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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解惑篇
  • 佚名
  • 4659字
  • 2015-12-17 12:40:42

念常曰:舊史稱退之性愎訐,當時達官,皆薄其為人,及與李紳同列,紳恥居其下,數上疏訟其短,今新史,則以退之排佛老之功比孟子。嘉祐中,有西蜀龍先生者,忿其言太過,遂擇退之言行,悖戾先儒者,條攻之。一曰老氏不可毀,二曰:愈讀墨子,反孟玷孔,若此類,二十篇行于世,及觀外傳,見大顛之說,凡退之平生蹈偽于此疏脫盡矣!歐陽文忠公嘗嘆曰:雖退之復生,不能自解免,得不謂天下至言哉!而荊國王文公亦曰:人有樂孟子拒楊墨也,而以排佛老為己功,嗚呼!莊子所謂夏蟲者,其斯人之謂乎!道歲也,圣人時也,執一時而疑歲者,終不聞道。夫春起于冬,而以冬為終,終天下之道術者,其釋氏乎?不至于是者,皆所謂夏蟲也。文公蓋宋朝巨儒,其論退之如此,則外傳之說,可不信夫。

穆宗(諱恒,憲宗第三子)

舊唐史

長慶元年三月。盧龍節度使劉總。舉幽燕二十余郡歸朝。乞為僧。詔賜僧衣。號大覺大師。署所居第。為報恩寺。長慶二年三月。帝遣左街僧錄靈阜。赍詔起汾州無業禪師赴闕。阜至宣詔畢。稽首曰。主上此度恩旨不同愿師起赴。師笑曰。貧道何德。累煩人主。汝可先行。吾從別往。遂沐浴敷座。告門人慧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虛同壽。一切境界。本自空寂。迷者不了。即被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常了一切空。無一法當情。是諸佛用心處。言訖端坐。至中夜而逝。阜回奏其事。帝欽嘆久之。賜謚大達國師。師蒙憲宗兩朝敬重。凡三詔不赴。師嗣馬祖一禪師。

宣宗(諱忱,憲宗第十三子)

舊唐史

大中五年正月。詔弘辯禪師入內。帝曰。禪師既會祖意還禮佛看經否。對曰。沙門禮佛誦經。蓋是住持常法。有四種焉。依佛戒修身。參尋知識。漸修梵。行。履踐如來所行之跡。帝曰。何為頓見。何為漸修。對曰。頓明自性。與佛無二。然有無始染習。故假漸修對治。令順性起用。如人吃飯。非一口便飽(云云)。是日便對漏下七刻。帝悅。賜號圓智禪師。繼有詔旨。增修天下祖塔。應未經賜謚者。所在以聞。太常考。行頒賜。師嗣馬祖。

懿宗

出舊唐史等

咸通十二年,賜知玄法師沉檀寶座,高二丈余。十四年,造彩幡花蓋,敕往鳳翔寺塔,迎佛指骨。四月八日至京,帝御安福門迎拜入內瞻禮。群臣有諫者,言,憲宗迎佛骨,尋即晏駕。帝曰:朕生得之,死無所恨。帝每于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旨,手錄梵文,而為贊唄(憲宗時,北方天帝降夢,令中興佛法,帝不承命,愛服金丹,致藥性燥急,內豎畏誅而深宮秘邃,故有不測之禍也)。

唐史贊曰:甚矣!至治之君,不世出也。禹有天下,傳十有六王,而少康有中興之業。湯有天下,傳二十八王,而其甚盛者,號稱三宗。武王有天下,傳三十六王,而成康之治,與宣之功,其余無所稱焉。雖詩書所載,有時闕略,然三代,千有七百余年,傳七十余君,其卓然著見于后世者此六七君而已。嗚呼可謂難得也!唐有天下,傳世二十,其可稱者三君,玄宗,憲宗,皆不克其終。盛哉太宗之烈也!其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至其牽于多愛,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于遠,此中材庸主之所常為。然春秋之法,常責備于賢者,是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嘆息于斯焉。

念常曰:君子謂立言之難,其實非難,特為好惡所欺耳。如歐陽文忠公,作太宗本紀贊,雖筆高語奇,杰出諸史,至貶太宗,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于遠,類中材庸主所為而不取。予謂文忠責備之深,而為好惡所欺也。方貞觀之世,天下昆蟲草木,咸被其澤,至于日月霜露所至之國,皆款關而修職,直獨高麗莫離支叛逆阻命,太宗身任千載,道德英雄之主,其肯坐視之,留為子孫憂而不少假經略乎?蓋其威德之盛,其勢之必然,非好大喜功之謂也。昔黃帝平蚩尤,七十戰而勝其亂。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后克。太宗舉偏師而陰山平,臨駐蹕而高麗服。然黃帝高宗,經孔子而未嘗少貶,文忠特以為太宗之疵,庸詎非責備之過歟!以太宗盛德大業如此,猶曲貶之,將恐后之君子,懷免貶之難,而無意于功名也。文忠徒欲高尚其事,而不知此亦自蹈好大之失矣!至于復立浮圖,乃所以和順道德,而齊天地鬼神之心,以開濟天下后世之人,為無窮之益也。文忠以為不當,則是太宗暗于取舍矣。使太宗果暗于此,則當時房、杜、王、魏之流,亦因循尸祿而暗于取舍者哉。或曰:文忠慕韓愈為人,故不得不爾。嗚呼!文忠何忍哉,慕人毀佛,而兼棄太宗之道德,是不為好惡所欺耶?孔子立名教者也,老氏則非毀之,及孔子刪禮,則曰吾聞諸老聃云。然孔子亦以人而廢言乎,亦若世情之好惡耶?況真佛也者耶?圣凡本有之體,毀之乃所以自毀之也,詎傷于真佛哉!嘗聞文忠一夕夢為勇士數輩,攝至太宗之庭,太宗怒而責曰:吾文武勛烈如此,不能逃子之貶,何也?文忠震懼,而寤后欲追改之,而業已進書頒行矣,遂不克改,嘗慨然,曰:平懷最難,此殆非偶然而云耳(出通載)。

