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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軍書(4)

其澎湖一廳,島嶼紛歧,居海之中。上年亦曾有夷船因風(fēng)寄泊,應(yīng)專派文武各一員,會同該廳營巡察。噶瑪蘭距郡過遠,山后番界,亦須派員協(xié)同稽查。至鹿港及郡城鹿耳門各口沙線甚多,夷船雖經(jīng)寄泊,而沿海奸民恐其貪利導(dǎo)引;即南路鳳山及北路各縣偏僻港口,皆須一律瞭探,以期周密。惟兵役不能遍及,必兼責(zé)成就地總理鄉(xiāng)耆人等。而各屬紳商可望其出力,未可強以捐貲,此臺民之不如粵民也。果有急公助餉者,事定再歸補。動項若干,另行奏辦。海洋風(fēng)汛靡定,萬一突如其來,即須相機而行,不容稍存拘泥,致有貽誤。連年地方并未稍有蠢動,致縻帑項。此時大事,不能惜費,唯求核實而于事有濟。

再,杜元凱有云:中外阻隔,古今同嘅。坐而言者,百聞而未一見。懸揣臆測,苦于無所適從。或不問難易,墨守成例,求全責(zé)備,此歷年來受病之由。古來將在外,非任其操縱自如,終難萬全耳。此則關(guān)大勢之安危,而非為一身之利鈍、一時之成敗計者也。

全臺紳民公約(一)

曩者,囗〈口英〉夷犯順,我成皇帝不忍百姓流離,罷兵議撫,準其通商。其不通商口岸,該夷官自行照會,不準夷人登岸,違者送其領(lǐng)事官治罪。此人人共知者。

臺灣非該夷應(yīng)到之地,我百姓知朝廷寬大,許其和約。每有夷人前來,不與抗拒,非畏夷人也,彼既俯首恭順,我百姓豈敢生事,上煩皇上圣心。如該夷藐視我們,挑釁釀禍,地方官長以和約在先,不便過于爭較,我百姓固未嘗與之立約也。且所謂和者,但見之不殺耳,非聽彼之使命也。彼先侮我,我豈能讓彼?我百姓堂堂天朝子民,此地既未準設(shè)立馬頭,豈容任其雜處?如我百姓為夷人所用,是逆犯也,是犬羊之奴也;餓死亦不肯為。我百姓不為他用,不但無罪,而且有功。粵人不許其進城,共受皇恩,可為明證。大眾同心仗義,人人武藝高強,何必畏怯走避?我百姓自為義民報國,即在地文武官弁,亦不得而牽制之。如夷人并無異心,本地奸徒從中指引,我們不殺夷人,而殺通夷之人,于撫夷之道,固并行而不悖也。

