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未,天命四年,大明萬歷四十七年。正月初二征夜黑。令大王一率將十六員,兵五千,于夾哈關防御大明。自將諸王臣統大軍起行,初七日深入夜黑界,自掯特城粘罕寨,掠至夜黑城東十里,將投城人畜皆截取之,十里外所居屯寨大小二十余處,盡焚之。又掠蒙古所牧生畜此蒙古乃附夜黑者乃收兵,離城六十里安營。當進兵之日,夜黑遣使往開原總兵馬林處告急,林遂領兵來助,與夜黑合兵一處,出城四十里,見我兵勢重,懼不能敵而退。帝亦班師。
二十二日,令大明使者李繼學及通使赍書回,其書曰:“皇上若聲遼人之罪,撤出邊之兵,以我為是,解其七恨,加以王封,豈有不罷兵之理?再將我原賞及撫順所原有敕書五百道,并開原所有敕書千道,皆賜吾兵,將我與大臣外加緞三千匹,金三百兩,銀三千兩。”
二十六日,令木哈量領兵一千,收東海胡兒胯部遺民。
二月十五日,遣人夫一萬五千赴界凡處,運筑城之石,令騎兵四百衛之。
是月,大明令總兵杜松榆林人、王宣保定總兵榆林人、趙夢麟陜西人、劉鋌江西人、李如柏遼東總兵鐵嶺人、馬林宣府人、賀世賢榆林人、副將麻巖大同人、監軍廣寧分巡道張銓大名府人、海蓋道康應乾河南人、遼陽分守道閻鳴泰保定人、開原道潘宗顏宣府人,文武臣等統兵二十萬,期滅滿洲,諸臣承命起兵至遼陽。經略楊鎬以二十萬兵號四十七萬,遣滿洲人一名,系取撫順時叛投者,于二十四日赍書至,言大兵征取滿洲,領兵將帥及監軍文臣齊至,三月十五日乘月明之時,分路前進.后大兵果會于沈陽,分為四路,約三月初一日齊出邊境,合兵攻取滿洲都城,約定,遂起大兵進發。乃分左側中路;總兵杜松、王宣、趙夢麟、監軍道張銓,領兵六萬,順渾河出撫順關。右側中路:總兵李如柏、賀世賢、監軍道閻鳴泰,領兵六萬,往清河出鴉鶻關。左側北路:總兵馬林、副將麻巖、監軍道潘宗顏,領兵四萬,往開原合夜黑兵,出三岔口。右側南路:總兵劉鋌、監軍道康應乾,領兵四萬,合朝鮮兵,出寬奠口。
三月初一日,諸王聚于大衙內,辰時,哨探飛報曰:“昨二十九夜,見大明兵執燈火出撫順關。”一此報尤未奏聞,其南方哨探又來報曰:“昨日未時,大明兵自東郭而進。”諸王遂奏聞于帝。帝曰:“大明兵來是實,吾南方已有兵五百,即將此兵捍御之。然大明故令吾南方預見其兵者,是誘吾兵南敵,其大兵必從撫順關來,今當先戰此兵。”即時令大王與諸王臣領城中兵出。正行間,哨探又來報曰:“見清河路兵來。”大王曰:“清河路雖有兵,其地狹險,不能遽至,姑且聽之,吾等先往撫順關迎敵”遂過加哈關,與答兒漢蝦按兵候帝。四王因祀神后至,曰:“吾筑城運石之人夫俱無器械,界凡山雖然險固,倘大明將不惜其兵,必極力攻之,吾之人夫被陷將奈何?今吾兵急往其地,人夫一見而心自慰矣。”大王與眾臣等皆善其言,即令兵盡甲,未時,行至太攔岡。大王與答兒漢蝦欲掩兵俟帝,四王不悅曰:“何故令兵立于僻處?當顯出遇敵布陣,運石人夫見我兵至,亦奮勇而戰矣。”厄一都曰:“貝勒之言誠是也,吾等當向前立于顯處。”眾皆從之,遂前進與大明兵對壘布陣。
我兵未至之先,杜松、王宣、趙夢麟領兵前來。時滿洲護衛人夫騎兵四百,伏于撒兒湖山谷口,伺敵大兵過半、擊其尾,殺至界凡河,合運石人夫,據于界凡之吉鄰山險。杜松兵圍而甚之,山上騎兵率眾人夫一戰,折大明兵約百人。正攻守之際,諸王俱至,見大明兵二萬攻吉鄰山,又一枝兵立于撒兒湖山上。大王、二王、三王、四王謂眾臣曰:“吾夫內有衛兵四百,更令兵一千,登山協助,往下沖殺,以右側四固山兵夾攻之,其左側四固山兵可瞭防撒兒湖山敵兵。”言畢,遂令兵一千往吉鄰山。帝至,問諸王曰:“汝等所議破敢之策若何?”諸王遂將前議告之。帝曰:“天將晚,即照此指揮可也。今令右二固山兵益于左四固山,先破撤兒湖山所立之兵,此兵一敗,其界凡改兵自喪膽矣。再令右二肖旗固山瞭望界凡敵兵,俟吾兵自吉鄰山下沖之際,協力以戰。”時我兵離城三十里以內,壯馬者先至,疲弱者陸續而進,其遠方兵皆未至。六固山兵進攻撒兒湖山,敵兵布陣,發炮接戰,我兵仰射沖殺,直破其營,不移時殺得尸覆成堆。其助吉鄰山之兵,自山而下,正沖擊之際,右二白旗固山渡河前進夾攻之,大明兵連發火炮接戰,我兵奮勇沖殺,遂破之。橫尸堆積,總兵杜松、王宣、趙夢麟等,皆死于陣中。大明兵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軍器與尸沖于渾河者,如解冰旋轉而下。追殺大明兵二十里,仆尸聯絡,至灼勤山,天色已晚,令兵沿途截殺逃竄之兵。
大明左側北路總兵馬林兵,是夜至尚間山安營鑿壕,擊鼓傳鈴,周轉巡邏,我兵見之,遂星夜來報大王。次日,大王領兵三百余先往,馬林方起營,見大王兵至,遂撤兵布陣,四面而立,繞營鑿壕三道,壕外列大炮,炮手皆步立,大炮之外,又密布騎兵一層,前列槍炮,其余眾兵皆下馬,于三層壕內布陣。此營西,相距三里,又一營兵立于非夜分山。大王見之,三次遣人馳報,滿洲后至兵,陸續赴大王營不絕。
