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紀事二
- 明倫匯編交誼典師弟部
- (清)陳夢雷
- 15536字
- 2015-12-25 15:50:29
唐書徐曠傳曠字文遠性方正舉動純重竇威楊元
感李密王世充皆從受學隋開皇中累遷太學博士
詔與漢王諒授經會諒反除名為民大業初禮部侍
郎許善心薦文遠及包愷褚徽陸德明魯達為學官
擢國子博士愷等為太學博士世稱左氏有文遠禮
有褚徽詩有魯達易有陸德明皆一時冠云文遠說
經遍舉先儒異論分明是非乃出新意以折衷聽者
忘勞越王侗署國子祭酒時洛陽饑文遠自出城樵
拾為李密所得密使文遠南向坐備弟子禮拜之文
遠謝曰前日以先王之道授將軍今將軍擁兵百萬
威振四海猶能屈體老夫此盛德也安敢不盡將軍
若欲為伊霍繼絕扶傾吾雖老猶愿盡力如為莽卓
乘危迫險則仆耄矣無能為也密頓首曰幸得位上
公思所以竭力先征伐及刷國恥然后入見天子請
罪于有司惟先生教之答曰將軍名臣子累世盡節
前陷元感黨迷未遠而復今若終之以忠天下之人
所望于將軍者密頓首曰恭聞命俄而世充專制密
又問焉對曰彼殘忍而意褊促必速于亂將軍非破
之不可以朝密曰常謂先生儒者不學軍旅至籌大
計乃明略過人密敗復入東都世充給稍異等而文
遠見輒先拜或問君踞見李密而下王公何邪答曰
密君子能受酈生之揖世充小人無容故人義相時
而動可也世充僭號以為國子博士子士會奔長安
世充怒絕其稟文遠餓幾死數矣身出樵為羅士信
所獲送京師仍為國子博士
張后引傳后引字嗣宗蘇州昆山人祖僧紹梁零陵
太守父沖陳國子博士入隋為漢王諒并州博士后
引甫冠以學行禪其家高祖鎮太原引為客以經授
秦王義寧初為齊王文學封新野縣公武德中擢員
外散騎侍郎賜宅一區太宗即位進燕王諮議從王
入朝召見初帝在太原嘗問隋運將終得天下者何
姓答曰公家德業天下系心若順天而動自河以北
指撝可定然后長驅關洛帝業可成至是自陳所言
帝曰是事未始忘之乃賜之月廩帝從容曰今日弟
子何如后引曰昔孔子門人三千達者無子男之位
臣翼贊一人乃王天下計臣之功過于先圣帝為之
笑令群臣以春秋酬難帝曰朕昔受大誼于君今尚
記之后引頓首謝曰陛下乃生知臣叨天功為己力
罪也帝大悅遷燕王府司馬出為睦州刺史乞骸骨
帝見其強力問欲何官因陳謝不敢帝曰朕從卿授
經卿從朕求官何所疑后引頓首愿得國子祭酒授
之遷散騎常侍永徽中致仕加金紫光祿大夫朝朔
望祿賜防合如舊卒年八十三贈禮部尚書謚曰康
陪葬昭陵
蓋文達傳文達冀州信都人博涉前載尤明春秋三
家刺史竇抗集諸生講論于是劉焯劉軌思孔穎達
并以耆儒開門受業是日悉至而文達依經辯舉皆
諸儒意所未叩一坐厭嘆抗奇之問安所從學焯曰
若人岐嶷出自天然以多問寡則焯為之師抗曰冰
生于水而寒于水其謂此邪
王義方傳義方以孤士觸宰相貶萊州司戶參軍歲
終不復調往客昌樂聚徒教授母喪隱居不出卒年
五十五門人員半千何彥先行喪時松柏冢側三年
乃去
張行成傳行成字德立定州義豐人少師事劉炫炫
謂門人曰行成體局方正廊廟才也
韓愈傳愈性明銳不詭隨成就后進士往往知名經
愈指授皆稱韓門弟子
韋表微傳表微以學者薄師道不如聲樂賤工能尊
其師乃著九經師授譜詆其違
摭言李頻師方干后頻及第詩僧清越贈干詩云弟
子已得桂先生猶灌園
葆化錄李建州頻與方處士干為吟友頻有題四皓
廟詩自言奇絕云東西南北人高跡此相親天下已
歸漢山中猶避秦龍樓曾作客鶴氅不為臣獨有千
年后青松廟木春示于干干笑而言善則善已然內
有二字未穩作字太粗而難換為字甚不當干聞率
土之濱莫非王臣請改作稱字頻遂拜為一字師
全唐詩話方干哭姚監云入室幾人成弟子為儒是
處哭先生
五代史裴囗傳囗以右仆射致仕卒年八十五贈太
子太保囗以文學在朝廷久宰相馬引孫桑維翰皆
囗禮部所放進士也后引孫知舉放榜引新進士詣
囗囗喜作詩曰門生門下見門生世傳以為榮維翰
已作相嘗過囗囗不迎不送人或問之囗曰我見桑
公于中書庶寮也桑公見我于私第門生也何送迎
之有人亦以為當
王仁裕傳仁裕與和凝于五代時皆以文章知名又
嘗知貢舉仁裕門生王溥凝門生范質皆至宰相時
稱其得人
王延傳延拜中書舍人權知貢舉吏部尚書盧文紀
與故相崔協有隙是時協子頎方舉進士文紀謂延
曰吾嘗譽子于朝貢舉選士當求實效無以虛名取
人昔有越人善泅生子方睟其母浮之水上人怪而
問之則曰其父善泅子必能之若是可乎延退而笑
曰盧公之言為崔協也恨其父遂及其子邪明年選
頎甲科人皆稱其公
和凝傳凝字成績鄆州須昌人也為翰林學士知貢
舉是時進士多浮薄喜為誼嘩以動主司主司每放
榜則圍之以棘閉省門絕人出入以為常凝徹棘開
門而士皆肅然無嘩所取皆一時之秀稱為得人
馬令南唐書夏寶松傳寶松廬陵吉陽人也少學詩
于建陽江為為羈旅臥病寶松躬嘗藥餌夜不解帶
為德之與處數年終就其業與詩人劉洞俱顯名于
當世晚進儒生求為師事者多赍金帛不遠數百里
輻輳其門寶松黷貨每授弟子未嘗會講唯貲帛稍
厚者背眾與議而紿曰詩之旨訣我有一葫蘆兒授
之將待價由是多私賂焉
宋齊丘傳齊丘書體不工自矜衒馮延己工書遠勝
齊丘而佯為師授以求媚齊丘謂之曰子書非不善
然不能精往往似虞世南其何堪也其狂瞽如此
黃載傳載出游湘潭州將辟致庠序講說之際未嘗
敷演注疏肆口成言曾不滯泥性頗嗜酒函丈之間
常置罌缶興來輒飲而義理不亂受業者以百數茍
獲貲鏹飲歠之外一無所蓄
宋史張昭傳昭字潛夫世居濮州范縣祖楚平壽張
