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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記十三首(2)

  • 元豐類稿
  • 曾鞏
  • 4184字
  • 2015-12-26 19:27:54

今梅君之為是亭,曰不敢以為游觀之美,蓋所以推本為治之意,而且將清心于此,其所存者,亦可謂能知其要矣。乃為之記,而道予之所聞?wù)哐伞J辉挛迦眨县S曾鞏記。

【閬州張侯廟記】

事常蔽于其智之不周,而辨常過于所惑。智足以周于事,而辨至于不惑,則理之微妙皆足以盡之。今夫推策灼龜,審于夢寐,其為事至淺,世常尊而用之,未之有改也;坊墉道路、馬蠶貓虎之靈,其為類至細(xì),世常嚴(yán)而事之,未之有廢也;水旱之災(zāi),日月之變,與夫兵師疾癘、昆蟲鼠豕之害,凡一慝之作,世常有祈有報(bào),未之有止也。《金》之書,《云漢》之詩,其意可謂至,而其辭可謂盡矣。夫精神之極,其叩之無端,其測之甚難,而尊而信之,如此其備者,皆圣人之法。何也?彼有接于物者,存乎自然,世既不得而無,則圣人固不得而廢之,亦理之自然也。圣人者,豈用其聰明哉?善因于理之自然而已。其智足以周于事,而其辨足以不惑,則理之微妙皆足以盡之也。故古之有為于天下者,盡己之智而聽于人,盡人之智而聽于神,未有能廢其一也。《書》曰:“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xié)從。”所謂盡己之智而聽于人,盡人之智而聽于神也。繇是觀之,則荀卿之言,以謂雩筮救日,小人以為神者,以疾夫世之不盡在乎己者而聽于人,不盡在乎人者而聽于神,其可也。謂神之為理者信然,則過矣,蔽生于其智之不周,而過生于其所惑也。

閬州于蜀為巴西郡,蜀車騎將軍領(lǐng)司隸校尉西鄉(xiāng)張侯,名飛字益德,嘗守是州。州之東有張侯之冢,至今千有余年,而廟祀不廢。每歲大旱,禱雨輒應(yīng)。嘉中,比數(shù)歲連熟,閬人以謂張侯之賜也,乃相與率錢治其廟舍,大而新之。侯以智勇為將,號萬人敵。當(dāng)蜀之初,與魏將張相距于此,能破軍,以安此土,可謂功施于人矣。其歿也,又能澤而賜之,則其食于閬人不得而廢也,豈非宜哉?

知州事尚書職方員外郎李君獻(xiàn)卿字材叔,以書來曰:“為我書之。”材叔好古君子也,乃為之書,而以予之所聞于古者告之。

【歸老橋記】

武陵柳侯圖其青陵之居,屬予而敘,以書曰:武陵之西北,有湖屬于梁山者,白馬湖也。梁山之西南,有田屬于湖上者,吾之先人青陵之田也。吾筑廬于是而將老焉。青陵之西二百步,有泉出于兩崖之間而東注于湖者,曰采菱之澗。吾為橋于其上,而為屋以覆之。武陵之往來有事于吾廬者,與吾異日得老而歸,皆出于此也,故題之曰歸老之橋。維吾先人遺吾此土者,宅有桑麻,田有亢余,而渚有蒲蓮。弋于高而追鳧雁之下上,緡于深而逐鮪之潛泳。此吾所以衣食其力而無愧于心也。息有喬木之繁陰,藉有豐草之幽香。登山而凌云,覽天地之奇變;弄泉而乘月,遺氛埃之溷濁。此吾所以處其怠倦而樂于自遂也。吾少而安焉,及壯而從事于四方,累乎萬物之自外至者,未嘗不思休于此也。今又獲位于朝,而榮于寵祿,以為觀游于此,而吾亦將老矣,得無志于歸哉?又曰:世之老于官者,或不樂于歸,幸而有樂之者,或無以為歸。今吾有是以成吾樂也,其為我記之,使吾后之人有考,以承吾志也。

余以謂先王之養(yǎng)老者備矣,士大夫之致其位者,曰“不敢煩以政”,蓋尊之也。而士亦皆明于進(jìn)退之節(jié),無留祿之人,可謂兩得之也。后世養(yǎng)老之具既不備,士大夫之老于位者,或擯而去之也,然士猶有冒而不知止者,可謂兩失之也。今柳侯年六十,齒發(fā)未衰,方為天子致其材力,以惠澤元元之時,雖欲遺章綬之榮,從湖山之樂,余知未能遂其好也。然其志于退也如此,聞其風(fēng)者亦可以興起矣,乃為之記。

