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性篇(2)
- 二程粹言
- 程顥
- 2799字
- 2015-12-07 11:10:01
子曰:與叔昔者之學雜,故常以思慮紛擾為患。而今也求所以虛而靜之,遂以養氣為有助也。夫養氣之道,非槁形灰心之謂也。人者生物也,不能不動,而欲槁其形,不能不思;而欲灰其心。心灰而形槁,則是死而已也。其從事于敬以直內,所患則亡矣。
游酢曰:能戒謹于不睹不聞之中,則上天之載可循序而進矣。子曰:是則然矣。雖然,其序如之何,循之又如何也?荀卿曰:始乎為士,終也為圣,其言是也。而曰性者惡也,禮者偽也,然則由士而圣人者,彼亦不知其所循之序矣。可不深思而謹擇乎?
子曰:有能全體此心,學雖未盡,但隨分以應事物,雖不中,不遠矣。
子曰:西北與東南人材不同,氣之厚薄異也。
或問:心有存亡乎?子曰:以心無形體也,自操舍言之耳。夫心之所存,一主乎事,則在此矣。子因以目視地曰:過則無聲無臭矣,其曰放心者,謂心未善而流于不善,是放心也。心則無存亡矣。
子曰:佛者平居高談,自謂見性得盡,至其應物處事,則有惘然不知者,是實未盡所得也。
或問:有言求中于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可也?子曰:求則是有思也,思則是已發也。
然則何所據依,何以用功哉?子曰:存養而已矣。及其久也,喜怒哀樂之發,不期而自中矣。
子曰:不欲則不惑,惑者由有所欲也。欲非必盤樂也,心有所向,無非欲也。
或曰:心未有所感之時,何所寓也?子曰:莫知其鄉何為而求所寓,非所以言心也。惟敬以操之而已。
子曰:邪說雖熾,終不能勝正道。以人之秉彝,不可亡也。然亦惡其善,惑人心,是以孟子欲正人心,息邪說。
子曰:人必有仁義之心,然后仁義之氣睟然達于外。
子曰:善惡云云者,猶杞柳之論也。善惡混云者,猶湍水之說也。
子曰:人性果惡耶?則圣人何為能反其性以至于斯也?
子曰:受命于天,或者服餌致壽,是天命可增益也。
子曰:卜筮將以決疑也。今之人獨計其一身之窮通而已,非惑夫?
子曰:君子以識為本,行次焉。今有人力能行之,而識不足以知之,則有異端之惑,將流蕩而不知反,好惡失其宜,是非亂其真,雖有尾生之信、曾子之孝,吾弗貴也。
子厚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者,其入神之奧乎?學者欲以思慮求之,既以自累其心于不神矣,烏得而求之哉?子曰:有所事乃有思也,無思則無事矣。孟子于是論養氣之道,而未遽及夫神也。
子厚曰:勿忘者,亦不舍其靈明善應之耳。子曰:存不舍之心,安得謂之靈明?