大明左側中路后營游擊龔念遂、李希泌,領車營騎兵一萬,至穵哄泊處安營,繞營鑿壕列炮。帝率四王,領兵不滿千人,令一半下馬步戰,大明兵一齊發炮,四王率騎兵突入,步兵遂摧覆戰車,大敗其兵。四王領兵盡力追殺,龔念遂等皆歿于陣中。帝正望間,大王報到,言敵已駐尚間山,帝聞之,不待四王之兵,急領隨從四五千人,午時至其處,見敵兵四萬,已布陣而立。帝曰:“吾兵當先據山上,向下沖擊,其兵必敗矣。”眾兵將登山,見大明營內兵與壕外兵合,帝曰:“是兵欲來戰我也,不必登山,可下馬步戰。”大王遂往左二固山,令眾兵下馬。時下馬者方四五十人,大明西面兵遂來搦戰。大王謂帝曰:“吾當領兵前進。”即策馬迎敵,直入其營。后二王、三王與諸臺吉等分投殺入,兩兵混戰,敵兵遂敗,被殺大半。其六固山兵見之,前不待后,行伍亦不暇整,飛奔大明大營。營中兵發炮接戰。我兵發矢沖擊,大明兵勢不能敵,大敗而走,我兵乘勢追殺,死者漫山遍野,副將麻巖等皆被殺,總兵馬林僅似身免,血水分流,如陽春釋雪,尚間山下,河水皆赤。
乃收兵攻非夜分山潘宗顏之營,令兵一半下馬向上攻之。宗顏兵一萬,以戰車為衛,槍炮連發,我兵突入,摧其戰車,遂破其營,宗顏并全軍覆沒。
時夜黑金臺石、布羊古領兵來助大明,至中固城,聞大明兵敗,大驚,遂回。
帝收大兵,申時,至雇兒奔。方安營,有偵探來報曰:“南方東郭與清河路胡攔二路之兵,向都城而進。”遂令答兒漢蝦領兵一千先往,帝宿于是處。翌晨,又令二王阿敏領兵一千繼之,帝隨率諸王等領大兵行至界凡,因破敵,乃殺牛八只祭旗。大王曰:“吾領從者二十人,粉作小卒前探消息,待祭旗后,汗可率眾兵而徐進。”帝允之,大王遂起行。繼而三王亦行。四王乘馬至帝前問曰:“大王果前去,吾欲與同之。”帝曰:“汝兄扮作哨探,前聽消息,汝可隨我同行。”四王曰:“大兄既已獨往,吾等何故留后。”言畢,亦起行。夜近初更,大王乃至都城,徑往大衙內。時后妃及公主等正聚于此,見大王至,曰:“今又聞二路兵來,奈何?”大王曰:“撫順開原二路兵已敗,盡被殺矣。此來兵吾已有兵迎敵,且不能至,吾待父命前去接戰。”大王夜出城十五里,至大屯,候帝祭旗畢,申時自界凡起行,至五更,遇:大王二王四王入城。天明令諸王領兵敵寬奠路劉鋌之兵,帝存都城,留兵四千以防清河路李如柏、賀世賢之兵。
當劉鋌兵出寬奠時,東廓衛民皆避于山林,劉鋌兵焚遺寨,殺瘸瞽不能移者,向前進。牛祿厄真托保、厄里納、厄黑乙三人,率守衛兵五百迎敵酣戰,被劉鋌大兵圍住,厄里納、厄黑乙死于陣中,折兵五十,托保領殘兵四百五十余人逃出,會答兒漢蝦兵,答兒漢蝦遂伏兵于山谷隘處。巳時,大王、三王、四王率大兵出穵里胯什,正行間,劉鋌部下精兵二萬前來,令一萬兵野掠,見我大兵,遂登阿布答里山布陣。大王領兵欲自山上向下擊之,四王曰:“兄領大兵在后守尾,吾當領兵上山向下擊之。”大王曰:“此言最善,吾行于山之西,汝令右側兵登山向下沖擊。汝可在后觀之,勿親入負吾言也。”四王率右側兵前去,領精兵三十,更出眾軍之先,從上下擊,兵刃相接,正酣戰間,后兵亦至,沖擊而進。大王亦率左側兵自山西而進,大明兵潰遂走,四王隨掩殺之。又見劉鋌二營兵來,乘其未布陣之先殺入,劉鋌戰死于陣中,全軍覆沒,我兵乃安營。
見監軍康應乾步兵合朝鮮兵,營于付嗏曠野處,四王駐兵,諸王隨皆至,遂列陣前戰。見應乾部下兵皆執莨筅竹桿長槍,披藤甲皮,朝鮮兵皆披紙甲,柳條盔,槍炮層層布列。當進戰之際,大明營中槍炮連發,適大風驟起,其煙塵皆返向本營,迷罩昏黑,竟無分曉。我兵遂發矢沖入,破二萬兵,掩殺殆盡,風塵遂止,康應乾僅以身免。
帝前遣二王與答兒漢蝦擊大明游喬一琦營,破之,琦率殘兵奔入朝鮮都元帥姜弘立營。
諸王又見朝鮮兵營于孤拉苦山,諸王各整固山欲進戰。姜弘立知大明兵敗,大驚,遂倒掩旌旗,遣通事執旗來曰:“此來非吾愿也。昔日倭侵我國,據我城郭,奪我土地,當此急難,賴大明助之,得退倭兵,此恩當報,今調吾國兵,焉敢不來?若宥我罪,愿往納降。且吾兵有在大明兵營者,汝已殺矣,今營中盡我國兵,惟有大明游擊一員,并相從兵丁而已,吾即獻之。”諸王議定,乃曰:“爾等若降,主將可先來,不然必戰。”令通使回告之,姜弘立曰:“吾今領兵旦宿于此,若身先往,恐眾軍混亂逃走,今令副元帥先見諸王,即宿于營,吾率眾翌日即降。”言訖,盡捉大明兵擲于山下,一琦見勢急,遂自縊,于是副元帥來見諸王。次日姜弘立率五千兵下山來降,諸王設宴相待。令朝鮮官兵先往都城,帝升殿,都元帥、副元帥率眾官叩見,帝待以賓禮,五日小宴,十日大宴。
諸王既殺盡劉鋌兵,駐三日,收人畜盔甲及器械回兵,初七日乃至。
戰三路兵時,我兵約折二百人。
經略楊鎬駐沈陽,聞三路兵敗,大驚,即撤李如柏、賀世賢之兵。如柏自胡攔處回兵時,有我哨兵二十人見之,乃立于山上吹螺,作后有大兵狀,將帽系弓梢揮之,喊噪而入,殺兵四十,獲馬五十匹。其大明兵大潰,奪路而走,自相蹂踏,死者約千余。
三路兵已破,帝笑謂諸王曰:“大明皇帝以二十萬兵,聲言四十七萬,分四路來戰,各國聞之,若為我分兵破敵,必謂吾兵眾。若為我往來剿殺,必為我兵強。究言之,聞于四方,無有不稱善者也。”
三月二十一日,令朝鮮降將張應京及官三員、通事一人,書七大恨之事,遺書一封,遣二使者與之俱往。書曰:“先朝大金帝、蒙古帝并三四國,總歸于一,雖如此,亦未得悠久于世,吾亦知之,今動干戈,非吾愚昧,因大明欺凌無奈,故興此兵。吾自來若有意與大國結怨,穹蒼鑒之。今天之眷顧我者,豈私我而薄大明耶?亦不過是者是,非者非,以直斷之,故祐我而罪大明。爾兵來助大明,吾料其非本心也,乃因爾國有倭難時,大明曾救之,故報答前情,不得不然耳。昔先金大定帝時,有朝鮮官趙惟忠,以四十余城叛附,帝曰:吾征徽欽二帝時,爾朝鮮王不助宋,亦不助金,是中立國也,遂不納。由此觀之,吾二國原無仇隙,今陣擒爾官十員,特念爾王,故留之。繼此以往,結局惟在王矣。且天地間國不一也,豈有使大國獨存,令小國皆沒耶?吾意明朝大國,必奉行天道,今違天背理,欺侮外國,橫逆極矣,王豈不知。又聞大明欲令子侄主吾二國,辱人太甚,今王之意,以為吾二國原無釁隙,同仇大明耶?抑以為既助大明,不忍背之耶?愿聞其詳。”