令楚平生直即昭父也初楚平赴調長安值巢寇亂
不知所終直幼避地河朔既冠以父失所在時盜賊
囗起道路榛梗乃自秦抵蜀徒行丐食求父所在積
十年不能得乃發哀行服躬耕海濱青州王師范開
學館延置儒士再以書幣招直署賓職師范降梁直
脫難北歸以周易春秋教授學者自遠而至時號逍
遙先生昭始十歲能誦古樂府詠史詩百余篇未冠
遍讀九經盡通其義處儕類中緩步闊視以為馬鄭
不己若也后至贊皇遇程生者專史學以為專究經
旨不通今古率多拘滯繁而寡要若極談王霸經緯
治亂非史不可因出班范漢書十余義商榷乃授昭
荀紀國志等后又盡得十三史五七年間能馳騁上
下數千百年事又注十代興亡論處亂世躬耕負米
以養親
李穆傳穆從酸棗王昭素受易及莊老書盡究其義
昭素謂曰子所能得精理往往出吾意表且語人曰
李生異日必為廊廟器以所著易論三十三篇授之
戚同文傳同文聞邑人楊囗教授生徒日過其學舍
因授禮記隨即成誦日諷一卷囗異而留之不終歲
畢誦五經囗即妻以女弟自是彌益勤勵讀書累年
不解帶時晉末喪亂絕意祿仕且思見混一遂以同
文為名字囗嘗勉之仕同文曰長者不仕同文亦不
仕囗依將軍趙直家遇疾不起以家事托同文即為
葬三世數喪直復厚加禮待為筑室聚徒請益之人
不遠千里而至登第者五六十人宗度許驤陳象輿
高象先郭成范王礪滕涉皆踐臺閣
孫奭傳奭字宗古博州博平人幼與諸生師里中王
徹徹死有從奭問經者奭為解析微指人人驚服于
是門人數百皆從奭
王佑傳佑孫質少謹厚淳約力學問師事楊億億嘆
以為英妙
李至傳至嘗師徐鉉手寫鉉及其弟鍇集置于幾案
又賦五君詠為鉉及李昉石熙載王佑李穆作也
郎簡傳簡幼從學四明朱囗長學文于沈天錫既仕
均奉資之后二人亡又訪其子孫為主婚嫁
鄭戩傳戩早孤力學客京師事楊億以屬辭知名后
復還吳及億卒賓客弟子散去戩乃倍道會葬
梁顥傳王禹偁始與鄉貢顥以疑義質于禹偁禹偁
拒之顥發憤讀書不期月復有所質禹偁大加器賞
李之才傳之才青社人也天圣八年同進士出身師
河南穆修修性莊嚴寡合雖之才亦頻在訶怒中之
才事之益謹卒能受易時蘇舜欽輩亦從修學易其
專授受者惟之才爾修之易受之種放放受之陳摶
源流最遠之才為共城令時邵雍居母憂躬爨以養
父之才叩門來謁勞苦之曰好學篤志果何似雍曰
簡策之外未有適也之才曰君非跡簡策者其如物
理之學何他日則又曰物理之學學矣不有性命之
學乎雍再拜愿受業于是授易其后雍卒以易名世
澤人劉羲叟從受歷法世稱羲叟歷法遠出古今上
有揚雄張衡所未喻者實之才授之
張載傳載字子厚嘗坐虎皮講易京師聽從者甚眾
一夕二程至與論易次日語人曰比見二程深明易
道吾所弗及汝輩可師之撤坐輟講
孫覺傳覺字莘老高郵人甫冠從胡瑗受學瑗之弟
子千數別其老成者為經社覺年最少儼然居其間
眾皆推服
孫復傳復晉州平陽人舉進士不第退居泰山學春
秋著尊王發微十二篇大約本于陸淳而增新意石
介有名山東自介而下皆以先生事復年四十不娶
李迪知其賢以其弟之子妻之復初猶預石介與諸
弟子請曰公卿不下士久矣今丞相不以先生貧賤
欲托以子宜因以成丞相之賢名復乃聽孔道輔聞
復之賢就是之介執杖履立侍復左右升降拜則扶
之其往謝亦然介既為學官語人曰孫先生非隱者
也于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復有經術宜在朝廷除秘
書省校書郎國子監直講遷殿中丞
陳襄傳襄字述古福州候官人少孤能自立出游鄉
校與陳烈周希孟鄭穆為友時學者沈溺于雕琢之
文所謂知天盡性之說皆指為迂闊而莫之講四人
者始相與倡道于海濱聞者皆笑以驚守之不為變
卒從而化謂之四先生
馬默傳默字處厚單州城武人家貧徒步詣徂徠從
石介學諸生時以百數一旦出其上既而將歸介語
諸生曰馬君他日必為名臣送之山下
彭汝礪傳汝礪少時師事桐廬倪天隱既死并其母
妻葬之且衣食其女
陳師道傳師道字履常彭城人少而好學苦志年十
六早以文謁曾鞏一見奇之許其以文著時人未之
知也留受業熙寧中王氏經學盛行師道心非其說
遂絕意進取鞏典五朝史事得自擇其屬朝廷以白
衣難之又教授潁州蘇軾知州事待之絕席欲參諸
門弟子間而師道賦詩向來一瓣香敬為曾南豐之
語其自守如是
范鎮傳鎮少受學于鄉先生龐直溫直溫子昉卒于
京師鎮娶其女為孫婦養其妻子終身
劉安世傳安世登進士第不就選從學于司馬光咨
盡心行己之要光教之以誠且令自不妄語始調洺
州司法參軍司戶以貪聞轉運使吳守禮將按之問
于安世安世云無之守禮為止然安世心常不自安
曰司戶實貪而吾不以誠對吾其違司馬公教乎
周敦頤傳敦頤字茂叔掾南安時程囗通判軍事視
其氣貌非常人與語知其為學知道因與為友使二
子顥頤往受業焉敦頤每令尋孔顏樂處所樂何事
二程之學源流乎此矣故顥之言曰自再見周茂叔
后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侯師圣學于程
頤未悟訪敦頤敦頤曰吾老矣說不可不詳留對榻
夜談越三日乃還頤驚異之曰非從周茂叔來耶其
善開發人類此
安燾傳燾字原卿開封人幼警悟年十一從學里中
羞與群兒伍聞有老先生聚徒往師之先生曰汝方
為誦數之學未可從吾游當群試省題一詩中選乃
置汝燾無難色詩成出諸生上由是知名
錢惟演傳惟演孫景臻尚秦魯國大長公主景諶景
臻之從兄也由殿直巡轄兩京馬遞中進士第初赴
開封解試時王安石得其文以為知道者既薦送之
又推譽于公卿間自是執弟子禮安石提點府界景
諶為屬主簿又以文薦之執喪居許聞安石得政喜
因事來京師謁之方盛夏安石與僧智緣臥于地一
