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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君子觀夫勞字,可得治勞之法。況《難經》、《金匱》論之最精,《理虛元鑒》闡發甚詳,讀此三書已無遺義。雖脈大為煩勞傷陽,可用參、 、術、草甘溫以除大熱,脈遲為冷勞,可用姜、桂、雄、附辛溫以振殘陽,畢竟陽傷冷勞不概見而易治,陰傷火勞則甚多而難治。何也?煩勞傷陽,節其勞易,而陽氣亦易復也;情欲傷陰,遂其情難,而陰液亦難充也。他欲猶易遂,而男女之欲尤難遂也。人非圣賢,焉能發乎情、止乎禮義?此怨女曠男之所以多夭折,而子輿氏之所以嘆美于太王也。迨其病成,徒藥無補,為人父母者,如得其情,可不哀矜而早為之所乎?雖然,情不遂則傷陰,情太縱亦傷陰,故圣人又有血氣未定之戒,遂而能節,固位育之道哉!(注)仁和沈文浦云:夫子一則曰好德如好色,再則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屢以德色互喻,豈無謂哉?蓋二者皆愛心為之也。仁愛之心,自然而然而不能忍,是謂德心;歡愛之心,自然而然而不能舍,是為色心。此皆生與俱來固有之性,故孟子曰:食色,性也。但色有正有邪。自己妻外家正色也,他人婦女邪色也。圣經賢傳只有禁止邪色之訓,從無斷絕正色之理。惟釋、老二氏并正色而禁之,正色斷絕則人類絕滅矣。愚謂人類滅絕,則天地空存,彼佛、老者將與鳥魯同群乎?此其所以為異端之說也。圣人之教,惟婚嫁以時,俾無怨曠,更制禮以節欲,俾無放溢為非,如同姓不婚,夫婦有別,及天子、諸候妃匹有數,庶人非四十無子不娶外家,咸有深意存焉。故夫死不嫁謂之節婦,有以哉!有以哉!若夫曠男固易成勞,而怨女為尤多,不僅室女、錮婢、師尼、寡婦為然也。其遂而不遂隱忍難言,殆有筆楮不能罄者已。外此則更有良人不淑,惡姑肆虐,橫逆之來,吞聲曲受,婦人未嘗學問,焉能責其盡安于義命哉!抑郁成勞,舉目皆是。古人妻亡而有子者不再娶,未嘗不有鑒于此焉。余三十三歲而鰥,誓不再娶。至四十九歲為大兒完姻,子婦善持家,極孝順,此其明效也。一得之愚,敢為世人告之。不但節欲可以養身,而向平之愿易了。《易》云:不節若,則嗟若。謂家庭垢誶、兒女啼號之嗟,皆由自不節欲所致,故象曰:又誰咎也。其義微矣。

《難經》上損下損之論,千古以為名言,而后人謂自下上者為感熱損陰則是矣,謂自上下者為感寒損陽則未盡然也。夫暑、燥、火三者之傷肺,可謂之感寒而始損陽乎?即風、寒、濕三氣,皆能郁肺氣以成熱。內則悲傷太過,則肺火自動;心陽太擾,則肺亦受克,肝陽肆逆,金反受刑。豈可但泥于形寒飲冷之一端哉?且上損之病,世多不識,緣古書皆混與他證并論也。如肺熱葉焦之痿,與肺癰并列之肺痿,及三消證中之肺消,皆上損也。肺熱葉焦,其證色白而毛敗,即皮聚毛落之互詞。上損至胃則難治,故治痿獨取陽明,以陽明為臟腑之海,而肺金尤賴胃土以上供也。蓋此證屬干熱者多,如草木遇烈日而枝葉萎軟也。故以滋胃液為首務,嵩崖謂風藥及溫補香燥之劑斷不可用是已。間有胃中濕熱不攘,亦能上熏于肺,而葉焦為痿,此當主以清陽明之濕熱為先。所謂獨取陽明者,滋之清之,肺病總以治胃為本也。然是否有濕,必當細詳。茍無濕而率用化濕之藥,則液愈耗而熱愈增,筋脈愈致枯干攣縮,求為弛長緩縱而不可得矣。慎之慎之!(注)若但兩足痿軟者,固屬下焦精虛骨痿,然脾胃主四肢,陽明主束骨而利機關,其中樞濕盛釀熱,足痿不能用者,亦宜取陽明而攘濕熱也。莖痿一證,人但知為陽虛,而亦有陰虛者。立齋所謂如木得露則森立,遇酷暑則痿瘁也。然陽明合于宗筋,胃中濕熱太盛而下注宗筋,亦能致痿,不可誤認為虛也。

