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間有結痂后,臂上痘痂之旁紅腫,略類痘 ,此固萬中無一。宜用豆心渣,即豆腐渣,或三豆散、紫花地丁、芙蓉膏,四圍敷之,留頂勿敷,使其毒由頂出。憶予所種,惟常博何公夢 少君,又本坊崔渭生令媛,及中協兵弁張耀清之孫有此,按藥治之,無不立效。
十數年來,種小兒以萬計,所見者僅三人,此外不復有矣。
或腠理氣血凝結,致枝節生瘡,用棉繭散敷之即愈。無論諸瘡,如濕爛用金華散糝之,瘡干則以豬油調敷,若生瘢癬,燒干陳牛糞敷之。
或問,天花忌抓破,此獨不忌,何也?予曰∶此原是針刺法,毒以刺而引出,刺且不妨,抓破何害。
又問,取鮮漿時,于取漿之小兒有妨礙否?曰∶予已試驗諸千萬人,俱未見其有妨礙也。其所以疑有妨礙者,緣種痘之人,見有好痘,捏破痘漿,盜以作種,其取漿之時,或手力太重,或捏入太深,或漿水未灌滿而取之非其時,或筋脈有關而取之非其處,如是,則或致有礙耳。若牛痘之法則不然,俟其八九日,灌漿滿足,輕輕點取,于己無損,于人有益,何樂而不為乎。蓋痘之患在毒,痘漿既滿,則毒已盡泄,取之得法,斷然無礙。且予之行此,亦不過以善方濟人耳。若損此而益彼,即予亦不肯為也。
遇有抓破者,系在第七日以前,仍必灌復漿水。如在八、九日以后,則不能灌復,然其毒已引動,泄破亦無妨礙。或有隨而結痂者。倘成膿不干,用武夷茶煎濃洗之,或黃豆皮煎水洗之,或胭脂膏、鯽魚膏、蠟梅油貼之,皆可,若成膿而不能合口,用生肌散糝之,外洋原有藥水、藥膏治此立效,因不能常得,故不錄。
以上各條,皆予所親試而立效者,引無不出,出無不佳,不患后災,不憂復發。以醫痘至難之事,今變而為至易,莫非上蒼愛憐赤子有意使然?夫父母之于子,未有不欲其以生、以長、以至成人,顧聽其自出天花。癥有險易,醫有賢愚,懸懸莫必,孰若趁其毒之未發,引而出之,不費一錢,不受一嚇,何等放心,何等快意耶!所愿為父母者,深信勿疑,同志者廣為傳布,此則予之濃望,亦凡為父母者所濃望也夫。
方藥
治痘損破膿水不止。棉繭散∶取出蠶蛾繭,不拘多少,將生明礬為末,填入繭內,燒成灰,研為細末糝之,其水自干。或用甘草水浸過其灰、俟干,復研為末糝之,其性更醇。
卷舒散∶綠豆一兩,茶葉五錢,雄黃三分,冰片二分,共為細末,如痘干,用芙蓉花油,或臘梅花油,調搽。若痘濕,則用末糝之。
又方∶松花粉二錢,黃丹一錢,研勻糝之。
又方∶用武夷茶煎濃水,洗清膿拭干,以京都胭脂膏貼之。或用鯽魚膏貼之,或用蠟梅花油潤紙貼之亦可。
治痘潰爛,灰草散∶荔枝殼(微燎存性)、草紙(燒灰存性)、多年陳茅草(曬干),三味共白龍散∶用陳久干牛糞,燒過,取中間白者,研末敷之。
豆灰散∶黃豆燒灰,研為細末糝之。
治痘潰爛流血不止。敗毒散∶取多年蓋墻屋之爛草或稻草,洗凈泥垢,曬干為末。此久經風霜雨露之滋,而感天地陰陽之氣,善解瘡毒,收濕氣也!治痘破成坑不能合口。生肌散∶黃連二錢,黃柏二錢,甘草三錢(以上俱生用),地骨皮治痘后諸瘡。金華散∶黃連、黃柏、黃芩、黃丹、大黃(以上生用)、輕粉各等分,麝香治痘疔。拔毒膏∶雄黃、輕粉,共為細末,用胭脂水調敷。
