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譽這邊因為程瑤馨大小姐兼職的事情焦頭爛額的時候。墨四寶與晨曦的關系卻顯得平淡許多了。

這種平淡，讓楚清譽一度以為小墨同志被晨大小姐給out了。上課的時候再無聊，比如政治和英語，都不見墨四寶跟晨曦短信互往打發時間。以前下課后要是不能一起吃飯，那都得絮叨一番讓對方記得吃飯，不要餓肚子。還不能是短信，必須親口說。

當然以上這些事，其實都是墨四寶主動要求做的。所以當小墨同志下課之后一個人默默去食堂，晚上也不出去溜達而是在圖書館里看著養眼的MM醞釀睡意的時候。楚清譽好幾次都想問：您老是做錯啥了，被打入冷宮。

在看看墨四寶這個人，人高馬大，卻又細皮嫩肉，眉清目秀。外加那一股酸溜溜的迂腐文人氣。不算是型男，但至少也是個帥哥。不時尚，但有內涵。不懂jackjones，lee，也不認識帕里斯希爾頓。不過沒關系，人家懂詩詞，戲曲，文學底子那是大大的有。比起時下小資文風肆虐，也算是有特點了。

就這樣的一個人，絕對的第二眼帥哥。出口成章，下筆成文。能用標準的男中音將你魅惑，用清秀溫婉的文字把你淹死。

但是，從沒見過他對誰耍過花花腸子。只對晨曦死心塌地，任勞任怨。呼來喝去都是笑臉相迎。楚清譽也問過他：“你為啥就看上她了呢，是有受虐侵向？如果是要受虐，我們宿舍哥幾個可以滿足你啊，犯不著跑那么遠吧。”

“緣分吧。”墨四寶的回答俗氣卻也讓人無法辯駁。是啊，除了這兩個字，還能怎么解釋呢。橫看豎看都不覺得墨四寶是個老實人。嬉皮笑臉，詼諧中不失深度，正經中暗藏狡黠。如果真要對誰一心一意了，理由就只有用誰都不信的倆字概括：緣分。

緣分，就是沒理由的理由。這個沒理由，還是斬釘截鐵的。

“楚清譽，明兒上午的課可以翹，下午的課可以逃。要不我陪你去喝一杯？”墨四寶這句話說得很漂亮，他陪楚清譽去喝一杯，自然是讓楚清譽去買單了。

“行啊，咱不去酒吧成么。這我不是舍不得花錢啊，我就覺得這酒吧太拘謹，放不開肚子喝，也扯不開嗓子喊。哪怕是要吐了，還得一路小跑去廁所。

不然，咱直接去超市，買點熟食，花生，再拿兩打啤酒去小河邊或者實驗樓樓頂喝。”

“這個主意不錯，小河邊還有膩歪歪的情話做背景，這沒喝估計就得吐了。”墨四寶斜眼向下對楚清譽好一陣鄙視。

楚清譽是不喝酒的，哪怕是生意應酬。他覺得，酒是和情相連的，喜事喝酒，傷心也喝酒。所以，不喝酒，是因為情緒不對。應酬的酒，是面子的酒，無情的酒，帶著弦外之音的酒。只有一種場合，他一定會喝醉的，那就是參加別人婚禮。

但今天是墨四寶開口了，無論是同窗之義還是兄弟之情，這酒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喝的。這酒，是打開心門的鑰匙。墨四寶表面看起來無話不談，脾氣架子全無。但是從不言及自己的家庭背景，自己悲愁苦困。這種人，心事最重。事情多了，壓得沉了就越不容易疏解。就如瓶中沙，如果你壓實了，結了塊，任你如何傾倒也是無功。只有搖散了，揉碎了才能倒得出來。而這酒，就是化開百結愁腸的第一步。

三罐啤酒下肚，楚清譽把墨四寶手中的易拉罐接了過來，放在了自己身邊。雖說，這易拉罐比不上玻璃瓶具有殺傷力，但是扔出去砸到某對鴛鴦，輕則口角，重則拳腳。他也拿不準今晚這好脾氣的人第一次出手能搞出什么名堂來。

“小墨同志，這三罐啤酒夠你潤嗓子的了吧。要再這么一直喝下去，啥事也別說了，就剩下晃著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接著來。我可折騰不起，你又不給出場費。”楚清譽半瞇著眼，看著不遠處那一對對或毛手毛腳，或靜靜相倚著的男女。時不時還沖著帶著詭異目光看著他倆的路人微笑一下。心里盤算著，再這么下去基友的帽子算是戴穩了。