《內經》肺熱葉焦之痿,痿雖見于外,而肺葉既焦,豈非肺質先痿于內乎?《金匱》與肺癰并列之肺痿,肺已痿于內,而肢體未露痿象,證雖不同,其實同為《難經》一損損于肺之病也。《金匱》論肺痿甚詳,而與肺癰并列者,以其見證相似,故比類而辨之,俾后人易于分別,非謂肺痿為外證也。孰知后人竟不悟其為上損哉!惟《理虛元鑒》知陰虛統于肺,然未知痿證之即為上損,而粗工猶詆清金保肺之不能治損,故特辨之。

(注)痿痹之痿,與肺痿、莖痿三證,皆有液虛、濕盛之分,臨證極宜辨別。大抵液虛者,口干而知味,舌紅而無苔;濕盛看,口膩不知味,舌有黃白苔。若脈色疑似,則以此審察,最為扼要。

善食形瘦曰消,善飲口燥曰渴,《宣明論》列消渴于燥病,蓋此證有燥無濕也。《易》云:火就燥。風自火出。《內經》云:其傳為風消。正如暑月南風,赤地千里。病由陰虛火熾,熱極生風者,乃勞證之末傳,或由膏粱石藥積熱所發者,亦無異乎誤藥以成勞。析而言之:飲不解渴曰上消,即《內經》之膈消,《難經》之上損,以肺居膈上,而金受火刑,故成渴病;食不充饑曰中消,亦曰消中,《傷寒論》謂之除中,以胃位中樞,而土為火爍,故成消病,胃陽發越則為除中,小溲如膏曰下消,即強中證,亦謂之腎消,以腎處下極。而精被火灼,故成枯病。統名之曰三消者,謂其肌肉消瘦也。萬物得水則豐腴。得火則干癟,善飲善食而干瘦,豈非火燔其液、風耗其津乎?(注)上消宜用小劑頻服,以清火救肺,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善飲而小溲少者,熱能消爍其水也,加花粉、麥冬以滋液,小溲多者,水液不能滲泄于外也,加葛根以升清,小溲有而不利者,恐變水腫,桂苓甘露飲清上以開下,俾火降濕行。治中消宜直清胃熱,體實者三黃丸或調胃承氣湯,體虛者黃連豬肚丸。治下消宜瀉火救陰,知柏八味丸或大補陰九。除中證乃陰竭而胃陽外越也,主死。

(校)《內經》又有飲一溲二之移寒證,《金匱》有飲一溲一之腎氣丸證,皆非真消渴也。《醫碥》辨之甚詳。

(刊)飲多溲多,其常也,不可謂之病,必其肌漸瘦削,始為消渴。雄自幼至今,非酷暑不飲茶湯,惟侵晨必以淖糜為早膳,而晝夜小溲五六行,既清且長,較一日所飲,奚止倍出哉!體氣虛寒則固然。設泥移寒之說,何以至今無恙乎?三復《醫碥》,服其卓見。