空谷曰:孔子作春秋,太史公作史記,班固作西漢書,范曄作東漢書,陳壽作三國志,唐太宗作晉書,李延壽作南北史,魏征作隋書,劉煦作唐書,司馬溫,少微江公,皆作通鑒,鄭夾漈作通志,馬端臨作文獻通考,揭傒斯作宋史,李燾作宋鑒,曾子野作史略,宋景濂作元史,皆以天地之心為心,是曰是,非曰非,不存私意,諸君史筆,如秉龍泉太阿,殺人活人,無偏無黨。佛法大道也,可尚不可排,茍或可排,則太宗諸子,已排之矣,奚待后世擅其己意者,曲排之也。

內德論

典儀李師政撰

若夫十力調御,運法舟于苦海;三乘汲引,坦夷途于火宅。勸善進德之廣,七經所不逮;戒惡防患之深,九流莫之比。但窮神知化,其言宏大而可驚,去惑絕塵,厥軌清邈而難蹈。華夷士庶,朝野文儒,各附所安,鮮味斯道,自非研精以考真妄,沉思而察苦空,無以立匪石之信根,去若網之疑蓋。遠則凈名妙德,弘道勝而服勤;近則天親龍樹,悟理真而敦悅。羅什道安之篤學,究玄宗而益敬,僧睿慧遠之歸信,迄皓首而彌堅。邁士安之淫書,甚宣尼之玩易,千金未足驚其視,八音不能改其聽,聞之博而樂愈深,思之深而信彌篤,皆欲罷而不能,則其非妄也必矣哉!我皇誕膺天命,弘濟區宇,覆等蒼旻,載均厚地。掃氛祲,清八表,救涂炭,寧兆民,五教敬敷,九功惟敘,總萬古之徽猷,改百王之余弊。搜羅庶善,崇三寶以津梁;芟夷群惡,屏四部之稊莠。遵付囑之遺旨,弘紹隆之要術,功德崇高,昊天罔喻。但縉紳之士,祖述多途,各師所學,異論蜂起,或謂三王無佛而年永,二石有僧而政虐,損化由于奉佛,益國在于廢僧。茍明偏見,未申通理,博考興亡,足證浮偽,何則?亡秦者胡亥,時無佛而土崩;興佛者漢明,世有僧而國治。周除佛寺,而天元之祚未永;隋弘釋教,而開皇之令無虐。盛衰由布政,治亂在庶官,歸咎佛僧,實非通論。且佛唯弘善,不長惡于臣民;戒本防非,何損害于家國。若人人守善,家家奉戒,則刑罰何得而廣,禍亂無由而作。騏驥雖駿,不乘無以致遠;藥石徒豐,未餌焉能愈疾。項籍喪師,非范增之無算;石氏興虐,豈浮圖之不仁。但為違之而暴亂,未有遵之而兇虐。由此觀之,亦足明矣!復有謂正覺為妖神,比凈施于淫祀,訾而謗之,無所不至,圣朝勸善,立伽藍以崇福,迷民起謗,反功德以為疣,此深訕上,非徒毀佛。愚竊撫心而太息,所以發憤而含毫者也。忝賴皇恩,預沾法雨,切磋所惑,積稔于茲,信隨聞起,疑因解滅。昔嘗茍訾而不信,今則篤信而無毀,近推諸己,廣以量人,凡百輕毀而弗欽,皆為討論之未究,若令探賾索隱,功齊于澄什,必皆深信篤敬,志均于名僧矣。師政學匪鉤深,識不臻妙,少有所聞,微去其惑,謹課庸短,著論三篇:辯惑第一,明邪正之通蔽。通命第二,辯殃慶之倚伏。空有第三,破斷常之執見。核之以群言,考之以眾善,上顯圣朝之凈福,下折淫祀之虛誹。徒有斯意,實乏其才,屬詞鄙陋,援證庸淺,雖竭愚勤,何宣圣德,庶同病而未愈者,聞淺譬而深悟也。如藩籬之卉,或蠲疾于腹心;藜藿之餐,儻救喂于溝壑。若金丹在目,玉饌盈案,顧瞻菲薄,良足陋矣(三篇詳出廣弘明集)。

