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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對分心的可怕誤解

請注意!

可是,如果無法注意呢?如果你的注意力就是想去它要去的地方,而不去你要它去的地方,怎么辦?

“如果你肯努力,你就會專心了!”自古以來,老師、家長、伴侶、伙伴、朋友、教練和上司都這樣說。大家以為,只要愿意,就能專心。

大錯特錯!意志力無法讓你專心,就像意志力無法讓患近視的人看清東西一樣。

“想要專心”當然是專注力的重要條件之一,但不是唯一條件。如果你有心事,不管你多么想要專心,就是很難專心;如果你肚子很餓或是你正在感冒,也很難專心;如果窗外在蓋房子,噪音會讓你很難專心;如果你剛跟女朋友分手,一心都想著這件事,當然無法專心;如果你覺得沮喪、焦慮,如果你身體某個部位很痛或者你很困,都會讓你無法專心。

幾千年來,大家都不明白為什么想專注卻不能專注。只有某個時刻或短時間內可以專注,沒有人能夠一直專注。你可以逼著自己專注,可是遲早會崩潰。這有點像憋氣,你可以憋很久,但是遲早要吐氣。一旦發現自己不再專注了,你還可以提醒自己重新專注。問題是你必須先意識到自己不專注了,才能叫自己專注。如果大腦已經在想別的事情,它很可能根本沒注意到。

一般人都有無法持續專注的問題,分心者尤其嚴重,他們無法長時間維持專注。

我剛開始執業時,有位病患是詩人。他寫的詩很受他人推崇,但是再好的詩也要有市場,所以他必須找個工作。他喜歡開校車,因為他很喜歡小孩子。

有一天,他照常開校車去學校接孩子,送他們回家。等到孩子們都坐好了,他按照熟悉的路線開車。他一面開,一面想詩,他太專心想詩了,竟忘記在車站停車,一路開到了車庫去還車。等他熄了火才發現所有的孩子都還在車上!

還好,大家都很喜歡他,因此學校沒有開除他。

分心會讓人專心做一件事,專心到忘記自己是誰、身處何處。我們不是沒有專注力,而是專注力會亂跑。我們的大腦不是空的,而是充滿了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們的注意力會不聽我們的話,它會跑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治療分心的目標不是不讓大腦跑,而是訓練大腦更聽我們的話。我們并不想讓大腦安靜下來,最好的創意就是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出現的。創意不會有規律地出現,而是毫無預警地出現。既然沖動是分心的核心特質之一,那就難怪分心成人比一般人更具創造力了。

所謂的治療,目標是要控制分心的缺點,同時留下分心的優點。光靠意志力是不夠的,要有完整的治療計劃才能大幅改善生活。

從污名到科學:惡魔、疾病及心智

長久以來,我們的心智就像一個上了鎖的金庫。我們使用大腦,卻不了解它。因為無知,我們用粗糙的名詞描述我們如何思考、感覺及行動。我們用三個向度來做“診斷”:用聰明和愚笨來形容大腦的思考能力;用好和壞來形容一個人的行為;用堅強和脆弱來形容一個人處理情緒的能力。

對于較極端的人我們還有其他名詞。我們稱非常愚笨的人為白癡、低能和智障。這些名詞以前被當做醫學診斷,就像甲狀腺機能亢進和腦下垂體機能不足一樣。

我們稱非常嚴重的破壞性行為為瘋狂、中魔或邪惡。瘋狂和邪惡在人們心中的定義向來是重疊的。

我們稱嚴重的情緒失衡為懦弱、無用、廢物或是精神崩潰,而這些名詞完全沒有神經科學的意義。我們用這些名詞來描述一個忽然無法面對生活壓力的人,就好像我們對他們非常了解一樣。

長久以來,對于癥狀比較輕微的人,不論是愚蠢、壞或脆弱,我們的治療方法就是讓他努力、繼續加油。如果這個勸告沒有用,我們就用處罰的方式,看看痛苦或羞辱能不能讓他更努力。如果還是沒用,我們就會認定這是他自身的問題。

對于癥狀較嚴重的個案,我們的處置就更嚴厲了。如果別人認為你是白癡,你很瘋狂、邪惡或懦弱,你就會受虐待,甚至被殺害。社會不容忍嚴重的心智問題,我們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問題,因此我們會處罰那些患者。

