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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海公小紅袍 (17)

話分兩頭。再說江南池州府青陽縣,有一人世代科甲人家,姓周字國治,少年入泮,走過十五遍文場,總不能中試,只博個副榜貢生。妻秦氏,不幸早逝,雙生二子,長子名文桂,已經入學,娶媳婦金氏早喪,又繼娶袁氏。只因媒人之語誤配婚姻。那袁氏父親叫作袁有相,有名光棍。大兒袁阿狗,次兒袁阿牛。父子三人,俱是無賴兇徒,欺負周家父子俱是書生文學,較討盤禮盒儀聘禮,件件費嘴費舌。國治恐媳婦過門不賢吵架,故此送文桂招贅入門,望他夫婦和睦。不想這袁氏原是惡婦,嫌丈夫懦弱貧苦,終日吵鬧不堪。周文桂無奈,稟過父親,游學進京。幸得次兒周文玉娶媳張氏,美貌賢德,夫妻雙雙孝養公公。生下一個孫男,名喚觀德,年紀長成一十三歲。孫女蓮香十歲。此時雖然家道貧窮,幸而子孝媳賢,得以相安過日。

那一年,天年荒歉,文玉失館,閑坐家中,未免口食不給。

國治只得使文玉至袁家探問文桂信息。下午文玉回家,國治問道:“你去袁家探問,嫂嫂怎說?”文玉道:“爹爹不要說起。孩兒到袁家探問,嫂嫂便開口大罵,并道哥哥并無書信寄回。孩兒不信,查問左右鄰里,多說哥哥游學在京,學習刑名之業。前年蒙登萊道請在衙門,今春寄有銀信回來,想必是袁家父子吞去。孩兒聞得此言,又與嫂嫂理論。可恨那袁家父子出言詈罵,竟將銀兩埋匿,只把空信擲還。孩兒無奈,只將空信帶回,與爹爹看過。”

國治接過書信一觀,內說:“不肖游學至京,與登萊道唐公傾蓋相知,帶往衙署掌管刑名。因思二弟在家,館金無多,就與東翁說了聘他主使。今寄回銀五十兩,半為父親薪水之用,半為二弟盤費。乞即遣他起程。”國治看完,罵道:“賤人!如此可惡,把銀兩一起侵吞,毫無一些與我。只是這機會錯過,如何過得日子?兒聽:我想你好友趙廷章,仗義疏財,濟人急難,你去與他商量,或肯周濟,亦未可知。”文玉道:“父親主見極是!”即刻別了父親,到廷章家中。

廷章接入,分賓主坐下。茶罷,廷章就開口道:“周兄,到此有何見諭?”文玉道:“小弟與仁兄忝在知心,不揣貧窮,一向不識進退之言,與兄相商。只因家兄在登萊道作幕,念小弟在家貧苦,難供甘旨,特寄白銀五十兩,半為家父薪水之供,半為小弟路途之費,命弟到署中辦事。不想惡嫂父子將銀兩一起侵吞。老父氣塞,無奈著弟向仁兄相商,意欲求借些小盤費。

但不知仁兄可肯玉成否?”廷章道:“此乃小事,何必掛懷。弟便依仁兄所寄之數,一半與老伯安家,一半與兄盤費。但有一說,令尊老伯年逾桑榆,令昆玉遠離膝下,倘有些微所得,亦當即刻回家奉養,不可貪圖厚利,久羈異地。”文玉道:“仁兄金玉之語,弟當銘刻。”交付銀兩,兩人辭別。

文玉回家,對父親說了。國治甚喜,叫兒子預備行李;擇日起身。到了這日,文玉對張氏道:“賢妻,我只因家計艱難,不得已出外謀生。你公公膝下無人,專望你小心服伺,愚夫感德不忘。”張氏道:“丈夫放心,妾身頗知婦道,豈敢怠慢公公。但官人路上風霜,切宜保重。”文玉道:“不須吩咐。”

當下辭別了父親,背了行李,出門而去。

不想國治年老,因兩個兒子俱離身邊,未免悲傷,染成一病,張氏甚是憂愁。一日,備下小菜湯粥等物,同觀德、蓮香來到公公床前,道:“公公請用這薄粥。”國治勉強吞了半碗。

張氏道:“公公呵!伯伯與丈夫遠離家鄉,但愿公公身體健康。

不日二人自然回家,父子團圓。”國治道:“媳婦,但愿如此便好了。”那觀德、蓮香也叫道:“祖父大人,今日身子可好否?”國治道:“孫兒、孫女呵!難得你二人小小年紀,也知孝道。公公年紀八十,不為無壽,但愿你讀書上進,榮宗耀祖,我在九泉,也得瞑目。”觀德道:“祖父大人,不是孫兒夸口,若肯苦心攻書,管取龍章寵賜,報答祖老親恩。但愿祖父身體康健,壽增百歲。”國治哈哈大笑道:“好個有志孫兒!”