最親者袒坐其側顧景諶褫服脫帽未及它語卒然
問曰青苗助役何如景諶曰利少害多異日必為民
患又問孰為可用之人曰居喪不交人事而知人尢
難事也遂辭出后調官復來安石已作相又往詣之
安石令先與弟安國相見安國亦與之善謂景諶曰
相君欲以館閣相處而任以事景諶曰百事皆可為
所不知者新書役法耳及見安石安石欲令治峽路
役書且委以戎瀘蠻事景諶曰峽路民情仆固不能
知而戎瀘用兵系朝廷舉動一路生靈休戚愿擇知
兵愛人者安石大怒坐上客數十人皆為之懼退就
謁舍賞激之與詆以為矯者參半景諶笑曰自古以
來好利者眾而顧義者寡故天下萬事皆由人而不
在于己茍為利所動而由于人則盜亦可為也夫盜
之所以為盜者利勝于義而不知所以為之者耳吾
又何憾焉遂與安石絕熙寧末從張景憲辟知瀛州
終身為外官僅至朝請郎而卒
陸佃傳佃字農師越州山陰人居貧苦學夜無燈映
月光讀書躡屩從師不遠千里過金陵受經于王安
石熙寧三年應舉入京適安石當國首問新政佃曰
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還為擾民如青苗是
也安石驚曰何為乃爾吾與呂惠卿議之又訪外議
佃曰公樂聞善古所未有然外間頗以為拒諫安石
笑曰吾豈拒諫者但邪說營營顧無足聽佃曰是乃
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安石召謂曰惠卿云私家取債
亦須一雞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質究矣既而承
之還詭言于民無不便佃說不行禮部奏名為舉首
廷試擢甲科授蔡州推官累遷中書舍人給事中哲
宗立是時更先朝法度去安石之黨士多諱變所從
安石卒佃率諸生供佛哭而祭之識者嘉其無向背
呂大防傳大防兄大忠以直龍圖閣知秦州進寶文
閣待制馬涓以進士舉首入幕府自稱狀元大忠謂
曰狀元云者及第未除官之稱也既為判官則不可
今科舉之習既無用修身為己之學不可不勉又教
以臨政治民之要涓自以為得師焉弟大鈞從張載
學能守其師說而踐履之居父喪衰麻葬祭一本于
禮后乃行于冠昏膳飲慶吊之間節文粲然可觀關
中化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悉撰
次為圖籍可見于用雖皆本于載而能自信力行載
每嘆其勇為不可及弟大臨字與叔學于程頤與謝
良佐游酢楊時在程門號四先生
呂公著傳公著子希哲字原明少從焦千之孫復石
介胡瑗學復從程顥程頤張載游聞見由是益廣
李傳廌字方叔少以學問稱鄉里謁蘇軾于黃州
贄文求知軾謂其筆墨瀾囗有飛沙走石之勢拊其
背曰子之才萬人敵也抗之以高節莫之能御廌再
拜受教又數年再見軾軾閱其所著嘆曰張耒秦觀
之流也鄉舉試禮部軾典貢舉遺之賦詩以自責呂
大防嘆曰有司試藝乃失此奇才耶軾與范祖禹謀
曰廌雖在山林其文有錦衣玉食氣棄奇寶于路隅
昔人所嘆我曹得無意哉將同薦諸朝未幾相繼去
國不果軾亡哭之慟曰吾愧不能死知己至于事
師之勤詎敢以生死為間即走許汝間相地卜兆授
其子作文祭之曰皇天后土鑒一生忠義之心名山
大川環萬古英靈之氣詞語奇壯讀者為悚
蘇軾傳軾時文人如黃庭堅晁補之秦觀張耒陳師
道舉世未之識軾待之如朋儔未嘗以師資自予也
馬伸傳伸字時中東平人紹圣四年進士崇寧初范
致虛攻程頤為邪說下河南府盡逐學徒伸注西京
法曹欲依頤門以學因張繹求見十反愈恭頤固辭
之伸欲休官而來頤曰時論方異恐貽子累子能棄
官則官不必棄也曰使伸得聞道死何憾況未必死
乎頤嘆其有志進之自是公暇雖風雨必日一造忌
媢者飛語中傷之弗顧卒受中庸以歸
李光傳光字泰發越州上虞人登進士第知平江府
改京東西學事司管勾文字劉安世居南京光以師
禮見之安世告以所聞于溫公者曰學當自無妄中
入光欣然領會
岳飛傳飛字鵬舉相州湯陰人世力農父和能節食
以濟饑者有耕侵其地割而與之貰其財不責償飛
少負氣節沉厚寡言家貧力學尢好左氏春秋孫吳
兵法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學射于周
同盡其術能左右射同死朔望設祭于其家父義之
曰汝為時用其徇國死義乎
楊時傳時字中立南劍將樂人幼穎異能屬文稍長
潛心經史熙寧九年中進士第時河南程顥與弟頤
講孔孟絕學于熙豐之際河洛之士翕然師之時調
官不赴以師禮見顥于潁昌相得甚歡其歸也顥目
送之曰吾道南矣四年而顥死時聞之設位哭寢門
而以書赴告同學者至是又見程頤于洛時蓋年四
十矣一日見頤頤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頤既
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關西張載嘗著西銘二程深
推服之時疑其近于兼愛與其師頤辨論往復聞理
一分殊之說殆豁然無疑時在東郡所交皆天下士
先達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時暨渡江東南學者推
時為程氏正宗與胡安國往來講論尢多子迪力學
通經亦嘗師程頤
尹焞傳焞少師事程頤金人陷洛焞闔門被害焞死
復蘇門人舁置山谷中而免焞自商州奔蜀至閬得
程頤易傳十卦于其門人呂稽中又得全本于其婿
邢純拜而受之紹興四年止于涪涪頤讀易地也辟