然則其能善乎?子曰: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學者所宜盡心也。
子曰:夜氣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茍擴而充之,化日晝之所梏,為夜氣之所存,然后有以至于圣人也。
子曰:甚矣!欲之害人也!人為不善,欲誘之而不知則至于滅天理而不知反。故目則欲色,耳則欲聲,鼻則欲香,口則欲味,體則欲安,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則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覺莫要于思。惟思為能窒欲。
子曰:自性得者,皆善也。而有仁義禮智之名者,以其所施之不同。合而言之,一道也。舍而行之,是悖理而違道也。而世言道與性者,必曰超然眇乎四端之外,是亦不學之過也。
子曰:聞見之知,非德性之知。德性所知,不假聞見。
子曰:世之人樂其所不當樂,不樂其所當樂;慕其所不當慕,不慕其所當慕;皆由不思輕重之分,不知求放心而求放雞犬者也。
子曰:有一物而相離者,如形無影,不害其形成;水無波,不害其為水。有兩物而必相須者,心無目不能視,目無心不能識也。
子曰:莫大于性。小人云者,非其性然也。自溺于小而已。是故圣人閔之。
子曰:人之性猶器,受光于日。佛氏言性,猶置器日下,傾此于彼爾,日固未嘗動也。
子曰:心具天德。心有不盡,則于天德不盡。其于知天難矣。
子曰:真元之氣,氣所由生。外物之氣,不得以雜之。然必資物之氣,而后可以養元氣。本一氣也,人居天地一氣之中,猶魚之在水。飲食之真味,寒暑之節宜,皆外氣涵養之道也。
子曰:神與氣未嘗相離。不以生存,不以死亡。而佛言有一物不亡而常存,能盜胎奪蔭,則無是理也。
子曰:不誠不莊而曰盡性者,無之。性之德無偽,慢不免乎偽。慢者,未嘗知其性也。
子曰:體會必以心。謂體會非心,于是有心小性大之說。圣人之心與天為一,或者滯心于智識之間,故自見其小耳。
或問:克伐怨欲不行而非仁,何也?子曰:無是四者,非仁而何?原憲之問,在于止而不行,未免于有是心也。故曰:可以為難而已。蓋將以起原憲之問而進之,而憲不能也。
或問:君子有之,如何其存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乃存之之道也。
子曰:無妄,天性也。萬物各得其性,一毫不加損矣。
子曰:感而遂通,感非自外也。
子曰:退藏于密者,用之源也。
子曰:人心私欲也,危而不安。道心天理也,微而難得。惟其如是,所以貴于精一也。精之一之,然后能執其中。中者,極至之謂也。
子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此子思開示學者,切要之語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其意猶是也。有得于此者,樂則生,生則烏可已也。無得于此者,役役于見聞,知思為機變之巧而已。
子曰:知命者,達理也。受命者,得其應也。天之應若影響,然得其應者,常理也。自微而觀之,未有不應者。自淺狹之所見,則謂其有差矣。天命可易乎?然有可易者,惟其有德者能之。
韓康公曰:今有人頓然明盡者,子信諸?子曰:必生而知之。然未之見也。凡所貴乎學者不謂生而知之者也。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言其至也。佛氏于陰陽生死古今未之識也,而謂得夫形而上者,與吾圣人無二致,可乎?人才智愈明,其所陷溺愈深,可不戒乎?
子曰:學必知自傔之道。有一毫不自傔,則子厚所謂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也。
子曰:率氣在志,養氣在直。內有私意,則餒。無不義,則浩然。
子曰:心活則周流無窮而不滯于一隅。
子曰:質之美者,一明則既盡,濁滓混化,斯與天地同體矣。莊敬持養,抑其次也。及其至,則一也。
或問:多怒多驚何也?子曰:主心不定也。
子曰:心盡乎,智周萬物。而不盡乎,如死灰。形盡乎動容,周旋而不盡乎,如槁木。以寂滅湛靜為道者,其分遠矣。
張子厚問伯淳曰:定性未能不動,猶累于外物,何也?足以:所謂定者,靜亦定,動亦定,無將迎,無內外。茍以物為外,牽己而從之,是以性為有內外也。性為隨于外,則當在外時,何者在內也?是有意于絕外誘而不知性之無內外也。既以內外為二本,則又烏可語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故君子之學莫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茍規規于外誘之除,將見滅于東,生于西也。非其日之不足,顧其端無窮,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適道。其害在于內而自私也,用智也。自私則不能以有為為應跡。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為自然。今以惡外物之心而求照無物之地,是反鑒而索照也。與其非外而是內,不若內外之兩忘也。兩忘則澄然無事矣。無事則定,定則明,明則何物之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當喜,怒以物之當怒。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圣人未嘗絕物而不應也。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為甚。能以方怒之時遽忘怒心而觀理之是非,亦可見外誘之不足惡,而于道亦思過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