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孤星花和尚魯智深 金和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是真英雄,是大自在。
臣刃摩天亦自高,拋殘心力恐徒勞。詩家果有開山手,錯被人呼一代豪。
亞匏詩初不為人重,近二十年中,或有推為中土之密爾頓、莎士比亞者,乃稍稍露頭角。平心而論,膽大心粗,力量不弱,自是英雄本色。所惜氣盡于辭,韻竭于外,即之心喜,味之索然。亦猶花和尚六十二斤鐵禪杖,徒使鐵店待詔咋舌也。
(金和,字弓叔,號亞匏,上元人。邑增生。光緒十一年卒,年六十八。有《秋蟪吟館詩鈔》。)
(附)論近代詩家絕句 章士釗
莎米何能合一爐,不知貍亦不知狐。亞匏自是英雄手,自斂堪師人境廬。
梁王只解《免園冊》,那識先秦未火書。見著癡人不須說,昨宵有夢到華胥。(梁任公稱亞匏為清代第一詩家,與英倫之莎士比亞、密爾敦同。)
天傷星行者武松 黃遵憲
殺人者,打虎武松也。
《五噫歌》,《四愁詩》,去國心情淚暗垂。莫說古賢雄直氣,東門抉目此何時?(洪亮吉詩云:“尚得古賢雄直氣,嶺南今不遜江南。”)
李詳《題黃公度人境廬詩草》云:“廿載無人繼硬黃,(貴筑黃琴鳩有硬黃之稱。袁忠節昶復舉以贈黃漱蘭先師。如公度,亦可謂硬黃矣。)如君合署比堂堂。鳳鸞接翼罹虞網,螻蟻先驅待景皇。詩草墨含醇酎味,英靈名破海天荒。試看生氣如廉藺,孰與吳兒論《辨亡》?”
黃公度號稱識時之彥,晚清末造,早決危亡。所撰《日本國志》、《日本雜事詩》,弦外之音,彌深警惕。所為詩歌,尤負盛名。梁卓如至推為詩界革命,與蔣智由、夏曾佑鼎足焉。雖未能副其所期,然一時鉅手也。
(附)論近代詩家絕句 章士釗
硬黃煙臉茜紗衫,(戊戌吾在長沙所見如此。)孤注湖湘霸氣酣。一折卻為遷客去,擎將詩卷壓江南。
(此詩起七字直畫出公度小像,讀之發笑。余藏有手及詩稿各一通,字肥而潤,頗近坡公。今皆棄之柴桑故里,存亡不可知矣。──方湖注)
天異星赤發鬼劉唐 劉光第
夜走鄆城縣,有時醉臥靈宮殿。
不照窮檐照化城,遲來世界住光明。舍身已見游山愿,空有高歌一往情。
裴村比部詩多奇氣,縋幽鑿險,開徑獨行,各體皆高。戊戌六君子中,晚翠而外,當以比部及漪春京卿詩為最工。讀《介白堂集》,恍若游名山大川矣。
天退星插翅虎雷橫 丘逢甲
孝于親,忠于友,以此為詩詩不朽。
臺澎東望淚沾巾,未死終留報國身。天意茫茫難自料,縛將奇士作詩人。
遜清光緒乙未,割臺灣畀日本。君抗爭不獲,帥義軍自保,又建議立臺灣民主國。唐景崧為總統,君副之,屢挫倭寇。援絕餉窮,君乃內渡,奉親居鎮平故鄉,不問世事,而以詩人老矣。(民國初元,君曾一至全陵,余猶及見之,軀干修偉,虎虎有生氣。)仙根詩本負盛名,唯鮮與中原通聲氣,至有不能舉其名者。工力最深,出入太白、子美、東坡、遺山之間,又能自出機軸,不拘拘于繩尺間,固一時健者也。仙根號仲閼,本名倉海,廣東鎮平(今改蕉嶺)人,生于臺灣苗栗縣銅鑼灣。
天殺星黑旋風李逵 易順鼎
快人快語,大刀闊斧。萬人敵,無雙譜。
天寶詩人有任華,一生低首只三家。(李白、杜甫及懷素。)讀君《癸丑詩存》后,始信前賢未足夸。
實甫早年有天才之目,(實甫十三歲應試,交卷第一。學使廖壽恒驚疑不已,問:“能再作否?”曰:“可。”隨以“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命題,易文不加點,頃刻而成。后二比有云:“安從得廣廈萬間,洗破屋秋風之陋也。”封云:“是所賴中流一柱,挽狂瀾大海而東之。”驚才絕艷,得之垂髫。十八歲中鄉舉,后累試不第。)平生所為詩,屢變其體。至《四魂集》,則余子斂手;至《癸丑詩存》,則推倒一時豪杰矣。造語無平直,而對仗極工,使事極合,不避熟典,不避新辭,一經鍛煉,自然生新。至斗險韻,鑄偉辭,一時幾無與抗手。
(附)論近代詩家絕句 章士釗