風(fēng)聞夷人欲于臺地貿(mào)易,如果成事,貽禍無窮。習(xí)教惑眾,是子弟罹其害也。占地蓋房,是居民遭其殃也。羈攬貨稅,是商賈絕其生計也。買用男婦,是子女受其荼毒也。臺地孤懸海外,無可徙避,亟宜及早圖之。一曰:勤瞭望。沿海城鄉(xiāng)居民,隨時于高處探望,但見夷船蹤影,即飛報該管文武衙門。一面探其駛?cè)牒慰冢傩凶杞兀坏脤J讶瞻独赳阋病R辉唬郝?lián)聲勢。夷船前來停泊,并無逞強情形,我百姓們多至千人、少至數(shù)百人,暗藏刀棍,排立港岸,以此地不準深入阻之,不與斗狠。靜以待之,久則自退。一曰:查奸細。夷人不足慮,慮土匪勾結(jié)耳。如有私與交接者,公同拏送文武衙門。如查出確有通夷證據(jù)者,或因夷人前來造謠乘間搶劫,應(yīng)報明地方官,殺斃勿論。一曰:選壯丁。平日無事時,各街、各鄉(xiāng)除鰥寡孤獨及家無次丁外,每家各出一丁,年歲約在五十以下、二十以上,殷實紳商,各自添備,不拘定數(shù)。先造名冊,存于各義首處,仍各自安生業(yè),一旦有事,一呼即至;違者公罰。至有事之日,動支口糧,或由官給、或由民捐,臨時定議,宜從優(yōu)厚,事竣必渥受恩榮,即有一、二死傷者定邀褒恤,當無不奮興也。一曰:籌經(jīng)費。防堵軍需,自有帑項,我百姓仍須儲備,同保身家。每街、每鄉(xiāng)公議公正紳耆為義首,查明現(xiàn)在經(jīng)商及田產(chǎn)較多者,每家每日捐錢或數(shù)百文、或數(shù)十文、或數(shù)文,一月一支,零星積存,有成數(shù)再妥議生息。除卻防夷,不準動用。一曰:備器械。刀槍牌銃,家家皆有,人執(zhí)一件,即成勁旅。所慮者,夷人之炮耳。然彼炮在船,遠不能及,我炮在岸,近而易攻。但令大炮不能登岸,則其技已窮。所慮者,登岸后炮隊在前耳。我不必用炮,唯御彼之炮,而其技亦窮。各義首督令每家或三、兩家,置遮牌一面,以木板高與身齊,或編竹為之。內(nèi)安鼻紐,或為長柄,如木擋式,外釘牛皮,鋪綿紙,或加網(wǎng)絲,或涂蔗糖,此皆臺地所有而易辦者。壯士千百人,恃此為前隊,炮火不能傷,人人膽壯,勇往向前,有進無退,一鼓而殲之矣。臺人有用棉被裹身演習(xí)技藝者,如得勇壯之人,以棉被濕水為甲,持利刃而直沖之,亦可破也。再,探明夷人如聚眾上岸滋擾,先于附近溝港內(nèi)埋伏年力壯勇數(shù)百人,各帶鍋煤墨水,將頭面、項頸及兩手涂黑,混作黑夷,分持刀銃、長矛,俟其登岸,離船漸遠,并力從中橫沖尾擊。萬一闖入街市,各店緊閉門板,于板上多開數(shù)孔,不必過大,可以望外、放槍、放箭,平日仍用木板遮隔,亦操必勝之法也。

以上各條,其大略耳。未盡事宜,尚須大眾妥議,以期周備。而其要在先清本原,唯其嚴鴉片之禁。我百姓有吸煙者,與為娼同。有賣膏者,與為盜同。有販土者,與謀反同。大家齊心臺戒,勒限禁止,萬人一心,奸民絕而夷鬼遁,我臺地百姓子子孫孫萬年太平之福也。此約。

全臺紳民公約(二)

外洋煙土,傷害中國生靈,稍有人心者,無不切齒痛恨。我朝深仁厚澤,中外共享太平之福。今我百姓窮者窮、死者死,而夷人發(fā)財?shù)靡猓俏鼰煛⒇湡熃灾囊院θ饲易院Γ詮囊呐c反叛何異?公議:自本年十一月初一日起,立限兩月,大眾洗心改悔,咸與維新。限滿以后,先請文武官長查察衙門內(nèi)外人等,次及紳商士民。聞夷人之計,至死不悟,為國家大患,人人得而誅之也。此約。

全臺紳民公約(三)

臺北淡水、雞籠山一帶,為合境來龍,靈秀所鍾,風(fēng)脈攸系。近聞有沿海奸匪,訛言山根生有煤炭,難保無偷挖、漁利之徒。一經(jīng)傷損,于全臺人民不利。合亟公立禁約,如遇前項挖煤奸徒,即行圍捕送官。倘敢抗拒,格殺勿論。或內(nèi)地及各處商販前來購運,大眾協(xié)力阻止。若強行開采,富者出資、貧者出力,萬人一心,為全臺保護山脈。有不遵者,公議懲罰。此約。