四月初三日,帝曰:“戰馬羸弱,當乘春草喂養,吾欲據界凡筑城,屯兵防衛,令農夫得耕于境內。”遂親西往卜基筑城,又擇曠野處牧馬。繼選騎兵一千,于初九日遣入大明鐵嶺境,掠得人畜一千。
五月二十八日,朝鮮遣官一員,從者十三人,并前使者赍書至。其書曰:“朝鮮國書,平安道觀察使樸化,致書于建州衛馬法足下,吾二國地土相連,大明為君,吾二國為臣,經二百余載,毫無怨惡。今貴國與大明為仇,因而征戰,生民涂炭,不特鄰邦,即四方皆動干戈矣,亦非貴邦之善事也。大明與我國猶如父子,父之言于豈敢拒,蓋太義也,吾亦不愿此舉,其如不從何?事屬已往,今不必言。若等情由,聞張應京等四人來言方知。然鄰國亦自有交道也。來書云。吾有心與大國之君結怨,穹蒼鑒之。即此一念,便可常享天眷,受福無疆,以后果行合大道,明朝聞之必喜,善言不久而下矣。吾二國各守邊疆,復乎前好,乃為善也。”
六月初八日,遣木哈量收東海胡兒胯都遣民千戶、丁男二千而回。帝出城接款降者,置酒二百席、宰牛二十只,大宴。賜所降酋長每男婦各十人,馬十匹,牛十只,衣五件。次者賜男婦各五人,馬牛各五匹只,衣三件。房田等物皆給之。
六月初十日,帝將兵四萬取開原。行三日,時天雨,河水泛漲,乃謂諸王臣曰:“可回兵耶,抑前進耶?倘路涂泥濘,河水難濟,何以行之?”會議屯留二日,待水落地干。恐此際有逃者泄機于大明,知取開原,故令兵進沈陽地界,遂遣兵一百掠沈陽,殺人三十余,生擒二十而回。令人看開原路河水可濟否,來報曰:“開原處無雨,道路不泥。”帝聞言,遂起大兵,守城總兵馬林、副將于化龍、署監軍道事推官鄭之范、參將高貞、游擊于守志、備御何懋官等,城上布兵防守,城外四門屯兵。我兵遂布戰車云梯進攻,欲先破東面寨門掩殺。正奪門時,攻城者云梯未豎,遂逾城而入,城上四面兵皆潰。其城外三面兵,見城破大驚,沖突而走,被抵門之兵盡截殺于壕內。鄭之范預遁,馬林、于化龍、高貞、于守志、何懋官等,并城中士卒盡被殺。帝登城南樓而坐,有哨探來報鐵嶺三千兵來援,諸王領兵迎之,大明兵一見即走,我兵二十人,追殺四十余人而回。收人畜財物,三日猶未盡。有蒙古阿不兔把土魯先投大明,居開原,受守備職,因妻子被掠,遂帶二千總及兵二百余來降,將妻子家業盡查付之。將士論功行賞畢,毀其城郭,焚公廨并民間房屋,遂回兵。
帝謂王臣曰:“吾等不回都城,于界凡筑城架屋居之,令兵馬不濟渾河,牧于邊境可也。”諸王臣議定,奏曰:“不如還都,各修馬廄,采草牧養,以水洗濯,方得肥壯也。士卒歸家,以便整頓器具。”帝曰:“是非汝所知也,當此六月炎天,行兵已經二十日,自此歸家,遠近不等,或有二三日至者,或有居都城之東,三四日方至者,今天暑路遙,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馬牧于此也。早令之壯,八月興師。”言訖,遂至界凡居之,牧馬于邊,遣人迎后并諸王妃至,大宴之。
是月,帝行宮及王臣軍士房屋皆成。
七月,有原居開原千總王一屏、戴集賓、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共帶二十余人,覓妻子來降。帝曰:“觀此來降者,知天意祐我矣。彼聞吾養人,故來投耳。”于是賜阿不兔人一百,牛馬一百,羊一百,駝五只,銀百兩,綢緞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總各賜人五十,牛馬五十,羊五十,駝二只,銀五十兩,綢緞十匹,布百匹。守堡百總等官,各賜人四十,牛馬四十,羊四十,駝一只,銀四十兩,綢緞八匹,布八十匹。從者皆列等賜妻奴牛馬財物田舍。
帝夜夢天鵝鶿(原字為左老右鳥)及群鳥往來翱翔,羅得一白鶿(原字為左老右鳥),執之,聲言吾捉得宰賽矣,隨呼而覺宰賽蒙古之長,與帝有隙,常思捉之,故夢中云。將此夢語后妃,后妃曰:“宰賽為人如飛禽,何以捉之?”次日,復語諸王臣,諸王臣對曰:“此夢主吉,蓋天將以大有聲名之人為吾國所獲,故為之兆也。”
是月,帝率諸王臣領兵取鐵嶺,二十五日至其城。將圍之,其外堡之兵俱投城,被截在外者殆半,四散遁走,我兵布戰車云梯攻城北面,城中游擊喻成名、史鳳鳴、李克泰令眾軍連放槍王炮,齊發矢石,我兵豎梯拆城垛,摧鋒突入,四面皆潰,喻成名、史鳳鳴、李克泰及士卒盡殺之。帝入城,駐于兵備道衙內。
是夜,蒙古胯兒胯部宰賽、扎倫衛巴格、與巴牙里兔歹青色蚌諸臺吉等約二十人,共領兵萬余,星夜而來,伏于禾地內。及天明,有出城牧馬者約十人,宰賽見之發矢追殺。我兵一見既出土城,知是蒙古,欲遽戰,又無上命,不戰而吾人已被殺,但躡其尾而行。帝出城見曰:“何為不戰,可急擊之。”大王曰:“今一戰,恐貽后悔。”帝曰:“此兵乃宰賽兵也,吾與宰賽之恨有五,今又先殺吾人如此,何悔之有?”諸王臣遂領兵沖殺,敗其兵,追至遼河,溺死、殺者甚眾,生擒宰賽,并二子色剔希兒、克石兔及巴格、色蚌并廓兒沁桑剛里寨明安貝勒子也、宰賽妹夫代剛兒塔不能,又酋長十余人,兵百五十余,盡囚于鐘樓內。諸王臣俱奇之曰:“得擒宰賽,正應汗神夢也。”次日,設宴,張鼓樂,宰賽等叩見。其部下蝦兀胡七日:“汗與王臣皆無恙否?時四王在側答曰:“吾軍中之仆廝有十數人破頭顱者,余皆無恙,不知汝等鞍馬俱保全否?”蒙古等皆赧然垂首,竟無以對。屯兵三日,論功行賞,將人畜盡散三軍。先放宰賽部臣孛落機等十一人還國,寄言宰賽兵敗及二子并兵百五十余被擒之事,乃班師。帝謂諸王臣曰:“今既留宰賽,其兵已盡被殺,恐所屬軍民生畜為他人所掠,奈何,不如將所捉百四十人放還可也。”言訖,遂令回。