健忘,亦虛勞之萌也。先哲云:水清明而火昏濁,此智愚之別。水靜而神藏,火躁而消亡,此存亡之殊。故性靜則心如止水,情動則心若亡猿,煩擾外馳,存乎中者幾希矣。存乎中者幾希,則語后便忘,不俟終日,縱復追憶,邈若山河。惟當夜半雞鳴梏亡之余,靈明復 ,日間所作所為,皆歷歷能記。由是言之,藥雖有安心養血之功,固不若自為存養之為得耳。蓋七情五志,動即為火,皆足擾我安靜之神,而痰閉血郁又無論矣。若乃精神衰短,心昏然不能須臾,茍非老而遺忘,何以天奪其魄,梏之反復,夜氣不足為存?此子輿氏所致嘆于牛山之木也。然泰西鄧玉函《人身說概》謂人記性,含藏在腦。凡人追憶往事驟不可得,其手不覺搔腦后,若索物令之出者,雖兒童亦如是,此其明證也。愚按天臺齊次風先生學問淹博,記性過人,后官禮部侍郎時,墜馬破腦,蒙古醫人刳生牛腹臥公其中,并取生牛腦乘熱納公顙,愈后盡忘所記,不能握筆,則西士之言已有征驗。蓋腦為髓海,又名元神之府,水足髓充,則元神清湛而強記不忘矣。

若火炎髓竭,元神漸昏,未老健忘,將成勞損也奚疑!(注)俗謂事過輒忘者曰沒腦油,頗與西士之論合。

(刊)泰西合信氏近著《全體新論》一書,謂腦為主宰覺悟動作之司,一身之靈在腦。其說較鄧氏更詳。其自序云:凡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理未窮,即知有未盡。若能窮理有據,則不論何人言之,皆當信之。蓋人同此心而心同此理,固不得異其人而并異其理也。

勞病每兼失血,治法不可執一,俞惺齋論之最詳。且辨仲醇三法之流弊,亦皆中肯。末云血溢上竅,屬陽盛陰虛、有升無降者十居八九,若謂服苦寒藥必死,則《金匱》之瀉心湯不幾為罪之魁哉?尤為闡發至當。蓋勞則火升,血因火溢,是其常也;其氣不攝血,陽虛陰必走者,是其變也。不知其常,焉能知變?惟守經者能達權,茍不知常,侈痰其變,是為亂道。《內經》云: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此為治虛之要旨。后人援引大易扶陽抑陰之說以欺世,甚以鰲山走馬燈為喻,世皆惑之。香巖先生嘗辨之曰:燈之動固由于火,而火之明本于油,若油干則火亦滅矣。可見陽脫者,亦陰先竭而陽無根據也。

(注)醫貴識病,病識得真,則硝、黃、麻、桂皆是對病良藥,病識不真,則參、 、歸、地皆是殺人毒藥。如丹溪先生善用知、柏,后人多議其非。若識病既真,辨其當用者而用之,知、柏亦有起死回生之力。陰虛火熾之勞,世豈無其證乎?最可笑者,黃履素執其己賦之偏,欲概萬人之體,著《折肱漫錄》極詆寒涼,專崇溫燥。夫子曰:好仁不好學。其此公之謂哉!(刊)女子陰類,以血為主,故陰足而經行,血當外露者也;男子陽類,以氣為主,故陰足而精通,血不外露者也。

茍無所傷,終身可以不露,露即病也,不過大小輕重之間耳。

精滑自遺,每成勞損,男女皆有之,丹溪謂女人之帶下,即男子之精遺也。陰虛火動者為虛,濕熱下注者為實。不論虛實,皆宜佐以黃柏,苦能堅陰固腎,寒能清熱勝濕也。間有屬陽虛而當溫補者,百中一二耳。

(注)治濕熱遺帶松石豬肚丸、《元珠》端本丸,陰虛者三才封髓丹、六味地黃丸,皆有捷效。

女人虛勞較多于男子者,致虛致勞之途匪一,不僅隱曲抑郁也。月事未行,先有帶下,帶下過多,精髓漸渴,婦女習以為常,不比男子遺濁,初患即知為病也。迨至行經,或情懷不適,或起居不謹,或飲食不慎,皆能致病。病而失治、誤治,馴至成勞。更有妊娠、產育之事,稍或不慎,略一誤治,勞亦易致。興言及此,可不憐乎?人子思之,可不孝乎?最不仁者,強裹其足,必欲弓小,圖以悅人之目,而不惜女之軀,竟至因此成勞而死者,尤可慘矣,固軒、岐所未料及也。

