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設法把科學家的自我犧牲精神與基督徒那不可言喻的虔誠之心都移植到教育者的靈魂中來,才能得到完美的“教育者”精神。
實際上,他將從孩子身上學習到教育的方式和方法,也就是說,他將從孩子身上學習如何完善自我,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教師。
我們再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植物學家或動物學家,擁有各種觀察和實驗技能,為了在自然狀態和原始環境中研究某種真菌而去野外旅行,在顯微鏡和實驗室設備的幫助下,他做出了更進一步的研究和實驗,并培育出了這種菌。接著,我們再來設想,這樣的一個學者因為其研究成果而被挑中,參與到另外一項有關膜翅目昆蟲的研究工作中。他來到新的工作崗位,看到面前擺放著一個有玻璃蓋的盒子,底部放著一個用大頭針固定好翅膀的美麗蝴蝶標本時,會有什么反應呢?年輕的科學家可能會說,這是小孩子的游戲,并不是科學研究標本,盒子里的教具代表一種游戲,小男孩可以從公園里追蝴蝶,然后用網抓住,放到一個盒子里。這樣的標本對一個實驗型的科學家來說一無是處。
如果一個按照我們的觀點培養出來的科學型教師,被派到當前的一所公立學校中工作,也會出現前面科學家遇到的情況。在那里,孩子們個性的自然表現會受到壓抑,像僵尸一樣不能展現自己,就像那個被大頭針固定了的蝴蝶一樣,他們也被固定在課桌后的位子上。在那里,他們只能張開失去了飛翔意義和作用的翅膀,獲取乏味的知識。
因此,僅僅培養教師們的科學研究精神還不夠,還必須為其準備好施展才華的舞臺——學校。
允許孩子自由發展,是學校必須具備的制度。如果一種科學的教育形式能夠誕生,這就是最關鍵的改革了。
沒有人敢說,這樣的原則已經存在于我們的教育和學校中了。雖然,在盧梭教導下的一些教師,曾呼吁要尊重兒童的自由,還表達了一些模糊不清的愿望,但是專業的教育工作者們仍然不了解自由的真正含義。他們認為,自由就是那種人民反抗奴役時表達的自由;或者,往更高處的自由講,是一種經常被約束的自由,因為它只是更高一層的自由,是純粹自由中的一部分,是一個國家的自由、一個班級的自由或一種思想的解放。
可激勵教育的自由,在概念上具有普遍性:它是一種受到無數反對和諧發展的障礙壓迫的生命解放,包括身體和精神兩個層面。這才是最根本的因素,盡管到目前為止,大部分人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這是一個不應被忽視的問題,人們應該清楚地認識這一點。宣稱在當今學校中已經將自由原則滲透進教育里的任何一個人,我們都會笑話他像一個站在蝴蝶標本面前的小孩子,堅信盒子里的蝴蝶是活的,還能再飛起來。
壓制的原則,有時是一種近乎奴役的制度,一直滲透在學校和教育之中。
教室里正在使用的課桌和椅子,就是一個最顯著的證明。它也證明了我們仍然繼續著早期唯物主義科學教育者們犯下的錯誤,他們試圖努力用這些堅硬的科學石塊修復學校里的殘垣斷壁。孩子們全部擠靠著坐在一條狹長的凳子上,然后科學就出現了,并且使課桌更加完美。人類學的新發現為此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根據孩子的年齡和腿的長度,決定凳子的高度。凳子和桌子之間的距離也是經過精確地計算和測量的,使小孩子坐下來的時候脊柱不至彎曲變形。然后,帶著極其深奧的洞察力,他們又將座位分開,寬度經過精確測量的凳子非常小,一旦孩子們坐下來,根本不能左右伸展肢體,也不能移到旁邊的座位上去;桌凳之所以這樣設計,是為了讓孩子們能在教師視力可及的范圍內盡可能地不活動。而分割兒童的背后動機,則是為了阻止教室里發生不道德的行為,甚至在幼兒園里也如此!在任何地方談到性教育原則,都會被認為是可恥的,理由是擔心孩子的純真被玷污,在一個過分謹慎的社會里,我們還能說什么呢?然而,我們還進一步用科學支持這樣的猜想,從而建造出更機器化的課桌和坐椅。這還不是全部,人們為此沾沾自喜。科學已經如此完善了桌椅的改進,他們可以保護好孩子們的道德了,或者,如果你希望的話,可以限制孩子的所有行動。一切都這么想當然地被安排下來,當一個孩子被迫固定于課桌前,就會被迫認為這個位置對他的健康很有好處。我們發現坐椅、腳踏板和課桌的安排,讓兒童根本就站不起來。只有在坐椅稍被傾斜,課桌再升高一點,腳踏板被卷起來時,他們才剛剛能夠站直身子。
