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元代奏議集錄
- 佚名
- 4918字
- 2015-12-26 19:27:42
竊惟本省,控制四道,總轄三十余路。至正八年十二月分,共計見禁輕重罪囚一千三百一十五起,三千九百三十六名。每歲約支囚糧七八千石,冬夏衣鈔若干百疋。夫以江浙四道,固曰地大民繁,犯法者,若使官吏得人,治化清簡,則獄訟亦不至如此之多也??计渥锴粼诮氯?,有十五年者,有二十年者。又至正八年之內,四道共計死損罪囚五百余人。夫既不能明正典刑,皆徒死于囹圄,何以為奸惡之勸乎?兼本省之地,東南與海相接,近年海中為盜者,除已招安為民,各居鄉里當差外,其余在禁之人,亦合一體明白審錄區處。且以累朝審囚條目,具載憲章。伏圣天子即位以來,所降詔書,屢以罪囚為念,其惻隱之仁,欽恤之意,可謂至矣。元統二年十月內一款:「刑期于無刑,蓋以弼教而助治也。議刑之際,可不慎歟。司刑之官,宜加詳慎,務在平允,毋使冤濫,致傷和氣?!褂忠豢睿骸竷韧庖娊厍?,中間若有贓仗未完,死傷不明,證左爭差,累審累番,禁系三年不能者,仰監察御史、肅政廉訪司官,用心詳讞,果是疑獄,即與疏放。」至元四年正月內一款:「各處見禁重囚,果有贓證不明,事情疑似,累審累番,虛實難辨,三年不能者,從監察御史、廉訪司詳讞疏放。」至元六年七月內一款:「各處刑獄冤濫,蓋因捕盜官迫于期限,推問官暗于刑名,審復之司不加詳讞,以致在禁之人,輕則淹延歲月,破蕩家產,重則死于非命,朕甚憫之。在內監察御史,在外廉訪司,即與有司正官,詳加審理。輕者與,冤者辨明,累審累番,果無顯驗,在禁日久,疑不能者,即與疏放,具所放緣由,申達上司。如無冤抑,依例結案?!怪琳晔聝纫豢睿骸副葋愍z犴滋多,中間寧無冤濫?其有累審累番,別無證驗,在禁日久,疑不能者,在內監察御史,在外廉訪司,研窮審理,具由申達省部詳讞疏放。如無冤抑,依例結案。」至正五年二月內一款:「內外獄囚,有司不得其人,中間不無冤濫。仰監察御史、廉訪司詳加審理,輕者疏,重者依例結案。冤抑不能自明者,即與明辨。累審累番,三年疑不能者疏放,具由行移有司,申達省部?!怪琳吣昶咴聝纫豢睿骸钢T禁囚枷鎖監收,飲食治療,具有成法。近年有司失于奉行,畏上司之審錄,惡上司之駁問,往往將病囚不即治療,無糧者弗與飲食,甚者托以患病,其實抑死囚中。使為惡者失正其罪,冤抑者含恨九泉。監察御史、廉訪司嚴加究治?!褂之斈晔聝纫豢睿骸感酞z之重,民命系焉。死者不可復生,傷者不可復息。各處見禁罪囚,恐有淹滯,詔書到日,所在有司,即與用心推理,合疏者疏,合結解者結解。毋以小節不完,淹滯囹圄。其有在禁五年之上,累審累番,疑不能者,在內監察御史,在外廉訪司吏,為讞疑狀昭著釋之,仍具所由,省達省部。欽此?!?
