤你你也切須子細明日赴開圣請因書此語與之倘異日蹋上佛祖頂門衣源亦必分付為龍門第二代也維那勉諸。
示野竹慧維那
道無迷寤亦無階級祇要當下體究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究之無地道業成矣道業成則生死不有矣生死不有則凡亦不得縛圣亦不得拘脫灑優游巍峨自在隨流得妙逆順皆神到者田地始謂生平行腳立志造道周畢于是野竹慧公維那自龍門相見已來體究吾祖之道雖未入于堂奧而棒頭喝下似亦謾不得第恐中涂坐住不能深入祖室為法門器物是吾憂也時求法語歸因書此以進之俟異日其道完全山僧終不負女一段苦心。
示云居世維那
圣道無言而言之者導之也譬夫之閩越而不假問津未免淹留委曲有泣涂之苦所以浮者有舟師而駕有御軍者有旗而瞽有相由此觀之持圣道主叢林欲舍言宣不可得也夫欲言宣而欲宣何法即得乃日用而誘之是謂法日用何法而誘之即應用處而指導之是故動則法動矣止則法止矣喜則法喜矣怒則法怒矣優游園觀則法外矣坐臥飲食則法內矣俯仰則法上下矣進退則法前后矣鼓梵唄則法音聲矣趨定室則法禪靜矣持缽王城則法朝市矣行化村落則法鄉井矣乃至一動一靜則法一動一靜矣圣人曰造專乎夫婦莊子曰在屎尿在稊稗永嘉曰即無明即實性烏乎無往不是法何適而不可故曰左右逢原良有以也維那世公者蜀人也昔遇山僧于平越今復守秩圣恩每來索法語是欲導之以法得以明乎不傳之旨進而為人師退而為山主烏乎可謂出家之志也故山僧于是乎勉之以日用之法其得道得果自有無窮之趣。
示石琴聞監寺
道本無名無名斯可謂之道也老氏曰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是道也運四時而不遺宰萬物而不惑居煩惱而不戕害住禪定而不空寂天地以之圣人明之民俗昧之鳥獸愚之甚至止之而為山流之而為水震為雷行為云日為晝月為夜散為星澄為空東坡氏曰山色法身溪聲長舌有旨哉石琴銅梁人也幼歲落發深求至道今請法言用為指訣山僧笑曰有是乎終日住是中而不覺誰為昧邪饑也為之食寒也為之衣渴也為之飲倦也為之臥孰非道孰昧道知即是道孰非其妙空空寂寂幽幽明明總皆其要也忠國師曰京都鄴都浩浩盡是菩提大道如此領略不待山僧訣而監寺自訣也。
示不已純書記
禪之為道吾人之本領也同天地而鎮常離生滅而恒靜如蓮處污其質本潔固知此理居圣無增住凡無少所謂血氣之屬必有知凡有知者必同體由是觀之吾人之所具與先覺所證涅槃之理曷常不同哉既同也孰為圣孰非圣孰為凡孰非凡乎故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不已西吳臨江人也從黔剃落常侍云腹禪師一日得鄉井信知高堂未傾乃惟曰我出家學道無乃先親后己乎不然何以明吾大孝而報吾劬勞于二老人邪先覺曰吾精吾道其道精可答吾親也先佛常有十種報恩勒而為經而方隅盛傳梵網亦曰孝名為戒亦名制止于是腰包東還為閑關艱阻難以長發因走開圣不覺淹留今三年于茲矣吾常見性靜神逸舉必端立不倚此天秉之性非習而成也及為山僧掌記凡道性善與法言無不記而載之此真吾法器矣第為道雖切而進退俯仰猶有未盡善處故山僧每策進之俟入道大全山僧何吝一衣缽而不與之證亦必忻忻然與之也。
示幾水覺西堂