八月十九日,帝率王臣領兵征夜黑,會議破敵之策,令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領部下健卒西向,圍布羊古城,親率八固山厄真并營兵東向,取金臺石城。議定,大兵星夜前進。夜黑哨探見之,即飛報于布羊古曰:“滿洲大兵至矣。”于是夜黑國民皆驚惶,其屯寨之民,近者入城,遠者避于山谷。
二十二日天明,大兵至。布羊古、布兒杭領兵出城西,立于岡上,吹螺吶喊。見滿洲兵盔甲明如冰雪,旌旗劍戟如林,大兵壓境,漫山遍野,前后不絕如流,威勢可畏,布羊古大驚,急入城。諸王領健卒遂圍其城。日方升,帝率大兵至金臺石城,四面圍之,遂分隊破其外郭。軍士整頓云梯戰車已備,令金臺石降,金臺石不從,答曰:“吾非漢人,均男子也,吾亦有手,豈肯降汝,惟有死戰而已。”遂令兵攻之。兩軍矢發如雨,我兵即推戰車登山,擁至,拆其城,城上滾放巨藥囗櫑木,我兵不退,遂拆城而入。城上兵抵殺一陣,敗走,于是四面皆潰,各入其家。帝遣人執旗,令眾兵勿殺城中軍民,又遣人執黃蓋,傳諭勿殺降者,于是城中軍民俱降。
金臺石攜妻子登其所居之臺,我兵圍之,招曰:“汝降則下,不然必攻之。”金臺石答曰:“吾不能戰,城已被克,今困于家,雖戰亦不能致勝,若得吾妹所生于皇太極請來一見,得聞的言,吾即下矣。”聞者將言奏之,帝令人往西城召四王至曰:“爾舅有言,但得汝到即降,汝盍往之,彼降則已,不然令吾兵拆臺。”四王領命而去。既至,金臺石曰:“吾甥皇太極從來未識,焉能辨其真偽?”非英凍,答兒漢厄夫二人曰:“人之相貌汝豈不識,常人中有此奇偉者耶?汝國使者必嘗告汝,豈末之聞乎?若不深信,曩者吾國曾遣汝子得兒格里之乳母往議和好,可令來認之。”金臺石曰:“何用老嫗為也,吾觀此子顏色,未得其父留養之善言,是欲賺吾下臺殺之耳。吾石城鐵門已失,今困于此臺,戰豈能勝?然此地是吾祖居,愿死于此。”四王曰:“汝于天險之山,苦已勞民多年,筑其城郭,如是之固,尚且被克,今居于此臺何為?汝意不過誘取敵人抵命已耳,不知孰肯以好人攻戰,中汝計耶?乃何故曰得吾的實之言方下,豈戰不能勝汝,而出的實之言歟?吾已在此,若下臺,即帶見父皇,殺之則死,宥之則生。昔汝等征伐六親,屠戮欲盡者,豈肉可食而血可飲耶?吾遣人二三十次欲相和好,似乎戰不能勝而欲求和,乃將吾使殺者殺、羈者羈,今汝喪身之禍已至,吾父若念此惡則戮之,若以我故而不究則生之矣。”勸慰再三,仍執前言不下。四王曰:“舅言吾來即下,故來耳。若愿降可疾下,帶見父皇,否則吾去矣。”金臺石曰:“爾勿去,待吾近臣阿兒塔什先去見汗,察言觀色,回時吾方下。”遂令阿兒塔什來見。帝怒曰:“阿兒塔什唆調吾親,使大明舉兵四十萬,非爾而誰?若念此惡,殺之宜也。但前愆何必追究?”令回招其主。于是阿兒塔什往招曰:“我主宜降。”金臺石又曰:“聞吾子得兒格里被傷,猶存彼處,當召來相見,吾即下矣。”四王召得兒格里來與之見,得兒格里謂父曰:“吾等戰不能勝,城已陷矣,今居此臺之上,更欲何為。盍降之?若殺則死,留則生。”言之再三,竟不從。于是四王帶得兒格里回,欲殺,遂縛之。得兒格里曰:“年三十六矣,死于今日,欲殺即殺,勿縛我也。”四王留得兒格里于家,以其言奏之。帝曰:“子招父降而不從,是父之罪也,其父當誅,其子勿殺。”四王引得兒格里見帝,帝推食與之,令四王與得兒格里同食,曰:“此爾之兄也,當恩養之。”其金臺石妻見夫不降,遂攜稚子,即趨而下。金臺石執弓,與從者重整盔甲,我兵遂執斧毀其臺。金臺石縱火自焚,諸將疑金臺石已死,遂撒毀臺之兵,其房舍火焚罄盡。金臺石被火炙,乃自下,遂捉而縊之。
諸王正圍西城,招而不從。既而布羊古、布兒杭孤聞東城已破,大驚,乃遣使曰:“今吾等雖戰,亦無如之何,愿降。”大王曰:“初令降而不從,料吾兵既至此,豈肯遺汝等而去乎?汝主,吾妻兄弟也,招撫之意,予不過欲恩之使得生也。戰,則汝等之身不過死于吾小卒之手,降則得生。果納降,彼弟兄二人或懼而不來,其母乃吾之岳母,可令先來,吾豈有殺婦人之理?”使者以言回告,又來曰:“吾等愿降,汝可出一的實誓言,將吾等仍居本城。”大王怒曰:“汝等再勿出此言,既破一城,復留汝等居此,豈吾力不能拔而去乎?汝可速降,不然東城已破,汗駕來攻,汝等必死矣。”布羊古、布兒杭孤遂將母送出城,大王摟見禮畢,滿洲俗別久相見必互摟以示親愛母曰:“汝無的言,吾二子不信,故懼耳。”大王乃以刀劃酒而誓曰:“若殺汝等于降后,殃及于我,若我誓后而猶不降,殃及汝等,倘必不從,克城之后殺無赦。”遂將此酒飲半,半送與布羊古、布兒杭孤飲之,遂開門出降。大王曰:“可去見父皇。”布羊古駐馬終不答,大王挽其轡曰:“汝非男子,乃婦流耶?一言已定,立此更欲何為?可隨吾往見。”遂引見帝。布羊古膝不并屈,惟屈一膝,不拜而起。帝以金杯賜酒,布羊古屈膝不端,酒亦不飲,聊嘗而已,仍不拜而起。帝謂大王曰:“可帶汝舅仍往彼城。”帝默思謂:“吾既不念舊惡而留養之,當以為死而幸生可也,反如此漫無喜意,仍若仇讎,于叩首起拜之間,尚不肯屈,此人將何如以養之也?”是夜遂縊之。其弟布兒杭雖有過惡,咎之何益,念吾長子,留之可也。將大明來助此二城者,游擊馬時楠及兵一千,俱殺之。于是凡夜黑城郭皆降,其王臣軍民一無騷擾,父子兄弟夫婦諸親等亦無離散,秋毫無犯,俱遷徒而來,給房田田糧谷等物,查其無馬者千余,賜以馬匹,夜黑自此滅矣。
