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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冷槍

  • 傻女蘭
  • 李汝霖
  • 3433字
  • 2011-12-31 12:01:58

按照老婆婆的指示,不多時便來到了目的地姑母的家的門外,一雙側掩起來的門赫然出現在眼前??吹焦媚傅募?,使我有一種回到六七十年代的感覺。

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但是那個時代遺留在歲月里的痕跡卻歷歷在目。眼前看到的房屋,該如何形容呢?這又是怎樣的住所呢?被歲月和風華秋月剝蝕了外表的土坯泥墻,已經成為斑駁陸離的樣子,墻壁上坑坑洼洼的窩點畢竟見證了過往歲月的侵蝕和捶打。

屋頂上被風吹雨曬得已經掉光了外殼的麥秸稈成塊的堆積在一起,雜亂的交織在一起,想必下雨的話,連擋雨的功能都將不具備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房子應該是多年前,姑母的公公婆婆居住的房子,建設的年代也是在很久以前的了。

記得多年前,我來參加大豐的奶奶的葬禮,便是在這里舉行的。大豐的奶奶爺爺,我也以同樣的稱呼喊著她。大豐的爺爺比老伴去世的早,后來老奶奶便一個人住在這茅草屋里過日子。

老人似乎也不愿給自己兒女添麻煩,即使大豐的父親弟兄姊妹三人,她也不愿意遷就著與他們一起生活,直到自己再也爬不動身子,才不得不與姑母家生活在一起,直到老去。

生活始終不是那么容易,現在姑母竟然又住到了這屋子里,使我有種壓抑的感覺。城市里的人,總是抱怨生活的不如意,但是如果這些人能有機會來到農村里走一走看看,也許會改變很多的想法。

俗話說,近鄉情怯,這話也許是對的。高家樓雖然不是我的故鄉,但是一想到姑母便是生活在這里,而且眼前便是她如今生活著的地方,我卻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秋季的中午時分,沒有一絲風,只有耳邊夏末的知了和初秋的秋郎們,在吶喊著秋季的歌謠,使我意識到這里還有一點點人間的氣息。

“嗚嗚……”,冥想間,一個女人的哭泣的聲音傳入耳際。

我吃了一驚,這是個年輕女人的哭泣聲,從姑母的茅草屋里傳出來,但這絕不是姑母的聲音。一瞬間,秋季里獨有的安靜的氣息使這哭泣聲越發振聾發聵。倘若不是姑母這間茅草屋單個的獨獨蓋在這四處不著人家的地方,想來一定招引了很多的鄉人們的目光。

“可是,我現在連活著的心情都沒有了。”那女人繼續說,然后啜泣不止。

“這都是命,認了吧,就像我這肚里的零件,到了它的時間了,該壞的是要壞了。”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傳過來,我聽出這是姑母的聲音。雖然過了有十年不曾看見過姑母,但是她的聲音一如我對母親的聲音一樣的記憶猶新,并且了如指掌。

“你現在也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人已經沒有了,你如果再有個三長兩短,你的一雙兒女又該怎么辦呢?”話落音,沉重的嘆息聲接踵而至。

這是姑丈的聲音。只是,我對于他們之間的對話產生了巨大的疑惑。年輕的女人是誰?為什么在哭?誰沒有了?孩子的爸爸?那么這個年輕的女人是誰?難道是豐妮?聽聲音好像是她,是姑母的二女兒,我的表姐姐。難道豐妮出了什么事?姑丈的那句“人沒有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知為什么,一瞬間,我的思緒亂如麻,此時竟然不知是進是退。猶豫中,耳邊的知了和秋郎的呼喊聲似乎更加的鬧心了。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推開了側掩著的那扇光禿禿的木門。

三個人大概談話談得過于體貼,連我推門而入竟也不曾發現。此時,身后的陽光將我的身影直直的投射在屋子的中央,一道灰色的陰影浮現在茅屋中間正對面的四方桌上。姑母姑丈和那個剛剛哭泣的女人正端坐在茅屋的西廂房,我抬頭張望發現,也正有一道金色的陽光打在姑丈褶皺堆積的臉上,他瞇著眼睛,臉上微微抖動的神情透露出他內心的焦灼不安。

此刻,內間里坐在床上的正是豐妮,大豐的妹妹,二豐的二姐。姑母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大孩子與三孩子為女,大豐與二豐排行老二與最小。

豐妮頭向西半斜躺在床上,身下是一張光亮的草席,身上搭著一件花色的被單,頭發凌亂,雙目紅腫,臉色帶著深度哭泣過之后才能留下的淚痕,整個臉頰顯得臃腫而膨脹。

在豐妮的對面的一個矮小的板凳上,坐著的正是姑母。她垂著頭,雙手附在臉上,花白的頭發送指縫間散碎落下,一直半曲著的腿,顯示出她似乎得了什么樣的病一樣。在姑母的對面、豐妮的右手邊,坐著的則是姑丈。

他此刻抽著煙,卻是隨意的坐在地上,帶著一頂和我的父親一樣的火車頭帽子,耳朵之上的帽檐半折著,如同兩只鳥的翅膀。他抽起煙的神情,有一種大是大非皆已歷經過后的坦然和漠然,放佛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姑媽姑父,二姐。”猶豫間,我邁步走了進去,茅草屋的屋檐在我的身后拉下了灰色的陰影。

我的一聲呼喊,仿佛讓他們如夢初醒,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豐妮也仿佛受了一驚,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抬起胳膊展了一下臉頰,直愣愣的看著我。

“叩生???”