離塵脫俗閑居獨處不是懼徭役之勞兒女之累求如是清凈耳盍生死理未明與圣道未有所入也所以悉達有天下而不為直入雪山茹麻食麥六年得寤本心然后恩澤滿天下兒孫滿天下情與無情均沾其益此勇猛丈夫非淺淺可能為也今披剃之人開口便說我出家兒能清凈能解脫或撓之以非語或奪之以物則必大惱則必臧而護惜之也烏乎若輩不惟視吾道之甚易亦且失出家之利多矣曾不知圣人之道貴誠信非誠信不足以見圣人幾水覺公江津明經也世為閥閱一旦蠲棄樂此寂寞之地盍欲求圣人之所證也公既有是舉正宜朝于斯夕于斯以究吾人所共秉之性若能念念究竟不舍蒲團他日自為吾門重人亦有言十年五載不離叢林無人喚伊作啞漢長慶坐爛七蒲團趙州四十年不雜用心不如是鮮有克濟者乃書偈進焉曰一念不忘究竟自然傳佛心印一山一水了然步步分明正令。
示石林慶書記
達磨大師來震旦與人指個直截徑路使入圣地謂之離文字之學單重空劫以前父母未生那邊倘那里識得自己眉毛原來者邊牚天拄地轉身過來方笑釋迦老子做盡伎倆也無奇處石林慶公渝之酆都人幼綜儒為詞壇名家中歲以正法眼臧未有入路乃與法門諸大師游一日來龍門冷眼冰人卻被儱侗漢一掜將些子文字不知向甚處去也因使之拜吾為得你師也公曰慶早知和尚只是同人不放行幸吾師不以責遲愿列為弟子遂求開示學道今三年矣倘他日腦后釘脫我將一件事付托莫道惡心歐吐不肯承當好。
示海月 知客
出家人須知出家事不知出家事非出家也故常考先佛出家之說非出塵緣勞侶之家出解脫圓明之家耳所謂解脫圓明家者無掛礙于法自在不作理不作事不作圣不作凡無心于事無事于心任性逍遙隨緣放曠如是可謂得出家道也海月越州人也從平越太和靜主祝發三年始來與山僧做者冤家要山僧指示先圣不傳之道使識出家事山僧理住持事之不暇安能與人說黃道黑但只痛棒而已雖然關頭不緊卻又走漏一點也擿筆而起。
示懶民玄監院
究明生死大事不在別處討取但觀密作用所謂密作用者吾人念念之樞機也倘能一夕捉得住把得定自然不受人謾倘如此不但閻胡子不能公界你即釋迦達磨亦不能師女矣正如武帝見侯景身雖未死其心已死也此便是了鬼神覷不破之機超生死不相干之地更有何法為女說更有何威音那邊者邊者也山僧來黔便識此人可為法門器物且助山僧衣缽床帳等種種道心而諸供具中心供為上此人以之異日于傳鐙有分不可不書此以進之。
示惺一照監院
真性守寂萬物常恬神珠離塵孤光獨照是故先圣指此一路以開后學如能信受誠不誤也古德雖有多種方便及其至極未常不一其旨趣故曰一室千鐙光光洞照無雜無礙者此也是以知此妙性圓明無缺如彼太虛體無邊際處巨身隨之巨身在細物隨之細物見四圣性則四圣而凈沈六凡性則六凡而染然巨身細物染凈雖殊不過隨用得名性未常有如此之名可名也正猶牟尼寶珠體具朱紫等色又如諸根雖動其實一機抽也我監院江陵人為山僧佐院事則三年矣而勞心苦志為大眾藥石非有他故欲明此道求脫生死山僧見求道之心有如是之切何慳指訣不令入吾堂奧邪第機之淺深在人又不在山僧無明誨其真性守寂神珠離塵監院其策進之可耳。
示海云仲維那
道中無主目前有物正是見漏之毒玄學無縫格外有眼亦是障礙之根故圣賢之用心也一切時蕩蕩地灑灑地無事無依非縛非脫不圣不凡如吹毛利自然不順其情雖佛魔來亦斬非佛魔來亦斬如此誰敢當其鋒誠所謂干凈無依道人也仲維那實欲明此中事必能擔當此事能擔當此事則庶幾于學也然不可不勉志立身勿使世情牽去正如牧牛人用其鞭而常調笞之他日鐵橛子蹋碎開口不掛唇齒我臨濟正宗必兩手分付作世中沒量大人也維那其勉之。
