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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奏事類(2)

  • 駢體文鈔
  • 李兆洛
  • 4952字
  • 2015-12-26 15:32:22

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育。臣之恩,竊以為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獸,卒然遇軼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逢蒙之伎力不得用,枯木朽株盡為難矣。是胡越起于轂下而羌夷接軫也。

豈不殆哉!雖萬全無患,然本非天子所宜近也。

且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而況涉乎蓬蒿,馳乎丘墳,前有利獸之樂,而內無存變之意,其為害也,不亦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安而樂,出于萬有一危之涂以為娛,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蓋明者遠見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無形。禍固多藏于隱微,而發(fā)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雖小,可以喻大。臣愿陛下之留意幸察。

王子陽諫昌邑王疏(下開匡劉。)

臣聞古者師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詩》云:“匪風發(fā)兮,匪車揭兮,顧瞻周道,中心{制心}兮。”說曰:是非古之風也,發(fā)發(fā)者;是非古之車也,揭揭者。蓋傷之也。今者大王幸方與,曾不半日而馳二百里,百姓頗廢耕桑,治道牽馬,臣愚以為民不可數變也。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于棠下而聽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后世思其仁恩,至乎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

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游,馮式撙銜,馳騁不止,口倦乎叱咤,手苦于棰轡,身勞乎車輿。朝則冒霧露,晝則被塵埃,夏則為大暑之所暴炙,冬則為風寒之所匽薄。數以耎脆之玉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壽命之宗也,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夫廣廈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后,上論唐虞之際,下及殷周之盛,考仁圣之風,習治國之道, 焉,發(fā)憤忘食,日新厥德,其樂豈徒銜橛之間哉!休則俯仰詘信以利形,進退步趨以實下,吸新吐故以練臧,專意積精以適神,于以養(yǎng)生,豈不長哉!大王誠留意如此,則心有堯舜之志,體有喬松之壽。美聲廣譽,登而上聞,則福祿其轃,而社稷安矣。皇帝仁圣,至今思慕未怠,于宮館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圣意。諸侯骨肉,莫親大王。大王于屬則子也,于位則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

恩愛行義孅介有不具者,于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臣吉愚戇,愿大王察之。

劉子政上災異封事(其氣之厚,后人無能及者。)

臣前幸得以骨肉備九卿,奉法不謹,乃復蒙恩。竊見災異并起,天地失常,征表為國,欲終不言,念忠臣雖在甽畝,猶不忘君,惓惓之義也。況重以骨肉之親,又加以舊恩未報乎!欲竭愚誠,又恐越職。然惟二恩未報,忠臣之義,一抒愚意,退就農畝,死無所恨。

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眾賢和于朝,則萬物和于野。故《蕭韶》九成,而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四海之內,靡不和寧。及至周文,開基西郊,雜遝眾賢,罔不肅和,崇推讓之風,以銷分爭之訟。文王既沒,周公思慕,歌詠文王之德。其詩曰:“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當此之時,武王、周公繼政,朝臣和于內,萬國歡于外,故盡得其歡心,以事其先祖。其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來也。

諸侯和于下,天應報于上。故《周頌》曰:“降福穰穰。”又曰:“飴我厘麰。”厘麰,麥也,始自天降。此皆以和致和,獲天助也。

下至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眾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詩曰:“歙歙〈言此〉〈言此〉,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君子獨處,守正不撓眾枉,勉強以從王事,則反見憎毒讒訴。故其詩曰:“密勿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嗷嗷。”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其詩曰:

“朔日辛卯,日有蝕之,亦孔之丑。”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月鞠兇,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天變見于上,地變動于下,水泉沸騰,山谷易處。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霜降失節(jié),不以其時。其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言民以是為非,甚眾大也。此皆不和,賢不肖易位之所致也。

自此之后,天下大亂,篡殺殃禍并作,厲王奔彘,幽王見殺。至乎平王末年,魯隱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于魯。而《春秋》為諱,不言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是后尹氏世卿而專恣,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長狄入三國,五石隕墜,六鹢退飛,多糜,有蜮、蜚,鴝鵒來巢者皆一見,晝冥晦,雨木冰,李、梅冬實,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殺菽,大雨雹,雨雪雷霆失序相乘,水旱,饑,蝝、螽、螟蜂午并起。當是時禍亂輒應。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也。周室多禍,晉敗其師于貿戎,伐其郊,鄭傷桓王,戎執(zhí)其使,衛(wèi)侯朔召不往,齊逆命而助朔,五大夫爭權,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復興。

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yè),招文學之士,優(yōu)游寬容,使得并進。今賢不肖渾淆,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讒并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訴,轉相是非,傳授增加,文書紛糾,前后錯繆,毀譽渾亂。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群朋,將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乘權藉勢之人,子弟鱗集于朝,羽翼陰附者眾輻輳于前,毀譽將必用,以終乖離之咎。是以日月無光,雪霜夏隕,海水沸出,陵谷易處,列星失行,皆怨氣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軌跡,循詩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頌,猶郤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來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夫有《春秋》之異,無孔子之救,猶不能解紛,況甚于《春秋》乎?

原其所以然者,讒邪并進也。讒邪之所以并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夫執(zhí)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讒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則政日亂,故為否,否者,閉而亂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詩》又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與《易》同義。昔者鯀、共工、驩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并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毀,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偕仕于魯,李斯與叔孫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污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于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歷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

是以群小窺見間隙,緣飾文字,巧言丑詆,流言飛文,嘩于民間。故《詩》云:“憂心悄悄,慍于群小。”小人成群,誠足慍也。昔孔子與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于為國,無邪心也。故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于朝。《易》曰:

“飛龍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易》曰:“拔茅茹以其匯,征吉。”在上則引其類,在下則推其類。故湯用伊尹,不仁者遠,而眾賢至,類相致也。今佞邪與賢臣并在交戟之內,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

自古明圣,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后圣化可得而行也。

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跡察兩觀之誅,覽否泰之卦,觀雨雪之詩,歷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黨,壞散險诐之聚,杜閉群枉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別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眾祥并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

臣幸得托肺腑,誠見陰陽不調,不敢不通所聞。竊推《春秋》災異,以救今事一二,條其所以,不宜宣泄。臣謹重封昧死上。

劉子政訟陳湯疏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毀重,群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護延壽,副校尉湯,承圣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扌監(jiān)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昆山之西,埽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懾服,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xiāng)風馳義,稽首來賓,愿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臣之勛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啴啴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荊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丑。”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逾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遠;

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后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損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毋鼓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今康居國強于大宛,郅支之號重于宛王,殺使者罪甚于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于貳師,功德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yōu)于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于安遠、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匡稚圭上政治得失疏(稚圭深于《禮》,故其辭尤粹美。)

臣聞五帝不同禮,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圣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后,奸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恥之節(jié)薄,淫辟之意縱,紀綱失序,疏者逾內,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

臣愚以為宜一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楨干也。

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好仁樂施,則民不暴;上義高節(jié),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眾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斗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

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客好陷人于罪,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眾,奸邪不止,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

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圣賢之化深,故篤于行而廉于色。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陰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壽考且寧,以保我后生。”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圣化,然其習俗,無以異于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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