三畏齋以居邦人不識其面侍讀范仲舉焞自代奏
給五百金為行資遣漕臣奉詔至涪親遣六年始就
道作文祭頤而后行左司諫陳公輔上疏攻程氏之
學乞加屏絕焞至九江上奏曰臣僚上言程頤之學
惑亂天下焞實師頤垂二十年學之既專自信甚篤
使焞濫列經筵其所敷繹不過聞于師者舍其所學
是欺君父加以疾病衰耗不能支持遂留不進當是
時學于程頤之門者固多然求質直弘毅實體力行
若焞者蓋鮮頤嘗以魯許之且曰我死而不失其正
者尹氏子也
薛季宣傳季宣永嘉人起居舍人徽言之子也徽言
卒時季宣始六歲伯父敷文閣待制弼收鞠之從弼
宦游及見渡江諸老聞中興經理大略喜從老校退
卒語得岳韓諸將兵間事甚悉年十七起從荊南帥
辟書寫機宜文字獲事袁溉溉嘗從程頤學盡以其
學授之季宣既得溉學于古封建井田鄉遂司馬法
之制靡不研究講畫皆可行于時
林光朝傳光朝興化軍莆田人再試禮部不第聞吳
中陸子正嘗從尹焞學因往從之游自是專心圣賢
踐履之學通六經貫百氏言動必以禮四方來學者
亡慮數百人南渡后以伊洛之學倡東南者自光朝
始
王十朋傳十朋字龜齡溫州樂清人資穎悟日誦數
千言及長有文行聚徒梅溪受業者以百數
汪應辰傳應辰少受知于喻樗既擢第知張九成賢
問之于樗往從之游所學益進又少從呂居仁胡安
國游張栻呂祖謙深器許之
謝諤傳諤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上嘗問曰聞卿與
郭雍游雍學問甚好豈曾見程頤乎諤奏雍父忠孝
嘗事頤雍蓋得其傳于父上遂封雍為頤正先生
曾幾傳幾三任嶺表家無南物人稱其廉早從舅氏
孔文仲武仲講學初佐應天時諫官劉安世亡恙黨
禁方厲無敢窺其門者幾獨從之談經論事與之合
避地衡岳又從胡安國游其學益粹
李侗傳侗字愿中南劍州劍浦人年二十四聞郡人
羅從彥得河洛之學遂以書謁之從之累年授春秋
中庸語孟之說
汪伯彥傳伯彥落職帝謂輔臣曰元帥舊僚往往淪
謝惟汪伯彥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宜與牽
復秦檜張浚曰臣等已議曰郊恩取旨更得天筆明
其舊勞庶幾內外孚信始伯彥之未第也受館于王
氏檜嘗從之學而浚亦伯彥所引故共贊焉
朱熹傳熹少時慨然有求道之志父松病亟嘗屬熹
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劉致中屏山劉彥三人學有
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聽三
人謂胡憲劉勉之劉子翚也故熹之學既博求之經
傳復遍交當世有識之士延平李侗老矣嘗學于羅
從彥熹歸自同安不遠數百里徒步往從之
吳獵傳獵字德夫潭州醴陵人初從張栻學干道初
朱熹會栻于潭獵又親炙湖湘之學一出于正獵實
表率之
楊簡傳簡字敬仲慈溪人干道五年舉進士授富陽
主簿會陸九淵道過富陽問答有所契遂定師弟子
之禮
詹體仁傳體仁囗邁特立博極群書少從朱熹學以
存誠慎獨為主為文明暢悉根諸理周必大當國體
仁嘗疏薦二十余人皆當世知名士郡人真德秀早
從其游嘗問居官蒞民之法體仁曰盡心平心而已
盡心則無愧平心則無偏世服其確論云
蔡幼學傳幼學字行之溫州瑞安人年十八試禮部
第一是時陳傅良有文名于太學幼學從之游月書
上祭酒芮華及呂祖謙連選拔輒出傅良右皆謂幼
學之文過其師
徐僑傳僑字崇甫義烏人早從學于呂祖謙門人葉
邽淳熙十四年舉進士調上饒主簿始登朱熹之門
熹稱其明白剛直命以毅名齋僑嘗言比年熹之書
滿天下不過割裂掇拾以為進取之資求其專精篤
實能得其所言者蓋鮮故其學一以真踐實履為尚
黃干傳干字直卿福州閩縣人父瑀在高宗時為監
察御史以篤行直道著聞瑀沒干往見清江劉清之
清之奇之曰子乃遠器時學非所以處子也因命受
業朱熹干家法嚴重乃以白母即日行時大雪既至
而熹他出干因留客邸臥起一榻不解衣者二月而
熹始歸干自見熹夜不設榻不解帶少倦則微坐一
倚或至達曙熹語人曰直卿志堅思苦與之處甚有
益嘗詣東萊呂祖謙以所聞于熹者相質正及廣漢
張栻亡熹與干書曰吾道益孤矣所望于賢者不輕
后遂以其子妻干寧宗即位熹命干奉喪補將仕郎
銓中授迪功郎監臺州酒務丁母憂學者從之講學
于墓廬甚眾熹作竹林精舍成遺干書有他時便可
請直卿代即講席之語及編禮書獨以喪祭二編屬
干囗成熹見而喜曰所立規模次第縝密有條理他
日當取所編家鄉邦國王朝禮悉仿此更定之病革
以深衣及所著書授干手書與訣曰吾道之托在此
吾無憾矣訃聞干持心喪三年
陳淳傳淳字安卿漳州龍溪人少習舉子業林宗臣
見而奇之且曰此非圣賢事業也因授以近思錄淳
退而讀之遂盡棄其業焉及朱熹來守其鄉淳請受
教熹曰凡閱義理必窮其源如為人父何故止于慈
為人子何故止于孝其他可類推也淳聞而為學益
力日求其所未至熹數語人以南來吾道喜得陳淳
門人有疑問不合者則稱淳善問后十年淳復往見
熹陳其所得時熹已寢疾語之曰如今所學已見本
原所闕者下學之功爾自是所聞皆要切語凡三月
而熹卒淳追思師訓痛自裁抑無書不讀無物不格
日積月累義理貫通洞見條緒
陳自強傳自強字勉之福建閩縣人登淳熙五年進
士第慶元二年入都待銓自以嘗為韓胄童子師
欲見之無以自通適僦居主人出入胄家為言于
胄一日召自強比至則從官畢集胄設褥于堂
鄉自強再拜次召從官同坐胄徐曰陳先生老儒
汨沒可念明日從官交薦其才除太學錄遷博士數
月轉國子博士又遷秘書郎入館半載擢右正言諫