示別南禪人
佛祖因緣實非小可第一須是痛念生死稍有一豪懈怠終無見道日子故先輩以圓木為枕枕轉即覺三二十年于叢林中不變其志方了辦道業烏乎禪人可不深省乎今之禪人猶古之禪人今古無間始名學者別南從興慶參學已來晝夜蒲團上未曾間斷但恨作枯禪默照之見異日生死到來敵不過去又是不提點不警策之過也故山僧凡見必厲聲詬罵盍路頭不使委曲錯過眉梢眼角一個光明種子亦令掉轉竿頭踐佛祖之階則成道或有日矣噫莫又滿園桃李孰秋色五湖寬好。
示聽松禪人
老胡東來直指此道簡而易澹而遠若非言前領旨斷沒交涉矣故宗師家接人利物必不落文言惟以一條白棒橫敲豎打只要知委此個時節而后已慧維那白曰聽松者法器之士以母老不及頂笠腰包來見和尚乞法語為開道之俟人子禮畢來見方丈亦庶幾省力也烏乎維那為友可謂誠也是用將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之語示之倘就此語用力之久自然得近道也聽松求道之志亦庶乎可爾。
示佛靈禪人
先圣宗要離諸名相離無所離無離即覺覺相圓滿乃大圓覺也正如明鏡見相相無不入相入無取亦無不納學圣人道當如是知此知亦不取亦不作不取不取而取取亦非得如鏡入相非無相見到此始知口如河瀉原無半字點污人雖終日婆娑竟如水中鹽味昔人見僧即面壁或指露柱或喚吃茶或教拈床子或使開田或命傳柬或教飯后到塔頭來或云持缽去或云者根得恁么長那根得恁么短或云家家門前火把子或云驢事未了馬事又來或云我今日勞倦明日來或云放下笠子向女道或云何不放下著或云主人公惺惺著此即離言三昧學圣人道能冥會得入此種種離言三昧不難矣又女之求道如下種子山僧說法譬彼天澤女緣合故當見三昧佛靈從桃原來見山僧每參畢常來問堂奧中事山僧指四儀中如知法法不差則堂奧在是矣即前所謂離言三昧未有外于此所謂萬派朝宗何關外來佛靈其勉諸。
示空隱堂司
若能識得自家本來面目不須向外求心即此是解脫道亦可謂了脫生死過量人也只是你不能知自家本來面目是方是圓是長是短所以于者里不能清切不能透徹不能明白有孤出家志耳若是見得清切透得明白即閻老子也不問著你只任你自在自由無縛無脫其或不然也須吃過痛棒熱喝始得。
示含容德直歲
棲靈和尚常曰欲究妙道不可不博問先知盍先知者經歷磨蕩無不融會于真心得真妙萬物之體也老僧十三歸道三十始成不如此鮮克有濟時山僧亦在座下與五百余人同聞此言未有不出涕欲踐行此言者自此以來十七年矣我此云集弟子或如棲靈或不及棲靈或三分之一山僧亦未常不以慈囗誘之何懈怠者眾而篤行者寡邪寧棲靈道德厚而山僧薄者邪山僧口門窄而棲靈寬者邪不然弟子不堪者邪烏乎昔汾陽罷夜參有胡僧請法道吾眾少衲子知參今何寥寥若是哉含容衡陽人也丱歲出家今年到圣恩求開示山僧導以日用應物之際何人為主倘會得過來即成無上道矣只恐不能篤行而有負吾女相晤之奇緣又恐不堪之輩得以笑吾女也勉之勉之。
示若冰禪人
有如是法能教如是人所謂如是法者何道而已矣道者何生物之原而已矣天得之清地得之寧日月得之運行吾人得之虛靈故曰天地同根萬物一體又曰惟此一事實余二則非真由是觀之出輪回免生死非別有法別有道也既欲入此法入此道須是朝于斯夕于斯橫看則非別法豎看則非別法生死亦非別法輪回亦非別法猛然惡底一聲原來只是吾人一個本命元辰何事別求邪到如此正好上高藍峰頂痛罵一上亦奚不可也果能如斯則衣缽將來兩手分付若猶未也須著緊參究以俟他日萬全何愁不是恁么人。