滿洲國自東海至遼邊,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鮮鴨綠江,同一音語者俱征服,是年諸部始合為一。
十月二十二日,蒙古查哈拉靈丹汗,遣使康胯兒擺胡赍書來曰:“蒙古國統四十萬眾英主青吉汗,青吉汗乃大元始祖之號,故稱之諭問水濱三萬人英主安否。大明于吾二國乃讎也,吾聞自戊午年來,大明始受兵于汝國,今夏吾已親往廣寧招撫其城,取其貢賦,倘汝兵往圖之,吾將不利于汝。吾二人原無交惡,若吾所服之城,為汝所得,吾名安在?設不從吾言,二人之是非,穹蒼鑒之。先時吾二國使者常相往來,因汝使捏言吾之驕慢,告汝以不善之言,故相絕耳。若以吾言為是,汝將前使可令復來。”滿洲王臣等見此書皆怒,有謂來使可殺,有謂可劓囗之放歸。帝曰:“汝等之怒誠然,即吾亦怒矣。然于來使無與,是遣使者罪也,可久留之,待回時亦書不善之言相答。”言訖,遂羈其使。
是日,胯兒胯部著里革兔洪把土魯合五衛王等致書曰:“宰賽屢屢生事,誠為得罪,然處此唯在乎汗。但大明乃敵國也,征之必同心合謀,直抵山海,負此言者,天神鑒之。倘與和,亦同議定。若大明所與財物,厚汝薄吾,汝毋受,厚吾薄汝,吾亦不受,能踐此言,名聞遠近,不亦善乎。”
十一月初一日,帝令厄革腥格、褚胡里、鴉希諂、庫里纏、希福五臣,赍誓書與胯兒胯部五衛王等,共謀連和。同來使至岡干色得里黑孤樹處,遇五衛之王,宰白馬烏牛,設酒肉血骨土各一碗,對天地誓曰:“蒙皇天后土,祐我二國同心,故滿洲國主并十固山執政王等,今與胯兒胯部五衛王等會盟,征仇國大明,務同心合謀,倘與之和,亦同商議,若毀盟而不通五衛王知輒與之和,或大明欲散我二國之好,密遣人離間而不告,則皇天不祐,奪吾滿洲國十固山執政王之算,即加此血出、土埋、暴骨而死。若大明欲與五衛王和,密遣人離間,而五衛王不告滿洲者,胯兒胯部主政王都稜洪把土魯、奧巴歹青、厄參、八拜、阿酥都晉蟒古兒代、厄布格特哄臺吉、兀把什都稜、孤里布什、代打臣汗、蟒古兒代歹青、弼東兔、葉兒登、褚胡里、大里漢把土魯、暴革得里、桑阿里寨、布打七都棱、桑阿力寨、巴丫里兔、朵里吉、內七漢、位征、偶兒宰兔、布兒亥都、厄滕、厄兒吉格等,王皇天不祐,奪其紀算,血出、土埋、暴骨亦如之。吾二國若踐此盟,天地祐之。飲此酒,食此肉,壽得延長,子孫百世昌盛,二國始終如一,永享太平。”
帝曰:“宰賽與二子俱被擒,但恐其所屬人畜為族人侵奪,可令其二子輪流往來,一子在彼保守人畜,一子在此侍父。若宰賽之歸期,須待五衛王同征大明得廣寧后再籌之。”于是,賜其子克石革兔輕裘三領貂二猞貍猻一,靴帽衣帶鞍馬,令還。
庚申,天命五年。正月十七甘,修書復查哈拉漢曰:“閱來書,汝為四十萬蒙古主,吾為水濱三萬人主,何故恃其眾以驕吾國乎?聞昔大明洪武取大都時,四十萬蒙古摧折幾盡,奔逃者僅有六萬,不盡屬汝,俄里都施一萬,專拙土默特一萬,阿孫特、雍壽布、胯喇沁一萬,此三萬之眾,據汝之右,任意縱橫,于汝無與。即左三萬之眾,果盡屬于汝耶?三萬且不足,乃以昔日之陳言自哆為四十萬,而鄙吾國止三萬人乎?天地豈不知之。然吾國雖小,不似汝之眾,吾力雖綿,不似汝之強,但得天地垂祐,哈達、輝發、兀喇、夜黑,暨大明國撫順、清河、開原、鐵嶺等八處,俱為我有。汝且言,廣寧吾取貢處,毋征也,若圖之,將有不利于我。若爾我從來有隙,出此言宜也,本無仇隙,何故為異姓大明,遂欲欺天地所祐之人主,而出此惡言?恣行不道,如逆天然,吾惟至誠格天,天乃賜吾勇智,其眷顧也獨隆,亦未之聞乎,焉能不利于我哉!且汝于廣寧所得微利,謂能破彼之城郭,畏而與之耶?抑以親視汝,愛而與之耶?如其愛而與之,錙銖之利,受之何為?汝果能復三十四萬之大都,而出此言,誠是也。想大明未受吾兵時,汝初與構兵,棄盔甲駝馬,空身敗北。再與構兵,革根歹青之蝦,并十余人被斬于陣中,一無所獲而回。不知二次所得者何處人畜,所克者何處名城,所敗者何處大兵,獨不思大明賞汝從來未有如此之厚,今不過以我威勢逼臨,殺其男子,遺其婦女,大明畏吾,故以利誘汝,非歟?大明、朝鮮異國也,言雖殊,因衣冠相類,二國遂結為同心。爾我異國也,言雖殊,而服發亦相類,汝果有知識者,來書當云;‘皇兄征吾舊日之仇國,蒙天垂祐,破其城,敗其眾,同心協力共圖有隙之大明。’如此不亦善乎?今且不求合理,不務令名,以祈天眷,乃欲貪得有盡之財貨,鄙辱異國無隙之人主,若此者,神祗豈不鑒之。”書畢,乃令邵紫、兀把什為使,赍往。靈丹汗覽書,將去使扭械,囚于百姓所居之城。帝風聞去使見殺,欲殺彼使。四王諫曰:“殺吾使恐未的,前所羈內有與康胯兒擺胡同來者,令持書往,約以歸吾使之期,若逾期不至戮之未晚。”帝從其言,遂遣其人赍書云:“若還吾使,吾亦反康胯兒擺胡,不然吾必殺之矣。”去后,過期不還。又胯兒胯部五衛使者,屢言邵紫兀把什被靈丹汗斬之祭旗矣,帝猶待月余,謂諸王臣曰:“今過期已有月余,去使被殺無疑也。”遂誅康胯兒擺胡。后邵紫、兀把什密通監者,去其扭械,同潛出,徒步逃回。