議大夫御史中丞入臺未逾月遂登樞府由選人至
兩地財四年嘉泰三年拜右丞相歷封祁衛秦國公
李燔傳燔字敬子南康建昌人少孤依舅氏中紹熙
元年進士第授岳州教授未上往建陽從朱熹學熹
告以曾子弘毅之語且曰致遠固以毅而任重貴乎
弘也燔退以弘名其齋而自儆焉改襄陽府教授復
往見熹熹嘉之凡諸生未達者先令訪燔俟有所發
乃從熹折衷諸生畏服熹謂人曰燔交友有益而進
學可畏且直諒樸實處事不茍他日任斯道者必燔
也熹沒學禁嚴燔率同門往會葬視封窆不少怵
陸九齡傳九齡父賀以學行為里人所宗生六子九
齡其第五子也幼穎悟端重稍長補郡學弟子員時
秦檜當國無道程氏學者九齡獨尊其說久之聞新
博士學黃老不事禮法慨然嘆曰此非吾所愿學也
遂歸家從父兄講學益力是時吏部員外郎許忻有
名中朝退居臨川少所賓接一見九齡與語大說盡
以當代文獻告之自是九齡益大肆力于學翻閱百
家晝夜不倦悉通陰陽星歷五行卜筮之說與弟九
淵相為師友和而不同學者號二陸廣漢張栻與九
齡不相識晚歲以書講學期以世道之重
董槐傳槐字庭植濠州定遠人少喜言兵陰讀孫武
曹操之書而曰使吾得用將汛掃中土以還天子槐
貌甚偉廣顙而豐頤又美囗論事慷慨自方諸葛亮
周瑜父永遇槐嚴聞其自放怒而嘻曰不力學又自
喜大言此狂生耳吾弗愿也槐心愧乃益自摧折學
于永嘉葉師雍聞輔廣者朱熹之門人復往從廣難
其善學
趙逢龍傳逢龍家居講道四方從游者皆為巨公名
士丞相葉夢鼎出判慶元修弟子禮常謂師門庳陋
欲市其鄰居充拓之逢龍曰鄰里粗安一旦驚擾彼
雖勉從我能無愧于心
舒璘傳璘字元質一字元賓奉化人補入太學張栻
官中都璘往從之有所開警又從陸九淵游曰吾惟
朝于斯夕于斯刻苦磨厲改過遷善日有新功亦可
以弗畔矣乎朱熹呂祖謙講學于婺璘徒步往謁之
以書告其家曰敝囗疏席摠是佳趣櫛風沐雨反為
美境
牟子才傳子才少從其父客陳咸咸張樂大宴子才
閉戶讀書若不聞見者咸異之學于魏了翁楊子謨
虞剛簡又從李方子方子朱熹門人也
王野傳野字子文寶章閣待制介之子也以父蔭補
官登嘉定十二年進士第仕潭時帥真德秀一見異
之延致幕下遂執弟子禮德秀欲授以詞學野曰所
以求學者義理之奧也詞科惟強記者能之德秀益
器重之野因德秀知朱熹之學凡熹門人高弟必加
敬禮知建寧府創建安書院祠熹以德秀配
蔡元定傳元定字季通建州建陽人生而穎悟八歲
能詩日記數千言父發博覽群書號牧堂老人以程
氏語錄邵氏經世張氏正蒙授元定曰此孔孟正脈
也元定深涵其義既長辨析益精登西山絕頂忍饑
啖薺讀書聞朱熹名往師之熹扣其學大驚曰此吾
老友也不當在弟子列遂與對榻講論諸經奧義每
至夜分四方來學者熹必俾先從元定質正焉
尹谷傳谷知崇陽縣廉正有聲丁內艱居家教授不
改儒素日未出授諸生經及朱氏四書士雖有才思
而不謹飭者擯不齒諸生隆暑必盛服端居終日夜
滅燭始免巾幘早作必冠而后出帷行市中市人見
其舉動有禮相謂曰是必尹先生門人也詰之果然
鄰幾雜志胡瑗字翼之卒兇訃至京錢公輔學士與
太學生徒百余人詣興國戒壇院舉哀又自陳以師
喪給假二日近時無此事
聞見前錄太學博士姜愚字子發京師人長康節先
公一歲從康節學稱門生先公年四十五未娶潞州
張仲賓太博字穆之自未第亦從康節二君同白康
節曰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先生年逾四十不娶親老
無子恐未足以為高康節曰貧不能娶非為高也子
發曰某同學生王允修頗樂善有妹甚賢似足以當
先生穆之曰先生欲婚則某備聘令子發與王允修
言之康節遂娶先夫人
傳講雜記程伯淳正叔兄弟嘗事周敦頤后與關中
諸張為友大勝敦頤人以為青出于藍
紫薇詩話朱撰子權荊門人崇寧初嘗客予家未有
聞也其后赴舉滎陽公送之以詩子權后見胡康侯
給事康侯問朱子久從呂公亦嘗聞呂公議論乎朱
曰未也獨記公有送行詩卒章云他日稱成毛義志
再求師友究淵源康侯曰是乃呂公深教子以子問
學為未至故勉子再求師友爾子權由是發憤為學
與兄震子發俱從師請問焉
國老談苑李遵勖為駙馬都尉折節待士宗楊億為
文于第中筑室塑像晨夕伸函丈之禮刻石為記未
幾億卒
真西山文集袁燮行狀自諸老淪謝天下之士視公
出處以為輕重及是聞者莫不傷衋太學諸生相率
為位于西湖之昭慶寺以哭四方之來奠者其辭皆
哀學者稱公不以爵氏而曰潔齋先生云自象山先
生闡明大道揭以示人曰學問之要得其本心而已
心之本真未嘗不善有不善者非其初然也公始遇
之都城一見即指本心洞徹通貫警策之言字字切
己公神悟心服遂師事焉研精覃思有所未合不敢
自信居一日豁然大明因筆于書曰以心求道萬別
千差通體吾道道不在他此公自得之實也慈湖楊
公與公同師造道亦同而每稱公之覺為不可及
過庭錄李充子美洛人家業賣餅好學不倦從程正
叔游忠宣招館下隨仕五六年歸見正叔正叔曰子
久從范何所聞見充曰范公奧蘊妙用某固難測相
從累年但見貴者見之忘其貴賤者見之忘其賤爾
正叔首肯回謂門人曰李生非常才也二三子速往
見之
性理大全河東侯氏曰朱公掞來見明道于汝歸謂
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了一個月游楊初見伊川伊
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既覺顧謂曰賢囗尚在此乎
今既晚且休矣及出門門外之雪深一尺
金史蕭永祺傳永祺字景純本名蒲烈少好學通契
丹大小字廣寧尹耶律固奉詔譯書辟置門下因盡