示閔夫人趙氏
先佛設教曾無別示只要一切處知自家本來面目而已如此而知如此而達便是免生死出輪回一段要事盍此面目人人自具各各天秉上至圣人下至昆蟲無不同具既天秉如此自具又如此則盡十方無不同此面目也居士果能于山僧說處信得承當得即成佛舊矣如今有般不知入路底便作許多伎倆或蒲團上覓清凈中求殊不知全落下乘非佛所謂離生滅道夫生滅道日用應物者是動作營為者是將心求佛者是如舍此外別求者即不是也傳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經云唯此一事實余二則非真夫道也即本來面目也于此知得方知過見未來千圣千賢同得同證全是此佛更無別佛。
示廣陵隱居監院
夫所謂道者三世諸佛之所說說此也歷代祖師之所傳傳此也天下浩浩之所商量商量此也故山僧終日婆婆娑娑而多多和和寧有外乎此哉山僧睡女亦睡起女亦起食也飲也女亦食亦飲喜與怒哀與樂悲歌慷慨嬉戲跳走女亦隨之喜與怒哀與樂悲歌慷慨嬉戲跳走如此何適而不是何適而不是指示胡為乎不自信卻來索法語邪寧山僧之無明誨使女有如是睚睚而盱盱邪不然是道之不靈而女不靈邪烏乎四十不雜用心七個蒲團坐破方有入路豈朝夕之間即能大解脫也雖然難之與易遲之與速在機不在法故曰順逆皆方便遲速不同倫。
示梅隱清監院
夫天地化育四時而不竭運行日月而不盡者以其無心也吾性歷塵劫而不磨住空寂而不息者以其無生也無心所以能寒能暑能幽能明無不由之無生所以能圣能凡能靈能蠢亦無不由之是知大身小身眾生身中皆是正覺然非入于種種身而后有此覺即此身原此覺也僧肇曰天地同根萬物一體此之謂也梅隱者昔為居士時常問山僧下手處有何方便可入圣者之道山僧舉一杯曰即此可入居士唯唯乃于龍門落發今為長松監院。
示梅孰海監院
要明己躬下事不可只是因循當要切之又切自有得耳或在蒲團閑茅屋下間也究己躬下事是甚么忙也究己躬下事是甚么倘究得分明不枉在叢林中見方丈朝參莫禮開單展巾一種辛勤也然而行腳參方不是今日瀟湘明日云夢視五湖煙景看四海名山以當生平樂趣必要見真正道人與我了學道一件大事若此則擔囊負缽之舉始有益也監院同山僧八年來甘澹薄佐化叢林斷不可放逸且時日不多光陰去半當了辦己躬下事庶不枉走入空門高志。
示尼自珍
學道人別無可為但日用閑飲啄處看是甚么道理是甚么作用倘能猛著些精采啐地一聲翻將過來方知此理不在別處只在者飲啄日用里走將出來見山僧便道和尚今日謾不得也雖然山僧還要問你釋迦老子被云門一棒打殺至今無人舉著你試道一轉語。
示尼素染
要究道之本原須看衣線下是心也是物也從朝至莫行坐之間一一看得分明即是得心入手底下落看到如此始知不是他人底物事原是自家屋里一物耳只因從朝至莫一切時一切處放過了所以為物所轉不得自在是我自誤非關人也參學寤是知見可謂不玷行腳作得道人也禪人來見山僧能體如是邪能體如是則頭頭自在法法自在又要山僧說個甚么正好掉臂便去尋個茅屋保養圣胎何必在者里聽人處分倘不能也須朝參莫禮著緊工夫他時撞頭磕額猛然識得則與從前原不差別。
示元初禪人