夫以圣上好生之德,見于明詔者,一一可考。然自元統二年至至正九年,十有六年間,不知各處辨明疏放者幾人,結案待報者幾起,司刑者獨可置之不考其故乎?是以徒見囚徒日益以,文移日益以繁,有傷圣明仁厚之至化,以致雨旸連年之失時,當國者可不為之深思長慮乎?宜從都省聞奏,精選通曉刑名官員,先將各省見系罪囚多處,一一審錄,比及立春,使罪狀明白者,各正其罪,情犯疑似者,悉與辨明。庶幾國家刑罰見于施行,民庶知所畏懼而不敢犯,冤抑淹延亦得寬釋而無怨恨矣。務施圣上恤刑之實惠,勿為有司一切虛文。不勝幸甚!《易》曰:「君子明慎用刑而不留獄?!褂衷唬骸甘ト烁腥诵亩煜潞推健!勾酥^也。本省除將輕囚行下各處,依例斷,重囚催督追會完備聽候,死損者行移究治。(錄自《滋溪文稿》卷二十六)
建白時政五事
欽惟國家建置臺憲,務求賢哲,克廣聰明。若或緘默而不言,有負朝廷之任使。卑職猥以菲才,備員六察,粗有聞見,謹用敷陳。蓋畏天變者,所以盡事天之誠;享宗廟者,所以隆孝治之道;輔圣德者,所以建太平之基;敬大臣者,所以求贊襄之益;恤黎民者,所以固邦家之本。匪欲徒為空言,惟務切于時政。尚憑采擇,伏希奏聞。
一、自昔人君之居天位,兢兢業業,不敢暇逸,所祇畏者,惟天而已。然而國家之政既修,則天地之容斯隱,否則天出異以警懼之。甚矣天心仁愛人君之至也,可不夙夜修省、克謹天戒乎?欽惟圣天子躬膺眷命,丕纘皇圖,上應天心,下孚民志,將見治化方臻,禎祥迭至。邇者,太史上言:「三月癸卯望,月食之既,四月戊午朔,日有食之?!狗驊蚁笾?,莫大乎日月,今焉薄食,得非刑政之失而致然歟?且月食之既,為異已甚;日食純陽之月,古尤忌之。蓋陰盛陽微,君子之所懼也,有天下者,其可忽諸?今天子聰明仁孝,天下化服,宜奮干剛,聿修刑政,疏遠邪佞,專任忠良,庶可消弭變,轉為禎祥,日月貞明,宗社蒙佑。若曰日月薄食,自有常度,天道悠遠,人不可知,是乃奸邪誤國之言,非圣人畏天之意也!
一、郊社宗廟,國之大祀;尊親兼著,廟享尤隆。是以古之王者,必行親祠之禮,所以報德祖宗廣孝治也。洪惟國家隆興百年,禮樂文物,光昭簡冊。世祖皇帝肇建太宮,武宗皇帝親行大禮。列圣相承,典章具在。文皇帝撥亂反正以定天下,臨御五載,治化休明。爰自賓天,臣民思服,載涓吉日,班祔有經。欽惟圣天子祇承遺詔,入奉宗祧,夙夜寅畏,圖新政治。恭事東朝,既盡于奉養;顧瞻清廟,宜展其孝思。伏愿率遵舊章,躬行祀禮,則祖宗歆享,降福于萬年;圣德孝恭,有光于四海矣!
一、古者天子雖有聰明睿圣之資,必待左右之臣匡直輔導,然后德化可成也。周成王即位之初,春秋方富于時,周公為師,召公為保,輔養保護,克盡其道,以至侍御仆從,亦皆正人。故成王所見皆正事,所聞皆正言,卒能養成德器,致治隆平,享國久長,為周賢君。欽惟圣天子春秋鼎盛,臨御九有,睿圣之德,度越百王。然猶開設講筵,鑒觀古訓,蓋所以輔益圣德,緝熙元化者也。夫以儒臣宰輔,進見有時。惟朝夕與居,熏陶德器,正賴侍從承弼之得人也。伏愿博選勛舊世臣之子,端謹正直之臣,前后輔導,使嬉戲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左右交修,內外相養,則圣德日新,治化日隆矣!