帝與五衛王盟后,有胯兒胯部巴允衛鎖寧臺吉下一人,及扎掄衛宰藏喉恨下一人來投。帝曰:“降者之情誠為可矜,但前日之一盟,尤不可背。”遂不納,各還其主。
二月內,賜宰賽子色剔希兒蟒衣、裘、帽、靴、帶、鞍馬,令還。
三月初一日,放扎掄衛色蚌回,色蚌立誓曰:“吾與巴格弟兄二人,素與滿洲無隙,因與有罪之宰賽同來被擒,蒙恩視吾猶子,賜衣食養之,今又放吾還國,若不恩報,而如布占太懷仇者,皇天后土鑒之,殃及其身,奪吾之算。若此心不易,常思恩報,神祗祐之,俾壽延長,子孫昌盛。”書畢,告天焚之。帝仍賜蟒衣、輕裘、‘靴、帶、鞍馬之類,令還。
帝論功序爵,列總兵之品為三等,副參游亦如之,其牛祿厄真俱為備御,每牛祿下立千總四員。
初八日,申時,左固山一品總兵官非英凍卒,年五十七,酸人也酸地名也,初率眾來歸,帝授一品總兵,以皇子阿兒剛兔土們貝勒女妻之。秉心正直,凡上有詿誤處,極力爭之,盡心竭力,以輔國政,臨終時,天色明朗,忽起片云,聲雷掣電,雨雹齊降,霎時而霽,遂卒,誠滿洲之良臣也。帝欲臨喪,后妃諸王諫曰:“親臨此喪,恐有所忌。”帝曰:“吾與創業大臣,漸有一二殞歿者,吾亦不久矣。”堅執以往,哭之慟,惆悵多時,漏下三更始回。
六月初四日,豎二木于門外,令曰:“凡有下情不得上達者,可書訴詞懸于木上,吾據訴詞顛末,以便審問。”
滿洲使者胡壘,往扎掄衛搭葉臺吉處,赍來馬八匹,牛四十四,羊一百,并所騎之馬、衣服器械等物,被本衛壯諾、昂剛、著扯特喉恨三王,毀盟使兵要于路,俱劫之,惟放胡壘而已。
滿洲往五衛使者還曰:“五衛王等已負盟矣,謁奧巴歹青二次,不容相見。諸衛之使不來,惟二衛使者至。述都棱洪把土魯之言曰:‘吾子孫之心俱變而不能制,吾身絕不負汗。’”
扎掄衛壯諾、昂剛、著扯特喉恨三衛王,領兵復截滿洲使者石拉那、燒落貨二人于路,將赍來馬十一匹、牛六十二只奪之。又奪往扎衛色蚌處使者亦沙木赍來馬二匹,牛二十八只,羊百十二。
八月十一日,帝自將諸王臣領兵掠大明,進懿路、蒲河二處,其人民棄城走,遂收兵安營。哨探報曰:“有沈陽兵出城來迎,已越我偵探處矣。”帝遽起曰:“可掩殺來兵,以塞其門。”言訖,遂率兵迎之。沈陽城總兵賀世賢、副將鮑承先、總兵李秉誠、副將趙率教,各離城二十里下寨,見我兵至,遂遁回。帝謂三王曰:“近汝之敵兵寡,汝可領本部追之。”三王遂率健卒百人,追殺李秉誠、趙率教兵,越沈陽城東,抵渾河始回。其左一固山兵追賀世賢、鮑承先,直抵沈陽北門,殺人百余回。四王復欲殺入,大王與答兒漢蝦勸止之。遂將所獲八千人畜,論功賞賜軍士,乃還。
九月,皇弟青把土魯薨庶母所生,原名木兒哈奇,葬之。七日,帝親往奠之,因至非英凍墓泣拜,三奠酒畢,又至拉哈、吉媽松二墓,令從臣奠之而回。二人均系近臣,勤勞素著者。
十月,自界凡遷于撒兒湖建軍民房舍,至十一月乃成。
辛酉,天命六年。正月十二日,帝與帶善、阿敏、蒙古兒泰、皇太極、得格壘、跡兒哈朗、阿吉格、姚托諸王等,對天焚香祝曰:“蒙天父地母垂祐,吾與強敵爭衡,將輝發、兀喇、哈達、夜黑同一音語者俱為我有,征仇國大明得其撫順清河開原鐵嶺等城,又破其四路大兵,皆天地之默助也。今禱上下神衹,吾子孫中縱有不善者,天可滅之,勿令刑傷,以開殺戮之端。如有殘忍之人,不待天誅,遽興操戈之念,天地豈不知之,若此者亦當奪其算。昆弟中若有作亂者,明知之而不加害,俱懷理義之心,以化導其愚頑,似此者天地祐之。俾子孫百世延長,所禱者此也。自此之后,伏愿神祗不咎既往,惟鑒將來。”
二月十一日,帝率諸王臣,統大軍分八路掠大明奉集堡。守城總兵李秉誠聞之,領三千騎出城六里安營,令兵二百為前探。左四固山兵遇之,二路追殺至山上,山下有大明兵結陣,一見我兵至,即開營奔城,我兵隨后擊之,大明兵敗走,兩路擁二門爭進,殺至壕邊方回。當塞門掩殺之時,有參將吉布哈答及一卒被城上炮打死。帝率大兵離城三里,方立岡上,右側兵亦至。午時將回兵,有小卒來報曰:“吾同行三人,遇大明兵二百,被殺其二,其兵還遠。”帝謂諸王臣曰:“右側王可領本部追殺,吾率左側兵立此。”于是得格壘臺吉、姚托臺吉、芍托臺吉尋敵所在,因追二百兵,遂殺至二千兵所立之處,敵兵見之驚走,四王領部下健卒至黃山,時署總兵朱萬良率大營兵,見我兵勢重,不能抵敵,遂驚走,四王追擊至武靖營而回。路遇分投破敵之諸王,相遇收兵,合大營,論功行賞畢,乃旋師。
閏二月十一日,筑撒兒湖城畢,帝曰:“筑城之夫最苦,可賜牛勞之。”群臣曰:“與其用國中之牛,盍俟掠大明牛驢而給食之。”帝乃升殿聚諸王臣日:“人君無野處露宿之理,故筑城也。君明乃成國,國治乃成君,至于君之下有王,王安即民安,民安即王安,故天作之君,君恩臣,臣敬君,禮也。至于王宜愛民,民宜尊王,為主者宜憐仆,仆宜為其主,仆所事之農業,與主共食,而主所獲之財及所畋之物,亦當與仆共之。如是互相關切。天欣人愛,豈不各成歡慶哉!如筑城之木石,豈出于筑城之地耶?鑿石于山,采木于林,搬運之遠,既已勞矣,而筑壘之工,不更苦乎?今爾等之意,實不欲出己之財故耳。不知征大明當以大義舉之,如為犒筑城之夫而掠之,最不可也。”正言間,副將布兒津后至,帝問曰:“自何來,如是喘息,想徒步來耶?”布兒津對曰:“自筑城處來。”帝曰:“爾空身行走,尚且勞倦,運木石而筑城者,寧不勞歟!”遂賞牛散鹽,犒勞夫役。