江天云漢孤鴻數聲秋圃霜園殘菊三徑正與么時喚作竟有甚行腳眼不喚作竟又欺人不得總是你者里疑不過所以有許多病痛豈不聞佛祖門風衲僧巴鼻貴在自己實實知委不是做死模樣便當參學事也禪人要做者家人須是參究一一到自肯田地然后到諸方老宿邊自然不受他謾即欲紹隆佛祖未為難也第恨聞而不行行而不實自甘門外此是自欺非山僧咎。
示冰石禪人
曹溪家法臨濟門風如燒尾辟歷不容停思須要赤身擔荷才是嫡骨兒孫若一點遲疑則白云萬里無甚句當也今之禪人不肯猛烈盍過在終日于叢林中無真實為道之念每為情慮牽去才見諸方長老出方丈提唱此事便知有道可愛逮歸方丈又去打渾所以終無見道時節所以日日在者里如個啞羊相似于佛法無一點靈驗無一點得力也禪人得得來見山僧求山僧指示以了生平一件大事但此事不立文字亦無處啟口若一一講說即非不立文字之道也且禪之為道非有指訣但二六時中柬點自家主人公看從何處出入倘看得分明則此道得也又何必區區欲吾言哉。
示自純禪人
行腳人不是游山玩水歷諸名勝便了平生大事須是參見真實名宿求其指示生來死去之理耳明見生來死去之理然后入諸塵勞豎法幢立宗旨作大佛事方才是行腳高流參方衲子不然誠虛事也不見之古人乎參須真寤須實此事分明始有益然說個參寤早是糞屑早落宮商所謂但有言說都無實義縱說總不過是個敲門瓦子倘不如此徒自勞形于道何益哉女求佛祖不傳之道又大非難為但祇是四威儀中于生來死去之理未明必朝于斯夕于斯吃緊做去他日一念回光自照忽然認得諦當便是了生平大事處還知么做到頭來始覺妙虛空粉碎滄溟干。
示不夜方居士
學佛人不可外求佛法耽誤光陰但看先德即心即佛只此看去倘于一切處看透無不承此恩力無不處處玲瓏無不頭頭活潑于見聞覺知處看透即在見聞覺知處于穿衣吃飯處看透即在穿衣吃飯處于動靜閑忙處看透即在動靜閑忙處于妻子兒女處看透即在妻子兒女處於呼奴使婢處看透即在呼奴使婢處于見山見水處看透即在見山見水處于一切竟界處看透即在一切竟界處曾無覆盍曾不錯過明明百草明明祖意識得者個消息超佛祖了生死在里許脫枷鎖出塵勞在里許古人常言一根返原六處休復故我法門只一棒一喝更無多種雖有種種施設不過導人之徑豈有實哉然此指示不但佛祖即三教圣人雖說處不同其理是一居士能依是說他時自家得力在。
示自成方婆子
窮究妙道但向己求莫從人覓不然盡屬癡狂于道何益古人有言見色即是見心聞聲即是聞道如是可謂開門見山何曾隱覆但學人往往放過所以不得光明透徹圓極忽爾無常到來卒難排遣豈非不切之過邪居士欲究此宗正好向一切時一切處見色聞聲看是個甚么倘于此識得破方信此言真實不曾隱覆噫林疏見秋月云斷露前峰。
示覺智江居士
火宅人欲明大事須將個萬法歸一放在面前日用應物不可有一時一刻放教間斷自然明見佛性與從上傳龐為一伙人也山僧來 峨八月余日未見一人能信此事惟者個俗漢梢近垣墻每來吃棒似有志向上可為末法人豎趙幟也因書此言以進之。
示紹維綬書記
衲僧家志須固不可今日說有明日便無所以不得入佛要妙先圣憂之我書記早入此法但慮鞭策不勤得一景響便止豈不可惜邪須向惡辣盧中大段一番使一切竟緣斷盡光明大發則能處處轉本地風光一豪頭上建立吾祖之道也今日圣制告圓聊書此語以進之他日如可掜住山僧咽喉直教出氣不得可謂牚天拄地丈夫人也俯之。
示繼鐙禪人
