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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古城集
  • 張吉
  • 4977字
  • 2015-12-02 15:34:23

貞觀小斷并序

予自幼頗好讀書性苦戅晦乏多識頓悟之資以故終無所得然心少專靜粗寡外好得以辛苦誦索補其短拙而已嘗病生長窮邑書籍多缺無以考見古人行事之跡旣而繆玷仕版歴渉兩京內秘辟雍鏤梓諸書始得窺見一二如窮漢登季倫之藏雖無攜獲亦足以為兩目慶也歲乙巳論事忤旨坐貶景東乃西南極陬去家幾萬里所持易本義書蔡傳詩朱傳春秋胡傳禮陳氏集說及少微江先生所纂資治通鑒節要而已取其編帙省約多則不克致也事事之暇悼懷古昔常嘆漢末迄唐初其間三百余年衰亂相尋南北瓜裂更姓改物不知其幾雖氣運使然夷考其歸亦君人者率多無道之所致歟憑陵簒逼以得之暴虐昏庸以守之否則湛于酒色溺于異端而已間有彼善于此相去亦不甚逺欲天下久安長治其可得哉太宗挺生其后戡定禍亂身致太平而后生民得離戰爭之苦今觀其言行政事之間規模廣大體段嚴正誠有大過人者豈魏晉南北朝諸君所及卒能貽祚靈永匹休漢氏非偶然也或乃以之擠諸老瞞之列不亦寃乎故愚以為使其生于建安之始可以靖九州島鼎沸之憂使其生于永熈之后可以熄五夷云擾之禍嗚呼治亂誠在人為不可一委諸天也士君子生于其時碌碌無所建明以老死甚至獻佞貢謟如虞世南輩所為使百世之下有志之士猶為拊髀慨嘆不亦負其君之甚乎予嘗手通鑒節要自貞觀元年至末年逐節細觀不忍釋手間以己意揣摩得失略綴數言于顛末以俟他日家居歴取李唐緒書及宋司馬氏資治通鑒子朱子通鑒綱目等書叅互考訂果有一二臆說恍惚古人所見否乎亦格物窮理之一端也間有不滿竊師春秋責備賢者之意九泉可作或見采錄必不病其厲已悉見棄矣第少微所纂雖祖溫公全書然務在簡略便于觀覽故首尾或乖其統去取或失其真者尚多有之淺陋如余因是立說能無謬乎他日博考羣書得其要領不免自有愧色則亦爨下一灰燼耳庸書此以記歲月成化丁未三月壬寅古城居士張吉序

元年制自今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閣議事皆命諫官隨之有失輒諫

斷曰古者諫無常職雖左右〈執上目下〉御之人官師百工之役靡不得諫故人主茍有過失無徃不聞后世旣限以常職復須于外朝則君相所謀細微曲折何由悉知而事成議定之后雖或有所論列人主執其先入之言葢亦未易回矣制諫官隨宰臣入閣議事可以杜壅蔽廣見聞而防偏信之機可以辨可否計是非而折奸諛之計雖欲不興得乎

上以選人多詐冐資蔭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事覺者上欲殺之大理少卿戴胄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使朕失信乎對曰敕者出于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既知其不可復斷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

斷曰戴胄一言而啟其君者三忍小忿也存大信也不妄殺也得人臣論事之體張釋之所不逮矣

右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饋絹事覺上曰順徳果能有益國家朕與之共有府庫耳何至貪冒如是乎猶惜其有功不之罪但于殿庭賜絹數十匹

斷曰太宗此舉即漢文帝待張武故事意雖近厚君子不取焉先王設賞罰以為勸懲之典各有攸當厥施不可亂有功當賞猶戒其僣況加諸貪冒無恥之人乎夫貪冒無恥而獲賞猶修潔守道而得罪也無一可者于是乎不足勸懲而人亦不知所勸懲矣

二年上與杜淹論樂右丞魏征曰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樂誠在人和不在聲音也

斷曰玉帛鐘鼓云乎哉者孔子以時人不知禮樂之本專事其末故言禮不止于玉帛樂不止于鐘鼓亦必有其本耳非謂舍玉帛鐘鼓而可為禮樂也如征所言則是一敬足以為禮一和足以為樂玉帛鐘鼓皆為強聒人之具可以屏絶而不用矣豈先王制作之謂乎夫以太宗為之君鄭公為之臣所論若此此先王禮樂所以不復見于后世也

畿內有蝗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歲蝗不為災

斷曰蝗害稼穡誠為可惡然茍能側身修徳清問下民求其所以致災之由與其所以御災之術雖不掇食將不為災今曰寧食吾之肺腸竟不避疾而吞之是以稼穡果重于吾之肺腸也豈人情乎倘因是遂致殞身滅性何異死于巖墻之下天下失其所賴所喪為益多矣太宗固切于憂民然三代哲王所為似不如此蝗不為災葢他道有以致之不系乎此也