這就是課桌逐步被完善的方式。所謂的“科學教育系統”的專業人士,幾乎人人都設計了一個科學的課桌模型。不少國家還為他們的“民族課桌”感到驕傲,而且其精巧的設計還贏得了專利權和獎勵。
毫無疑問,板凳的構造有些是符合科學原理的。人類學還提供了對兒童身體進行測量的方法,并描述了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具有的性格特征,生理學解釋了一個小孩子的肌肉活動,而心理學則描述了孩子的早熟和本能的反常行為。最主要的,兒童衛生學要防止孩子的脊柱變形。因此,根據人類學基于兒童研究所提供的數據,課桌和坐椅就被科學化地設計成了這個樣子,由此我們得知,人們只是機械地把科學運用到學校里。
不過,用不了多久,每一個恢復關心兒童福利的國家,都會轉變這種態度。面對20世紀前10年所發生的巨大進步,如此多的兒童衛生學家、人類學家、社會學家們,竟然沒有發現課桌這種根本性的錯誤,真讓人匪夷所思。
過不了幾年,人們就會帶著驚訝的眼光,用手去摸一摸這些先進的課桌,或者看看它們的圖片,了解為何如此設計的原因,他們將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使用這些桌椅的目的,竟然是為了防止學生們的脊柱變形!然而,桌椅的發展也說明學生們歷來就受到一種體制的統治和管理,即使他們生來很健康,其脊柱也會彎曲變形,他們也會彎腰駝背!從生物學角度來看,脊柱是骨骼中最原始、最基本、最關鍵的部分,是人體的主要支撐!經過原始時期和文明時期在沙漠中與猛獅、猛犸的殊死搏斗,經過了采石、”煉以及在地球上擴張領土主權等的長期激烈斗爭,人類的脊柱才發展至今,卻在學校的枷鎖下不能直立起來!
令人費解的是,“科學”竟然完善了學校這個奴役工具,而世界各地解放運動產生的思想和努力奮斗的曙光,竟然沒有照耀到這里。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場解放運動的方向。饑餓的勞動人民并沒有要求滋補良藥,只是要求改善經濟狀況,保證自己的飲食健康。一天下來要忍饑挨餓工作數小時的礦工們,很容易得疝氣,但是他們也沒有要求治療疝氣的支架。相反,他們希望能夠縮短工作時間,改善工作環境,至少能和其他人一樣有健康的身體。
然而,在這個相同的變革時代里,孩子們正在這樣不利于健康的教室環境中學習,身體的正常發育受到了阻礙,甚至連骨骼也會變形,我們卻發現對治療這種惡劣條件的辦法竟然是矯正課桌。
不久前,一位帶有明顯滿足感的女士,以為我也贊同學校里的所有科學改革,自鳴得意地向我推薦了一種供學生穿的“緊身衣”,她是專門為解決課桌問題而為在校學生特意發明的這套衣服。事實上,醫學界有各種不同的方法用以解決脊柱變形的問題,如“器械矯正”、“繃帶矯正”和“牽引療法”等,即,把孩子的頭或肩膀定時懸吊起來,其自身體重就伸展開來,同時也拉直了脊柱。現在,竟然還有人建議給孩子穿緊身衣,不久的將來,肯定會有人建議對學生實行“牽引療法”了!所有這些,都是對近幾十年來在教育上物理地應用科學方法的邏輯結果,在同時期的學校教育中,使用人類學和實驗心理學的結果,想必也如此。
防止孩子們脊柱彎曲的合理方法是改變脊柱的工作方式,這樣就不會使兒童在數小時內被迫困在一個有害的位置上。
而學校所要給予的就是更多的自由,并非精心改良的桌椅。
即使課桌對孩子們的體格發展有益,它也是健康環境中的一個障礙,因為在清潔教室時很難隨意挪動它們。現在,居家家具也有了新的發展趨勢,設計得更輕巧、簡便,而且還便于每天清掃環境時挪動,并非指真正用水清洗。但是,學校似乎對這種轉變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