治痘風癬。黃豆衣殼,煎水洗之,自散。
治余毒紅腫。凡敷藥皆留頂勿敷,使其毒由頂出。以下皆同。
三豆散∶綠豆、黑小豆、赤小豆,共為末,調醋敷之,或以七夕水調敷。
又方∶用豆腐渣敷患處。
又方∶口嚼爛白豆敷之。
又方∶用紫花地丁搗爛外敷。任無名腫毒,無有不退。
芙蓉膏∶用芙蓉花或葉,或皮或根俱可,花更佳,黃荊子各等分,共搗爛,用雞蛋白調敷兩三次,立效。
必勝膏∶馬齒莧搗汁,豬膏、蜜糖,共熬膏敷之。
如意膏∶南星八錢,半夏一兩,大黃一兩,(以上俱生用),白芷五錢,郁金五錢,姜黃五錢,蒼術五錢,共為末,用醋調敷。
又方∶黃豆、姜、蔥,共搗敷之,亦消。
(周景明識)
南海邱浩川先生牛痘一法,自西洋傳中夏,行之而驗者,不可更仆數。余曩聞其術,而以為未獲見其書為憾!歲戊子,負笈麓山,始得其書于吳君葆元,以呈歐陽坦齋夫子,夫子善之,于是同硯諸友,咸踴躍醵金樓版,以廣其傳。其書原有諸名公題詠,約數千百言,皆身受其益而贊其妙者。茲因簡帙太繁,未及備錄,第即其圖說、方法刊焉。余惟世之苦痘久矣,吹鼻之法,往往得失參半,而是書乃計出萬全,轉難為易,轉危為安,誠發千古未發之蘊,而有以躋一世之嬰孩于仁壽之域也,遵而行之,是所望于慈幼者。道光八年,歲在戊子,七月既望,衡山周景明春臺氏識于岳麓書院之居業齋。
引痘撮要
痘科之流傳久矣,自昔遵用鼻苗,由肺傳肝及脾腎,相攻相伐,逆傳命門,攻出先天伏毒,毒因逆攻而出,發無定處,設遇蒙頭、鎖項、纏腰,以致變癥叢生,調治不善,在在驚其險 。近有西洋傳漿新法,點于兩臂。以兩臂消爍諸穴,屬手少陽三焦,故漿自少陽傳膽,相引相導,順傳命門,引出先天伏毒,毒隨順引而出,發于兩臂,按日亮水、灌漿、結痂。所以癥無煩雜,獲效不勞,人人安于磐石,洵保赤萬全之善術也。此法留傳中夏,今師其術而行之者日益廣,仆閱歷斯道有年,頗于其理有得,細考《引痘略》書,晦而不顯。但國師邱君,原繪點痘之圖,雖指明其所當然,尚未透發其所以然,故后之學人,點法不一,不能無訛傳之弊。然此道以審穴為要著,不得其審穴之法,其何以行之無誤耶。按宋詔命明醫所鑄銅人明堂之圖穴,有至當不易之理,其理固不可強不知以為知,又何可秘所知而不冀人以共知。于是謹遵《針灸大成》、《御纂醫宗金鑒》,錄集同身寸法,銅人背面兩圖,鐫刻于后,俾有志斯道者,閱圖知臟腑之分別,按經知穴分之所在,既辨其所當然,復深究其所以然。由是尋經審穴,傳點得法,不致有毫厘之謬,此不惟精明其術之可嘉,實保全嬰赤之功甚大也,豈非仆之所深幸也哉。醴陵黃之檀、齡馨氏識,并點痘穴法附載于后。
中指同身寸法
宋鑄銅人七尺六寸四分。按指五分為度,實則身長三尺八寸二分。至今點痘,論男左女右手中指與大指相屈如環,取內側紋兩角為一寸,各隨長短量度,再加精細,無論老幼,手臂肩至肘長各為一尺七寸,以一歸七除扣算,兼中指互考比量未有穴不妥當。
銅人面圖