上謂侍臣曰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歲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

斷曰此與諸葛亮所見略同姑息之言不形于口縱弛之令不行于下兇徒不敢肆其志善人不至被其害得春秋譏肆大眚之旨矣

上曰比見羣臣屢上表賀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為桀紂后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嘗有白鵲構巢于寢殿之上合歡如腰鼓左右稱賀上曰我嘗笑隋帝好祥瑞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毀其巢縱鵲于野外

斷曰祥瑞和氣所鍾災異乖氣所召故有國家者莫不惡災而好瑞以為必有所以為之者矣獨不思氣之乖和可以致災致瑞而物之災瑞則不足以致乖致和是又必有所以為之者矣而可不思乎故値災而懼者徼福之本因瑞而驕者稔禍之端乘龍并降夏政以亂桑榖共生殷道復興孰為災孰為瑞乎故茍知治體則明政刑修法度之不暇祥瑞有無何足動其心也其言曰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為桀紂又曰瑞在得賢此所以為太宗

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魏征來匿懷中征奏事故久不已鷂竟死懷中

斷曰昔在有周西旅底貢厥獒召公作書訓于武王其言有曰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竒獸不育于國夫犬馬禽獸一也公別而言之何哉葢犬馬物之有功于人者土地所宜猶為可畜不宜則不畜也若珍禽竒獸則無功而有害雖其所宜亦不育矣其曰不育云者不絳不圈不芻不榖之謂也國且不育況其家乎又況于其身乎公意玩細故者忘久大之圖悅非禮者害聰明之徳一息之不謹一念之不仁一事之少懈一志之弗篤葢私勝則公微欲興則義廢持衡輕重之勢有不得而不然者是何傷哉亦非民攸訓非天攸若非先王兢業保邦之計而已故始之以明王慎徳終之以不矜細行終累大徳其間一言一石一語一藥無非反復乎慎徳累徳之義諄切痛快豈直為武王訓哉實所以訓萬世也匿諸懷中真可謂下憚臣民之瞻仰故久不已則旣知之惜無以此義告之者或曰此人主羞惡之心遽明言之則戾其情激其怒殊非將順之旨奈何曰不然征旣退但祖經意婉辭以微諷之上必自悟不必明言臂鷂事也以是為將順

三年茌平馬周客游長安舍中郎將常何家會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學周代之陳便宜二十余條上怪問之何對曰此臣家客馬周為臣具草耳上即召之未至遣使督促者數輩及謁見與語甚悅令直門下省尋除監察御史奉使稱旨上以常何為知人賜絹三百疋

斷曰何未嘗知周者也其在館下葢不過以眾人畜之耳使知之奚不舉而同升諸公必俟問及而后言也知而不舉則臧文仲竊位之流而其罪益重矣顧何武人不學實不知周非有他也不學而知人猶反鑒以索照折衡以求平有是理乎若曰因何以得周不忘其所自而賜之絹則可矣茍以何有知人之明愚固曰何未嘗知周者也然觀太宗所以待周則雖周公吐哺握發以接賢士其心之切不是過矣

上問房玄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于為治每臨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厲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于物事皆自決不任羣臣天下至廣一日萬幾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旣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諍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后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罰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何憂天下之不治乎

斷曰太宗此論不獨隋唐得失而已實萬世人主之龜鑒也其以喜察對不明言之明察二字似同實異乃治亂興衰之所以分不可不辨明公而察私也明逸而察勞也明大而察小也明正而察偏也明無心而察有心也明合天下之聞見為耳目察以一人之揣度為聰明也或曰舜察于人倫孔子察其所安圣如舜孔且不廢察烏得以是病隋文哉曰不然舜所察者性分之懿孔子所察者為善之實察其所當察也隋文所察則庶言庶獄庶慎之屬文王之所罔攸兼不必察而察之者矣故舜孔之察不可無隋文之察不可有一字之義名雖同而用則異此又不可以不察也曰然則太宗不察者乎曰察曰何以見之曰事旣闗由宰相敷奏復逆亦必紬之繹之審之度之得其是非利害之實然后施行此君陳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之義所謂察也豈曰會合眾論不必加省遽賜俞允漫無可否于其間乎雖不及言固知其理有必然者矣況張玄素諫修洛陽宮上曰朕思之不熟乃至于是所謂思者非察而何茲亦一證也曰太宗之察與隋文之察有以異乎曰太宗所謂然后察之隋文所謂察見淵魚者也

房玄齡奏閱武庫甲兵逺勝隋世上曰甲兵武備誠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耶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斷曰前此有司請討林邑則抑之曰好戰必亡隋煬帝頡利可汗皆耳目所親見也至此復以是語玄齡太宗雖以馬上得天下至與羣臣談及兵事必舉勝國覆轍以折之可謂毖于殷鑒而知甲胄起戎干戈省厥躬之義矣