“哎~~~”墨四寶一聲低嘆還是沒有說話。

“累了還是厭倦了。”楚清譽拋出的這個選擇題概括性很大，累了包括了學習，部門工作，還有被晨曦呼來喝去。厭倦了，則是對墨四寶情感生活的一種試探。

“累了。”墨四寶苦笑，他知道自己今天叫楚清譽出來喝酒這個決定是他有限正確決定中，最正確的那一個。因為你不用對他說太多，他就能從你的神情語氣中明白個七八分。

“你的事，還是她的事，還是你和她的事。”楚清譽這惜字如金的習慣本來是跟他老子斗法中養成的，他認為，跟這些古董打交道，知道重點，表明立場足矣。犯不著解釋，說明太多，談不攏，就不用達成一致。這也合了墨四寶的性子，無關痛癢的東西，口若懸河，涉及到自己或者自己在乎的人的事情。說起來都是小心了又小心的。

“我自己的事，還有我和她的事。”

“說說吧。”楚清譽這三個字的意思，就是您說，咱且聽著。你說多少，我聽多少。不愿說，我也不必去挖。畢竟，這些事到最后都還是要你自己去解決。

“上周五晚上，我去她們公寓樓下給她送材料。約我是八點，我怕晚了就從七點半開始等，到了九點半才看見她和一個男生相談甚歡，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回來。接過了我手里的材料說：這么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還是那男生開口：這位是？

她介紹我：學弟。”

“我和她處了也有三個月了，平時對我大吼大叫吧我覺得挺好，說明她跟我在一起輕松。陪逛街，當苦力，生病了噓寒問暖這些我覺得都是男朋友應該做的。她是系里的名人，壓力大不愿意太公開我們的關系，我也隨她去了。但是到了那天，我才知道。她在我面前不顧及形象，不是因為和我在一起放松，而是我在她看來根本就不值得在意。

其實這還不算奇怪的，更奇怪的是我自己，她這么對我，我心里竟然沒有一絲傷感。”

墨四寶的語氣平緩，淡然。楚清譽明白，他不是一個計較的人，所有的付出都是他愿意的。這不是做生意，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報。雖然這也能算一樁讓他心煩的事情，但絕對不是最重要的那個。或許，墨四寶根本就不喜歡她。

“還有呢。”楚清譽繼續發問。

“嘿嘿。”墨四寶壞壞的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潤潤嗓子。他果然沒看錯，楚清譽某種程度上和他是一路貨色。哪怕剛才那段，他加點眼淚，換用哭腔去訴苦。他楚公子也是不會當回事的。做了自己該做的，別人不在乎，那是別人的事。只要自己不虧欠對方，就沒有什么好受傷的。

“我爸過段時間要來。”

“一個人？”楚清譽隨口一問。

這一問可把墨四寶的魂嚇離體有兩三秒鐘。

“還有宋家千金吧。”楚清譽看他在一邊發愣，于是補了一句。這一句，補上去的效果如同給站在懸崖邊的墨四寶背后推了一掌。墨四寶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著他，表情中還略帶恐懼。

“我不過是去丟垃圾，恰巧聽到了某位蹲在走廊轉角的同學和無名人士的聊天內容。”

話說這宋家千金，名曰宋容慧。長得怎么樣楚清譽沒見過，但是聽電話里面那聲音，也算母老虎一只，不過這種兇悍都是因為對墨四寶的在乎。宋家和墨家是世交，兩人算是青梅竹馬，睡過一個被子，在一條河里游過泳的交情。

“你個小人！”

“你才知道？對了，你對宋家大小姐是什么感覺？”

“我也搞不清楚，晨曦如果讓我去做一件我不愿意的事情，我還是會去做。但如果是宋容慧讓我去做的話，我就溜了。現在晨曦對我這樣，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如果晨曦受傷，你會心疼。而宋容慧，你壓根就不會讓她受傷，對不對。”楚清譽無視了上面那些話，直接就堵死了墨四寶想要辯解的那點小心思。“你這就屬于，家里有一個河東獅，外面還要找個小情人的無恥行為。”

兩人相視壞笑，墨四寶問：“咋辦？”。楚清譽答：“好辦，兩個問題一起解決。”

“具體點。”墨四寶繼續不恥上問。

“讓青梅竹馬對付你的小情人，你我在一邊陪你爸喝茶。”

墨四寶剛幻想了一下場景，就被嚇得搖搖頭縮了回來，要說什么，想想自己也沒轍。索性就這樣吧。

“說認真的，你自己的問題最要緊，搞清楚對兩個人到底什么感覺。我沒有那么高尚，我覺得，人首先得忠于自己，在對自己誠實的前提下，不牽連旁人是最好。”

喜歡，或者愛對他們來說，都是太模糊的概念。模糊到，必須依靠現實事物作為標準去衡量。用種種事件為依據，證明自己愛誰，或者不愛誰。墨四寶不是不喜歡晨曦，因為他看見晨曦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對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這也是楚清譽愿意聽他說這些話的原因，他墨四寶，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但是，讓楚清譽沒有想到的是，宋容慧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地住進了墨四寶的心里。這種悄無聲息，讓墨四寶沒有絲毫察覺，這也是為什么他依然能全心的去喜歡另一個人的原因。

不過今夜，楚清譽提醒了他，也拔掉了這顆埋藏在他心里的手榴彈的保險栓。爆炸，只是時間的問題。

錯過，是那些我們沒有察覺的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