再說那周文玉,只為家貧失館,蒙兄寄銀相招,往登萊道作幕,可恨惡嫂將銀侵吞,以至束手無策。多虧好友趙廷章贈送盤錢,得以起身。但是父老家貧,妻賢子幼,未免掛懷,這也無可奈何。你看紅日西沉,難以行走,前面一排招商飯店,不免投宿一夜。

文玉走進店前,只見一堆人簇擁著一個少年書生,在那里爭論。聽得店主人說道:“你身無行李包袱,什么人敢留你過宿?速速往別處去罷。”文玉見了上前,呼道:“兄長,你出門為何不帶行李?難怪店家不留。但小弟看你身雖狼狽,相貌不凡。請問尊居何處,出外何干?”那后生見問,兩淚交流,沾了一衣襟,道:“小弟家住揚州,父親現任司馬,母親誥命夫人。小生姓楊,名龍貴,曾經入泮黌門。只因今秋鄉試,屆期收拾行李上路。主仆二人前至深山,忽遇假虎四人,將我主仆二人唬倒,行李搶去,衣服剝了。小仆與他爭奪,被他殺死。我舍命奔走,一路求乞至此。又聞大盜打劫皇杠,地方保甲嚴禁,不許容留生面之人,故此哀求店主暫歇一夜。”文玉道:“如此說來,卻是一位貴公子。但此去揚州,卻也不遠。也罷,待我與店家說明,相留同宿一宵,明日再作計議便了。”說罷,便與店家說明,請龍貴同進店中。

用過晚膳,收拾同宿。龍貴問:“仁兄貴處尊名?乞為示知。”文玉便把鄉貫姓名說明,又道:“兄今身五分文,如何走得長路?弟薄有盤費,愿分一半與兄。”龍貴道:“原來仁兄也是圣門弟子,又如此義氣,小弟此去倘得僥幸,少不得就要上京,必要到登萊道衙門拜謝。”二人說罷,一同安宿。

次日天明,文玉起來,取出白銀十兩,衣衫一套,相贈龍貴。龍貴再三稱謝。早飯畢,二人攜手出店。行到三叉路口,文玉道:“小弟不送,就此分別,后會有期!”龍貴道:“小弟與仁兄萍水相逢,邂逅相遇,何幸不才叩蒙厚德!小弟今日分別尊臺,希圖上進。倘異日少能寸進,自應結草銜環以投大德。”說罷相別而去。文玉獨自一人,曉行夜宿,迢迢只望登萊而走,未知何日得停。

再說那袁家父子,自從文玉討銀之后,心中恨恨不忘,每同二子相議,意欲謀害周家父子性命。忽見阿牛進前說:“爹爹若要謀害周家,兒有一計。”不知阿牛是何計策,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袁阿牛囑盜誣扳 周文玉憑鴉問卜

買盜扳良劇可憐,聊將烏鳥卜金錢。

個中冤獄憑誰雪?血染鶉衣哭老天!

話說袁氏父子相議謀害周文玉,阿牛道:“阿爹,阿哥,我有一句話與你商量。我想妹夫周文桂,前年窮得不像模樣,不想游學進京,尋個登萊道衙門做相公,寄回許多銀兩。我合家度日受用,好不快活。聞得今年又叫伊弟文玉前去,前日起身。我想妹夫此后銀子并無半毫寄到與我。如今伊弟若去,必定說以后銀子不要寄到我家。我想伊弟去尚未遠,不如路上把他害了,使他去不得登萊衙門。我自己到妹夫衙門,學習學習,也做個相公,趁些銀子回來,豈不是好?”阿狗喜道:“是個妙計,待我趕到中途,把周二殺了。”阿牛道:“這個使不得,倘被人曉得,捉去官里,就要償命,豈不是害人反害自己么?”

阿狗道:“據你何計?”阿牛道:“有一機會在此:前年教師叫做大頭林三,做了強盜,在山東打劫了皇杠,被太平府拿獲收監,要跟追銀兩余黨等人。待我入監中,叫他扳扯周文玉同伙打劫,官府定拿他收監追比。我到登萊道衙門,說周二有病在家,叫我先來頂替,豈不是好?”阿狗喜道:“妙計!妙計!真有相公之才。”

父子三人商量巳定,并與女兒說知。袁氏甚是歡喜,取出銀兩付與阿牛、阿狗前去行事。二人接了銀子,即刻起身。數日間就到太平府,將這銀兩送與禁子,進監見了林三。假作師徒情意,便大哭起來,叫聲:“師父嚇!你本是一位好漢,怎么得如此受苦!”林三抬頭一看,認是袁家兄弟,忙問道:“你二人因甚到此?”二人齊道:“承師父教我拳頭,此恩難報。聞知師父監禁,特來問候。若有什么機會,可以出監,再作區處。”林三道:“難得你兄弟倒有仁義,特來看我。不知有何機會,快快說知。”阿狗道:“我有一個冤家,叫作周二,名文玉。他要去山東,必然由此經過。他家中十分富厚,我兄弟別無孝敬師父,只有白銀十兩,送與師父監中使用。待復訊之時,師父可咬定周文玉是個盜首,所有贓物俱在伊家中。官府一定拿他,夾打成招,問成死罪,師父就有生機了。”林三聽說,心中大喜。接銀說道:“承你兄弟好意,待復訊之日,一定扳他率眾搶奪,坐地分贓,所有皇杠金銀,俱存在他家里便了。”二人辭出。

