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馨一天上班，就闖禍了。

她是端咖啡的時候灑在客人身上了？還是清洗碗碟的時候打碎東西？又或者是在接待客人的時候不夠熱情了？都不是，因為這些事情，楚清譽壓根沒敢讓她做。當他看見這個女人穿上襯衫配馬甲的工作裝之后，意識到：原來，胸大無腦和頭發長見識短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無縫。

實在看不下去快被撐飛的紐扣可憐兮兮的堅守著胸口那一扇即將被呼吸撞開的大門后，楚清譽極不情愿的貢獻出了自己的襯衣，一件L號的男士襯衣穿在一個168公分的女人身上居然是那么的合體，讓她程瑤馨顯得神采奕奕，英氣勃發。楚清譽嘆了口氣，用外套裹住只剩背心的上身。

就這么一個女孩子，貌美如花，婀娜多姿你能舍得讓她干活嗎？楚清譽舍不得，他舍不得那些自己精心挑選的碟子，杯子，甚至是那些漂亮的白毛巾。

于是，一天上班，程瑤馨的工作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見”習。

雖然已經是5點之后，但這里沒有酒吧或者KTV一樣，塞滿了城市里的95族。徐忠不是沒有跟楚清譽抱怨過，從為什么選擇這個冷清的地段，到為什么不發傳單宣傳一下，再到為什么要選擇精品咖啡卻不搭配普通咖啡一起銷售。楚清譽每次都是笑笑，雖然早期店面確實在虧本，但是虧的不是他徐忠的錢。

但自從一個穿商務裝，戴金絲眼鏡，兩鬢略帶銀發的男人光顧了這里之后。客人慢慢得多了起來，而且是每周都會來的常客。

楚清譽對徐忠說：“好的東西，是摻不得一點雜質的。也許，做一些改變，會吸引更多的客人。作為經營者，我們不只是在經營生意，更是在創造一種生活。不能為了迎合不合理的趣味，就讓咖啡失去了它本來的真實，這種失去，同時也連帶著我們自己。

那位替我們帶來不少顧客的老先生，在喝完你煮的意式咖啡之后，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店子之后告訴我：顧客挑選著商品，與此同時，他們也被商品挑選著。我想你應該明白以后該怎么打理這里了吧。”

徐忠沒有說話，因為他不是不懂這些，但是他覺得在社會面前這些太過理想化。但是他今天知道為什么我們從來不缺乏理想，卻往往無法實現。因為我們都太善變，隨著別人，或者別的事情而改變。然后就將理想遺失在這些不知不覺的改變里。堅持，往往是孤獨的，并不太適合人類這種群居的生物。

程瑤馨看著徐忠打奶泡，拉花，用虹吸式咖啡壺煮咖啡。時間久了就開始發呆，進而開始打起哈欠來了。

“你去把CD機里的碟片換一下，碟都在最右邊的柜子里。”徐忠看著可憐兮兮的程瑤馨哈欠都快打出眼淚了。

程瑤馨在翻找碟片的時候發現一張沒有塞在CD盒里，而是用粉色方紙殼包裝，上面還有紫色絲帶系的蝴蝶結。被華麗麗的包裝轟炸的一塌糊涂的程瑤馨立即決定，將這張碟片塞進CD機。為什么一定是CD機，現在不都是電腦播放了么。因為楚清譽這個古董對CD的高品質音質有詭異的迷戀。

一曲音樂響起，這下可不得了，吧臺炸了鍋了。徐忠一驚，這一愣神差點被蒸汽燙了手，手中一壺奶泡落在地板上撒了一地。徐忠愁了，趕緊把程瑤馨拉一邊說：“去后面休息吧。”

程瑤馨眼睛大大的，自己這還什么都沒干呢，就去休息？

徐忠卻不由她申訴，拽她著就往員工休息間走。他已經聞到了雷雨前那被激發的臭氧的味道。靠門的落地窗前，楚清譽在雜志頁面不斷移動的目光凝住了，就著玻璃反射天花板上的燈光還能看見有一兩滴閃閃的東西掉落在雜志上。而這一切卻沒有逃過程瑤馨的眼睛。

徐忠回到吧臺，默默清理著滿地的鮮奶泡泡。CD機傳出的美妙音樂在他耳中被放大了很多倍一樣，以至于他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

楚清譽合上書，也走進了休息間。恰巧和莫名其妙被塞了進去，想要出去問清楚怎么回事的程瑤馨撞了個滿懷。沒等程瑤馨反應過來，楚清譽一手摟著她，差不多是把她抱著送回了休息間，另一手順勢帶上了門。

這時候，程瑤馨看清了，也驚呆了。一雙微紅的眼睛，和怒氣正盛的臉。她再胸大無腦也知道，剛才這個平時嬉皮笑臉，蠻橫霸道，沒有一點紳士風度和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居然也會掉眼淚。這個在她看來，從不把任何事，當回事，也不把任何人放心里的男人，也會有這么敏感的一面。

程瑤馨有些發怵，哪怕是被爸爸攆出家門也沒有這么害怕過，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哦對，她往CD機里塞了一張碟，有很漂亮包裝的碟，CD機飄出來的音樂也很好聽啊。問題到底在哪呢。聽著楚清譽壓抑著怒火，而發出了沉悶的呼吸聲，程瑤馨的耳朵如火燒一般的紅了個通透。

“你為什么要放那首曲子？”楚清譽咬牙切齒的低吼到。

“我…我不知道那張碟不能放，對不起。”程瑤馨真的是被嚇到了。

楚清譽嘆了口氣，整個人軟了下來，他低聲對程瑤馨說：“沒事，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又沒做錯什么。”說完，他沖程瑤馨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