先德法門雖是山僧支牚亦在抱道衲子共相維持則法門始不陵普而少林凋而復春曹溪涸而還益重臻光輝舍吾人不可得也山僧從楚蜀歷黔州未見一人可其意者十七年始有繼鐙者曾見燕居雖未入渠之室然亦有向上志乃筆此語以勉之倘能冷灰里豆暴識破此中消息方不枉吾女相遇一番奇緣。
示不隱禪人
智眼不明為物籠罩此不求道之過也若能明見佛性自然無心于事無事于心即目前人馬駢闐青紅朱紫纖細修廣乃至一草一葉盡是機用盡是本心又誰為物之所籠罩亦能轉本地風光一豪頭上建立法幢去在所以山僧尋常指人但教目前體取不可別求若別求便錯過目前好消息山僧來平城不三日便有個赤梢鯉魚信得及把山僧每日三頓吃得粗飽要與他說極直截法門使之易入山僧無處啟口祇書數言作一開示若能目前覷破又是家里一個僧。
示大通禪人
古之稱學者真如哲公一人而已顧余所左袒此公者非一日盍舍公而外殆難先屈一指然則龍驤鳳翥鵲起豹變之士往往接錫繼踵于祇樹云堂之間獨非學者與余曰不然此固學者也然求其精進心勇猛力切磋于祈寒溽暑砥礪于風晨月夕不少懈者惟哲公可足法他人則或以聰明資或以晚成力觀所謂綿力勇進造深極微不逮哲公遠也而子欲以此公所為與諸子并可乎嗟嗟可謂學者之翹楚也若今之所謂穿衣吃飯名存實亡之學者較之實霄壤歲癸卯夏余過嵩目大慈二長老之室于貴筑之法云庵揖坐相談幽懷各吐不待終夕則灑灑會心矣因作偈贈目與慈曰西山會里一神駒俊骨名高在五湖直把追風千里足等閑蹋殺楊岐驢道業高標居法云杖頭喝底駭聲聞如何貴筑多獅子豺虎屏蹤獨有君適有大通禪者江南人也出首卷乞余作書以為學業云云噫嘻哉余前不云乎真如哲公可足法矣哲公圓木以為枕三十年不改初志其學業可不謂之勤且精邪大通尤勉乎哉。
示隱參禪人
夫學者學何事學夫圣人之道而已圣人之道豈易學哉英敏之資終身有不見其徼者然則圣人沒賢者去世而終無見道者乎不然圣人雖沒賢者雖去世而遺愛尚存學者能循遺愛究之即真體之即神何患乎學不我成道不我明也與哉隱參者蜀東人齠年祝發志趣不凡歷參名宿有年矣今秋余掛席南隆偶晤于此常論圣人之道亦足以發將告去求為法言烏乎第見其往不見其止故道圣人之學勉之使成。
示解一先化主
欲求至道先務威儀夫威儀者先圣之崇范后世之規繩如舍此而學道是匠氏棄繩墨而求物之精弗可得也余見今之世不獨禪人放肆即據位者亦無可法甚至滅裂規矩者嗟嗟欲振末年之衰普正衲子之邪心何可得也解一夔州人也常學于吾徒本源雖未見至道之精而于七佛之儀式亦可觀光比之邪辟之徒實霄壤也因求為法語作學道津梁書此言以告之。
示見修禪人
學佛者學夫先佛之頂法與明心見性之旨夫頂法之與心性裂而三邪合而一邪曰非三非一學者之未寤故疑之曰三曰一耳如性見心明即三一非三一又何須執之為三為一為非三為非一都盧任之而已見修禪人如寤斯旨其頓超三學復何難。
示熊思善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此可以為居士也或謂此語囗子也道得雖鞠子也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然世人聞此語皆以為羞而奉重篤行者寡也余每見有人問善之下手處必先舉此以告之而服斯言者十常八九告之以別語則信之者十常一二此應病投方良不虛也居士若欲思善莫此為愈。
示開石書記
大道在愚心愚心何所尋寒暑自能覺忙閑每自吟鐘鼓耳不謬青黃到眼明饑來思為食霜至欲披襟倦極當思困情歡弄歌聲種種皆可應成佛此為因如此何為愚自然道易成若能依信受此生可出塵。