三月初十日,帝自將諸王臣,領大兵取沈陽,將板木云梯戰車,順渾河而下,水陸并進。至十一日夜行,見白藍二氣,自西向東,繞月攔之北,至南而止。是夜,大明沿臺舉火,哨探至二更飛報總兵賀世賢、尤世功,二人大驚,遂分兵布于城上。十二日辰時,大兵至城東七里,柵板為營。次日辰時,令攻城兵布云梯戰車,攻其東面。城外有品坑,內插尖樁,上覆葛秸,以土掩之。又壕一道,于內邊豎柵木。近城復有壕二道,闊五丈,深二丈,皆有尖樁,內筑攔馬墻一道,間留炮眼,排列戰車槍炮,眾兵繞城衛守甚嚴,城上亦然。如是堅備,我兵沖入,其七萬兵俱敗,繞城掩殺,覆尸如堆,總兵賀世賢、尤世功、參將夏國卿、張綱、知州段展、同知陳柏等,俱殺之,其城遂拔,殺兵幾盡。哨探報曰:“渾河南有兵至。”帝領兵迎之。時四川步兵原立營于黃山,總兵陳策、參將張名世聞我兵至沈陽,領兵渡河來援,離城七里,二處安營,執竹桿長槍大刀利劍,鐵盔之外,有綿盔,鐵甲之外,有綿甲。帝見之,令右固山兵取綿甲戰車,徐進擊之。紅號把牙喇不待綿甲戰車至即進戰。帝見二軍酣戰,勝負不分,令后兵助之,遂沖入,敗其兵,追殺至渾河,盡溺死,其陳策、張名世俱被殺。有先進戰參將布剛、游擊郎革、石里泰,戰死于陣中。我兵將此二營殺盡。見渾河南五里外,復有步兵一萬,布置戰車槍炮,掘壕安營,用薥秸為障,以泥涂之。我兵將往戰。有守奉集堡總兵李秉誠、守武靖營總兵朱萬戶、姜弼,領三萬騎兵來援,至白塔鋪安營,遣兵一千為前探。滿洲雅松領二百健兵探之,一見遂走,大明兵隨后放鳥槍追之。帝聞報大怒,親領兵迎敵,因至四王營告之,遂前進。四王急上馬領健騎奔帝前曰:“父皇何須親往,吾愿領兵前敵。”帝允其言,四王率兵疾進,其追兵四散奔北。掩殺至白塔鋪,又見三總兵大兵布陣,四王亦不待后兵至,即率百騎殺入,三總兵不能敵,遂驚走。正追殺時,姚托臺吉至,大王亦續至,追四十里,沿途死者約三千余,即收兵回營。天將晚,帝復戰渾河南步兵,布戰車沖入,破其營,殺副將董仲貴、參將張名世、張大斗及眾兵殆盡。天已昏暮,帝收兵,諸王各領健卒于東門外教場安營,令眾將率大兵屯于城內。次日,帝責雅松曰:“吾子皇太極父兄依賴如眸子,然因汝敗走而殺入眾軍中,萬一有失,罪應凌遲,汝何故率吾常勝之軍,望風而走,以失銳氣?”大怒痛罵,遂定罪,削其職。屯兵五日,論功行賞,將所獲人畜分于三軍,令先還國。
十八日,帝聚諸王臣曰:“沈陽已拔,敵兵大敗,可率大兵乘勢長驅,以取遼陽。”議定,即前進。至虎皮驛,軍民俱棄城逃走,遂安營。大明哨探見之,飛報遼陽城守文武官曰:“滿洲大兵已取沈陽,援兵盡敗,今又來攻遼陽,旌旗蔽日,漫山塞野,首尾不相見,至虎皮驛下寨。”眾官聞之大驚,遂放代子河水于壕,塞其西閘,內列火器,于城上排兵,四面守御甚嚴。十九日午時兵至城東南角。渡河未畢,哨探報曰:“西北武靖門外有兵。”帝領左側兵先往,有總兵李秉誠、侯世祿、梁仲善、姜弼、童仲魁等,率兵五萬,出城五里布陣。帝一見,令兵擊其營之左尾。四王領部下健卒隨至,亦欲進戰,帝止之曰:“吾已令兵往擊,汝勿前進,可領右側兵駐于城邊瞭望之。”四王曰:“令后至二紅旗固山兵瞭望。”言訖,遂前進。帝又令阿吉格臺吉往勸之,四王終不從。帝即令麾下二黃旗兵助之。四王奮力沖殺,擊其營之左,大明兵放炮接戰,四王殺入,破其營,左四固山兵亦殺入,兩相夾攻,大明兵大潰而走,四王乘勢追殺六十里,至鞍山始回。又有一營兵從西門出即武靖門也,遇二紅旗兵抵回,爭入門者人馬自相蹂踏,積尸不可勝計,乃收兵,是晚回至城南七里安營。二十日卯時,帝忿諭諸王臣曰:“觀繞城之水,西有閘門,可令左四固山兵掘之。東有水口,以右固山兵塞之。”親率右四固山兵布戰車于城邊以防衛,令眾軍囊土運石,壅其水口。大明又三萬兵,出東門外安營即平夷門也,列槍炮三層,連發不已。左四固山遣人來曰:“西閘口難掘,若奪其橋可得也。”帝曰:“橋可奪,試奪之,若得之,急來告我,吾當進攻此門。”即令來人去訖。水口壅塞即畢,遂令綿甲軍排車,進戰東門敵兵,其營中連放槍炮,我兵遂出戰車外,渡壕水,吶喊而進,兩軍酣戰不退,有紅號擺押拉二百殺入,又二白旗兵一千亦殺入,大明騎兵遂走。各王部下白號擺押拉俱殺入,夾攻之,其步兵亦敗,投城而走。我兵乘勢驅殺,溺水而死者滿積,壕水盡赤。時左四固山亦奪西門橋,分殺守壕之兵,大明兵掩于房垣,放炮發矢,節節不斷,城上亦放火箭火炮,擲火罐,我兵奮勇沖突,即豎梯登城,驅殺其兵,遂奪西城一面,據其兩角樓,城中官軍民,皆喪膽亡魂,驚懼潰亂,旋轉于城內而已。時右固山兵下馬,續行兩壕之間,以草木填內壕,正攻城北面。左四固山兵來報曰:“酉時已登西城矣。”帝即撤兵,益于登城處。是夜,城內兵舉燈火,與我兵通宵而戰,有監軍道牛維曜、高出、邢慎言、胡嘉棟、戶部傅國并軍民等,多墜城而逃。次日黎明,大明兵復布車大戰,又敗。右四固山兵亦登城,八固山合為一處,沿城追殺。時經略袁應泰在城東北鎮遠樓監戰,見城被克,遂縱火焚樓而死。分守道何廷魁,攜妻子投井中。監軍崔儒秀自縊。總兵朱萬良、副將梁仲善、參將王豸、房承勛,游擊李尚義、張繩武,都司徐國全、王宗盛,備御李廷干等,俱死于亂軍中。生擒御史張銓,其余官民皆削發降,闔城結彩焚香,以黃紙書萬歲牌,肩輿迎帝。午時,大張鼓吹入城,官民俯伏,載道山呼,乃駐于經略衙門,安撫已畢,令張銓來叩見,許以高爵厚祿養之。