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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知言
  • 胡宏
  • 4983字
  • 2015-12-26 17:21:48

有為之為,出于智巧。血氣方剛,則智巧出焉。血氣既衰,則智巧窮矣。或知功之可利而銳于立功,或知名之可利而進以求名,或知正直之可利而勉于正直,或知文詞之可利而習于文詞,皆智巧之智也。上好恬退,則為恬退以中其欲;上好剛勁,則為剛勁以中其欲;上好溫厚,則為溫厚以中其欲;上好勤恪,則為勤恪以中其欲;上好文雅,則為文雅以中其欲,皆智巧之巧也。年方壯則血氣盛,得所欲則血氣盛,壯邁往失則血氣挫折,消懦而所為屈矣,無不可變之操也。無為之為,本于仁義。善不以名而為,功不以利而勸,通于造化,與天地相終始,茍不至德,則至道不凝焉。

圣人不可得而見矣,其遺言猶龍之蛻,猶虎之皮。用其文章,猶足動觀聽,況能充其蛻,復其皮。得其精神以設施于天下,其撥亂興治如反復手足。不得其道,與天下之人角智力者,嵲嵲乎殆哉!

有聚而可見謂之有者,知其有于目,故散而不可見者謂之無。有實而可蹈謂之有者,知其有于心,故妄而不可蹈者謂之無。

馬牛,人畜也。御之失道,則奮其角踶,雖有猛士,莫之敢攖,得其道,則三尺童子用之,周旋無不如志焉。天下分裂,兆民離散,欲以一之,固有其方,患在人不仁,雖與言而不入也。

知幾,則物不能累而禍不能侵。不累于物,其知幾乎!

郡縣天下,可以持承平而不可支變故,封建諸侯,可以持承平,可以支變故。

自觀我者而言,事至而知起,則我之仁可見矣。事不至而知不起,則我之仁不可見也。自我而言,心與天地同流,夫何間之?

處已有道,則行艱難險厄之中無所不利;失其道,則有不能堪而忿欲興矣。是以君子貴有德也。

往來

胡子曰:或往或來,天之所以為道也;或語或默,士之所以為仁也;或進或退,臣之所以事君也;或擒或縱,兵之所以為律也;或弛或張,王之所以化成于天下也。

釋氏以盡虛空沙界為吾身,大則大矣,而以父母所生之身為一塵剎幻化之物而不知敬焉,是有間也。有間者,至不仁也,與區區于一物之中沈惑而不知反者何以異?

性譬諸水乎,則心猶水之下,情猶水之瀾,欲猶水之波浪。

即物而真者,圣人之道也;談真離物者,釋氏之幻也。

釋氏見理而不窮理,見性而不盡性,故于一天之中分別幻華真實,不能合一,與道不相似也。

當爵祿而不輕,行道德而不舍者,君子人歟?君子人也。天下之臣有三:有好功名而輕爵祿之臣,是人也,名得功成而止矣;有貪爵祿而昧功名之臣,是人也,必忘其性命矣,鮮不及哉;有由道義而行之臣,是人也,爵位功名,得之不以為重,失之不以為輕,顧吾道義如何耳。君天下,臨百官,是三臣者雜然并進,為人君者烏乎知而進退之?孟子曰:君仁,莫不仁。

有善行而不仁者有矣,未有不仁而能擇乎善者也。

子思子曰“率性之謂道。”萬物萬事,性之質也。因質以致用,人之道也。人也者,天地之全也。而何以知其全乎?萬物有有父子之親者焉,有有君臣之統者焉,有有報本反始之禮者焉,有有兄弟之序者焉,有有救災恤患之義者焉,有有夫婦之別者焉。至于知時御盜如雞犬,猶能有功于人,然謂之禽獸而人不與為類,何也?以其不得其全,不可與為類也。夫人雖備萬物之性,然好惡有邪正,取舍有是非,或中于先,或否于后,或得于上,或失于下,故有不仁而入于夷狄禽獸之性者矣。惟圣人既生而知之,又學以審之,盡人之性,盡物之性,德合天地,心純萬物,故與造化相參而主斯道也。不然,各適其適,雜于夷狄禽獸。是異類而已,豈人之道也哉!是故君子必戒謹恐懼,以無失父母之性,自則于異類,期全而歸之,以成吾孝也。

中者,道之體;和者,道之用。中和變化,萬物各正性命而純備者,人也,性之極也。故觀萬物之流形,其性則異;察萬物之本性,其源則一。圣人執天之機,惇敘五典,庸秩五禮。順是者,彰之以五服,逆是者,討之以五刑。調理萬物,各得其所。此人之所以為天地也。

目之所可覩者,禽獸皆能視也。耳之所可聞者,禽獸皆能聽也。視而知其形,聽而知其聲,各以其類者,亦禽獸之所能也。視萬形,聽萬聲,而兼辨之者,則人而已。覩形色而知其性,聞聲音而達其義,通乎耳目之表、形器之外,非圣人則不能與于斯矣。斯道不明,則中國冠帶之君有時而為夷狄。楊朱、墨翟之賢而有禽獸之累,惟安于耳目形器,不知覺之過也。君子履安佚之地,當安佚之時,戒謹恐懼,不敢須臾怠者以此。