傳其業固卒永祺率門弟子服齊衰喪
完顏匡傳匡本名撤速事豳王允成為其府教讀大
定十九年章宗年十余歲顯宗命詹事烏林答愿擇
德行淳謹才學該通者使教章宗兄弟閱月愿啟顯
宗曰豳王府教讀完顏撤速徐王府教讀仆散訛可
二人可使教皇孫兄弟顯宗曰典教幼子須用淳謹
者已而召見于承華殿西便殿顯宗問其年對曰臣
生之歲海陵自上京遷中都歲在壬申顯宗曰二十
八歲爾詹事乃云三十歲何也匡曰臣年止如此詹
事謂臣出入宮禁故增其歲言之耳顯宗顯謂近臣
曰篤實人也命擇日使皇孫行師弟子禮七月丁亥
宣宗章宗皆就學顯宗曰每日先教漢字至申時漢
字課畢教女直小字習國語因賜酒及彩幣
元史金履祥傳履祥字吉父婺之蘭溪人向濂洛之
學事同郡王柏從登何基之門基則學于黃干而干
親承朱熹之傳者也自是講貫益密何基王柏之喪
履祥率其同門之士以義制服觀者始知師弟子之
系于常倫也
闊闊傳闊闊為近侍世祖聞王鶚賢遣使征至問以
治道命闊闊與廉希憲皆師事之既而闊闊出使于
外迨還而鶚已行思慕號泣不食者累日世祖聞而
異之憲宗復召鶚至仍命闊闊從之游每旦起盛飾
其冠服鶚讓之曰圣主好賢樂善征天下士命若從
學若等不能稱主上心惟夸衒鮮華以益驕貴之氣
恐窒于外而塞于中道義之言無自而入吾所不取
也闊闊深自悔悟明日俱純素以進鶚乃悅
浙江通志舒岳祥天臺人王應麟四明人皆以文學
師表一代奉化戴表元從二子受業大德間表元為
東南大家者其學得于二子為多
元史吳澄傳元明善以文學自負嘗問澄易詩書春
秋奧義嘆曰與吳先生言如探淵海遂執子弟禮終
其身至大元年召為國子監丞旦燃燭堂上諸生以
次受業日昃退燕居之室執經問難者接踵而至澄
各因其材質反復訓誘之每至夜分雖寒暑亦不易
也
輟耕錄周易癡處館講授賓主不合遂作白日圜文
飄然而去其文曰聽之不聞視之不見子以我為隱
乎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吾亦從此逝矣未得青云路
且坐白日圜飯疏食樂亦在中素貧賤不愿乎外茲
承賢主人不取通士乃求拘儒匪我求童蒙取其交
以道饋以禮擇師教子弟蓋亦據于德依于仁圜土
而居重門以待當爾耳不聽淫目不視惡將以塞其
兌閉其聰然而口不絕吟手不停披安能存其心養
其性黃芽若就白發已空常念流地上之白水真人
且作鎖洞門之清溪道士子其子親其親固宜造次
必于是顛沛必于是爾為爾我為我安肯哀矜而辟
焉敖惰而辟焉不越文字之間自行束修以上受風
魔貶為自在囚口出雌黃用狙翁朝四暮三之術目
生虛白披羲皇天一地二之圖有朋自遠方來與進
也與退也使君從此中入或止之或尼之俾我行其
庭不見其人而子過我門不入我室望而未見招之
不來所不與同心指蒼天而為證亦欲從游耳曰黃
昏以為期不以我為貧知有時為養所愿諸生人十
己千以一識百師也過商也不及尚得夫子之中庸
參也魯回也如愚竟傳圣人之道統而某詩書無祟
筆墨有靈蟬蛻污濁之中鳳翔塵埃之表排云叫閶
闔吐三千丈豪氣之沈埋乘風歸蓬萊訴百萬億顛
囗之辛苦籓籬既剖門闥洞開縱意所如從吾所好
口說五千言乘牛出函谷愿與關門令尹游乎腰纏
十萬貫騎鶴上揚州皆曰閉戶先生來也
文定王今上之師也為學士時嘗在上左右一日體
少倦遂于便殿之側偃臥因而就寐上因以藉坐方
褥國語所謂兒別真者親扶其首而枕之后嘗患
癤額上上于金缽中取佛手膏躬與貼之上之隆師
重道可謂至矣盡矣王字敬臣號山齋畏吾人
顧德玉字潤之檇李人自幼從寧國路儒學教授俞
觀光先生學先生無子嘗語人曰吾昔寢疾于杭潤
之侍湯藥情至切若父子醫為之感動弗忍受金今
我行且老必托之以死既而訪醫吳中病且革趣舟
歸潤之進次尹山卒明日乃至檇李潤之奉其尸斂
于家衰绖就位邦人士為潤之來吊者潤之拜之越
明年葬于海鹽近顧氏之先塋歲時祭享惟謹或曰
斂于家禮與曰吾聞師哭諸寢又云生于我乎館死
于我乎殯非家斂之則將師尸委諸草莽生服其訓
死而委諸草莽有人心者弗為也曰師無服而為衰
绖固近于掠美者矣曰疑衰加麻之绖帶禮也故曰
二三子绖而出至葬除之心喪戚容終三年夫民生
于三師居其一于父子也何異今吾則加一等以行
之蓋出于人心天理之本然若之何其惑也聞者嘆
服吁圣遠言湮世道不古久矣朝為師生而暮若途
人者比比皆是潤之乃獨能行人之所難行于不可
行之時蓋絕無而僅有者真仁矣哉天下后世之為
人弟子而忘其師聞潤之之言寧不有動于中歟
浙江通志李孝光少博學篤志好古隱居雁蕩山五
峰下四方從學者眾聲譽日聞泰不花以師事之
元史陳旅傳旅字眾仲莆田人游京師既至翰林侍
講學士虞集見其所為文慨然嘆曰此所謂我老將
休付子斯文者矣即延至館中朝夕以道義學問相
講習自謂得旅助為多與馬祖常交口游譽于諸公
間咸以為旅博學多聞宜居師范之選中書平章政
事趙世延又力薦之除國子助教居三年考滿諸生
不忍其去請于朝再任焉元統二年出為江浙儒學
副提舉至元四年入為應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遷
國子監丞階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旅于文
自先秦以來至唐宋諸大家無所不究故其文典雅
峻潔必求合于古作者不徒以徇世好而已有文集
十四卷旅平生于師友之義尢篤每感虞集為知己
其在浙江時集歸田已數載歲且大比請于行省參
知政事孛朮魯翀親奉書幣請集主文鄉闈欲為問
候計乃沖冒炎暑千里訪集于臨川集感其來留旬
日而別惓惓以斯文相勉慘然若將永訣焉集每于