手太陰肺經,中府至少商。手厥陰心包,天池至中沖。
手少陰心經,極泉至少沖。足少陰腎經,涌泉至俞府。
足太陰脾經,隱白至大包。足厥陰肝經,大敦至期門。
銅人背圖
手陽明大腸,商陽至迎香。手少陽三焦,關沖至耳門。
手太陽小腸,少澤至聽官。足太陽膀胱,睛明至至陰。
足陽明胃經,頭維至厲兌。足少陽膽經,瞳子至竅陰。
手少陽三焦經,起于關沖,終于耳門,共二十三穴,內錄三穴點苗,余穴不點故不錄。
其余十四經、十五絡小穴多,亦不全錄。
消爍,肩下臂外間腋斜肘分下。又云∶分肉間,此穴雖無寸法,總須審其的是。
清冷淵,肘上二寸,伸肘舉臂取之,但人有大小肥瘦之分,其間不可以不辨。
四瀆,肘前五寸,扳肩取之,然取之更捷,非顯而易識,以上所載穴分,雖屬明白,然亦僅指其所當然,而其中之所以然,尤必經口授,乃更得其穴之真的,庶點種不致有誤,邇來醫家業是術者,最宜慎之!
按經取穴論
人身一十二經,氣血陰陽攸分,按經點痘,獨點少陽三焦經者何?《備要》云∶少陽主氣,諸藥入膽經氣分者,并入三焦,惟點兩臂三穴,蓋取配合上、中、下三焦,其理最妙。
《內經》曰∶上焦如霧,氣之源也。點消爍,上配膻中。中焦如漚,血之源也。點冷淵,中配胃脘。下焦如瀆,水之源也。點四瀆,下配丹田。丹田,即命門也。總之,不離乎三焦者是。故《易》曰∶仰觀于天,其星辰之奠麗,不如凡幾,而其要則以七宿為經,二十四曜為緯。俯察于地,其山川之流峙,又不如凡幾,而其要則以五岳為宗,四瀆為委。天地且然,人身何獨不然。細考其法甚善,理的無疑,洵保萬全之良方也!毋庸予贅。
西洋點痘推原說
人身背脊十四椎下,名為命門,為督脈之穴。前與臍對,臍下丹田,為三焦之募穴,分與命門相表里。命門為生氣之門,出而治臍,下分三歧,上沖夾臍,過天樞,上至膻中兩乳間,元氣所系焉。三焦有臟無腑,上焦在胃上口,治在膻中。中焦在胃管,治在臍旁。下焦在臍下,膀胱上口,治在臍。三焦、命門,原一氣相貫通者也。故《經》曰∶元氣者,三焦之使。李瀕湖曰∶三焦即命門之用。王海藏曰∶三焦命門為一府,其脈同診。以是觀之,三焦、命門,真相須而為用者也。點痘家,故點自三焦之穴,其初藉三焦而引入命門,其后由命門而轉達三焦,理確而當,法奇而便,若審穴的實,則較穩吹苗家萬萬矣。大清道光十七年,歲次丁酉,夏四月,醴陵圖南子識。
按∶是書所稱,引種萬人,并無再出天花之患,固非虛語。然近亦間或千人中有一復出者,吹苗家即肆詆毀,謂其術不足憑,嬰兒父母,雖明知牛痘甚便,猶未敢以輕試也。抑知千中間或有一復出者,其弊非由于立法之不密,實由于奉行之不善,以邇來業牛痘者,粗心浮氣,偶爾刺穴稍偏,致胎毒未能出盡,后又不為之再引所誤也。近得復引一法,最為穩妥,凡小兒引痘一次后,或逾數月,或至下年復引一次,如仍上漿結痂者,尚須再引,總以傳漿后,越三宿而刺處微見紅盤,再過二三日而紅盤自退,并不起頂上漿者,為胎毒已盡之證。此后,雖遇自行天花,永不沾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