銓曰:“吾受朝廷寵渥,若降汝,是遺臭于后世,汝雖欲生我,我唯知一死而已。養人固汝國之善事,死則吾之芳名留照汗青矣。”終不見。帝聞其言曰;“若不戰而降,理當優養,被擒之人既不欲生,夫欲死之人豈能養耶?”令斬之。四王憐之而不忍殺,乃援古說之曰:“昔宋徽欽二帝為先金天會皇帝所擒,尚爾屆膝叩見,受封公侯,吾欲生汝,故以此言提醒耳,何執迷而不屈乎?”銓曰:“王子所教誠是,無非欲生全我也,雖死亦不忘。但徽欽乃亂世之小朝廷,吾當今皇帝一統,天下獨尊,吾豈肯屈膝而失大國之體統耶?即留我十日,但遲十日不死之期而已,無復生之理。然吾之所以稍存一時者,蓋為后日蒼生慮耳。前者,當事官府俱愚昧不諳時務,生靈涂炭不知其幾千萬矣。吾觀汝兵,雖與戰無益,徒傷生耳,故欲具本奏知我朝,二國相和,免生靈涂炭,以成我令名于后世。且吾之母妻及五子在家。我死俱可保全,吾若偷生,并宗祀亦覆絕矣,故一死之外無他愿也。”帝知其不服,遂縊而瘞之。
遼陽既下,其河東之三河、東勝、長靜、長寧、長定、長安、長勝、長勇、長營、靜遠、上榆林、十方寺、丁家泊、宋家泊、曾遲鎮、西殷家莊、平定、定遠、慶云、古城、永寧、鎮夷、清陽、鎮北、威遠、靜安、孤山、灑馬吉、叆陽、新安、新奠、寬奠、大奠、永奠、長奠、鎮江、湯站、鳳凰、鎮東、鎮夷、甜水站、草河、威寧營、奉集、穆家、武靖營,平虜、虎皮、蒲河、懿路、汛河、中固、鞍山、海州、東昌、耀州、蓋州、熊岳五十寨,復州、永寧監、欒古、石河、金州、鹽場、望海堝、紅嘴、歸服、黃骨島、蚰巖、青臺峪等大小七十余城,官民俱削發降。
十九日,蒙古國胯兒胯部著里革兔、大里漢把土魯、巴剛答里漢、石兒胡那革等四貝勒部下二千余騎,聞大兵已拔沈陽,乘殘破之余,來竊取沈陽財粟。時有滿洲移營蒙古,居于城,遂出城驅殺,獲牛馬甚多,生擒三十人以獻,帝斬其二十四,留六人持書歸,責其侵擾之故。
二十一日,遺朝鮮國王書曰:“滿洲國汗致書于朝鮮國王,如仍助大明則已,不然有遼人濟江而竄者,可盡反之。今遼東官民已削發歸降,其降官俱復原職,汝若納我已附之遼民而不還,異日勿我怨矣。”
帝聚諸王臣議曰:“遼陽乃天賜我者,可遷居于此耶,抑仍還本國耶?”
諸王臣俱以還國對。帝曰:“若我兵還,遼陽必復固守,凡城堡之民,逃散于山谷者,俱遺之矣。棄所得之疆土而還國,必復煩征討。且此處乃大明、朝鮮、蒙古三國之中,要地也,可居天與之地。”諸王臣對曰:“此言誠然。”議定,遂遣人迎后妃皇子。
二十四日,釋遼陽獄中官民,查削職閑住者復其原職。設游擊八員,都司二員,委之以事。
帝論拔城破敵將士攻戰之功,行賞畢,因得河東,又發庫銀布帛,重賞總兵以下官員及士卒等有差。
移遼陽官民于北城,其南城則帝與諸王臣軍民居之。
二十九日,命皇子得格壘、侄債桑孤臺吉,率八將,領兵一千,安撫人民,并閱三岔河浮橋。二臺吉領兵至海州,城中官民富戶張鼓樂,以肩輿迎之。二臺吉攬轡傳令曰:“軍士不許擾害居民,劫奪財物,可登城而宿,勿入民室。”言訖,遂入城,二臺吉宿于公廨,三軍俱屯于城上。次日,看三岔河浮橋之人來曰:“其橋彼已毀,亦無舟揖。”遂安撫人民而回。
四月五日,后妃、諸王及臣等眷屬悉至。于是下詔安各城堡百姓.
六月十四日,左固山一等總兵厄一都卒,年六十歲。起于行伍,因竭勇力,戰攻往往爭先,大有功勛,故以宗妹妻之,升為上將。當祭奠之日,帝臨其墓,哀痛三次而回。
七月初三日,帝升殿,因得河東,大宴群臣。總兵以下備御以上,分左右序坐。席間,用金樽行酒,各親賜之。宴畢,各賜衣一襲。群臣謝恩,帝曰:“大明萬歷皇帝,土廣民眾,不知自足,反虐害小邦,而侵奪尺寸之地,大兵為人所殺,疆土遂喪于人,此天厭大明而祐我也。然吾等得至于此者,雖賴上天庇護,亦爾諸臣之力,此杯酒襲衣及微物耳,豈足以酬功哉,但念爾等攻戰之勞,以此表吾心而已。”
二十日,鎮江中軍陳良策,與民私通于大明島中將毛文龍,令堡外民吶喊,詐言敵來,城中人聞之皆潰,良策乘亂執城守游擊佟養真,殺其子佟豐年并從者六十人,叛投毛文龍。其湯站、險山二堡民,亦執守堡官陳九階、李世科以叛。帝聞之,命四王、二王率都堂總兵副參等官,領兵三千,斂鎮江沿海居民于內地。命大王、三王領兵二千,移金州民于復州。
八月初九日,胯兒胯部以牲畜一萬贖宰賽,送其二子一女為質。帝殺白馬祭天,令宰賽誓之。賜貂裘、猞貍猻裘各一領,靴帽、玲瓏帶并弓矢、雕鞍馬一匹,甲百副。十五日,諸王送宰賽至十里外,設宴餞別。將所質之女與大王為妃。
十一月十八日,命二王領兵五千,渡鎮江,入朝鮮地,欲剿毛文龍兵。至鎮江,連夜入朝鮮境,殺劉游擊、兵一千五百,文龍僅以身免,乃還。
蒙古胯兒胯部內古里布什臺吉、蟒古兒臺吉,率民六百四十五戶并牲畜叛來。帝升殿,二臺吉拜見畢,設大宴,各賜貂裘三領,猞貍猻裘二領,虎裘二領,貉裘二領,狐裘一領,廂邊貂裘五領,廂邊獺裘二領,廂邊青鼠裘三領,蟒衣九件,蟒緞六匹,綢緞三十五匹,布五百匹,金十兩,銀五百兩,雕鞍一副,沙魚皮鞍七副,囗金撒袋一副,又撒袋八副,弓矢俱全,盔甲十副,奴仆牛馬房田,凡應用之物皆備。以聰古兔公主妻古里布什,賜名青著里革兔,撥滿洲一牛祿三百人,并蒙古一牛祿,共二牛祿,升為總兵。其蟒古兒,以宗弟吉白里杜吉胡女妻之,亦升為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