君子畏天命,順天時,故行驚眾駭俗之事常少。小人不知人命,以利而動,肆情妄作,故行驚眾駭俗之事必其無忌憚而然也。

首萬物,存大地,謂之正情。備萬物,參天地,謂之正道。順秉彝,窮物則,謂之正教。

道之明也,道之行也,或知之矣。變動不居,進退無常,妙道精義未嘗須臾離也。賢者之行,智者之見,常高于俗而與俗立異。不肖者之行,愚者之見,常溺于俗而與俗同流。此道之所以不明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我知圣人之行、圣人之見矣。不與俗異,不與俗同,變動不居,進退無常,妙道精義未嘗離也。參于天地,造化萬物,明如日月,行如四時。我知圣人之行、圣人之見矣。

仲尼

胡子曰:仲尼之教,猶天地造化萬物,生生日新,無氣之不應,無息之或已也。我于季路而見焉。或曰何謂也?曰:子路衣敝缊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質美矣。孔子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進之以仁也。季路終身誦之,力行乎仁矣。孔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至哉斯言!非天下之至誠,其孰能與于此?顏回欲罷不能,未至文王純一不已之地。孔子所以惜之,曰:未見其止也。止則與天為一,無以加矣。

氣主乎性,性主乎心。心純,則性定而氣正。氣正,則動而不差。動而有差者,心未純也。告子不知心而以義為外,無主于中而主于言。言有不勝則惑矣,而心有不動乎?北宮黝、孟施舍以氣為本,以果為行。 一身之氣,有時而衰,而心有不動乎?曾子、孟子之勇原于心,在身為道,虛物為義,氣與道義同流,融合于視聽言動之間,可謂盡性者矣。夫性無不體者,心也。孰能參天地而不物,關百圣而不惑,亂九流而不繆,乘富貴而能約,遭貧賤而能亨,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周旋繁縟而不亂乎!

人皆有良心,故被之以桀、紂之名,雖匹夫不受也。夫桀、紂,萬乘之君,而匹夫羞為之,何也?以身不親其奉,而知其行丑也。王公大人一親其奉,喪其良心,處利勢之際,臨死生之節,宜冒茍免,行若大鼠者,皆是也。富貴而奉身者備,斬良心之利劍也。是故禹菲飲食、卑宮室,孔子重贊之,曰:吾無閑然矣!富貴,一時之利;良心,萬世之彝。乘利勢,行彝章,如雷之震,如風之動,圣人性之,君子樂之。不然,乃以一時之利失萬世之彝,自列于禽獸,寧貧賤而為匹夫,不愿王公之富貴也。

以理義服天下易,以威力服天下難,理義本諸身,威力假諸人者也。本諸身者有性,假諸人者有命。性可必而命不可必,性存則命立,而權度縱釋在我矣。是故善為國者,尊吾性而已。

君子有宰天下之心,裁之自親始,君子有善萬世之心,行之自身始。不然,則蕩而無止,不入于釋氏之絕滅,則入于老莊之荒唐。

有德而富貴者,乘富貴之勢以利物,無德而富貴者,乘富貴之勢以殘身。富貴,人之所大欲,貧賤,人之所大惡。然因貧賤而修益者多,因富貴而不失于昏淫者寡,則富貴也,有時而不若貧賤矣。

赤子不私其身,無智巧,無偏系。能守是心而勿失,然后謂之大丈夫。

惟仁者為能所執無非禮,所行無非義。

今之儒者移學文藝、干仕進之心,以收其放心而美其身,則又何古人之不可及哉!父兄以學文藝令其子弟,朋友以仕進相招,往而不返,則心始荒而不治萬物之成,咸不逮古先矣。

學欲博,不欲雜;守欲約,不欲陋。雜似博,陋似約,學者不可不察也。

修為者必有棄,然后能有所取;必有變,然后能有所成。雖天子之貴,不仁不義,不能以尊其身,雖天下之大,不仁不義,不能以庇其身,況其下者乎?

魚生于水,死于水,草木生于土,死于土,人生于道,死于道,天經也。飲食、車馬、衣裘、宮室之用,道所以有濟生者,猶龜有蘋藻泥沙,草木有風雷雨露也。如使魚而離水,雖有蘋藻泥沙,則不能生矣;如使草木而離土,雖有風雷雨露,亦不能以生。今人也而離道,飲食雖豐,裘服雖鮮,車馬雖澤,宮室雖麗,其得而享諸?季世淫亂并興,爭奪相殺,殄滅人倫。至于善良被禍,奸惡相殘,天下囂然,皆失其所,則一人棄道崇物之所致也。有國家者戒之,戒之!