【尹公亭記】

君子之于己,自得而已矣,非有待于外也。然而曰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者,所以與人同其行也。人之于君子,潛心而已矣,非有待于外也。然而有表其閭,名其鄉(xiāng),欲其風(fēng)聲氣烈暴于世之耳目而無窮者,所以與人同其好也。內(nèi)有以得諸己,外有以與人同其好,此所以為先王之道,而異乎百家之說也。

隨為州,去京師遠(yuǎn),其地僻絕。慶歷之間,起居舍人、直龍圖閣河南尹公洙以不為在勢者所容謫是州,居于城東五里開元佛寺之金燈院。尹公有行義文學(xué),長于辨論,一時與之游者,皆世之聞人,而人人自以為不能及。于是時,尹公之名震天下,而其所學(xué),蓋不以貧富貴賤死生動其心,故其居于隨,日以考圖書、通古今為事,而不知其官之為謫也。嘗于其居之北阜,竹柏之間,結(jié)茅為亭,以茇而嬉,歲余乃去。既去而人不忍廢壞,輒理之,因名之曰尹公之亭。州從事謝景平刻石記其事。至治平四年,司農(nóng)少卿贊皇李公禹卿為是州,始因其故基,增庳益狹,斬材以易之,陶瓦以覆之,既成,而寬深亢爽,環(huán)隨之山皆在幾席。又以其舊亭峙之于北,于是隨人皆喜慰其思,而又獲游觀之美。其冬,李公以圖走京師,屬予記之。

蓋尹公之行見于事、言見于書者,固已赫然動人,而李公于是又侈而大之者,豈獨(dú)慰隨人之思于一時,而與之共其樂哉!亦將使夫荒遐僻絕之境,至于后人見聞之所不及,而傳其名、覽其跡者,莫不低回俯仰,想尹公之風(fēng)聲氣烈,至于愈遠(yuǎn)而彌新,是可謂與人同其好也。則李公之傳于世,亦豈有已乎!故予為之書,時熙寧元年正月日也。

【筠州學(xué)記】

周衰,先王之跡熄。至漢,六藝出于秦火之余,士學(xué)于百家之后。言道德者,矜高遠(yuǎn)而遺世用;語政理者,務(wù)卑近而非師古。刑名兵家之術(shù),則狃于暴詐。惟知經(jīng)者為善矣,又爭為章句訓(xùn)詁之學(xué),以其私見,妄穿鑿為說。故先王之道不明,而學(xué)者靡然溺于所習(xí)。當(dāng)是時,能明先王之道者,揚(yáng)雄而已。而雄之書,世未知好也。然士之出于其時者,皆勇于自立,無茍簡之心,其取予進(jìn)退去就,必度于禮義。及其已衰,而紳之徒,抗志于強(qiáng)暴之間,至于廢錮殺戮而其操愈厲者,相望于先后。故雖有不軌之臣,猶低回沒世,不敢遂其篡奪。自此至于魏晉以來,其風(fēng)俗之弊、人材之乏久矣。以迄于今,士乃有特起于千載之外,明先王之道,以寤后之學(xué)者。世雖不能皆知其意,而往往好之。故習(xí)其說者,論道德之旨,而知應(yīng)務(wù)之非近;議從政之體,而知法古之非迂。不亂于百家,不蔽于傳疏。其所知者若此,此漢之士所不能及。然能尊而守之者,則未必眾也。故樂易樸之俗微,而詭欺薄惡之習(xí)勝。其于貧富貴賤之地,則養(yǎng)廉遠(yuǎn)恥之意少,而偷合茍得之行多。此俗化之美,所以未及于漢也。夫所聞或淺,而其義甚高,與所知有余,而其守不足者,其故何哉?由漢之士察舉于鄉(xiāng)閭,故不能不篤于自修。至于漸磨之久,則果于義者,非強(qiáng)而能也。今之士選用于文章,故不得不篤于所學(xué)。至于循習(xí)之深,則得于心者,亦不自知其至也。由是觀之,則上所好,下必有甚者焉,豈非信歟!令漢與今有教化開導(dǎo)之方,有庠序養(yǎng)成之法,則士于學(xué)行,豈有彼此之偏,先后之過乎?夫《大學(xué)》之道,將欲誠意正心修身,以治其國家天下,而必本于先致其知。則知者固善之端,而人之所難至也。以今之士,于人所難至者既幾矣,則上之施化,莫易于斯時,顧所以導(dǎo)之如何爾。

筠為州,在大江之西,其地僻絕。當(dāng)慶歷之初,詔天下立學(xué),而筠獨(dú)不能應(yīng)詔,州之士以為病。至治平三年,蓋二十有三年矣,始告于知州事、尚書都官郎中董君儀。董君乃與通判州事國子博士鄭君茜相州之東南,得亢爽之地,筑宮于其上。齋祭之室,誦講之堂,休宿之廬,至于庖氵庫廄,各以序?yàn)椤=?jīng)始于其春,而落成于八月之望。既而來學(xué)者常數(shù)十百人,二君乃以書走京師,請記于予。