復(fù)范謙庵明府書

自丁未年服闋,甫北上,奉命巡臺。瘴海迢迢,冒險前往。祗為東省清查,著追至三萬以上,藉官俸補苴,不能望洋而返也。癸(囗)夏,閩省內(nèi)地擾亂,全臺為之震動,戕官陷邑,無一兵一餉接濟,萬死一生,得以易危為安,因密請另易總鎮(zhèn),遽以意見不合,立掛彈章,仍責(zé)成督辦。事平后,自具疏請罪,制軍查復(fù),天恩高厚,洊升一階,得以內(nèi)渡。登岸,制軍復(fù)悔前言保薦,于是有引見之行。又經(jīng)奏留辦軍務(wù)年余,再三懇辭,始于上年三月杪離閩。行至閩、浙交界,廣信等處失守,中途又令折回堵御。幸而不日安定。五月間,南旋里門小住。秋間,復(fù)到東省一游。知交落落,感慨系之。冬月,抵京。臘杪,奉命馳驛由汴省至歸德行營,今已兩月有余。年力衰頹,才識短淺,于軍務(wù)毫無把握,徒濫竽其間,目睹生民涂炭,喟然長嘆而已。連日皖、豫各獲勝仗,民不能從賊,賊又非不可為民,徒塞其流、治其末,終無完局也。軍務(wù)倥傯,草草泐布,不盡。

答惲次山同年書

午帥一到,為一大轉(zhuǎn)機。近已逼近賊巢,豫境漸已肅清。連接捷音,民情更為安帖。此時大局,兼撫為剿,與午帥心心相印、語語投機,或可或否,總求一是,而無我之見存。

前在閩時,與陳頌?zāi)鲜逃彩滦虚g甚久,其蹇諤剛直,兩人相似,而虛衷協(xié)和則從同。夫而后,知萬事非得人不理也。

歸郡情形,誠如來緘所云,下藥病已成,又不能通盤籌劃,支支節(jié)節(jié)為之,遂至束手無策。干奉諭以山東情形素熟,駐防劉口,激勵鄉(xiāng)團,以資扼守;已兩月有余。歸郡東南一片,盡成焦土;專恃西北蓄聚,接濟軍民。東省雖有勾結(jié)之謠,而南不北來、北不南應(yīng)。巨、濮一帶,間有蠢動,旋即撲滅。曹單毘連各境及蕭碭與永夏交界之區(qū),自二月以后,均尚粗安。干初到,不能知彼知此,言守而不敢言戰(zhàn)。且與舊游之地相近,士民亦尚見信。合豫東連界各莊,勸其整團,先后曾經(jīng)點驗者,約可得萬余人。無事耕市如常,各自為守;有警則給資調(diào)用,而不遠征。近來漸見有勇,或不至聞風(fēng)齊遁。昨往曹屬一行,附近豫境各莊,麥秋中稔,比戶登場。又得時雨沾足,蚩蚩者大有生機矣。善后之策,必須專力于撫。候搗穴捦渠,方可計及。預(yù)擬一稿,可否與子懷、雪帆諸先生密商。自內(nèi)而外,順而且易,然須慎之又慎,勿令好功者借口于一言之僨事也。

再,三省官兵連勝,民團即為之一振。被害已久,如解倒懸,乘勢之易而事半功倍。然從賊者,亦從倒懸中來,專用重典,終不得了。各鄉(xiāng)團有盤獲逸匪送營者,非萬無可寬,不即正法。先后共斬十余人,鄉(xiāng)民爭磔其尸而噬其肉,亦有追獲自行格殺者。皆因官軍得勝,而民氣為之一伸。各巢死守益堅,密諭明曉紳耆,果系被脅勉從,乘間逸出,暫停捕拏,自此散歸者甚伙。然欲安其反側(cè),非奉明文,人心不能大定。昔臺灣之亂,欽奉諭旨招安,海外梗頑,且喁喁向化。況腹地子民,非言語不通者。史忠正公云:得一賢令,如得精兵三千;得一賢守,如得精兵一萬。所望賢守令守經(jīng)勿滯、用權(quán)得中而已。率泐再布,不盡欲言。