姑母與姑丈不約而同的叫了出來。我聽出這話里的不確定性與驚詫,他們一定沒有料到我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們眼前??磥?,十年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十年,足以把一個孩童變成青年,把一個中年改造為老年。姑娘變為婦人,蠻荒變為碩果累累。

“哎,姑媽姑父,二姐,是我,叩生?!?

對于他們剛才的談話,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低頭走進了茅屋,又將帶來的禮物卸下來放在了桌上子。他們也像是一下子忘記了剛剛說話時候的悲傷的表情,全都露出了笑面走了出來。只是豐妮照舊坐在床上,她似乎想要起身,我趕緊制止了她。

“二姐,你別起了,我看你是病了吧,修養下吧。”

“哎?!必S妮應聲道。

我聽出她聲音里的悲傷,那種悲傷不是我平時所見到的那樣,而是經歷過了人生的大悲之后,才有的悲傷,使我有種切膚的感受。

“豐妮,你就躺著吧,你看,你弟叩生也那么關心你呢。”姑母說。

我聽出姑母話里似乎暗含著什么樣的訊息,趕緊接話道,“二姐病了就躺著,只要別太熱了自己就好?!?

“她啊,沒事的,就是情緒不太好?!惫媚刚f這話的時候,我能聽出她的聲音里有種悲天憫人的感覺,是那種想向人傾訴,似乎又有所顧忌的感覺。說話間,姑丈已經卷起旱煙袋,別再腰間,背著手走了出去。

“我去到東邊地頭背些燒火的,你趕緊去西院里多買幾樣菜回來,我等會回來殺只雞,叩生這孩子有十多年沒來過我們家了,咱們爺倆可要喝個痛快呢。”姑丈一邊走,一邊對姑母說話,“閨女,趕緊收拾收拾幫著你媽做飯吧,這段時間你都沒完完整整的吃頓飯了,吃好飯保穩身子才是要緊的,不考慮自己你總要考慮自己跟前的兩個孩子?!?

話未落音,我聽見豐妮隱隱的啜泣聲從蒙著頭的被單下,絲絲飄將過來,走過我的聽覺,消失于屋外秋季的午后。

“你說這些做什么,姑娘她自然是知道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姑母有些生氣的說。

中午飯是豐妮起身做的??吹贸鰜恚媚缚匆娯S妮起身活動,她的心里很是歡喜,我猜可能她已經多日沒有起來了,雖然天氣很熱。秋季本來就是一個干燥的季節,常常會讓人煩躁。豐妮能在屋里躺了那么久,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件,但是我仍舊不敢斷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姑丈出去不一會兒,姑母和珍妮便在廚房里忙活開了。等到姑丈抱著一捆柴火回來扔在廚房的灶跟前,姑母和豐妮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姑丈的動作很是迅速,一轉身出了廚房,繼而便聽到他在門外的雞圈里捕捉公雞的聲響。“咯答咯答”幾聲之后,他便捉住一只公雞的脖子走到門外的小水溝邊去了。

他央我幫他那菜刀過去,我趕緊送上。然后他殺了雞,在一個水盆里倒入開水,三下五除二,雞毛便被剔除干凈了。

“看吧?!彼麤_我說,“這只雞可肥了,本來打算給你二姐養身子呢,現在你來了,就正好一起解決了它了?!?

我幫姑丈將褪掉毛的公雞提到廚房里,豐妮已經開始在燒菜了。此刻廚房里特有的香氣和煙霧繚繞的氛圍,使我仿佛感覺這是在自己的家里,如同看見父母親和淑嫻一樣的忙活,心里不禁涌出無限的溫暖來。

姑丈在外面忙著收拾其他的東西,我自己一個人閑著沒事,自告奮勇的幫著姑母和豐妮燒火做飯。姑母自然也高興得樂呵,豐妮也似乎退去了之前的悲傷的樣子,做飯的當兒還夸贊我說,叩生弟還是那么勤快,小時候我在舅舅家領著你們幾個玩,就數叩生最聽話了。

中午的飯很是豐富,一份燒雞,一份涼拌豬蹄肉,三份素菜,一份甜湯。燒雞和甜湯是豐妮做的,其余除了豬蹄肉和兩份素材是買來的,還有一份素材是姑母燒的。總之菜肴都是很地道的口味,我也不怎么客氣了,和姑母一家人吃著飯聊著以往的故事,心底間不時會涌現出我的小時候,偶爾在暑假時候來到姑母家里玩耍,與大豐二豐還有豐妮姐他們一起玩耍的畫面來。

飯畢,姑母收拾了殘局,豐妮回到里屋休息,我和姑丈便坐在茅屋的門口外的樹蔭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起了話來。末了,他抽了一口煙,吧唧了一下嘴巴,嘆了一口氣,道:

“那么,叩生,你也看到了,你二姐豐妮的樣子,她是因為發生了很不幸的大事。”他似乎欲言又止,“那么,我還是告訴你吧,就在半個月前,她的丈夫——出車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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