予謂二君之于政,可謂知所務(wù)矣。使筠之士相與升降乎其中,講先王之遺文,以致其知,其賢者超然自信而獨(dú)立,其中材勉焉以待上之教化,則是宮之作,非獨(dú)使夫來者玩思于空言,以干世取祿而已。故為之著予之所聞?wù)咭詾橛洠箽w刻焉。

【瀛州興造記】

熙寧元年七月甲申,河北地大震,壞城郭屋室,瀛州為甚。是日再震,民訛言大水且至,驚欲出走。諫議大夫李公肅之為高陽關(guān)路都總管安撫使,知瀛州事,使人分出慰曉,訛言乃止。是日大雨,公私暴露,倉儲庫積,無所覆冒。公開示便宜,使有攸處,遂行倉庫,經(jīng)營蓋障。雨止,粟以石數(shù)之,至一百三十萬,兵器他物稱是,無壞者。初變作,公命授兵警備,訖于既息,人無爭偷,里巷安輯。

維北邊自通使契丹,城壁樓櫓御守之具,寢弛不治,習(xí)以為故。公因?yàn)?zāi)變之后,以興壞起廢為己任,知民之不可重困也,乃請于朝,力取于旁路之羨卒,費(fèi)取于備河之余材,又以錢千萬市木于真定。既集,乃筑新城,方十五里,高廣堅(jiān)壯,率加于舊。其上為敵樓,戰(zhàn)屋凡四千六百間。先時,州之正門,弊在狹陋,及是始斥而大之。其余凡圮壞之屋,莫不繕理,復(fù)其故常。周而覽之,聽斷有所,燕休有次,食有高廩,貨有深藏,賓屬士吏,各有寧宇。又以其余力為南北甬道若干里,人去污淖,即于夷途。自七月庚子始事,至十月己未落成。其用人之力,積若干萬若干千若干百工;其竹葦木瓦之用,積若干萬若干千若干百。蓋遭變之初,財(cái)匱民流,此邦之人,以謂役巨用艱,不累數(shù)稔,城壘室屋未可以復(fù)也。至于始作逾時,功以告具。蓋公經(jīng)理勸督,內(nèi)盡其心,外盡其力,故能易壞為成,如是之敏。事聞,有詔嘉獎。

昔鄭火,子產(chǎn)救災(zāi)補(bǔ)敗,得宜當(dāng)理,史實(shí)書之。衛(wèi)有狄人之難,文公治其城市宮室,合于時制,詩人歌之。今瀛地震之所摧敗,與鄭之火災(zāi)、衛(wèi)之寇難無異。公御備構(gòu)筑不失其方,亦猶古也。故瀛之士大夫皆欲刻石著公之功,而予之從父兄適與軍政,在公幕府,乃以書來,屬予記之。予不得辭,故為之記,尚俾來世知公之嘗勤于是邦也。

【廣德軍重修鼓角樓記】

熙寧元年冬,廣德軍作新門鼓角樓成。太守合文武賓屬以落之,既而以書走京師,屬鞏曰:“為我記之。”鞏辭不能,書反復(fù)至五六,辭不獲,乃為其文曰:

蓋廣德居吳之西疆,故鄣之墟,境大壤沃,食貨富穰,人力有余,而獄訟赴訴,財(cái)貢輸入,以縣附宣,道路回阻,眾不便利,歷世久之。太宗皇帝在位四年,乃按地圖,因縣立軍,使得奏事專決,體如大邦。自是以來,田里辨爭,歲時稅調(diào),始不勤遠(yuǎn),人用宜之。而門閎隘庳,樓觀弗飾,于以納天子之命,出令行化朝夕,吏民交通四方,覽示賓客,弊在簡陋,不中度程。治平四年,尚書兵部員外郎知制誥錢公公輔守是邦,始因豐年,聚材積土,將改而新之。會尚書駕部郎中朱公壽昌來繼其任,明年政成,封內(nèi)無事,乃擇能吏,揆時庀徒,以畚以筑,以繩以削,門阿是經(jīng),觀闕是營,不督不期,役者自勸。自冬十月甲子始事,至十二月甲子卒功。崇墉崛興,復(fù)宇相瞰,壯不及僭,麗不及奢,憲度政理,于是出納,士吏賓客,于是馳走,尊施一邦,不失宜稱。至于伐鼓鳴角,以警昏昕,下漏數(shù)刻,以節(jié)晝夜,則又新是四器,列而棲之。邦人士女,易其聽觀,莫不悅喜,推美誦勤。夫禮有必隆,不得而殺;政有必舉,不得而廢。二公于是兼而得之,宜刻金石,以書美實(shí),使是邦之人,百世之下,于二公之德尚有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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