五年河內人李好徳得心疾妄為妖言詔按其事大理丞張藴古奏好徳被疾有征法不當坐治書侍御史權萬紀奏藴古貫在相州好徳之兄厚徳為其刺史情在阿縱按事不實上怒命斬于市旣而悔之因詔自今有死罪雖令即決仍三覆奏乃行刑

斷曰忿怒不可不懲刑罰不可不謹此茍有仁心者之所知英哲之君未足為竒行也然以太宗之賢而盧祖尚張藴古俱死怒下卒貽后悔何也葢心有所系不能以理自勝被其潛移黙奪于冥冥之地有莫知其然而然矣故書稱文王慎罰必先之以明徳明徳云者識鑒精審而黯污眇忽不能欺持養堅定而震蕩棼錯不能亂故能出入變化與道消息有功則賞有罪則罰必合天下之公不至以其私喜怒專之也如是而又憫夫刑者人之軀命所闗死生所系不可不慎故不顯亦臨無射亦保雖無徃不用其敬于此尤盡其心焉此其所以優入圣域而馨香之徳怙冒于下登聞于上光啟八百余年富有之業歴千古莫之與京也使太宗師文王之徳用欽恤之心則祖尚藴古奚至為怒所使以失刑哉必將付之有司稽察折辨以求其情有死之道刀鋸鼎鑊隨之未晩也設有可矜匹夫且不可妄殺況不失為當時名士者乎使人不行何以為政祖尚之死猶為有辭藴古則無辭矣信如萬紀所劾亦當議其賢能以從末減何忍果于誅戮如此脫所劾不情或其怨家則藴古死于萬紀之手帝亦墮其計中矣自是雖有寃獄人尚肯為求其生乎厥維盛徳之累不小

康國求內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來絶域以求服逺之名無益于用而靡弊百姓今康國內附倘有急難于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虛名朕不為也遂不受

斷曰春秋貫之盟管仲曰江黃逺齊而近楚楚為利之國也若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聽遂與之盟管仲死楚伐江滅黃桓公不能救太宗不受康國內附與仲所見略同然仲懼其伐而不救無以宗諸侯耳太宗則有愛道恤民之意豈切切計利害者可同日語哉故先儒以謂可為后世法

六年文武官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后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耶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誠敬乎羣臣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征獨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髙耶曰髙矣徳未厚耶曰厚矣中國未安耶曰安矣四夷未服耶曰服矣年榖未豐耶曰豐矣符瑞未至耶曰至矣然則何為不可封禪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后戸口未復倉廩尚虛而車駕東廵供頓勞費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禪則逺夷君長皆當扈從自伊洛以東至于海岱煙火尚稀萑莽極目此乃引外人入腹心示之以虛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虛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會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

斷曰封禪一事太宗卻羣臣之請而難魏征之諫何其自相反悖耶葢太宗意事之不必行而不以其時為未可魏征度時之未可而不以其事為不必行故其勢不容不相矛盾如此然皆未有以歴稽諸古深討其實如有宋諸儒之辨論真的者焉其說開端于管仲其事作俑于始皇褻+天病民莫此為甚君天下者不可不戒何謂褻天不郊不屋詭秘不經是也何謂病民車駕東廵國人畢作是也仲謂自古封禪者七十二君而夷吾所記十有二焉無懷伏羲神農炎帝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禹湯成王是也夫孔子刪書斷自唐虞以前代荒逺不足盡信則帝嚳而上無足言者帝堯而下誠有是事則亦當時盛典何故典謨訓誥略無一語以及之此其假借攛竊出于一人之私亦不待辨說而明矣始皇剛愎寡昧宜被其欺以太宗之明而不知其妄豈不惜哉至其詰征六事則招損之權輿不復知其所不足矣詩云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后此唐之所以止于唐也征所對亦不免于阿諛而失其不可之大者旣不察先王必無封禪之理獨不能據堯舜其猶病諸之說證當時有所未盡而藥其侈心之萬一乎

上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后問為誰上曰魏征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上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悅

斷曰古今王霸之辨無他誠與偽而已矣表里洞然隠顯無間誠也有其聲而乏其實嚴于外而略于內偽也惟其不出乎誠故朝羣臣友君子雖能痛自刻責勉強沮抑以歸諸道至于深宮永巷視聽稍懈之時固有不覺其病根之發露者矣殺此田舍翁雖未必實然恐不免乎生詬之訾豈大哉王言一哉王心之謂乎

宴三品以上于丹霄殿上從容言曰中外乂安皆公卿之力然隋煬帝威加夷夏頡利跨有北荒統葉護雄據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與公等所親見勿矜強盛以自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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