一、帝王之職,在任宰相。宰相者,所以輔佐天子,撫綏兆民,燮和陰陽,贊襄政治而已。故人主躬親庶政,禮貌大臣,常于進見之間,俾盡論思之道。洪惟天朝富有四海,列圣臨御,保守治平,遇臣下者,既盡其禮;大臣碩輔,獻納謀猷,事君上者,亦盡其忠。君明臣良,千載一時也。欽惟圣天子圣德寬仁,臨乎臣民之上,天下之大,萬機之繁,朝夕都俞,共圖為治者,二三大臣而已。然而,古昔人君待遇其臣,亦未嘗不至也,故燕饗所以通上下之情,嵬田所以習武備之禮;命之爵祿,以求其用,賜之居第,以安其身。蓋皆昭儉而合禮,未始踰制以厲民。今朝廷政化更新,中外望治,樞機之臣,固宜尊寵,是以爵祿之貴,居室之盛,宴享田獵之樂,可為至矣。伏惟二三大臣,同心一德,勉圖報稱,雍容廊廟,夙夜贊襄,俾公卿得人,風雨時若,紀綱正而朝廷尊,賞罰公而民心服,不亦至盛矣乎!
一、天下之事,當謹于微。民惟邦本,尤不可忽。國家自太祖皇帝戡定中原,世祖皇帝混一海宇,黎元休息,百年于茲。爰自近歲以來,云南土人作亂,海南黎蠻為梗,有司視為故常,不加安輯。邇者徭賊大肆猖獗,攻陷道州,殺虜官吏民庶。夫道州,湖南一郡也。先此,廣西之民已被其害,今復轉入內地,此其為患不細。方今天下雖號治平,然山東實股肱郡,去年河水為,五谷不登,黎民流冗者。朝廷間嘗賑給,猶未克瞻。江淮之南,民復告饑。河北諸郡,盜賊已未獲者三千余起。夫民窮為盜,蓋豈得已?為民父母,顧將何如?豈可優游燕安,視若無事?伏惟朝廷宜急講求弭安盜賊方略,賑救饑民長策,使海宇清謐,黎民富足,實為宗社之至計也。(錄自《滋溪文稿》卷二十六)
王喜
治河圖略
原序
臣竊謂水之在天下,有自然之利,亦有自然之害,順而導之者易為力,逆而遏之者難為功。猶人之一身,血流通則無病,血壅滯則病生。審而治之,宣其壅滯,使之流通,則病自去。治水之道,亦當如此。竊見比年以來,黃河失道,泛濫曹濮間,生民墊溺,中原雕耗,莫此為甚,以致上干宵旰之憂勤,次勞廟堂之軫念。見者聞者,莫不惻然,思有以救之。然未有出一謀建一策,有補于明時者,以其但知河之為害,而未知其所以為害。臣故歷考累代河流變遷之故,與浚治之術,粗得其詳,而知其有無不可為之理。且何以言之?皆緣下流壅滯,水勢不能自泄,是以溢為害。為今之計,莫若浚入淮舊河于南,以順其流;仍導一新河于北,以分其勢。大河既分,其流自緩,無泛溢之患矣。禹之播九河,漢之浚屯氏,宋之導清河于南北者,即此道也。猶百鈞之物,一人舉之則力不能勝,兩人舉之則力有余,此理甚明,可舉而行,今將禹河、漢河、宋河、今河圖陳于左,以備睿覽,有以考擇,庶幾拯溺之一助云。
禹河之圖(略)
臣謹案:禹河自于闐、嶺,兩源合流,東注蒲昌海,潛行南出積石,經龍門三千里,而至于華陰;又自南而東,至于底柱、孟津、洛汭、大伾;又自東而北,過洚水大陸,迤邐北行,至冀東北,分播于九河,趨碣石入海。由是觀之,氣分則緩,勢分則弱。禹所以治河之法,行水之道,其功皆在于九河之播也。蓋自大伾以下,行于平地,河勢悍猛而平地土疏,非堤防所能捍御,故開八條以殺其怒。又自大陸以北到州地方,為下流之沖,其勢愈大,為害愈甚。禹則當其將入海未入海之處,疏其正派,分其支流,使都入于海。各派既安行于外,正流亦順道其中,不復漫流為害,其到此而不得不分者,亦勢之必然也。