(注)女子裹足,究不知始自何人。或云起于妲己,或云起于西施者,皆村瞽之談也。或云肇于漢、唐,而元人伊芳世珍輯《 記》,引《修竹閣女訓》謂范睢言裹足不入秦,用女喻也,是則戰國時已有之矣。意彼時不過略為裹束,如滿洲女子,不任其若男子之放大耳。故漢、唐諸詩詠美人者,并無弓履之稱。迨李后主宮人娘,始作弓月之形,矯揉造作,卒致亡國,此簡齋先生所以罪其作俑也。沈君文浦云:后人沿此,習成錮疾,母毒其女以為慈,姑虐其婦以為愛,遂造億萬世、億萬人無窮之孽。或曰不然,古人為此,非飾美麗也,為拘游走也。嗚呼,豈理也哉!未嫁則父母拘之,既嫁則丈夫拘之,謹其閨門,嚴其出入,養其羞惡,課其女紅,于以拘游走也何難之有?而顧為此戕賊形軀之事,忍莫甚矣!拙莫甚矣!戒邪視而鑿其目,戒邪言而截其舌,豈理也哉?況古來貞靜者,豈盡由步之纖?淫奔者,豈盡由履之巨?奈之何如就三木,如受刖刑,遂令髫齡弱質,罹鞠兇于早歲,遭荼毒以終身。每見負痛飲疼,因是而瘠病者有之,由是而夭亡者有之,幽閨暗獄,魄滯魂冤,哀平哉!想我國家平成以來,風同道一,男子剃頭辮發,則晨夕省梳網之煩,暑月受清涼之福,德莫大焉,何獨女子而不普沾其澤平?倘亦遵路遵道,順天地之自然,極官骸之得所,豈不休歟!(校)裹足一事,相習成風,雖圣朝之仁政,不能盡革其陋俗,奈之何哉!無已,則《本草綱目》所采《閨閣事宜》一方,載樸硝條下,欲裹先洗,庶免其疼。俗傳用鳳仙花連根捶爛煎湯,頻洗其足,則骨漸柔軟,裹之不疼,亦妙方也。但斷不可用猴骨洗腳。恐骨雖軟,有終身不能行走之害也。

上論虛勞。

(刊)致勞之途多矣,而裹足成勞,誠軒、岐所未料及者。邇來不論男女,又于勞病門中增一坐位,久吸亞片,陰竭火炎,漸成煙勞,不能療救。既促其命,亦傾其家,天下患之,竟無大藥。安得軒、岐復起,為生民痛下針砭哉!張戴人云:驚者陽,從外入也,恐者陰,從內出也。驚者謂自不知故也,恐者自知也。足少陽膽經屬木,膽者敢也,驚怕則膽傷矣。《內經》曰:驚者平之。平乃平常之義。如聞響而驚者,常擊物作響,使習聞如平常,則不驚矣。夫驚則神上越,擊物宜在下,使其下視,所以收神也。愚謂分驚恐為外入內出,可謂一言破的。古人皆云心主驚,而不知情志字皆從心,惟驚字從馬,以馬無膽,故善驚,驚則傷膽,允為卓識。蓋人之勇懦、因膽之壯怯而分。觀其論治,似屬元妙,及至說破,又極平常,然豈常人所能測哉!(注)亙古以來,善治病者,莫如子和先生,不僅以汗、吐、下三法獨擅千古也。

魏玉橫治徐德滋女,年近二十。素患脅痛,月事先期,近因經遲數日,身面發疹,嘔血盆許,心下若有一塊上攻,必須重按抵住,否則上頂悶絕,脈來若有若無。此經水過期,乘肝火上逆而出,乃地氣上攻之危證也。非大劑純陰,何以挽回?予熟地二兩,杞子一兩。連進二服,即能仰臥,血止脈回。次日忽咳嗽無痰,肺金燥而肝火未平也。前方減半,加沙參、麥冬、生地、蔞仁,八劑而愈。愚按水、火、風,皆地氣也。姜、附、白通,治地中水氣上逆,以陽剛之品,迅掃濁陰也。喻氏論之詳矣。此證風動火升,故以純陰之品潛陽息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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