寄舒自庵觀察書

山左別后,于甲辰夏間舟次吳門,得以暢敘一夕,并承厚誼殷拳,至今紉感。以后宦轍分馳,尺素偶通,而緣慳一面。記得海外曾接惠書并新刊各種文集,似已在歸田之后矣。今夏到浙,談及歷任監(jiān)司,而于兄則無不切去思之感。烽煙四起,魚雁難通,徒深耿結(jié)。嗣聞曾至武林小憩,避亂東游。矍鑠如常,但須扶杖而行。東省人來,詢悉暫隱鵲華,尚未知侄兒就近分符,得以常侍左右。七月十九日,何大使來謁,捧誦賜函,慰悉一切。十余年渴忱稍紓,而不能聚首接膝為恨。清查之案,八月屆滿,現(xiàn)任不能再展,尚短九竿有零,統(tǒng)計已解至六分以上,能否減議,只可聽之。小棠在河南軍中時,函札常通,伊家居老境尚佳。干為此項未完,戎馬風(fēng)濤,萬死一生。然尚留此命,昔之所謂桑宏羊者,而今安在哉?甘受官虧之議,坐待囹圄;不犯貪墨之誅,有玷清白。自東省章程一出,欲為廉吏而不能者多矣。事到無可如何,唯有一死。否則,斂怨于民,遇變祗有一走。此皆會計刻核之功效,言之可為長太息也。

前在臺時,不言功而獲咎,添出無限周折;諒已早有所聞。幸而生還,仍至歷下一游,夢不到此。出都后,由豫而皖,仍由皖而豫,自以為聽天位置。嘗寄語小棠云:未必得生生更好,未必便死死亦佳。今正在亳州營中,忽奉恩諭,移臬之江,并敕即赴新任。由汴入淮,遶道里門。小兒及孤侄,家墊課讀,尚茁壯無恙。稍稍部署數(shù)日,即掛帆渡江,由蘇至杭。四月二十日,履任視事。積案如山,自軍興以來,未嘗問及。開限審招,清厘匪易。加以三面籌防,羽書絡(luò)繹,警報頻來。自無安枕之日。然較之海外一島,孤立宋營,一面獨當,已如在天上。一切得失,當可弗計,活一日、過一日而已。

常、玉毗連衢防尚屬茍安,而徽、婺情形又緊,邊界依舊戒嚴。祁、婺一帶,久為賊徑,來去自如,所恃江南日見起色,餉項擴充。句、溧收復(fù),雖瓜鎮(zhèn)一時未能得手,而賊之大勢漸衰。江左右時有捷報,或不至任其橫行如入無人之境。廣信一路,近尚無事,閩境以次平定。上海數(shù)邑,仍有土匪屯踞。制軍凱旋回省,想大局無妨。此亦浙省官民之幸。夏間,余杭、臨安有匪徒拒斃兵勇之案,旋即捕獲首要各犯正法,安堵如故。麥秋甚好,蠶絲倍收,交秋稍旱,處暑后大雨連朝,不至荒歉。先顧民食,再講軍糧。惟自七月望后,颶風(fēng)大作,山水奔注,海潮泛隘,海塘修費久缺為可虞耳。抵任四月有余,公事尚順,孱軀亦可耐勞;而齒豁頭童,須鬢如雪矣。小兒年甫十三,六經(jīng)、四書已讀畢,初作詩文,尚非無竅;咫尺水鄉(xiāng),并未挈之來署。知念并及。紙短情長,臨颕依依不盡。

寄史公亮觀察書

前在宋營,接到途次手書,欣悉海上歸來,吳中往返,料量大事已畢,有廬州之行。當即縷復(fù)一緘,荊棘載途,不知沈杳何所?皖營人來探詢,未得淮信為悵。八月初旬,接到宿州來函,快慰無似。頭銜迭晉,翠羽寵光,皆不足為足下賀;從此建非常之功、立不朽之業(yè),非獨桑梓一隅恃為長城也。

每憶先大人共事多年,海外分手,時見其郁郁未展素志,至今猶有「英雄淚滿襟」之嘆。善繼述如足下,知九原當含笑矣。

入覲似不宜遲,留營亦理正言順,不次超遷,非必須三接以后。粵東之行,必當卻之。浙省三面籌防,徽警未已,加以颶風(fēng)蛟水,災(zāi)害并至,奈何!草草裁復(fù),不盡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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