詩成濡印錦溪砂,得意籠銅鼓報衙。殺賊卻充名士餅,謀姬應愧美人麻。(君出守廣西右江道,有句云:“已辦腰刀思殺賊,未留須戟為謀姬。”又有云:“新詩欲和賀梅子,他日應呼易柳州。”西林曾語余云:“易某自矜名士。名士如畫餅,于國何用?”參摺內即如此說,乃張堅伯手筆。首二句本柳詩。)
盧仝馬異一流人,只益冬郎綺語新。國運教隨詩運去,江南逢處我傷神。
詩人盛道《比紅詞》,誰見紅兒唱《紫芝》。鶴立坐隅呼要命,也應知命盡何時。(君頌京女伶鮮靈芝有句云:“中有幾聲呼要命。”指喝采言。)
天巧星浪子燕青 曾廣鈞
一身好花繡,何如葉底彎弓殷血透。
奧緩光瑩稱此詞,涪翁原本玉溪詩。君家自有連城璧,后起應憐圣小兒。(千帆謹按:湘綺以重伯為圣童。)
環天室詩多沈博絕麗之作,比擬之工,使事之博,虞山而后,此其嗣音。太傅、惠敏,并致力玉溪,至重伯則所造尤邃,可謂克紹家風矣。近詩人多祖宋祧唐,唯湖湘守八代初唐不變。湘綺而外,若重伯、實甫、陳梅根、饒石頭、李亦元、寄禪諸家,多尚唐音。
(附)論近代詩家絕句 章士釗
一室環天不自舒,羨人十載到公孤。突梯愿就諸孫列,太傅親交張總愚。(“十載到公孤”,乃重伯挽惠敏聯。潘伯寅見之大怒,終身抑重伯,使不得出。重伯在湘呼張敬堯為老伯,問之,則曰:“文正與張總愚交誼使然。”)
天牢星病關索楊雄 楊深秀一作楊度
笑矣乎!悲來乎#┱諸所有實所無。
山右詩人楊漪春,論詩絕句重桑。(君有論山右詩人詩五十首。)韓侯嶺上湯陰夜,慷慨題詩不忍聞。
山右近代詩人,漪春為最。力厚思沈,出以蘊藉,所謂詩人之詩也。石遺謂戊戌六君子遺詩,漪春最勝。余則以晚翠為第一,漪春、裴村,相與并馳于中原,正未知鹿死誰手。生才至難,而龍麟脯醢,謂之何哉?子詩功亦深,唯氣體稍嫌平滯。
天慧星拚命三郎石秀 蔣智由 一作夏曾佑、馬浮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似君,誰有不平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其人磊而英多,其事處心而積慮。君不見,翠屏山,盤陀路。(又贊)
往年示我《居東集》,支遁青蓮一手持。累我連宵五更讀,是君拚命著書時。(“拚命著書”四字,曾滌生贈俞蔭甫太史語也。)
觀云居滬時,為雜報文字,喜入哲家言,與別士有二俊之目。其文閎深雋永,皆非新會所及也。東游后,肆力為詩,不為湖湘人語,亦不入新學末派。直造古人,而與李翰林為近。別士詩富有理致,皆近代詩家別開生面者也。
天暴星兩頭蛇解珍 程頌藩
天哭星雙尾蝎解寶 程頌萬
舍之則悲,操之則忄栗。吁嗟乎!毛太公,包節級。(合贊)
伯翰為子大長兄,為學博通,尤務實踐,以拔貢官京曹,嘗吟詠遣日。初效《選》體,后乃浸淫杜韓。氣體凝重,才思內蘊,亦湖湘作手也。號葉庵。
早傳絢爛晚堅蒼,筆底何曾有宋唐。我誦《鹿川田父集》,真成合眼夢瀟湘。
子大驚才絕艷,詩凡數變。《楚望閣詩》得諸樂府為多,故才藻艷發。《石巢集》則沈著矣。《鹿川田父集》則堅蒼矣。長篇短韻,出唐入宋,己非湖湘派所能囿也。吾友曹東敷,己未客漢皋,與子大論詩尤合。東敷宗二陳,刻意苦吟,論詩不茍同于人。書來,極稱子大,知其趨向已變矣。
(附)論近代詩家絕句 章士釗
海內喧稱鄭解元,孰知香草泣當門。卻移江上芙蓉去,開向詩人程頌藩。(光緒壬午科,湘闈無佳文。君文佳而被擯,同人遵朱卷式為君刊送落卷。吾知君詩文自此始。君由此一激,乃成詩人。是歲閩闈第一為蘇戡先生,最有聲,高蟾下第詩云:“芙蓉生在秋江上,獨向西風怨未開。”)
十發堪持一國強,未知門下雪荒荒。卻容一笑滄桑后,指似黃興說武昌。(光緒壬寅,子大先生長湖北自強學堂。吾弟陶年由湘來投考,不得入。)
大邦盈數合氤氳,門下門生盡有文。新得芙蓉開別派,同聲風雨已堪聞。(沈祖為程氏婦,其門人已刊《風雨同聲集》詞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