學者語必以旅為平生益友也一日夢旅舉杯相向
曰旅甚思公亦知公之不忘旅也但不得見爾既而
聞旅卒集深悼之
遂昌雜錄梁溪王文友諱仁輔刻苦讀書里人倪文
光諱昭奎者延之以教其兩弟曰子瑛曰元鎮居久
之文光歿而子瑛騃元鎮出應門戶不勝州郡之朘
剝也資力遂耗減已而子瑛卒家中干元鎮刓無作
有以濟朋友會文友卒元鎮買油杉棺葬之芙蓉峰
傍葬之日梁溪士友皆至葬文友后元鎮窘于誅求
顧未有能振之者
浙江通志桂彥良名德稱以字行慈溪人元鄉貢士
初為衢之包山書院山長轉平江路儒學教授罷歸
時張士誠據江西方國珍分省浙東數致禮聘俱不
就洪武六年朝廷大征天下儒士浙江參政徐本首
以彥良應薦待詔闕下奏對稱旨擢太子正字時給
事中蔣學等十七人講學文華堂寵愛特甚學等多
恃寵不自修飾上欲擇端重儒者以率厲之乃命彥
良及修撰孔克表為之師各賜白金三十兩俾學等
執弟子禮
西樵野記盛景華吾吳征士也有翰林待詔李貞臣
洪武初棄官如吳景華延之俾教諸子李以無嗣卒
景華勒銘石祔葬祖塋之側歲用二享今子孫亦如
之
明外史南康公主傳主下嫁胡觀觀初在選中帝為
命黃巖徐宗實教之既成婚中使置駙馬位南向而
師席東向宗實引駙馬位使下然后為說書又為書
數千言引古義相戒勸觀流涕執弟子禮甚恭
李仕魯傳仕魯少囗敏篤學足不窺戶外者三年聞
鄱陽朱公遷得宋朱熹之傳往從之游盡受其學
宋濂傳濂遷贊善大夫皇太子一言動濂皆以禮法
諷諭使歸于道至有關政教及前代興亡事必拱手
曰當如是不當如彼皇太子每斂容嘉納言必稱師
父云
方孝孺傳孝孺師宋濂深器之濂及門多天下知
名士一旦盡出其下先輩如胡翰蘇伯衡亦皆自謂
弗如孝孺顧末視文藝恒以明王道致太平為己任
病絕糧家人以告笑曰古人三旬九食貧豈獨我哉
從濂入京濂侍太祖受命作靈芝甘露頌賜酒大醉
歸孝孺見濂醉寢私為草以俟比明濂愕然曰死矣
上命作頌醉甚誤不為柰何孝孺乃進所屬草濂攜
以入太祖覽之曰此非學士筆濂頓首謝曰實臣門
人方孝孺作太祖喜召見試一論五策立就會父克
勤坐空印事誅扶喪歸葬哀動行路已復從濂卒業
凡四載辭歸致仕居浦陽坐事徙蜀孝孺欲往省
不獲為文吁天愿減己筭以延齡
正氣紀方孝孺傳孝孺父克勤為濟寧守學術治行
名于一時被誣逮系孝孺疏乞身代時宋學士濂以
文行重海內克勤于獄中命孝孺往學焉濂一見深
異之曰吾閱士多矣未有如子肯從我游乎即假館
受業宋濂遷蜀孝孺不得與俱為文吁天愿輸壽以
延之時閱其遺文談及往事泣數行下濂沒于夔孝
孺自漢中走哭盡哀言于蜀獻王厚恤其家道夔必
艤舟哭移時乃去
林嘉猷傳嘉猷名升以字行浙寧海人師同邑王琦
琦坐累徙云南姻族無顧恤者惟嘉猷徒步千里追
送泣別人高其誼后復與鄭公智負笈走六千里至
漢中師方孝孺時學于孝孺之門者接踵而孝孺獨
以得二人為喜曰匡我者二子也
廖鏞傳鏞與弟銘巢縣人建文中與議兵事時宿衛
殿庭靖難后文皇以鏞兄弟嘗受學方孝孺令召之
孝孺怒曰汝讀幾年書尚不識個是字鏞銘復命上
怒令收孝孺至磔于聚寶門外凡七日而罵聲不絕
鏞銘拾遺骸葬聚寶門外山上甫畢廖氏亦收鏞銘
逃去永樂元年四月錦衣衛奏獲之送刑部論死
都督僉事倪旺傳旺巢縣人佐高祖有功累官是職
子遴受世襲指揮僉事博學好問嘗同廖鏞兄弟受
業于方孝孺門后孝孺死遴哭之慟設奠祭之遂不
朝上怒削職論死
余學夔傳學夔尚氣節喜周人緩急方孝孺族誅學
夔知其幼子德宗攜之匿海島中進士俞允方門人
也家居不仕學夔攜德宗訪之三叩得見允大驚喜
默祝天地高皇收育為子遂更姓俞
陜西通志李錫字天祿咸寧有囗敏過人苦志勤學
永樂戊子解元授蒲州學正毅然以師道自居教人
立心制行皆以身先之出其門者多成令器
明通紀正統九年五月枷國子祭酒李時勉于監前
既而釋之時勉為祭酒崇廉恥抑奔競別賢否示勸
懲仿胡安定教條隨其材器而造就之待諸生恩義
兼盡病者委醫調治死者助其棺衾為文以祭諸生
感之先是議改建太學上命王振視之時勉待之不
能加禮振頷之令人廉其事無所得彝倫堂前有大
樹時勉嫌其一面陰翳妨諸生班列稍令伐去傍枝
振遂聲聞以為檀伐官樹入私家用傳旨并司業趙
琬皆枷于監前諸生皆伏闕請有石大用者蘇州人
獨上疏請代罪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今李時勉擅
伐官樹薄示枷號切緣時勉年已七十兼患風疾況
值炎熱死亡無日乞容臣代枷以全師生恩義疏上
并釋之大用由此知名
武進縣志龔穆字孟遠隱居躬耕授徒里中王文肅
白康敏昂皆其弟子也為學士時往候穆會穆
方與其儕通功桔囗灌田竦立桔囗下穆曰子先
入吾室吾償其功畢方歸不可以子故怠若事也
抵其家久之穆歸拜穆答以長揖贈金帛不受
受其肴核即與通夕對談晨起辭穆曰曩子肴
也吾亦有一臠出而食之別去
處州府志裘仁字天爵處州衛人中弘治己酉鄉試
任北京都察院都事嚴毅端方言笑不茍居常授徒
克敦師道諸生侍立不敢傾側有程門立雪之風
寧波府志孫志達生有異表七歲就外傅師事姚賡
虞姚故博學通儒見志達囗悟盡出其業授之弱冠
從鄭南凡先生游質重端嚴先生館其家二載未嘗
見其忿怒嘆曰吾學顏子半生日覺泮奐今心折于
子矣
湖廣通志從龍字云舉故安陸州人也為弟子員時
有學正朱輝卒于官龍扶櫬還鄉候安厝乃歸
陜西通志呂楠字仲木高陵人孫大行昂楠經師也
卒于京楠衰绖為之主或曰禮與楠曰禮喪無主比
鄰為主況師乎
明皇朝盛事正德中楊少師廷和為宮保靳貴座主
靳公又嘗受業楊少師一清先后同居內閣袁少傅
煒為少師徐階督學所取士少保張居正為徐階教