虞世南

出法帖并舊唐史

南字伯施,光祿大夫。貞觀八年,自立疏曰:弟子早年,忽遇重患,當時運心,差愈之日,奉設千僧齋。今謹于道場,供千僧蔬食,以其愿力,希生生世世,常無病惱,七世久遠,六道冤親,并同今愿(云云)。其撰帝王紀,略論曰:老子之義,谷神不死,玄牝長存,久視長生,乘云駕鶴,此域中之教也。釋氏之教,空有不滯,人我兼忘,超出生死,此象外之談者也。有問梁武帝,熏修危亡,世南曰,釋教出世之津梁,絕塵之軌躅,運于方寸之內,超于有無之表,塵累既盡,攀緣已息,然后入于解脫之門。蓋以所修為因,其報為果,人有修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六行,皆多不全,有一缺焉,果亦隨滅。是以鬷明丑于貌,而慧于心,趙壹高于才,而下于位,羅褒富而不義,原憲貧而有道,其不同也,如斯懸絕,興喪得失,咸必由之,下士庸夫,見比干之剖心,以謂忠貞不可為,聞偃王之亡國,以謂仁義不足法也。若然者,盜跖高枕于東陵,莊蹺懸車于西蜀,考終厥命,良足貴乎!后世南卒,太宗夢見之,因詔曰:世南德行純備,志存忠益,奄從物化,良用悲傷。昨因夜夢,倏睹斯人,兼進讜言,有若平生之舊,可即其家,造五百僧齋,佛像一軀,以資冥福,以申朕思舊之意(鑒史,只載太宗夢世南,而為彼資冥福,竟不錄。又凡王臣敬佛法語,皆削去之,惟載傅奕請除佛法之疏,豈當時諸大名儒之言論,不如一傅奕術官耶?作史者,不但毀佛,而且瞞心不志至于若是乎?又云,太宗本不信佛,惟順穆太后之心而已。然太宗凡所交兵之處,并建寺剎,樹立福田,為義士兇徒,資其魂魄,有六七所,其破晉州,立慈云寺,命褚遂良撰碑;破汾州,立弘濟寺,命李百藥撰碑;破鄭州,立等慈寺,命顏師古撰碑;破呂州,立普濟寺,命許敬宗撰碑;破洛州,立昭覺寺,命朱子奢撰碑;破洛州,廣平府,立昭福寺,命岑文本撰碑。其余布滿天下,烏能掩人耳目,而謂順太后心可乎?盡信書不如無書,此之謂歟!)。

吳道子

名畫記并統紀

道子,陽翟人,初名道子,玄宗改名道玄,工畫,下筆有神。玄宗召入內供奉,于景公寺,畫地獄變相圖,都人咸觀,皆懼罪修善,兩市屠沽不售。

張仲素

舊唐史

素為翰林學士,憲宗敕素撰佛骨碑。略曰,岐陽法云寺,鳴鸑阜,有阿育王所造之塔,藏佛指節。太宗特建寺宇,加之重塔,高宗遷之洛邑,天后薦以寶函,中宗記之國史,肅宗奉之內殿,德宗禮之法宮。據本傳,必三十年一開,則玉燭調,金鏡朗,氛祲滅,稼穡豐。

魯山令

舊唐史

元德秀,字紫芝,河南人。少孤,事母孝,舉進士,謚文行先生。不忍去母左右,自負母入京,母亡廬墓側,刺血寫佛經,數千言,絕筆感異香芬馥,彌日而息,食不鹽酪,藉無茵席,不肯婚。人以為不可絕嗣,答曰,兄有子,先人得祀,吾何娶為?初兄子襁褓喪親,無貲得乳媼,德秀自乳之,數日涌流,能食乃止。家貧,擢為魯山令,歲滿,笥余一縑,駕柴車還,愛陸渾佳山水。家無仆妾,歲饑,或日一爨,鼓琴以自娛。及卒,家唯枕履簞瓢而已。弟元結,哭之,或曰:子哭過禮歟!結曰:大夫生六十年,未嘗識女色,未嘗有十畝之地,十尺之舍,十歲之僮;未嘗完布帛而衣,具五味而餐,吾哀之以誡荒淫貪佞,綺紈梁肉之徒耳。

念常曰:凡諸史雜傳,俱未有卓行篇,唐史特設此題,載元魯山數人而已。觀魯山行己之操,唐史數千人中,遂嶄然杰出,顧不美哉!舊史稱其居母喪,刺血寫佛經數千言,絕筆感異香芬馥,彌日而息,而新史削之。夫魯山居喪所為,出乎至誠,宋景文何嫌而削之?若謂惡求福于佛,佛固未嘗邀魯山,魯山自為之而不疑,何佛之嫌?若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應毀,則乳亦婦人之事,非男子有也。魯山尚能出乳以食兄之子,獨不當以血為母寫經,何也?景文深存名教,然君子百行,殊途同歸,奚必靳靳然以儒釋歉哉(出通載)。

孟簡答韓書

附見韓文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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