難怪幾千年來,大眾對心智的了解仍停留在污名化的階段。大家不愿意被“診斷”為愚蠢、壞或軟弱,不只是因為這些標簽不正確,更因為“治療”過程很恐怖。

現在,雖然我們的科學知識可以打消任何道德判斷了,但是污名化的問題仍然存在。這就是為什么在現代醫學中,知識和應用之間差距最大的就是精神醫療領域了。

如果你看看ADD的基本癥狀——分心、沖動和躁動不安,你就會明白,從古至今一直都有ADD患者,但是直到20世紀,我們都還在用道德的眼光看這些人,并給這些人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20世紀,醫生逐漸開始用一種全新的角度看待這些癥狀。從科學的角度看,醫學診斷可以取代過去的道德批判,但是有些人還是不愿意用這種角度看待問題。

1937年,查爾斯·布拉德利(Charles Bradley)有了驚人的發現。他建立了一家能收容行為失控的孩子的醫院。當時,這樣的孩子會被送到感化院去,他們在那里每天都會挨打。布拉德利則試圖從科學的角度研究這些孩子的行為。

有一天,他決定嘗試使用興奮劑。他從文獻中了解到,有些成人服用興奮劑減肥,結果發現行為和情緒都有所改變。布拉德利覺得這些行為的改變或許對他的病患也會有效。

他讓病患服用安非他命。興奮劑并沒有刺激這些孩子,反而讓他們能夠專注,就好像給他們的大腦裝了剎車片似的。興奮劑刺激腦中的抑制回路,他們終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了。這是一個重大突破,但是很多人對這個發現感到不安。藥物竟然可以控制意志力無法控制的行為,很多人的世界觀受到挑戰,就好像當初哥白尼發現地球不是太陽系的中心一樣。

無論如何,這個療效實在是太驚人了,別人也開始學布拉德利用興奮劑治療行為問題,于是開始了我們現在所知的ADD治療,也開始了更多的醫學研究。

研究結果發現這些患者不但有多動行為,專注力也容易分散,于是研究者稱之為注意力缺失癥(ADD)。

20世紀70年代的研究發現:ADD不一定會隨著童年期的結束而消失。有些孩子長大之后癥狀會自動消失,而大約60%的分心孩子則不會。

研究也發現,不只是男孩可能有ADD,女孩和成年女性也可能有分心的問題。女性患者較沒有破壞力,不太會引起他人注意,所以較少被診斷出來。ADD的男女比例大約是3∶1。

女性分心者通常不太沖動、不多動,但是更難專注、更容易做白日夢。

隨著我們對分心的了解,越來越多的人得到了治療。污名開始慢慢消失,但是很多人還是認為分心是一種道德缺陷,而不是真實的生理狀況。

20世紀90年代的研究全然打破了道德論,確定ADD是生理現象。

阿蘭·贊姆特凱(Alan Zametkin)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上發表的正電子發射計算機斷層顯像(positron emission tomography,PET)研究顯示,分心者腦部糖類代謝模式和常人不同。這些掃描還沒有穩定到足以當成診斷工具,但是鼓勵了其他人的后續研究。

后來的核磁共振造影研究發現了更多差異。分心者的腦容量比常人稍低,尤其是額葉、胼胝體、尾狀核和小腦蚓部,這些區域都和ADD癥狀有關。

此外,新的遺傳學研究顯示ADD具有家族遺傳性。遺傳率是比較基因影響和環境影響而得的統計值,這是從雙胞胎及領養家庭研究中計算出來的數值。ADD的遺傳率為75%,在行為科學領域,這是很高的比例。

正因為ADD有生理因素,所以我們無法再將它視為道德缺陷。

如果分心是某種腦部狀況,有其生理結構、遺傳、生化基礎,那么,紀律和努力的意義在哪里呢?當然,紀律和努力永遠都有它的價值,但是治療分心時,光靠紀律和努力絕對不夠。

“哦,算了吧,如果他肯認真,他就做得到。如果拿把槍抵著他的頭,看他做不做得到。”事實上,他真的做不到。即使你拿槍抵著他的頭,如果他一不專心就開槍,過一會兒,他根本會忘記有把槍在那里了,他就是會不專心。拿槍的人得每隔10秒提醒他一次才行。恐懼不足以讓他保持專心,但是持續提醒卻可以幫他專心。面對分心者時,結構遠比恐懼更有效。

一個分心男孩說:“我的想法像蝴蝶一樣,很漂亮,可是會飛走。”接受治療之后,他說:“我現在可以用網子把蝴蝶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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