養太子不可以不慎也,望太子不可以不仁也。

文王

胡子曰:文王之行王政,至善美也,孟子之言王道,更詳約也。然不越制其田里,導之樹畜,教之以孝悌忠信而已。自五霸之亂以至于今,田里之弊無窮,樹畜之業不修,孝悌之行不著,忠信之風不立,治道日茍,刑罰日煩。非有超百世英才之君臣、與文王、孟氏比肩者,其孰能復之?養民惟恐不足,此世之所以治安也,取民惟恐不足,此世之所以敗亡也。

江河之流,非舟不濟,人取其濟則已矣,不復留情于舟也。澗壑之險,非梁不渡,人取其渡則已矣,不復留情于梁也。人于奉身濟生之物皆如是也,不亦善乎!澹然天地之間,雖死生之變不能動其心矣。

生本無可好,人之所以好生者,以欲也,死本無可惡,人之所以惡死者,亦以欲也。生,求稱其欲;死,懼失其欲。沖沖天地之間,莫不以欲為事,而心學不傳矣。

行源之水,寒冽不凍;有德之人,厄窮不塞。

以反求諸己為要法,以言人不善為至戒。

行謹,則能堅其志;言謹,則能崇其德。

下之于上德,不待聲色而后化。人之于其類,不待聲色而后從,禍福于善惡,不待聲色而后應。詩云: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人固有遠跡江湖、念絕于名利者矣,然世或求之而不得免。人固有置身市朝、心屬于富貴者矣,然世或舍之而不得進。命之在人,分定于天,不可變也。是以君子貴知命。知命,然后能信義。惟患積德不足于身,不患取資不足于世。

執斧斤者聽于施繩墨者,然后大廈成,執干戈者聽于明理義者,然后大業定。

仁心,立政之本也。均田,為政之先也,田里不均,雖有仁心而民不被其澤矣。井田者,圣人均田之要法也。恩意聯屬,奸宄不容,少而不散,多而不亂。農賦既定,軍制亦明矣。三王之所以王者,以其能制天下之田里,政立仁施,雖匹夫匹婦,衣一食,如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其于萬物,誠有調燮之法以佐贊乾坤化育之功,非如后世之君不仁于民也。

桀、紂、秦政,皆窮天下之惡,百姓之所同惡,故商、周、劉漢因天下之心伐而代之,百姓親附,居之安久,所謂仁義之兵也。魏、晉以來,天下莫不假人之柄而有隳三綱之罪。仁義不立,綱紀不張,無以締固民心,而欲居之安久,可乎?

或問:周室衰,諸侯更霸數百年,及秦累世窮兵極勢而后定天下。天下已定,其十三歲而亡,何也?曰:秦之亡也久矣。秦自用孝公、商鞅之法,勢日張而德日衰,兵日振而俗日弊,地日廣而民心日益散,秦之亡也久矣。然則賈生謂攻守之勢異,非歟?曰:攻守一道也。是故湯、武由仁義以攻,由仁義以守,漢、唐以仁義而攻,以仁義而守,子孫享之各數百年,蓋得其道也。曰:秦失其道,其能定天下,何也?曰:時也。六國之君,其愚又甚于秦,故秦能欺之,以僥幸一時之勝而亡立至矣。曰:然則漢、唐興義師,不五六歲得天下、定中國者數百年,季世一失其道而亡,如此其速,何也?曰:井法不立,諸侯不建,天下蕩蕩無綱紀也。后世不改其轍,欲如周獲天年,終難矣哉!

三代而后,漢、唐之盛,謂愛民而富民之君則有之,謂愛民而教民之君則未之有也。

漢、唐以來,天下既定,人君非因循自怠,則沈溺聲色。非沈溺聲色,則開拓邊境。非開拓邊境,則崇飾虛文。其下乃有惑于神仙真空之術。曷若講明先王之道,存其心,正其情,大其德,新其政,光其國,為萬世之人君乎!后世必有高漢、唐賢君之聰明者,然后能行之矣。而漢、唐賢君志趣識量亦未易及也,可輕棄哉?又況三代之盛,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者,其仁何可及乎?人君,聯屬天下以成其身者也。內選于九族之親,禮其賢者,表而用之,以聯屬其親,外選于五方之人,禮其英杰,引而進之,以聯屬其民。是故賢者,眾之表、君之輔也。不進其親之賢者,是自賊其心腹也,不進其人之賢者,是自殘其四肢也。殘賊之君,鮮不覆亡哉!

事物

胡子曰:事物之情,以成則難,以毀則易。足之行也亦然,升高難,就卑易。舟之行也亦然,泝流難,順流易。是故雅言難入而淫言易聽,正道難從而小道易用。伊尹之訓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蓋本天下事物之情而戒之耳,非謂太甲質凡而故告之以如是也。英明之君以是自戒,則德業日新,可以配天矣。

圣人理天下,以萬物各得其所為至極。井田封建,其大法也。暴君污吏既已廢之,明君良臣歷千五百余歲未有能復之者,智不及邪,才不逮邪,圣道不傳,所謂明君良巨也,未免以天下自利,無意于裁成輔相,使萬物各得其所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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