習庶吉士俱同居內閣又弘治乙丑少傅謝遷廷試
讀卷己丑與門生翟鑾同居內閣正德庚辰少保石
囗以禮侍主考及丁亥罷相門生張孚敬實代之嘉
靖戊戌分宜以禮書知貢舉辛酉與門生袁煒同居
內閣
客座贅語李遠庵名重嘗授經溧陽史氏歲俸八十
金史憐先生貧私為之置子錢歲暮進之李但受如
約余揮之弗顧后舉正德辛未進士官至副使歸老
后仍授經于溧陽高淳間以貧無以自給也
明外史王守仁傳徐愛字曰仁余姚人王守仁妹婿
也正德三年進士官至南京工部郎中初守仁被謫
歸愛與山陰蔡宗兗朱節從之學守仁言徐生之溫
恭蔡生之沉潛朱生之明敏皆我所不逮良知之說
學者多未信愛為疏通辨析暢其指要門人日益親
守仁嘗曰曰仁吾之顏淵也卒年三十一愛及門最
先淵和粹造詣過宗兗節遠甚守仁哭之慟一日
講畢拊而嘆曰安得起曰仁九泉聞斯言乎率門人
之其墓所酹酒告之盧可久字一松永康人為諸生
聞守仁倡道偕同邑程粹應典往師之比歸守仁曰
吾道東矣錢德洪名寬字德洪后以字行改字洪甫
余姚人王守仁自尚書歸里德洪偕數十人共學焉
四方士踵至德洪與王畿先為疏通其大旨而后卒
業于守仁嘉靖五年舉會試徑歸七年冬偕畿赴廷
試聞守仁訃乃奔喪之貴溪議喪服德洪曰某有親
在麻衣布绖弗敢有加焉畿曰我無親遂服斬衰喪
歸德洪與畿筑室于揚以終心喪
聶豹傳豹初好王守仁良知之說與辨難益心服后
聞守仁沒為位哭以弟子自處及系獄著困辨錄于
守仁說頗有異同云
權子昔陽明先生居群弟子侍一初來學士蓋愚騃
人也乍聞先生論良知不解卒然起問曰良知何物
黑耶白耶群弟子啞然失笑士慚而赧先生徐語曰
良知非黑非白其色赤也弟子未喻先生曰其征于
色者固良知也
魏文靖為松江訓導汲汲成就人材諸生在學者候
一更攜茶往視之見書聲者供茶一甌至二更攜粥
以往尚有誦者供粥一碗如此者亦不頻數間一行
之士子感激
陳祭酒美須囗容儀端整步履有定望之者起敬當
會食諸生稍有失儀即待罪不輕容或有所囗嚴于
對君之禮師道卓立名重一時六館殆千人凡升堂
聽講會饌儀矩森嚴雖朝廷之上不之過也
莘野纂聞希顏先生楊翥嘗講道于胥溪之上徒彌
眾楊士奇自廬陵來邂逅間以求館事公叩其中而
器之乃告主人曰吾不足為若師尚當求我之所師
者以師之遂辭去主人詢其所謂師者蓋指士奇也
竟延之
花草蒙拾王渼陂初作北曲自謂極工徐召一老樂
工問之殊不見許于是爽然自失北面執弟子禮以
伶為師久遂以曲擅名天下詞曲雖不同要不可盡
作文字觀此詩與樂府所以同源也
琬琰錄耿好問為祭酒誨教有恩義時異姓諸侯年
幼者令學于國學公類古諸侯勛戚言行可法者為
書以授之在國學十年士類感而化之
江南通志馮恩字子仁華亭人嘉靖丙戌進士以行
人勞王文成軍因薦束修為弟子文成甚器之尋擢
御史分司留臺論留守魏公不得越江役衛卒時總
憲汪鋐愎而險恩疏論之又彗星見東并恩劾張孚
敬汪鋐方獻夫為根本腹心門庭三彗上怒逮下詔
獄及冬當就法恩長子行可刺血上疏請代死得減
戍雷州赦歸雷人祀之十賢堂配宋寇準等穆宗登
極進大理寺丞
吳鍾巒字巒武進人幼以文行著受業顧憲成從
高攀龍悟治心養性之要門下士數百人江陰李應
升為最應升攖珰禍被逮過郡交游閉戶不敢通鍾
巒獨迎至館談論如平生以季子訂姻
張國華字懷禹丹徒人性直諒人有過輒面折之授
經數十年及門多所成就其貧不能具修脯者反貲
助之有補博士弟子者奉白金為壽輒正色以拒
明外史沈煉傳煉為錦衣經歷嚴嵩用事煉疏請罷
斥以謝天下帝怒責佃保安里長老日致薪米遣子
弟就學煉日詈嵩父子語聞京師嵩大恨后嵩黨楊
順來為總督巡按御史路楷與順合圖中煉會蔚州
妖人閻浩等素以白蓮教惑眾竄煉名其中誣浩等
師事煉具獄以上竟斬煉后嵩敗世蕃坐誅臨刑時
煉所教保安子弟在太學者以一帛署煉姓名官爵
于其上持入市觀世蕃斷頭訖大呼曰沈公可瞑目
矣因慟哭而去
沈傳故事詞臣教習內書堂所教內豎執弟子禮
李進忠劉朝皆弟子李進忠者魏忠賢始名也
既至密結二人乃奏募材官勇士隸錦衣衛量材授
職進忠朝方舉內操得奏大喜
吳縣志鄭光宙字道夫曉子少補縣學生稍長師事
王敬臣與言道學之要渙然解悟敬臣語人曰昔鄭
元事馬融三年辭歸融曰鄭生今去吾道東矣吾于
道夫亦云敬臣暮年有來從游者每謂之曰道夫進
業立誠足為學者師盍事諸自是生徒日進嘗有百
數說書必依考亭言文必宗先正尤邃于易
陜西通志趙應震師馮少墟先生為及門第一主太
和書院講學比肩從游者皆師事之歸里讀書清涼
山寺購書萬卷執經問字者盈門
吉安府志賀沚字汝定號定齋廬陵人年二十三以
易經中隆慶庚午榜幼立志修身攻苦篤學悟大學
誠求之義嘆曰士子讀圣賢書不透性命宗旨寧不
愧衾影耶官荊門學正歷文昌縣尹政治清簡轉蘇
州府丞將赴任詣所師事王塘南先生言別先生曰
吾老矣朝夕講論需子相益子去我將如之何言畢
淚下公亦泣曰師恩與君恩等沚今出而從王猶是
功名路上事何如終身事吾師以畢道德之愿乎沚
不行矣遂決計侍王先生于西原專志理學及王先
生捐館執三年喪遂以斯道為己任與同郡鄒南囗
先生講學青原及白鷺書院士大夫多游其門
吳江縣志崇禎年邑大疫嘗一家數十人闔門相枕
藉死無遺類者偶觸其氣必死諸生王玉錫字來宣
其師陳君山一門父子妻孥五人一夜死親鄰無一
人敢窺其門無論棺殮也玉錫獨毅然直入曰平日
師弟之謂何忍坐視耶乃率數丐者至尸所一一棺
殮之止有一襁褓子亦已死猶略有微息親抱出藥
乳得生陳氏賴以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