示自超熊婆子
道無男女相亦非圣凡情若能當下會不用論疏親但只隨情遣何須問假真我心不可得彼相復何形兩兩同虛假惟有一月明止此是真智歸來罷問津。
示覺相蒲居士
若論佛之一字元非實有盍先佛不得已只得將佛字示人作一舟航作一楷模使之從此入三摩地寤佛知見耳及乎到此田地回觀從前許多夢幻許多佛語本無一法是真實者方信此佛原是人人自有非從他得亦非從佛祖邊求只是我一切時放過了不自覺察故有許多迷涂若能早覓于此猛猛勇勇亦必自然得手如人終日在涂不知家里事一日忽到家便不疑家里事可不快哉可不快哉覺相蒲居士同余營山人也雖羈身戎馬常留心佛理凡遇名宿皆往請訣歲癸卯夏值余于黔每來參見余直以平常示之雖未得大休歇然亦知邪正眼矣因求法名并法語因告之以此。
示熊長祥
長祥問字于余余曰西伯枉駕渭濱得太公開八百余年之基夢熊之祥也中間周公孔子相繼而作萬世師法此又皆渭水之一遇不然名教何如是之長且祥也宜字之以渭水。
示穎徹禪人
學古人字讀古圣書妙須如古人遒勁識須如古圣精微乃已若只解摹畫尋行非超人頭地之學也字有別體學有別旨斯言豈欺我哉穎徹業書學字當別有所得然后可稱住足。
送不磷堅宗孫還益州
癸卯秋不磷自梁城奉師命持法嗣書來時余掛錫平越之圓覺每夜坐常問益州諸師領眾勤怠果如妙喜不女師為法無敗事邪不磷對畣腹笥便便正不失為專使明日將行索余書余以數年來未親筆硯且不欲一文字腳以障人寤門閑有請益不過指酉甕石床如擬議即放竹篦而已女為吾孫用此間話奚益不磷不能已因拂紙書此以與之。
勉竹眉宏宗孫
纘先宗繼慧命惟在抱道衲子夫欲得抱道衲子處此衰世從何見之即乘周王之疌足履八極之山川尚不得一面況坐此深山使吾得就見邪於戲求之或難也古云吾走南方一遭杖頭未曾撥著一個不其然乎先師常告余曰老僧往來吳越歲月不為不多而求一真抱道者以授吾生平之事不可得也故屬余曰千般海寶如意先之從此得也好接上機云云余自是以來五年于茲矣所遇衲子非不眾求所謂抱道者常寡前此十二人雖早入室中然亦不過三兩人而已自此以還惟住山為事而求人心始倦也癸卯春竹眉者從梁城來俊偉可愛留住數月而囊錐始露則吾徒嵩山之子也性情方正行止可人雖非吾所謂抱道衲子然亦可繼纘先宗使一華五葉之原原委委不致寥落亦能免夫余懷抱之憂囗也然尤當勉進不可望洋即止以孤吾望。
勉竹元上宗孫
今披剃而為僧者眾矣求一二為向上事不困于榮名與醉于富利者盍寡人之所欲在眼色耳聲與口體之味常欲足即居處服食器用亦不欲陋故宮室雖珠玉牙香尚患不多服食雖綺羅珍羞尚患不美安能求于此哉先佛之道縣曠幽遠寂寞深杳又非一日可能造昔東院春秋八十尚芒鞋竹杖造請諸方長慶蒲團七破德貫景星三十年他如圓木為枕縛被為誓然后始快意曰吾道放心矣今披剃而為僧者矢道之志有如是之勤且久乎余十五年往來江湖所見者眾求如是人或萬中淘一耳歲癸卯衲子竹元自昆明來見余于長松山房視其所攜一笠一囊別無長物驗其所為寒不問被暑不謀扇余或以利動之者三渠未常應噫嘻為向上事不困榮名與醉富利者有斯人乎有斯人吾道庶幾也即異日牚吾道亦頗稱足吾何患無后為哉野竹衣缽在女當貯而臧之俟龍天推出然后為天龍解而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