漢河之圖(略)
臣謹案:漢河自孟津底柱以上,河行地中,無所變遷,自大伾以下,河高于地,易于泛濫。自周定王時,已徙故瀆,及漢元光間,改向頓邱東北,流經濮濟,從樂陵入海。文帝時,酸棗;武帝時,瓠子,皆在今濮陽縣,遂通淮泗。又《漢溝洫志》「河館陶」,在今濮州;分為屯氏河,在今大名路,北流入海。其河深廣,與大河等。蓋亦因其自之勢,就浚此河,以泄大河,故無復有泛溢之患。由是觀之,河之下流壅則塞,泄則平。漢之所以能息弭患者,其功專在于屯氏之分也。
宋河之圖(略)
臣謹案:宋河自建紹浚黃河,入巨野,溢于泗,以入淮,謂之南清河;由汶合濟,至滄州入海,謂之北清河。初,禹導濟水,出河之南,東入荷澤,即今之梁山泊也,南通淮泗,北從千乘入海。宋河既徙,濟寧之巨野與濟遂合于一,分而為南北流矣。又濟之上流,舊有莨蕩渠,漢明帝使王景浚之東注,浚儀南達于淮,即隋唐之汴口也。金末,河開封,則又因汴南流,而入于淮矣。今其于曹濮,復有合濟之勢。臣愚所以參之于古,審之于今,而知其有必合之理也。
今河之圖(略)
臣謹案:今河自金末從開封北衛州入渦河南流,即今之過徐州而入淮者是也。比年以來,河水泛溢于曹濮。而入淮舊河淤塞不通,將有入御河之勢,又未得其道,以致數郡墊溺,為害不小。竊料新塞河道,沙土尚虛,但浚治稍深,則水復故道,下流自順,非比無源之水,必假強鑿之難勞而無功也。又計今新河水,散漫無統,未有歸一,以致橫流。若舊河既浚,水勢自減,然后因其橫流所穿之徑,順其北流之勢,加之疏導,別為一川,則用力寡而見功疾,此可為永久之利也。
治河之圖(略)
臣謹謂:治河之法,必先浚入淮舊河,使水南流,復于故道;次導入濟新河,分半水北流,以殺其勢,此上策也。今汴城之東,黃河南岸,列渠口數十,皆是古時引水注于陳、亳、宋、潁之郊,以泄水怒。又東至杞縣,有三汊河口。往年歸德、太康兩處,將南北兩汊堵閉不通,使三汊之水總于一河,安得不致溢哉?世祖皇帝嘗設置分監,委任都水馬和之、郭若思疏新河之水,導黃流由安山抵臨清接御河,相地形,設開堤,通漕運,遂成千載之功。今所以導新河北流者,即馬都水之成法也。蓋河之末流,水勢浩大,非一川能容,不浚則勢不順,不分則患不息,是皆歷代已行之明效,而非一口之空言。臣故圖此以見其有可行之理耳。
河源之圖(略)
臣案:河源自吐蕃朵甘思西鄙,方七八十里,有泉百余,泓躡高山,下瞰燦若列星,故名火敦,即星宿海也。東匯于澤,又東為齊必勒。一水西來,名赤里出;一水南來,名忽蘭;一水東南來,名也里朮。合流名脫可尼,是為黃河。又東歧為九渡,尚清淺可涉。又東五百里,始渾濁奔悍。又三千里合二水折西,經乞里塔昆侖山之陰,四時積雪。又北東至貴德州、隸河州、吐蕃等處,宣慰司所轄。然后抵積石,與禹貢導積石者合,上去星宿海蓋六千七百余里。此據世祖皇帝至元十七年,遣招討使篤什親歷而言。臣所以并紀此圖,以知河源之遠,宜其末流之盛大而難制也。
治河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