且說太平府丞梁爺,因山東大盜強劫了皇杠,布政司行下火牌,催促追究。已經緝訪多時,拿得大盜林三,加了嚴刑,不肯招供贓物伙黨人等。即日傳綁升堂,吩咐監中調出大盜林三復訊。

快役將林三提出,跪在階下。梁爺道:“林三,你既做了江湖大盜,劫了皇杠,存在那里?伙黨何人?速速招來!”林三道:“老爺呵冤枉!叫小人招什么嚇?”梁爺怒道:“啐你狗才!前日真贓已露,還要抵賴!不夾不招。左右,取夾棍來,把林三夾起!”三收五敲,林三受刑不過,叫道:“爺爺呵!打劫皇杠果是有的,但不是小的為首。”梁爺道:“那個為首。”

林三道:“是池州青陽縣人周文玉糾合我們,同行打劫,所有銀兩俱存在伊家。被獲之時,文玉叫小的不要招他,自然替小的上下干辦無事。如今受刑不過,只得實招。”

梁爺當堂出票,差張鳳,趙祥吩咐道:“你二人追緝,沿途不可走漏。限你三日,過限不到,重打四十大板,決不輕貸。”二人領票出去。又把林三收監。太府退堂,不提。

且講府差二人接了官察說道:“昨日耳語,聞周文玉要往山東,諒他必然往北逃走,我們往北追趕。一路上飯店、埠頭、庵堂、寺觀,逐一查訪,見有池州聲口的,便把他拿住,定有重賞。”

那日,文玉自與楊龍貴拜別之后。一路行來,早到太平府城。天色已晚,尋店安歇。次早起來洗臉,忽聽得頭上烏鴉叫不停聲。文玉道:“好奇怪,烏鴉乃不祥之鳥,怎的在我頭上亂叫?莫不是我父親家中有什么不測呵?爹娘嚇,孩兒只為家貧,不得已遠離膝下,有日客囊充足,早計回家,奉養朝夕。咳,烏鴉嚇!你既有靈性,前來報我,若果家中有事,你可再叫一聲,向南飛去;若還前途有事,你便叫一聲,向北飛去。”

卻也奇怪,烏鴉如曉得說話一般,竟叫一聲,向北飛去。周文玉暗想:“時乖運蹇,難道前途有什么災難?”心中甚是不安。

交過房飯錢房宿,正要出門,只見三四個人進入店中,公差打扮,把文玉上下一看,便問道:“客官有些面善,敢問貴處那里,貴姓大名?”文玉心中暗想:“他問我何故?自古道: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便答道:“小生姓周名文玉。”差人動手就拿。文玉叫道:“你拿我何事?”張鳳道:“大膽狗才!你做江洋大盜,劫了皇杠,我奉本府太爺之命,特來拿你!”取出官票與周文玉看了。周文玉看了大驚道:“我是讀書之人,要往山東,由此經過,那里是盜賊!天下同名同姓盡多,不要錯拿了。”趙祥道:“放你娘的屁!你既是周文玉,我不管你,你自去府堂分辯!”說罷,上了鐵鏈,拖拖扯扯,來到府堂衙門。

傳票進衙,二府即刻升堂,叫將強盜帶進。快役扯進文玉。

跪在階下。二府喝道:“你這狗才,為何不守本分,糾合黨羽,打劫皇杠?快快招來,免受刑法。贓物寄頓何處?羽黨何人?

若有半句支吾,左右取夾棍伺候。”文玉道:“爺爺呵!小人世代書香,家在池州府青陽縣,平生無公私告犯;況打劫皇杠,又無憑據,何可誣陷良民?”梁爺道:“我問你,今要往何處?”

文玉道:“小的要往山東登萊衙門,相會兄長。”梁爺道:“你兄在道署何干?”文玉道:“在署中作幕。”梁爺道:“你這狗才,明明是行劫大盜,卻哄本府。本府早已曉得,你要往山東糾合羽黨,前來打探。幸虧早知消息,不然連本府的前程,也送在你手里。左右,與我著實夾了!”

左右將文玉套上夾棍,三收五敲,文玉可似殺豬一般叫起來。梁爺道:“現在你的同伙、大頭林三在此為證,還要強辯?左右,帶林三上來!”禁子立刻到獄吊出林三上堂。未知審問如何,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梁司李酷訊成招 趙廷章周全友誼

捶楚加入涕淚潛,心如鐵石法如山。

何嘗借取秦明鏡,一鑒無私脫狴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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